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曦月缩着身子,并排跪在皇后旁边,她被皇帝扔下茶碗发泄怒气的举动吓了好大一跳,此刻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拿一双眼睛悄悄看了看儿子的神情。
见永曜一脸平静,高曦月松了好大一口气,虽然依靠小小一团的儿子很丢脸,但她很有安全感啊。
皇帝则脸色难看得几乎要滴出黑水,闷闷坐在上首。
宫人们更是大气儿都不敢出一声,如懿也来了,她才不管什么皇后永琮的,直接闯进来,不满极了,“皇上,臣妾差点被嘉嫔害死,皇上打算如何处置她?”
皇帝耐下性子,道:“等人来了,朕好好审问一番,会给你和永琪一个交代的。”
如懿凝视着皇帝,“臣妾一条命也比不上北地重要吗?皇上还要为嘉嫔开脱罪名吗?”
皇帝正焦心于发高热的永琮,恨不得太医们时刻来奏报情况,要不是案子涉及到皇后和慧贵妃,他压根不想抽出时间出来主持公道。
皇帝不耐烦到了极点,又见如懿这么看不懂脸色、一昧吵吵嚷嚷的,实在让人心烦气躁。
皇帝怒道:“你在阴阳怪气什么?朕已经说了会处罚嘉嫔!”
如懿怔了怔,“你罚嘉嫔啊?皇上真的会为了臣妾处罚嘉嫔啊?”
皇帝捻着手里的珠串,主动忽视了如懿的话。
虽然皇帝不搭理她,如懿却只是眼含柔情地笑笑,心知皇帝对她的心意,既超过了永琮的安危,又超过了北地的重要性。
如懿当即人淡如菊起来,看了一圈,施施然找了个位置坐下,恰好坐在皇后旁边。
看着皇后和贵妃一同跪在自己身前的场景,如懿微微勾起嘴角,心中泛起微妙的爽意。
玫嫔为子报仇嘛,她懂得很。
毕竟嘉嫔也来找过她帮忙,只是她拒绝了。
嘉嫔动了心思要害嫡子,她干坐着看就好了,实在不必多做什么。
如懿当然也不想上报皇帝让他和皇后多加警醒。
反正八阿哥早产,先天不足,日日巴着皇上去探望,这么一个折磨得皇上心力交瘁的孩子,早些去了或许也是皇上和皇后的福报。
反正这嫡子加爱子早晚都是要离开人世的,嘉嫔稍微加快了流程也不算大错,万一八阿哥真的病死了,也是天命如此。
这种什么也不用做、好处自然来的事,自从海兰被永世禁足后,再也没有遇见过了。
骤然一遇,如懿的心暖暖的。
嘉嫔:颠婆!真以为老娘白送好处给你,红叶红泥快上,给老娘去死吧!
皇帝看向高曦月,“慧贵妃,你身边的茉心和双喜已被押入慎刑司严刑审问,刑罚残酷,万一他们吐了些不该说的,朕不想你在朕心里的倩影化作污泥。”
“朕最后再问你一次,玫嫔所说究竟是否为真?她的孩儿是不是你害的。”
高曦月抬头,注视着皇帝。
尽管她和皇后同时跪在地上请罪,但自事情暴露后,皇帝一直追问她有没有做,却从没有问过皇后一句。
意思显然是让她替皇后顶罪了。
高曦月倒是不怎么担心自己出事,但茉心和双喜却被送进了慎刑司,拖的时间越长,对身子的损伤越大,之后就算能出来也要没了半条命。
高曦月暗暗焦急,不知要不要自己先认罪算了,也能早点把人捞出来。
只是,
只是凭什么就这么放过皇后,皇后背叛她利用她,用避孕药断绝她生儿育女的指望,三番四次阻止她抚养永曜……
齐汝给她药方做手脚的事,皇后或许也知道……
如此深仇大恨,她却还要替皇后顶罪,让皇后继续做那个高高在上、贤德端庄、悲悯众人的慈母佛像!
高曦月不甘心!
面对皇帝隐隐拿心腹做威胁的举动,她扬起头,冷声道:“玫嫔所言皇上不是全都听见了吗,皇后才是幕后主使,皇上怎么不先问问皇后!”
皇帝沉默不语,先不论年少夫妻至今,只说他要做明君,皇后自然也只能是贤后,绝对不可德行有亏。
皇帝打量起长春宫的摆件装饰,各个简朴,很少见华贵的物件。皇后厉行节俭的名声,前朝后宫众所周知,年节间,甚至主动了削减长春宫的开支帮扶。
如今永琮得了痘疫,虽然是皇后招惹的祸端,但他也不好在这个时候惩戒皇后。
只能对不起曦月了。
本就是玫嫔一面之词,皇帝张了张嘴,要直接给高曦月安上罪名。
“玫嫔口称皇后主使却没有证据,但慧贵妃啊,你从前和阿箬交往甚密,指使她……”
永曜见状,心下一叹,留的后手竟然派上用场了。
贵妃不愿意独自背上罪名,他自然要帮。
永曜微微扭头与魏嬿婉对视一眼,魏嬿婉眨眨眼,心中会意,反应极快地走到殿前跪下,打断了皇帝的话。
“皇上,贵妃娘娘是被冤枉的!”
皇帝神色复杂。
魏嬿婉不等他制止,躬身递上一块碎布条,不卑不亢道:“这是当年下朱砂的小太监留下的临终遗言,已明明白白写着他得了皇后娘娘恩赏,才敢生出滔天的胆子谋害皇子,贵妃娘娘虽知情,但也只是经手了皇后的钱财……”
“恳请皇上秉公执法,不要独独冤枉了贵妃娘娘一人!”
魏嬿婉高举布条久久不放,皇帝面色逐渐发青,进保左看右看,念及进忠似乎对这个小宫女格外多了几分在意,有些踌躇。
李玉可管不了这么多,见如懿伸长脖子,很想看的模样,他和如懿对上视线,下一刻,李玉便挺身而出。
他大步向前,一把拿过魏嬿婉手上的陈旧布条,喊道:“证据在此,皇上赶紧看吧。”
皇帝望着塞到他面前的布条,鼻翼耸张,他缓缓握住布条,在李玉满意的笑容下,骤然发怒,伸腿就是一脚,狠狠踹在李玉腿上,“狗东西!你是什么畜生也支使起朕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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