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雎尔中午与樊胜美讨论了邱莹莹退租搬家的事儿,两人一合计,关雎尔下班后还得加班,那么樊胜美正好可以抓紧时间陪安迪去买一件结婚登记礼服。樊胜美居中调派,将下班后的时间安排得环环相扣。但她下班早,与安迪的下班时间还有一段距离,如何打发这处空窗?没问题,正好大堂撞见陈家康,两人一拍即合,下班后樊胜美请喝咖啡,还陈家康无偿接送机场之人情。
安迪从一个讲座出来,走几步就到与樊胜美约会的星巴克,不得不说樊胜美对地段之熟。但她走进店门,一眼便见樊胜美对面还坐了一位绅士,安迪认识,就是上礼拜开车送樊胜美飞奔机场送身份证的那个人,她心里有些意外。安迪去要了一杯可可,两块蛋糕,过来坐到樊胜美身边,对陈家康点一下头以示招呼,便与樊胜美道:“刚才站着讲了一个半小时,又累又饿,你让我吃饱休息一会儿。”
“不急。陈先生正讲他留学时候的逸闻呢,我就想,你一来就能证明究竟是不是这么离奇。”
“我不知道,我除了吃饭睡觉就是读书,工作后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工作。还是回国与你们凑一起,生活丰富多彩得连胡思乱想的时间都没了。”
“哦,你做学术?我开化工厂,消化自己的专利。”
安迪忍不住笑道:“看不出你还做研究,以为是纯商人。我做金融。”
安迪进来后,樊胜美就慵懒地陷入沙发里,查看朋友们的最新微博。她看到邱莹莹发在微博上的照片,大概就是应勤家,只有最基本的装修,地还是水泥的。她拿给安迪看。“你看,金窝银窝不如自家草窝,很快这窝是小邱自家的了,她字里行间全是中意。我真替她担心,前面雷区不少,回头跟她见面叮嘱。领证之前千万不能大意。”
安迪又忍不住笑了,“我也快领证了,你不能偏心到只叮嘱小邱不叮嘱我。”
“呵呵,不一样。你是人家上赶着要跟你领证,小邱是上赶着要跟人家领证。要是领不成证,你说她搬都搬过去了,回头路都被她自己堵绝了,到时候该怎么收场?可她现在高兴得忘了北,我得提醒她好几件事呢。”
“还以为她的事也差不多定了。回头观摩你怎么叮嘱她,让我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她还得注意一些什么。”
“你条件好啊,根本不用考虑这些的。”
陈家康看着对面两位美女软语轻笑,本已无比心旷神怡,见樊胜美说得酸溜溜的,便忍不住帮了一句,“现在婚姻市场上金融女很吃香啊。许多老板挣了些家底,这几年也玩够了,果断下手追一个金融女回家,精明的管家婆就有了。几个以前一起留学的,骄傲到三十多近四十,转身被个二婚老板轻易攻克,现在全力为家族企业冲IPO。呵呵,当然你们年轻美丽的不一样。”
“呵呵,然后当年追她们而不得的一帮男生背后拍手称快:你们也有今天啊。再然后像当当网、SOHO中国之类的上市了,这帮男生又被金融女踩在脚下了。”
“那倒不会这么不堪,男生总归希望自己喜欢过的女生幸福。不希望女生只是被功利地追去做管家婆,做CFO,做后妈。不管多强悍的女人,都需要真爱和真正的家庭。”
“你的前后语我替你总结归纳一下:二婚没真爱,与老公一起做事业不像真正家庭。有意思啊。”
樊胜美见安迪与陈家康笑脸之下针锋相对,连忙笑道:“安迪你吃得可真快。要不我们抓紧时间去试衣?”
“OK。”安迪应一声就走了,理都不理陈家康。樊胜美赔笑告辞,跟着安迪而去。到了店外,樊胜美不禁问:“怎么火气这么大?跟这种自诩风流的男人正经什么。”
“不好意思,得罪你朋友。我想起我跟包子的事,我不清楚我们算不算有爱情,总之他以前交往女朋友,据说还有杀开众人抢一朵校花的历史,最终都没结婚。跟我就直奔结婚生孩子而去,很……像那男人说的。”
樊胜美大惊,连忙伸手挽住安迪,“千万别这么想。那猥琐男胡说,不能当真。唉,我本来一直不理那人的,结果那次送身份证打不到车,只好领了一次情,好了,这回还了,以后咱不理他。跟我说,你不再乱想了哦。”
安迪站住,凝神想了会儿,再次肯定地道:“我不是胡思乱想,而是有根有据。具体太私人,没办法细说。”
“不怕你生气,我得说,你谈恋爱的经验可能比小关还少。小关至少还旁观了许多,你,我怀疑你连旁观都懒得,因为你忙,你觉得这种事太小儿科。你知道男人下意识地最喜欢什么样的女孩?排首位的是美女,排差不多位置的是清纯,你全占了。偏你又钱多,聪明到可以打死一帮男人,敢追你的一定是实力相当不错的男人。我不知道包大人怎么追你,但换我是男人,为了把你追到手,我肯定使出浑身解数。首先是表达最强烈的诚意,那就是一开始就直奔结婚这个话题;然后是全方位迅速占位,包括你的时间空间,你的心,你的……呵呵,你懂的。然后恋爱慢慢谈,有一辈子时间呢。”
“问题不在于手段,而在于他凭什么一开始就认定跟我可以结婚?我不认为他心里如此确定,最初的时候我们完全是陌生人,对彼此没有认知,不可能轻易确认结婚。那么他是不是打算两个手段先不负责任地使了再说,万一中途发现不对转身就走,所谓始乱终弃?如果幸运,才最终得结果果真是结婚。作为我这个角色,就是傻不拉几被捕捉,被掂量了一下是否合格,而不是被追求?”
樊胜美张口结舌,好不容易才道:“肯定不是你说的这样子。他追你之前肯定心里已经有想法的。人跟人之间有种很难说得清楚的缘,两个完全不相干的人碰到一起,忽然就爱起来,全无道理。就像小关也跟你有一样疑问,小谢为什么追她,她怎么就不问问自己,她跟小谢在一起为什么感到异常愉快,而不是其他男孩子,这就是缘分。你们没经验的,不懂把握机会,像我和小曲就会知道我们是否撞到对的人了。可即使这样我也是会犯错。我看见王柏川就一直暗示自己接受他,接受他,却忽略自己的真正感情,最终还是分手。小曲就聪明多了,她抓得很紧,追得也很紧。嗳,我在说什么啊,我的意思是,别瞎猜包大人的诚意。”
安迪却面色煞白了,几乎没有听进去樊胜美后来说的,只喃喃自语,“如果中途发现不对劲,如果这种事真的发生了,他是不是转身离去,丢下我和肚子里的孩子?”顿时,往日依稀的记忆涨潮般地又席卷而来。差一点,她就走上她妈妈的老路了。
樊胜美更是目瞪口呆,怎么都想不到安迪忽然变得如此不可思议,她摇摇安迪,直到把安迪涣散的注意力好不容易摇集中了,才道:“你怎么了?你想哪儿去了?且慢说这事没有发生,你们就要领证结婚了,是包大人死死锚住你不肯放。再说了,我都听你亲口说过,有孩子也未必与包大人结婚呢。你说你说了没有?”
安迪点头,可她的心悸完全不是樊胜美所能理解的,她心中充满莫可名状的恐惧。她一把抓住樊胜美的手,“我们回去吧,不买了,让我再想想,我要好好想想。”
“慢着。我再提醒你,那种无聊男人的话不要信。人家故意拿话刺激你,你还真被刺激了?”樊胜美心里害怕,很想直接打电话给包奕凡,要他来收拾局面。可看着眼前安迪这模样实在可怕,她只能鼓起勇气来反抓住安迪的手,试图当场解决疑惑。
“不是,不是。”安迪手指揉着太阳穴,费劲地扒开旧时记忆,掏出理智来思考,“他对别的女孩,没结成婚的,也曾这么追求过,不是伤害许多女孩了吗?”
“爱情是成年人的游戏,合则合,不合则分,成年人自己承担所有选择。可能是他伤及女孩,也可能女孩伤到过他,还可能两败俱伤,什么都有可能,总之自己选择,自己承担,愿赌服输。只要不是抱着玩弄的心,任何结果都无可指责。你这么聪明的人,难道这也想不通吗?”
见安迪茫然地看着她,樊胜美只能将这段话掰开来,重复一句,问一句对不对。直到重复完了,才道:“那还有什么疑问?”
“不好,非常不好。小樊,我们回吧,我不想买了。”
“我……我替包大人问你一句,是不是你想抛弃他了?不怕他受刺激吗?”
安迪吓得跳起来,“没有。”怎么变成是她抛弃人了呢。
樊胜美看着摇头,“再聪明的人,第一次遇到结婚恋爱的事,还是会糊涂。你想想,如果这儿站的不是我,而是包大人,被你这么一闹,他还不得团团转啊。既然你不想抛弃他,他也没什么问题,你还犹豫什么呢。”
“我……”安迪看着樊胜美,欲言又止,她说不清,也不敢说。可心里又理智地想到,没有不结婚的理由。她茫然地拉起樊胜美的手臂,走进约定好的阿玛尼店。
樊胜美与店员一起替安迪挑了一身白色及膝裙,安迪木偶似的试穿了一下,便刷卡买下。樊胜美看得心疼那钱,但只能在旁边咝咝地倒吸凉气。
买了衣服出来,春天夜色如水,空气清凉。安迪领樊胜美一起去停车场。樊胜美看看安迪似乎情绪平静下来,才小心地问:“还想呢?”
“嗯。心里很不很不舒服。”
“以后我不认识那姓陈的。男三八,净惹事。”
“是我自己的问题,唉。”
“要不要告诉包大人?”
“别。但我现在很怕结婚。很怕结了婚后又分手。”
“说到底结婚只是形式。只要有感情在,分手就能伤心。如果没感情,结婚后分手也不怕。”
“嗯,是的。总之……”安迪却又说不出来。
“总之别用你的超级大脑分析感情啦,越分析越乱。回家跟包大人打个电话,甜言蜜语一说,早没事了。可惜你们分居两地。”
“噢。”
安迪虽然情绪不佳,可开车还是不错,在樊胜美的指示下安全回到欢乐颂。到了22楼,见关雎尔与谢滨已经将邱莹莹的东西都搬到走廊放着。樊胜美一看就道:“想不到小小一屋子,整理出来有这么多东西。好像小谢一辆车不够呢。小曲在不在,我去喊她一下。”
安迪蔫蔫地道:“我去吧,不用喊小曲了。”
“算了,你进屋去,躺会儿,给包大人打个电话。”
“一个人待着会胡思乱想。你还是替我押车吧。”
关雎尔听到声音出来,听不懂两人在说什么,“安迪,你就别搬东西了,你孕妇呢。那我们开始吧?”
谢滨是主力,一个人搬了一大半的东西。果然装了两辆车,一前一后开去应勤家。
邱莹莹欢乐地来开门,脸上贴满黄瓜片,一笑一说话,黄瓜片就纷纷往下掉。东西很快就搬进屋,安迪坐在邱莹莹身边看着不出声,听邱莹莹叽叽呱呱说这一天打扫房间的事儿。过会儿,樊胜美见搬得差不多了,就走来对邱莹莹轻声道:“小邱,樊姐提醒你几件事。千万不要接应勤爸爸的电话,即使没办法非接不可,你装感冒喉咙哑了,总之不能让他听出声音。他如果亲自来人,你尽量别说话,只点头和笑,尽管装娇弱没关系。即使他有疑问,你也万万不可承认,必须坚持小关的那个电话是你偷偷打的。明白了吗?”
安迪不知其事,惊讶地看着两个,见邱莹莹连连点头,抓着樊胜美的手感激不已。最后,樊胜美道:“不管怎么样,坚持到领证,就万事大吉。”
关雎尔也走过来听着,听到这儿,看着邱莹莹道:“你也可以说你那天折腾了一天,又累又痛,嗓子熬得有气没力,说话声音提不起来了。那不正是我的声音吗。总之你要有预案,就不会他们一问你回答不上来。”
“你们真是太好了。”
樊胜美笑道:“太好就得牢牢记着,回头别人一份喜糖,我们两份。必须的。行了,天不早,你们自己收拾吧,我们回去了。”
安迪一直没问,直到上车一问,才知端的。不禁哭笑不得。樊胜美笑道:“你看,一个拼命想结婚,一个逃避不想结婚。一说到恋爱,个个不正常。哈哈。”
“小邱也真能忍。”
“没办法。爱情再浪漫,落实到结婚的时候还是很世俗的。经济条件在其中起巨大作用,决定发言权。所以嘛……”
“我无事生非。”
“哈哈哈,我可没说。”
安迪虽笑,心里却依然郁结。那个回忆是她无法碰触的心结,可她怎么都绕不开。
“已经搬好家了,小谢的车子为什么还跟着我们?”
樊胜美往后面看看,也弄不清哪辆是谢滨的,她眼睛一闪,手指往右一指,“我们拐这个路口。”
安迪反正不认路,方向盘一转就往右了。后面谢滨奇道:“前面走错路了?”
关雎尔正捂着嘴打哈欠呢,闻言看了会儿,“我也不知道。这么晚了,她们还打算去哪儿?跟着吧,安迪不会出格。”
“安迪今天心事重重。”
“她工作压力大,换我就每天心事重重了。小邱看上去很兴奋,也好,这下我也能放心了。”
谢滨笑道:“你是一句腹诽都不肯讲出来。即使前儿郁闷得把一袋水果又拎回来,临到头还是好事做到底,送佛上西天,把小邱开开心心地送出去,宁可牺牲自己的时间精力。”
“小邱会幸福吗?”
“不知道,可能要取决于应家了。咦,她们跑哪儿去了?”
“哈哈,刑警跟丢前车了。说出去糗大了。”
“我早说了么,我们自己走自己的,你非要跟着。你看,她们不让你跟。”
关雎尔忍不住又打一个哈欠,打得眼泪直流,“还是回家吧。是真的困死了,我睡眠不足八小时就变成智障儿童。我们不会迷路吧?”
“哈哈,放心,要是迷路,我真可以放弃做刑警了。可以问个问题吗?”
“为什么你一说问问题,我立刻想到审讯室?”
“天,我对谁都不敢这么对你啊。我只是非常感动,你这么快就把我介绍给你爸妈。我非常担心第一次见面,想先从你这儿摸个底,你爸妈对于忽然冒出我这么个人,目前为止有什么评价?”
“我把你写的经历传真给我爸了。凭你从我写的经历对我爸妈的了解,你觉得他们会怎么说?”
“他们说,小谢是个好同志,就他了。其实来一趟不过是走过场,主要是认识一下小谢同志。”
关雎尔扑哧一声笑出来,“你可以递辞呈了。组织上决定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要用实力证明自己哟。”
“你爸爸想,冷不丁的,哪儿冒出来个小子想抢我女儿,不行。先过了我们这关再说。女儿,这件事上你做得对,但如果更早递交申请报告,发现苗头当天汇报,就更对了。眼下你跟小子暂缓接触,等我们见面分析了再说。”
“唔,你果然是专业的,有些可怕。能像福尔摩斯一样介绍一下推理过程吗?”
“真猜对了?我只是这么想想的,也说不上推理,就那么灵光一闪,你是你家唯一的宝贝女儿,谁敢胡乱接近,你爸肯定格杀勿论。对吗?我好怕。”
“还是……有一点点错了。你没问我为什么这么快就告诉爸妈了。”
“为什么?我还以为很正常,你一向做事平实有气度,这种大事自然不会跟最亲的父母隐瞒,先征得父母同意。不像我来自离婚家庭,许多事只能自己思考解决。”
“不是的。我是……我很难说出口。”
“是不是因为我的家庭?一般……是的,父母会警告女儿远离破碎家庭。”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说,等我说完。我急了就说不快。”
“你慢慢说,我等你。有一句话我要提前告诉你,你无论说什么,我都不会责怪你,我完全理解你的担忧。”
“嘿,我让你别说,你非说。其实你早已说出你的错误观点了,但我也不会责怪你。你这下别开口了哦,等我说完。”
谢滨伸手捂住自己的嘴,憋出一声“唔”,以示他乖乖听话不敢说了。关雎尔本来紧张得脸上僵硬,见此不禁一乐。她还是磨蹭了会儿,磨蹭得谢滨都快违约了,才道:“我妈妈非常非常挑剔,我从小就听着她的挑剔长大,即使听惯了,即使知道她是全心全意为我好,而且还有爸爸与我私下共勉,我还是经常会受不了,她完全不会照顾别人的自尊。我很担心,她看到你一定不会例外。我怕你会受不了。我想,与其等我们……我们很久以后,你跟我妈见面,你为我忍了又忍,忍到内伤,却碍于各种情况走不了,不如才开始就遭遇,你可以走得干脆……你如果受不了,尽管转身走,我不会怪你。我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女孩,扔到人堆里就消失,我相信让该发生的提早发生,至少不会牵绊你。我会有自知之明。我说完了。”
谢滨的嘴张成一个“O”,好一会儿才道:“你在说什么?我……唔,你别哭。我找个地方停车,你别哭。好吧,好吧,你伤心就哭,但我不是你以为的那种人,你别为你以为的那个我而哭。怎么说得好好的,一下就哭了呢。”
谢滨越说,关雎尔越伤心委屈,抓了谢滨递来的纸盒一张一张地抽纸往脸上擦。谢滨心慌意乱,好不容易找到个安全停车的地方,连忙伸手抓了一张纸,替关雎尔拭泪。“你相信我,我不会转身离开,即使你妈妈赶我,我也不会走。”
“不是。”关雎尔好不容易才说出两个字。
即使有本事猜出各种犯罪分子的心理活动,谢滨却对关雎尔束手无策,他耐心地问:“那是什么?起码我知道,从我第一次看见你,我就知道,是你!我怎么会被一些小小挑剔吓走?连你都经受得住,我更经受得住。我向你发誓,我不会走开。”
“不是。”关雎尔又给了两个字,可哽咽得说不出别的,好不容易才断断续续地道:“你第一次看不见我。”
谢滨彻底蒙了,“你难道是神仙?妖怪?”
“不是。”可因为谢滨的腔调学得太像周星驰,关雎尔本是大话西游的爱好者,可以大段大段地背诵大话西游,她一听不禁哼了一声,有些想笑。委屈感便弱了一些。“你看不见我的,我妈每天说我长得不像她,我长成一张扔人群里就消失的大众脸。她是对的,我跟安迪在一起,事后问起来,别人根本对我没记忆。我们保安认了我一年半,至今还不认识我,他却认识比我晚进一年的同事。你放心好了,如果你转身离开,你很快会不记得我,至少……对你不会造成伤害了,那我就做对了。”
谢滨晕啊晕啊,将前言后语串起来,找出联系,寻找蛛丝马迹,然后才知道从哪儿开始喊冤,“我从一开始就认识你,你忘了我还给你发彩信说遇到的一个行人很像你,你先否认,后来才承认。我一开始就认得好好的,你从一开始就印在我的心里,怎么可能忘记。有彩信为证。”
“是哦。”关雎尔才想起来,确实有那么回事。“讨厌的保安,今早拿我当小偷,竟然不认识我。”
谢滨至此才终于弄明白了,“所以你立刻向你爸妈汇报了?以为我也认不出你,你才会安排这场见面,趁我们才开始,如果我受不了你妈,离开你后会很快忘记你,这样我就不会太痛苦?你看你都想些什么啊。”
“我胡思乱想,你鄙视我好了。”
“我怎么会鄙视,你生气的时候还在为我着想,我感动都来不及。小关,你是我见过最好的女孩。你的微笑温暖得像春天柔软的轻风,那天我值夜班结束,又冷又累又困,我看见你微笑着从电梯向我走来,直到你走到我面前,我才敢肯定,你在对我微笑。从那一刻起,我知道,是你。”
“真的?”
“真的。让我……吻你,好吗。”
关雎尔心中储藏有无数唯美的吻戏,有黑白的,有彩色的,还有3D的,她向往爱情的同时,也向往着那种唯美的吻。可她忘了,唯美是属于高手的专利,她和谢滨两个新手上路,角度不对,速度不对,连呼吸也不对,更不用说节奏。两人僵硬地印嘴唇,除了慌乱心跳,什么感觉都没有。但谢滨坚持下去,他抓住关雎尔,在实战中提高作战技能。渐渐地,唯美出现了。而且是最美的。
“我是不是找个借口,让爸妈别来吧。我说我出差?”
“不怕,我相信他们也会喜欢我。早见,早喜欢。为了和你在一起,我一定会表现很好。你看看我啊。”
“不要。”关雎尔害臊得索性伸手蒙住了脸。
谢滨看着她,耐心地等,等她的一枚手指微微翘起,偷偷露出一只水灵灵的眼珠,他立刻凑上去咧开嘴爆出一嘴牙齿做最难看的鬼脸。关雎尔觉得自己从没笑得这么没心没肺过。
安迪甩掉谢滨的车,照着樊胜美的指引,从另一条路回家。远远看见一家店子,樊胜美说:“能停一下那儿吗?听说那家的拿破仑做得特别好,不知道这么晚还有没有。”
“那儿好像没地方停车。我到路边放下你,转一圈再过来接你。”
说话间便到了所在,樊胜美下车袅娜地冲进店里去。安迪转一圈回来,没人,只得再转。第二圈终于接到人。“有吗?”
“只剩一个,还是稍微破相的,非卖品,店员好歹被我说服了。”
“嗯,如果你遇见陈先生,请替我向他道歉。”
“不用向他道歉,他这种人出来玩玩的,他不会当真,我也不会跟他认真。”
“他看上去对你挺好。”
“一个结过婚的人千方百计接近我,我能跟他认真吗?他以为他不说我就不知道,这种事只要观察,他身边有熟人时候会不会到你面前来献殷勤,如果不,显然他有顾忌。还能是什么顾忌呢。今天请喝咖啡,人情还清,以后继续可以拿他当面熟的客人,清静。”
“哦,真是学问。我只会问,你是否已婚,如已婚,No。”
樊胜美一愣,“其实我也可以这么问啊。不怕得罪,理直气壮。”
“你这样看两眼就看得清楚的,干吗学我。再问你,干吗让我甩开小关?”
“小关脸皮薄,不好意思单独活动,只好强迫小谢跟着我们。我们要他们跟着干什么。”
“嗯,英明。你觉得小关跟小谢在一起合适吗?”
“现在看着挺好。都是上进中的青年,有良好职业,又是自由发展的恋爱,可以预计得到他们的未来。”
“我今天脑子有点混,回头想想要不要跟你商量一件事。我能不能告诉包子我今晚的不快?”
“我还不知道你到底为什么不快,不过建议有重大问题还是见面说,见面容易解决,电话里容易误会。”
安迪嗯了一声,两人到了欢乐颂大门口,她将车一停,“小樊,你自己进去。拿破仑留下给我做路上夜宵。我这就赶去包子家。”
“什么?你不要命了?”
“我心里很不舒服很不舒服。我要见他。”
樊胜美仓皇下车,呆呆地看着安迪一个大转弯飞快驰离,飞快消失在夜色中。她发了好一会儿呆,赶紧翻找包奕凡的手机号。却找来找去找不到,不知丢去哪里了。她只好问曲筱绡要。可曲筱绡应酬完立刻回家与赵医生缠一起,早关了手机。樊胜美等不及,只能给王柏川发短信,说安迪有事,要包奕凡电话。王柏川倒是立刻给了一串号码,没有多余废话。樊胜美愣了下,咬紧下唇大步往里走。
电梯光亮如镜,樊胜美一看见镜中的自己,不禁一愣,连忙挤出一个笑容。可她自己也知道,这个笑容勉强得不行。倒是她忍不住地一个讪笑,却又让她活灵活现起来。这激发了樊胜美的爱美之心,反正电梯里只有她一个人,她便对着镜面摆出各种POSE,此地明亮,背景简单,镜面开阔,比她小黑屋里的镜子强多了。直到电梯叮一声到站,她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可出乎意料的是,包奕凡的手机打通了却没人接。如此再三,樊胜美想到,可能包奕凡的私用手机换了手机号。她只能再度拨通安迪的手机。她问安迪:“你千里奔袭,想跟包大人说什么。难道大叫我不舒服我不舒服?”
安迪被问得愣住,“我不知道。”
樊胜美循循善诱:“是不是想他了?”
安迪又是愣愣地回答:“我不知道。”
樊胜美不禁又是有些泄气,又是好笑,“我建议你找地方停车,想清楚再走。去一趟不容易,太远,到了都得明天早上了。”
“还好,新路刚开通,可以省两个小时。”
樊胜美哭笑不得,“问题你是孕妇啊,你吃得消吗?赶紧回来吧,明天一早飞过去也来得及。你是孕妇,你要考虑身体。这一路上你一个人不行。”
“我考虑。”
但樊胜美知道这三个字是敷衍她,她只能失望地挂下电话,别无他法。想想一个年轻美貌孕妇开一辆好车半夜奔驰在高速路上,怎么想怎么危险。可她能做的只有在包奕凡那部打不通的手机上留短信,指望他能看一眼。
忙完这些,樊胜美站在2202只有一个人的小门厅,忽然意识到,她可以连夜搬进邱莹莹的房间。她欣喜地看着原本是邱莹莹住的房间,那扇如今打开着的门。她没有犹豫,立刻走过去,将窗户一拉到底,彻底透气。春夜的空气潮潮地涌了进来,樊胜美感觉自己的皮肤张开了毛孔尽情地呼吸。
如果屋里有第三只眼睛,定能看到令人不敢置信的一幕,一向讲究仪态的樊美人叉腰叉腿,门板一般坚实地矗立在空荡荡房间的中央。
安迪上高速前,到加油站加油,不免搬回一包给养。一口沁凉的水喝下去,她的思路终于清晰起来。她拿出手机,想了想,却改作发短信,给开始着手搬家的樊胜美发去一条短信:我要问问包子究竟爱不爱我。
樊胜美差点儿笑出来,一种心理平衡感油然而生。而身经百战的她当然也知道,当一个女孩子纠缠于这个问题的时候,最好放她立刻去问,要不然,即使绑回来家里搁着,也保证一晚上睡不着。她回了两个字:去吧。
接到两个字,安迪掉转车头,驰上高速。
而樊胜美搬迁的第一件家具是落地镜。她将镜子隔在窗户边,这样,她每次进屋出屋,总是可以在镜子见旋一圈,捏个姿态。这一小小的心思,让她的搬迁工作变得趣味起来。
可世事难料,当樊胜美刚将一张床铺好,手机来电,邱莹莹急切地跟她商量。“樊姐,刚我爸知道我们搬来应勤家,气爆了,跟我发火,要我搬回去。说我不等结婚领证就住到男人房子里,不成体统。万一应家因为我们做事不成体统而毁约,现在还没领证,麻烦大了。我妈慌了,要跟我连夜搬回。你说怎么办呢。”
樊胜美不禁看看她铺得美美的床,和夜风吹拂的窗,“那你打算怎么办呢?你房子都退租了啊,我刚替你跟房东说好的。”
“我刚刚打关关的电话,关机。本来想请他们再回来一趟的。樊姐,关关回来没?你能跟她说说吗?求求你,再麻烦跑一趟。还有安迪,我都不敢给她打电话。反正还没人搬进来,退租不退租一个样。”
樊胜美看着铺好的床铺,断然道:“小关还没回来。安迪把我扔大门口就不知去哪儿了。这么晚了,要搬也等明天。你怎么会想到搬去应家住?你不是说应勤妈要你去住吗?具体你跟我说说。”樊胜美一边说,一边拿抹布擦窗台,郁闷得恨不得将窗台擦出槽来。那边邱莹莹自知问题严重,原原本本将早上出院所有的话都跟樊胜美说。
樊胜美听了略一思考,就道:“好办,你跟你爸说,既然你们两家都最讲规矩,那么当两位妈妈都在场的时候,对你而言最大的规矩就是听两位妈妈的话。既然是她们两个让你搬,那么前面就是刀山火海你也得搬,对吗?现在既然已经搬了,而且是应勤妈亲手把你搬去她家的,你们忽然要搬回来,说是不合规矩,那不是打应勤妈的脸,否决她的一片好心吗。你问你爸,这么做是不是得罪大了。”
“啊,樊姐,你说得太好了,我这就跟我爸说。你在干什么呢?”
“你别管我了,你赶紧办好你的事吧。今天早些睡,明天早起陪你妈去买菜,做些好吃的给应勤送去,才是正经。”
樊胜美放下手机,吁了一口气。可一想到邱莹莹还是有可能搬回来,她有点儿无精打采了。一不做二不休,樊胜美当机立断拨通了房东的电话,将邱莹莹的房子退租了。
然后,樊胜美的搬迁节奏加快了。不管了,即使邱莹莹真的最终被她爸要求搬回来,她樊胜美占着这屋子造成既成事实,也不打算搬回去了。一旦接触更好的生活,谁愿意打回从前。
安迪来到包奕凡家门前,毫不犹豫刷指纹进入。屋里很亮,城市的子夜已经不再黑暗。她走进门,忽然很无厘头地想到有夫妻一方出差偷偷回家捉奸的故事。她一时有些失措,站门口好一会儿,看看手表,才两点多,她喝口水,换上软拖鞋,轻轻走去主卧。
主卧门没有反锁,打开门的一刹那,安迪松了一口气。她一眼便看到床上的包子。主卧里为了她装了夜灯,即使窗帘拉得严丝密缝,依然视线清楚。她三步两步走到床边,看清睡梦中的包子脸。他睡得很沉,脸上挂着笑,不知梦见什么。最近他家里事多,已有好几天没见他笑得这么放松了,安迪看着也不禁嘴角弯弯地笑起来。她看了好一会儿,想伸手,又缩了回去,最终蹑手蹑脚地走出主卧,不舍得打搅他的好梦。
她抽出一张便笺,给包奕凡留条:我在客卧,别叫醒我。安迪。
微笑地看了便笺一会儿,又写上一句:总之,我爱你。她轻轻地自言自语:“不管你是不是爱我。”她扔下笔,这才感觉一阵倦意袭来。她笑眯眯地走去客卧。
客卧当然没有反锁。安迪进门就打开灯,却一眼发现床上已经有人。她一愣之下,连忙退出。才想起忘了关灯,又打开门打算关灯,却见床上的人已经迷蒙着眼睛坐了起来。灯光下,安迪看得分明,这不是魏国强是谁。
安迪惊得都呆了,果然是不能不打招呼就来。魏国强也是缓过神来,戴上眼镜开口问:“你怎么会半夜过来?”
安迪没回答,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一步,看看主卧的方向,伸手“嘭”的一声大力将门摔上,扭头就走。走几步才想起她这是往主卧走,与大门方向南辕北辙。她回头,却见魏国强跑出来。
“安迪,你上哪儿去?有话好说,我来这儿与小包无关,他拒绝不了我,他不是你。”
魏国强拦住去路,安迪不愿跟这讨厌人发生接触,只得怒目而视,“我不认识你,你走开,别拦着我,这儿不是你的家,别逼我拿难听话骂你。”
魏国强却大喊:“小包,包奕凡,安迪来了。你快起来。”
魏国强没把熟睡的包奕凡喊出来,却喊出了保姆。保姆一看乱套,怎么多了一个人,而且两人针锋相对。她连忙去叫醒包奕凡。
安迪一看见包奕凡冲出来,气愤地问:“他怎么在这儿?叫他滚。”
包奕凡有些迷糊,抱住安迪反问:“你怎么来的?”
“别先问我。我问你,他怎么在这儿?你怎么能叫他上门?”
包奕凡看看一脸尴尬的魏国强,心说见了我这么屌,见到女儿没办法了吧。他若无其事地笑道:“真可怕,幸好不是捉奸在床。还真像啊,呵呵。”保姆见此,连忙将灯打开,退回去睡觉。灯光下,魏国强见包奕凡越过安迪连连使眼色,他知趣地退回客房。但他听得清清楚楚,外面包奕凡对安迪轻道:“他要来,提出要住这儿,我有什么办法。除了你,谁敢叫他滚。就像我在这儿跟我爸闹得天翻地覆,我爸去海市找你,你还不是得客客气气接待他。”
“不一样。完全是两码事。”
“有什么不一样呢?我们两个的爸爸对我们两个的妈妈所犯下的事,从性质上来说,一模一样,甚至我爸更恶劣。唯一不同的是,你从小不认他,我从小爱我爸。我们回屋吧,先别管这些。你怎么过来的?”
安迪哑口无言。她前儿还劝包奕凡呢,此时她还怎么说得出口。可心里一团火气,怎么都不可能压下。她身不由己地被包奕凡搂着去主卧,不知道包奕凡回头跟客卧门口的魏国强打了个招呼,魏国强放心地回屋了。
两人一进主卧,包奕凡就将门反锁了,高兴地紧拥住安迪问:“你怎么会来?怎么过来的?怎么也不打声招呼?”却又不给人回答,深深热吻。此时,安迪早将来时的意图全抛到脑后去了。蒙眬中只想到,樊胜美说得对,见面容易谈,不,见面不用谈就已经解决问题。
包奕凡依然问安迪怎么会来,安迪想来想去只有一句话,“忽然很想你了,就……这样了。很累,你睡吧,我洗漱一下就过来。本来还不想吵你的,去睡客卧,却发现那人在。”
“你来,随时吵醒我都没问题。”包奕凡非要跟进浴室,替安迪换好牙刷头,还没等挤上牙膏,就被安迪推了出去。他笑着在门口示威几句,转身去找魏国强。
“不是说安迪后天,不,明天早上来,明天你们去办结婚登记吗?”
“她想见我,心血来潮就开车来了。怎么办?”
“我不打算住宾馆。这次过来纯粹只是参加一下你们的结婚登记,不想被其他人看见有所风言风语。对我倒是无所谓,对安迪有打击。天亮你安排一下。”
包奕凡很无奈,“只能跟我爸去住了,可您又不愿意他烦您。或者等下天一亮我就安排司机接您出去四处走走,您委屈一下。安迪什么都没带就来了,她还得原车回去拿各种资料明天登记结婚用,回头天亮了就得走,晚上不会留这儿。”
魏国强非常无奈地道:“住你爸那儿吧。”说着挥手让包奕凡回去。
包奕凡先去关灯,见餐桌上有矿泉水瓶,下面压有一张字条。他走过去一看,不禁笑了,拎着字条回屋。
等会儿安迪出来,见包奕凡坐床上举着字条作扯白旗状,她一把抢了撕个粉碎。但包奕凡又从身后摸出一张,笑道:“早知道你会毁尸灭迹,我做了备份。回头塑封,收藏。不知逼你多少次,你都不肯当面跟我说这三个字。总之,现在有证据了。”
安迪被肉麻得只能转移话题,“你刚才又跟那人说话去了?他到底来做什么?”
“不瞒你,他在北京见过我后,主动联系上我,经常问你安好。我平时也没什么可跟他说的,但我们结婚这事,还是跟他说了。他便飞了过来,要求远远观礼你出嫁,他说不会打扰你。他说他不便住宾馆免得万一有人认出,给你添麻烦。他要求住这儿,等观礼过后便直奔机场,他保证不会给你添麻烦。我很难拒绝这样的要求。拜托,你就当他不存在吧,别让我做夹心饼干。”
“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
“知道你非常不愿提起他。再说我一直拒绝跟他有利益纠葛,自问可以对得起你,不必拿这种事给你添烦。我是你老公,这种周边的麻烦事情,我替你担着。别跟我虎视眈眈了,来,抱。”
“我跟你爸接触可从来都告诉你的,时间地点,一丝不差。”
“安迪,这话你冤我。说到底,你不怕我生气,我跑不了,死皮赖脸都要赖住你。但我最怕你生气,最怕你手一挥就抛弃我了,我是伺候着你的脸色做人。刚才吧,就是被你捉奸在床我都没那么紧张。你摸摸我心脏,现在还猛跳。”
安迪不禁想起几个小时前自己的担忧心烦,不禁笑了,答案已经在此,不需要多问。她终于肯钻进包奕凡的怀抱,“我既没有小樊的风情,又没有小曲的风骚,一点儿性感都没有,你为什么爱我?”
“见了你之后,别人都是庸俗脂粉。睡吧……你还干什么?”
“我订机票,你回头叫个司机把我车开回去。”
“安迪,你忽然想见我……哈哈,开那么老远的路……”
“笑什么,不许笑。”
“我开心坏了。我每次想你想得也想飞车去见你,总怕被你嗤之以鼻,说我不干正经事。好了,这是你开的好头。”
“明天想个办法,不许他出现。”
“饶了他吧。明天我们大喜日子,不跟局外人生气。”
安迪还想说,可包奕凡媚功十足。她只有失声。于是被当作默认。她也只能事后哼哼几下而已。
精彩评论
泥巴潭
假如我们同陌生人说话了2
上一篇里,俺提到了小谢心理形成因素,忽然想到,其实俺还漏了一个方面。他的工作。
作为刑警,无论是凶杀组,重案租,缉毒组,总之,一般面对的是亡命之徒,所闻所见,都是负面的现实社会,换言之,就是长期面对社会的阴暗面,这无疑会加深对人性的怀疑。尼采说过:长期凝视深渊的人,亦可能被深渊回视。
关于小谢可能做到的破坏力,俺只说,不要讲在中国这个执法严重不合格国度,就算是所谓民主的西方国家里,警察的家暴行为,也是非常不好处理的。一方面是非亲非故的陌生女子,一边是一起刀头舐血的生死兄弟,在心理上,你以为会更偏向谁。更何况,无论在哪个国家里,执法部门都是POWER的代名词。
安迪也好,蛐蛐儿也好,樊小妹也好,他们能做到的不过是尽可能同自执法部门处好关系,尽量避免来自他们的麻烦,甚至获得一些帮助。但是她们都是民,不是官,远没有力量来号令六扇门里的人,尤其是对付他们自己人。
耐宝是关关的亲妈,咱们呢,是关关的干妈,亲妈要锻炼闺女,干妈们站在一边看得心焦,明知前路坎坷,咱们的乖女儿吃亏受苦了咋办。
在谢关这出对手戏里,我们看到了极大的不对等。小谢着墨不多,在层层背影里,展现给关关的,是一个他本人筛选出来的形象;而乖宝宝关关则如同摊开的书本,一览无遗。
小谢全面了解关关是什么样的人,他选择关关,就算有真情实意——明知关关暗恋他人,也还执着追求,我相信小谢在一定程度上是真心喜欢关关的——但那也是在理智和潜意识的双层筛选后的结果:长年的,可能小谢自己都没有清晰意识到的,自我心理暗示之后,他根本不可能爱上一个令他无法安心的,自认无法控制的女人。
CSI LV里,有位S形的御姐典范,希瑟夫人,说了一番令俺十二分认同的话:女人可以给她心爱的男人:金钱、时间、身体、感情甚至心,但是永远永远永远不能让出POWRE。在这里,我想控制力是合适的意译。蛐蛐儿是深具这种特色。
关关表面看来同这种气质完全相反,可俺觉得,小谢还是看低了关关。虽然关关因为不够美丽而带来的自信心缺乏,并在面对小谢的爱情之时,引发一种类似知遇之恩的情怀,可俺还是看好小丫头的情商以及因幸福家庭带来的强大心智和心理状况。
有种人,大多数时候都很温顺——只要你不触及她/他的底线,大抵他/她们属于一生只发三五次脾气的人,可一旦发作,九头牛都拽不回。
有同学说,希望小谢在自身的豁达和关关的柔情之下,能够解开心结,获得幸福。希望是好的,俺自诩足够冷静自私,也未尝不希望小谢能好呢,毕竟,人现在还啥子坏事都没干呢,咱总不能靠推理预计想象力来定罪人家吧,那岂不成了莫须有。
好吧,咱们先讨论讨论爱心的问题。如同男孩子泰半有个仗剑江湖,快意恩仇,最后抱得美人归的心愿;女孩子则多数幻想过拯救失足,抚慰浪子,最后得成眷属的梦想。
因为女子天性因承担繁育后代而带来的母性基因,更多的是几千年来的畸形教育:女子应该是善良的、多情的、温顺的、母性的,具有隐忍包容宽厚的气质。而与之相反的自私、冷酷、理智、独立、好色以及无所畏惧等情绪和能力,都是被否定和批判的,不应该出现在女子身上的。
男人家庭出了问题,那是男子汉大丈夫,难免妻不贤,子不孝。女人家庭出了问题,那就成了原罪——而这也是家暴中,受害者沉默忍受不愿反抗的最大原因。
此外,在传统的集体意识心理中,男人该忠于朝廷,女人该忠于家庭,所以我们不必惊讶于面对昏君暴党也有死忠的臣子,面对渣男变态也有死忠的女人。有时候,俺想,他/她们忠于的未必哪一个具体的人,他/她们忠于的是历史是权威是一种畸形的信仰和理念。
回到我们的问题上,其实仔细想想,关关最坏能怎样呢——只要她自己不放弃自己。
俺所想到的最坏结果不过是离开海市,回到老家:小谢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固然能把手伸得很长,但是回到关关的老家,那是强龙不压地头蛇,有娘家的女孩子,永远有退路。
某些时候,泥巴俺是一个悲观且信心不强的人,俺基本不太相信一个思想成熟的成年人能因为所谓的爱情而改变——除非他/她本人发现了问题,主观意愿里想要改变,还需要重大的契机。
比如樊小妹。
多年的压榨让樊小妹本身意识到了不公平和自身的软弱;而樊父的倒下,是一个转折点——转折了两个部分:
其一,樊家的原有领导者的消失,引发了整个家庭结构的洗牌,让樊小妹有机会从另外一种身份——家庭里新拿主意的人——来看待问题;其二,樊家的事情摊开到了太阳底下,这就给了樊小妹另一个契机,接受朋友帮助的契机。心理上的,思想上的帮助。最后,樊小妹本身存在的有改变的意愿,又因为自身严峻的情况:失恋、失财、失去尊严的刺激,这才开始主观能动的去解开心结。
这些条件,小谢暂时都并没有,他自认为现在的情况好着呢,工作顺利,交友得力,眼看又有可心女友到手。他根本没有意识到,或者下意识里否定自己有问题,毫无疑问的,他也不可能把自己的不光彩的阴私摊开给任何人,无论是朋友,还是爱人。
这样子的小谢根本不知道自己需要帮助,就算他隐约猜到了自己的问题,恐怕他也不感冒险伤害自尊来寻求帮助。在这一刻,俺其实相信小谢愿意善待关关,希望有完美的家庭。但是,心理的疾病同任何一种慢性疾病一样,它的发展是隐性的,后果是严重的。
至于希望关关对小谢不离不弃的帮助,俺这自私计较的,相信杀头生意有人干,赔本买卖没人做的胆小鬼——用一年半载的欢愉换一生半世的付出——严重心理疾病这三年五载难见效,十年八载是等闲,二十年后还发作的玩意儿——你把俺还是远远看着得了。兄弟你胆儿够肥,俺服。
还是那句话,除非当事人有那个面对问题,接受问题,积极主动解决问题的意愿。
俺等着看浓情蜜意后的第一次大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