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最大的茶馆要属悦来茶馆,里面有楠木搭的戏台子,下面的人一边品着香茗一边观赏着戏曲。
在二楼的雅间里,江景心正托着下巴无精打采地看着戏。
“十九,来,吃块甜瓜。”赵清芷亲自切了用碟子端给江景心。
江景心闻言端了过来道:“王姐今年又让人在华清温泉边种甜瓜了?”
“嗯,快尝尝甜不甜,这可是今年新摘的第一批,你?王姐派人往宫里送了些,余下的谁都没给?,只让我给?你?挑几个来。”赵清芷笑道。
江景心闻言,脸上终于有了笑意:“王姐向来疼我,嫂嫂也疼我。”
“你?是最小的,不疼你疼谁。”赵清芷说着用竹签子插了一小块甜瓜放进嘴里,“嗯,还别说,这地下有?温泉的土地温度还真是高,竟然能在寒冬生出夏日才可品尝的甜瓜来。就像戏台上演的《三?拒女郎》一样,这小姐起初不喜欢这新婚的女郎,可生瘊子得了病,周边人躲她如躲瘟疫一般,唯有这女郎体贴照顾她在她无助时给了她温暖,这情意啊在这温暖之下慢慢滋生,也算是佳偶天成,一段良缘了。”
赵清芷说着偷偷去打量江景心,见对方若有所思地看着戏台,便端起温水轻轻抿了一口。
喝罢瞥了眼江景心手边的茶,抿了抿嘴,嘟了一下,她现在怀着孕,这茶怕是要忌到出月子呢。
江景乔托着下巴,转头看着赵清芷道:“嫂嫂话有?深意,可是特意说给我听的?”
赵清芷笑了笑道:“十九,我可没有?别的深意,我只是觉得你?和孟驸马的经历与这三?拒女郎的戏有些相似罢了。”
江景心看了眼戏台,问道:“嫂嫂今日约我,可是听到什么消息了?”
赵清芷一听装傻道:“嗯?什么消息?”
“嫂嫂约我总不会?真的是听戏解闷来了吧,还是说我王姐让你来约我的?”江景心看着赵清芷的眸子,她总觉得自己的事被那两口子知道了。
赵清芷一听,这样聊下去不行?啊,她得忽悠啊,不然让十九心里抵触她,那后面再说什么十九可就听不进去了。
“便知你是个机灵的,知我不是诚心来听戏的。”赵清芷说罢见十九气鼓鼓地看着她,显然已经有防备的趋势,忙抬起屁股,拖着凳子紧紧挨着江景心道,“是我怀了孕你?王姐不许我吃这甜瓜,说是凉物怕对孩子不好,是我贪嘴揽下给?你?送甜瓜的活,才得以在这雅间吃上甜瓜,实话与你说了,可不许到你王姐那儿告我状才是。”
赵清芷说罢小手便往碟子里一伸,刚要再插一块甜瓜来吃,便被江景心给?拦住了。
只见江景乔嗖得一下将碟子举高道:“王姐说的对,甜瓜即便温热了也是凉物,嫂嫂你?不能吃,纵使你?聪明避开了王姐,可我身为孩子的皇姑姑,我自然是要阻止你?的。”
赵清芷轻叹道:“早知不说与你?知道了,反正你和孟驸马也没有孩子,也不晓得身怀六甲之人不能吃凉物。”
江景心一听孟驸马三?个字,只觉得心一面被火烤着一面被冷水浇着。
“话说,我与你王姐什么时候能做皇姨啊?”赵清芷说着瞄了下江景心的肚子。
江景心闻言下意识地抬手挡住自己的肚子,红着脸道:“亏嫂嫂你?之前是个腼腆的人,和我王姐待一起久了,也如此会打趣人了。”
“这有?什么?你?和孟驸马难道就不想要个孩子?”赵清芷看着江景心笑道。
江景心愣住了,孩子吗?和孟云英?
江景心刚要细想,脑海便浮现出邵将军的影子,忙摇了摇头,她和孟云英已经行过房了,若不然,她与孟云英和离再......
再......江景心轻咬贝齿,好像与孟云英和离她的心也疼。
“嫂嫂,听闻你与王姐成亲前,和宋家公子情义甚好,那宋家退婚你?是否如锥刺心般的疼痛?”江景心轻声问道。
赵清芷一愣,想起前世,那种感觉又向她的感官袭来,她这个人的心不会?轻易动摇,所以前世才活在自己编织的感情的世界里,可现实却与她想象的相差甚远,为此她还将江景乔拒之千里,想想,人一旦执念起来怕是会错过很多。
“十九,人要学着和自己和解,和过去和解。我与你王姐成亲这么久,朝夕相处,彼此在接触中更加了解彼此,如此相处下来内心的感觉才是真实的。至于宋子游,我对他只有儿时的记忆,长大后他去外地读书,我内心深处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小时候真诚有?礼的认知上,可到底我与他年久未见,对方是什么样的人我其实并不了解,未接触未相处又何?谈感情呢?”
江景心闻言只觉得眼前的雾开始消散,她和邵将军接触的时间甚少,除了那年的庆功宴和送其出征外,她对邵将军一无所知。她心里深藏的邵将军未必就是真的邵将军。
“王嫂出嫁之前没有和宋家公子相处过,没有机会了解真正的宋公子,那是否会有?遗憾呢?心里是否会觉得万一宋公子比王姐更待你?好呢?”
赵清芷怜惜地看了眼江景心,她知道对方拿她之事言说自己内心的迷茫。她前世的确是这样想的,觉得宋子游才是最适合她的,可现实并非如此。她是重生人,能避开宋子游,可江景心不是啊,要自己从迷雾里走出来,太难了。
“人总是觉得永远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可那样想便会?失去现在拥有的,何?必呢?难道现在拥有的不好吗?”
江景心闻言心头一震,想起孟云英,其实并无不好,在不知道邵将军没死之前,她还是觉得甜蜜的。或许,她该再去见见邵将军,或许再见面,她内心的答案会?更加清晰,只是现在,她的心头想的最多的还是邵将军。
“多谢嫂嫂款待,现在戏快结束了,我觉得坐得有?些乏了,想回府歇着了。”
赵清芷也觉得该说得都说了,余下得她也使不了力了,便也站了起来道:“那快回去吧,我也坐乏了,一道走吧。”
二人一起出了茶馆,坐进了各自的轿子里,往一左一右两个方向离开。
江景心坐在轿子里,手里抚摸着甜瓜,刚才还想着邵将军为什么假死,想着想着思绪便飞到孟云英身上,想起临出门时对方千叮咛万嘱咐的样子,抿了抿嘴,心里生出罪恶感来,她已成亲,实在不该为了以前心底的人再生他念。
那厢,公主府上方闪过一个人影,月一在被云六三番五次的劝说下,来到了公主府,诚然,解铃还须系铃人,她这辈子已无法?用原来的身份出现在众人眼前,自从她选择了玄甲军这条路,她就已经断了和庆宁公主在一起的可能。
公主需要一个驸马,一个能在众人面前出现的驸马,可她,早已断了此路。
如云六所言,庆宁公主于她有?情,为公主想,她也应该再来一次,亲口送上祝福。
江景心在府门前下了轿,由着侍女扶进寝殿,刚摒退了下人,准备上床小憩,却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回头一瞧,竟是邵将军。
江景心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嘴唇轻抿。
“公主,一别数年,可还安好?”月一摘下面罩,朝江景心笑道。
江景心一见真容,鼻子微涩,颤声道:“尚好,将军亦如当年出征时的样子,依旧意气风发,笑容清朗。”
月一闻言上前几步笑道:“还是染了些俗气在身,不像公主,一如当年的洒脱。”
此话一出,江景心便忍不住红了眼圈,她告诫自己不要哭,可泪还是不听话的涌了出来,对于她来说,最怕话当年。
“公主。”月一上前,掏出了帕子,递给?江景心。
江景心见状侧过身,掏出自己的帕子道:“不用,我...本宫有?帕子。”
月一闻言默默地将帕子收进袖口里,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巧的牛骨梳道:“这个是当年在北境看到的,送给?公主,全作公主新婚贺礼,望公主不要嫌弃。”
“将军就没有?别的话要对本宫说吗?比如你?为什么假死?你?可还记得本宫送你?出征时对你?说过的话?”江景心背对着月一道。
月一一愣,将牛骨梳放到桌子上,叹道:“记得,公主曾言,我凯旋之日便招我为驸马。”
“所以,你?为了不被招为驸马,假死了???”江景心情绪失控地转过身来,泪洒现场质问道。
月一被江景心吼得心头一震,这样的公主任谁看了都心疼吧。
此时离寝殿十步之远的孟云英听见了江景心的吼声停了下来,抬起手掏了掏耳朵,她刚才或许幻听了?
月一从未见过如此失控的江景心,上前安慰道:“并非如此,假死非我所愿,然我身负要事,不得不假死,无意伤害公主,望见谅。”
“身负要事?这天底下有?什么要事非得你?假死才成?你?可知道你?死后我有?多伤心,好容易我想你的次数少了,甚至连着好几天想不起你了,为什么,你?又要出现在我眼前?”江景心说着说着便崩溃了。
月一刚想上前劝慰,听见脚步声后连忙躲藏起来。
江景心见状知道有?人来了,便擦了擦眼泪。
寝殿外,孟云英抬起手又放了下来,刚要走,门开了,转身时,只见江景乔双眸通红,脸上带着假笑。
“怎么不进来?”江景心声音发颤,内心带着浓浓的不安。
孟云英抿了抿嘴,随后勉强笑道:“哦,本来想回来拿个东西的,但一想,好像是落在刑部了,近来脑子不灵光了,丢三落四的。”
“什么东西啊?”江景心轻声问道。
“一份尸检报告。”
江景心一听是人命案用的东西,便错开身子道:“你?要回房找找吗?”
“哦,好、好啊。”孟云英说着抬腿进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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