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
京城的六月算不上热,反而是恰好的天气,舒适的就连明辞熠都想出去走走。
然而他还没决定好去哪逛逛,松柏便迈进了内宅来报:“主子,陛下派来车来接您进宫。”
得。
明辞熠伸了个懒腰,这是又有事找他了。
明辞熠偏头看向绛紫和月白:“照顾好小神棍。”
他顿了顿:“别让它又跑到树上去了。”
绛紫和月白笑着应下。
明辞熠便抬脚出了门。
上了马车后,松柏便道:“主子,陛下应当是要说会试之事的。”
他不说还好,这么一说,明辞熠这才想起如今已到了六月,各地的乡试已经结束,六月中便要进行会试,会试过后就是殿试了。
考试啊……
明辞熠捻了捻自己耳垂上吊着的流苏,心道离他还真的有点久远了。
马车行进皇宫,在御花园前停下,明辞熠下了马车,迎面撞见的就是静姝郡主。
静姝郡主挽着姜贵妃的手冲明辞熠眨了眨眼,露出了笑容:“国师哥哥。”
上次明辞熠虽然成功的吓到了静姝郡主,但这丫头不仅不怕他,还觉得他有趣,这让明辞熠头疼得很。
明辞熠冲她和姜贵妃拱手:“娘娘,郡主。”
姜贵妃微扬下巴睨了他一眼,那双凤眸波光流转间带着点轻蔑和不屑,还暗含着恨意。
也是。
明辞熠小声逼逼,要是换了他被人多次打扰和心上人相处,那他可能会扒了对方的皮。
明辞熠这么想着忍不住抖了抖,突然庆幸自己的这张皮还在自己身上。
静姝郡主像是没有察觉到姜贵妃对明辞熠的敌意一般,还笑着对明辞熠道:“国师哥哥要不要与我们一起游园?”
“回郡主的话,”明辞熠轻轻一笑:“陛下召臣进宫有要事,郡主与娘娘尽兴便是。”
姜贵妃冷哼一声:“你现在麻利的从本宫面前滚了,本宫就高兴了。”
明辞熠微微偏头,笑容依旧和煦:“好的呢。”
语毕,明辞熠便后退一步又是冲她们一拱手,便直径路过了御花园前往御书房。
“玫姨,”静姝郡主眨了眨眼:“您怎的这么讨厌国师哥哥啊?”
姜贵妃拍了拍静姝郡主的手背:“你个鬼丫头,别以为我瞧不出你对他动了心思。”
她抬眸看了看明辞熠远去的背影:“离他远点,他可不是好招惹的。”
静姝郡主看着明辞熠的身影移不开眼:“可国师哥哥的性格很好啊。”
虽然端午那次的确有点怔住她了,但静姝郡主也见过明辞熠几次了,她并不觉得明辞熠有什么不好的。
“呵,”姜贵妃冷笑一声:“丫头,今天我便再教你一课,看人不能看表面。泥人都尚且有三分火性,本宫还真不信有人的脾气能好到任人揉捏。瞧着越是老实憨厚的,心里的阴暗就越深。”
她漫不经心的用拇指挑了挑自己尾指的金驱:“当年元王可也是个任人拿捏欺辱的,如今呢……”
.
并不知道姜贵妃和静姝郡主在讨论什么的明辞熠已经到了御书房门口。
他来京城快一年,京城的路没熟悉,宫里的路倒反而清楚。
明辞熠得了通报后便踏进御书房,他本以为鄞温帝应该是只喊了他一个人,却不想还有旁人站在御书房里头。
明辞熠冲对方拱了拱手:“白尚书。”
白闲中忙回礼:“国师大人。”
明辞熠:“……”
倒也不必如此恭敬。
不过他也没说什么,白闲中是礼部尚书,是白左相之子。
此人其实是很有能力的,就是性格有些木讷软和,这还好他是生在白家,若是无权无势还是这么个性格,只怕早就被官场欺压的不知道去哪。
明辞熠的确有点善心泛滥,但这并不代表别人是什么性格的他都要置喙。
鄞温帝轻笑着瞧着明辞熠:“国师来了?”
他放下手里的奏折,看向身边的太监:“去搬两把椅子进来。”
太监领命去了。
白闲中受宠若惊道:“多谢陛下。”
明辞熠倒没客气,而是直接问:“陛下召臣进宫是有何要事?”
鄞温帝冲明辞熠笑笑:“会试一事,朕想请你担任主监考。”
明辞熠微愣,就见太监们搬着木椅子走了进来,鄞温帝示意他们坐,明辞熠便直接坐下。
白闲中却有些颤颤巍巍,还小心翼翼的将椅子往后挪了挪,到了明辞熠后半个身位。
明辞熠没注意他的动作,只无奈的冲鄞温帝道:“陛下这是在为难臣啊。”
他叹了口气:“臣哪有这本事?”
鄞温帝示意身边的太监给明辞熠倒茶:“国师自谦了,国师乃是仙人下凡,自是不一般的。”
突然觉得自己挖坑害了的明辞熠:“……”
鄞温帝又道:“再说朕并非让你阅卷,而是让你监视监考。”
一旁的白闲中低垂的脑袋顿时一顿,他想要抬头瞧一瞧鄞温帝是什么表情,但却又不敢。
明辞熠接茶的动作也是顿了顿,不动声色的看了身后的白闲中一眼。
鄞温帝恍若未觉:“去年因太后一脉执掌会试……混入了些什么国师你也知晓,如今虽是白尚书负责,但朕这心总归还是有些不放心,若国师出任主监考,那朕便能安心了。”
“陛下,”明辞熠道:“臣相信白尚书的能力,白尚书定能处理好。”
他虽不知鄞温帝为何特意叫来白闲中在白闲中面前说这些,但明辞熠下意识的还是想要全一全场面。
鄞温帝闻言便看向白闲中,白闲中垂着脑袋诚惶诚恐的模样并没有让鄞温帝的表情发生什么变化。
鄞温帝道:“白尚书,朕并非是不相信你。”
白闲中忙站起身来跪在地上以头抢地:“微臣明白。微臣也觉得由国师担任主监考是一件好事,国师身无官阶,定能公平待人处事。”
白闲中似乎是咽了一下口水:“且国师天人之姿,与臣等凡夫俗子不同,这主监考一位非国师莫属。”
明辞熠:“……”
白闲中这性格真是让人头秃。
明辞熠推脱不过,这事最终还是这么定下了。
定下以后,便也没有别的事,于是明辞熠就与白闲中一起告退。
折返的路上,明辞熠忍不住问白闲中:“白尚书,你跟我说句实话,你真的觉得我适合主监考?我无官无功名……我想想我自己要当这个主监考,我都头疼。”
白闲中忙冲明辞熠拱手,声音恭敬:“国师大人自谦了,这位置除了您,便再也没有人适合了。”
您都用上了……
至于吗?
明辞熠头疼的看着白闲中,犹豫了一下,还是道:“白尚书,你不必如此客气的,论起来你还长我几岁,我应当喊你声白兄。”
明辞熠之前到皇宫时便有太医给他摸骨,确认了一下他的年龄,他今年应当是十八了。
白闲中听得此言,并未多高兴,反而是慌忙道:“哪敢哪敢,国师大人岂是下官能够亲近的?”
明辞熠:“……”
越说越过分了!
他叹了口气,干脆选择了闭麦。
在这样下去,只怕白闲中下次见到他都要给他行大礼了。
明辞熠上了马车后,看着还要步行出宫的白闲中犹豫了一瞬,还是发出了邀请:“白尚书,要不与我一道?”
白闲中拱手道:“多谢大人好意,下官走走。”
明辞熠:“……”
算了。
他并不擅长应付白闲中这种类型,所以他只能干脆放着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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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辞熠回了明宅后,绛紫便来报:“主子,方才您进宫不久,就有一人找上门来,说要拜访您。”
“拜访我?”明辞熠微讶:“是哪位官僚?”
绛紫垂眸:“并非如此,那人衣袍虽不差,但瞧着也就是普通生意人家。”
她顿了顿:“且瞧着不像是京城人士。”
不是京城人士?
难不成是上京赶考的?
这般想着,明辞熠更觉莫名其妙了。
考生在这时巴不得在明面上离朝中人远点,怎的还主动送上门?
再说了。
拜访他干嘛?
他都是今天才知晓自己是这个主监考的。
明辞熠越想越糊涂,所以他干脆不想,他一把抱起了在蹭他靴子的小神棍:“肉干晒好了吗?”
绛紫:“已经晒好了。”
明辞熠满意的笑了笑,任由小神棍站在自己肩头往里走:“去喂儿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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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不争?!”
白敬直瞪着白闲中,一副怒其不争的模样:“你有能力有本事,为何不争?!”
白闲中抖了抖:“叔叔勿恼……小侄是真的觉得国师很合适。”
“合适……”白敬直给他气的一口气险些没有顺上来:“他自己都不想当这个主监考,多次询问你,你为何还要退?!你这样……你这样能成什么大事!?”
白闲中垂着脑袋没有接话,白敬直气的几乎想要拿东西砸他,但他的家教却不允许他这般失礼。
白闲中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嘟哝道:“且小侄觉着国师是在试探小侄……”
“试探个头!”白敬直气的真的想打人了:“就明辞熠那副模样,怎可能试探你!”
他瞪着白闲中:“你去问问你父亲,明辞熠是个什么性格的人你再来说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