杨嗣昌夺情视事以后,一直担任兵部尚书。崇祯十一年六月,他和程国祥、方逢年、蔡国仕、范复粹同时入阁任大学士,“仍带管兵部事”。崇祯十二年八月,新任兵部尚书傅宗龙抵京。杨嗣昌移交部务后,上疏请罪。朱由检在二十二日批示:著杨嗣昌“回阁佐理”。杨嗣昌为了表示自己的谨慎小心,再次上疏请罪。尽管疏中毫无自请督师的意思,朱由检却在二十五日批示道:
“辅臣屡疏请罪,诚恳愈如,尤见守法振玩至意。目今叛寇猖獗,总理革任,以辅臣才识过人,办此裕如,可星驰往代,速荡妖氛,救民水火。凯旋之日,优叙隆酬。仍赐尚方剑督师,各省兵马自督、抚、镇以下俱听节制,副、参以下即以赐剑从事、其敕印等项,速与办给。”
这是明廷命杨嗣昌出京督师的第一个文件。三天以前,朱由检还手诏杨嗣昌回阁佐理,转眼之间却派他出马督师,而且连权限范围以至颁给剑敕等具体事务都作了明确规定,使杨嗣昌毫无推托的余地。这正是朱由检的特殊御下之道。
经过几天的准备,杨嗣昌被授予礼部兼兵部尚书、东阁大学士的官衔就任督师,简称督师阁部或阁部。九月初四日召对时,朱由检说:“剿贼事前已面谕,又有敕书,还有一事要紧,特召卿来密谕。”密谕的内容就是强调,“张献忠曾惊祖陵,决不可赦,其余剿抚互用”。朱由检的“密谕”对杨嗣昌督师期间的军事部署规定了根本方针。这是因为他考虑到明政府手中的兵力有限,要同时对付各部起义军显然力不从心。至于集中力量打张献忠部,是由于张献忠谷城再度起义,打破了明廷的抚局,使他恨之入骨。同时也因为张献忠部是当时义军中最强的一支,如能够把张献忠部歼灭,其他各部就比较容易对付了。至于说张献忠“曾惊祖陵”因而决不可赦,只不过是一种饰词而已,否则就无法解释准许张献忠在谷城“受抚”。
朱由检对军事部署作了指示以后,又说道:“辅臣督师,事不常有,今写数字赐卿。”回头命太监捧过他的亲笔题诗赐给杨嗣昌,诗云:
“盐梅今暂作干城,上将威严细柳营。一扫寇氛从此靖,还期教养遂民生。”
杨嗣昌感激涕零,于九月初六日离开北京前往襄阳。十月初一日到达襄阳,即同革任总理熊文灿、太监刘元斌、巡抚方孔炤、总兵左良玉、陈洪范等人会商军务。
杨嗣昌的出任督师,表面上气派很大,实际上并没有什么良谋奇策,不过按照朱由检的剿抚兼用的“密谕”行事而已。他调兵遣将,一心想打垮张献忠部,而对于包括罗汝才在内的其他各支起义军则尽量施展招降诡计,妄图分化瓦解。当时李自成的部众很少,去向又不明,杨嗣昌并不把他看在眼里。为了达到剿灭张献忠部义军的目的,杨嗣昌认为必需集中兵力,改变过去进止不一的局面。因此,他在十月初五上疏,建议任命左良玉为“大将”,挂“平贼将军印”,赋予指挥其他参与镇压农民起义的各镇总兵的权力。他说:“必立大将一员,总统诸部,听其指麾,共臣谋画,转行调度。而后以威众则无不服,以用众则无不调,以杀贼则罔不摧,以平贼则罔不效。臣之不材,不敢方古裴度,而行间李愬,则良玉亦或庶几。”杨嗣昌推荐左良玉为大将是出于这样的考虑:他自己尽管位高势重,毕竟是文官,为了防止武将跋扈,调度不灵,需要笼络一员实力最强的将领充当助手。而左良玉在当时诸将中比较能打仗,声望也比较高。杨嗣昌希望通过破格重用,使左良玉感激用命,同时依靠左部兵力挟制其他将领。由于左良玉在播箕寨战役中丢失了总兵关防,成了无印之官。杨嗣昌向崇祯建议,把藏在内府的“平贼将军印”颁发给左良玉,并赐给敕书一道,明确规定左良玉的权限。朱由检言听计从,一一核准。
在部署军事围剿的时候,杨嗣昌还展开了一场政治攻势。他在崇祯十二年十二月,刻榜悬赏通缉张献忠,榜文上画着张献忠的头像,书《西江月》一首,词云:
此是谷城叛贼,而今狗命垂亡。兴安、平利走四方,四下天兵赶上。
逃去改名换姓,单身黑衣逃藏。军民人等绑来降,玉带锦衣升赏。
榜尾大书赏格:“能擒张献忠者赏万金,爵通侯。”榜文在湖北、河南、陕西、四川等地到处张贴,张献忠看到以后,笑道:“营中有获嗣昌者赏银三钱”,对这个位极人臣的督师阁部表示了极大的轻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