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 30 章

许溺这边还没开始升旗,薛溢辉突然坐直身子,问了一句:“你跟梁旭是不是……兄弟?”

没头没脑的一句,薛溢辉自己也不知道干嘛要在这么安静的时刻想到梁旭。

“算是吧,他妈妈以前是我爸的……”许溺顿住了,“应该算姘头吧。”

不似薛溢辉,许溺说这些事的时候挺释怀……又或许释怀只是表面的。

许溺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正要叼上,余光看到有几个老师并排往这边散步,他顿了顿,又塞回了烟盒里。

那时候老爸挺忙的,白天工作,晚上应酬,回家之后就是长时间处于一种低气压的状态,一个人站在阳台上抽烟,一根接一根,烟雾弥漫,许溺看了都觉得心疼。

偶然一次,梁旭的妈妈和他爸遇见了,大概是一次应酬的酒宴上,两个人聊了一会儿互相产生了好感,长时间以后,感情也慢慢发展了起来。

事情暴露之后,许溺只记得那天妈妈坐在地上哭得绝望。

“二中里头传什么的都有,添油加醋的大事小事一箩筐,你不应该来听我这个版本,”许溺不满意地啧了两声,“一点儿都不生动。”

薛溢辉扭头看着他,上一次见许溺情绪失控好像是在好久之前了。

许溺大早上接了一通电话,衣衫不整地站在阳台上,眼眶发红,食指与中指夹着烟,在一片未见鱼肚白的朦胧里吞云吐雾,周遭包裹的是极强的戾气。

薛溢辉好奇,没转学来的这两年他是错过了什么样的许溺。

……

自从许溺那天当着朱正泽的面给薛溢辉舌尖儿送枸杞一事之后,就再也不敢和许溺靠近了。

这天他们又来新南街,薛溢辉看了看带他往前走的许溺,低头笑了。

明明前不久还是自己的房东,现在就是自己男朋友了。

还是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亲过嘴同过床,以后还会共享一部gv的男朋友。

烤鱼店还是他们常吃的那一家,每次来新南街许溺总要拉着薛溢辉吃一次,导致前台的服务员小姐姐都认识他俩了,隔老远就冲他们挥手。

“还是湄公鱼吧!”前台小姐姐笑着说,“湄公鱼,蘑菇汁。”

“记性真好。”许溺也回应地笑笑。

人缘好就是人缘好,小姐姐都只和许溺说话呢……薛溢辉默默捧着茶杯看向外面。

对面是个家具店,生意太差,老板娘坐在柜台上打哈欠。

再过点时间和许溺睡一起就用不着两张床了吧,薛溢辉想。

“你俩都来好多次了,老顾客,这怎么能不记得。”前台小姐姐在菜单上圈了几下,“我再给你们送杯酸梅汤吧,正好我们店做活动,都喝不完。”

“成,”许溺喝合上菜单,一笑,递过去,“那谢谢小姐姐了。”

“那小姐姐人挺好啊,”许溺没有随身携带保命枸杞茶,托腮看着自家小男朋友,“一会儿那饮料给你。”

薛溢辉点点头:“哦。”

还是面向窗外。

“然后晚上写卷子,这次月考你是不是名次不错?”许溺说,“晚上我陪你一起。”

薛溢辉说:“哦。”

许溺发觉不对,这——么大的醋味绝不可能再装不知道:“哎,我刚可什么都没干啊。”

薛溢辉突然想到这似曾相识的一幕,假装自己没工夫理他的样子,撑头看家具店。

“吃什么醋呢?”许溺转到对面去,坐他旁边,捏了捏他的脸。

“我没吃醋啊,”薛溢辉回过头,咧嘴笑道,“我吧,就想让你体验一下被吃醋的感觉,别总时不时地泛醋阴阳怪气对我。”

许溺刚想说“我什么时候阴阳怪气对过你?”,薛溢辉用一种极具趣味性的目光注视着他。

一闪而过,许溺想起那次因为李彤彤和薛溢辉冷脸,一时没了气势:“你好幼稚哦。”

“明知道我不喜欢女的还和别人计较,”薛溢辉晃着腿笑,“到底谁幼稚啊房东。”

“吃醋的时候还管你男女呢?你看我后来不是还让你睡我床么。”许溺说。

不提还好,一提这茬薛溢辉更有话说:“那是因为你家灯泡把我腿给烫着了。”

他指了指自己裤根:“再往上点儿就没了,子子孙孙穷尽也。”

许溺本来还想辩驳一下,听完这句直接笑出声,手伸向薛溢辉裤间:“那我给你检查检查。”

真的把手摸了过去。

“手!”薛溢辉握住他。

许溺本也没想真的做什么,笑道:“所以说好了没?”

“早好了……”

薛溢辉中午没吃饱,放学被许溺拖到新南街,跑了个大老远,饿得不行,许溺也一样,两个人胡乱扒了几口盘子就见底了。

服务员把答应好的酸梅汁拿过来,许溺很自然地推到了薛溢辉面前。

新南街商场大,周边小摊一条街,薛溢辉和许溺吹着风,准备到处逛会儿消消食。

薛溢辉边走边看微信,除了列表日常闹腾的孙雨扬,他惊奇地发现杨子涵居然找他说话。

别看杨子涵平时和他关系好,之前加了微信总共也没聊几句,杨子涵朋友圈发的东西不少,大部分都是些沙雕日常以及沙雕自拍和沙雕聊天记录。

杨子涵:进个群吗同桌?

没有表情包没有配图,正经得一批。

X:班级群我不是进了吗?

杨子涵:不是微信群,是企鹅群。

X:加过了干嘛还要加一个?我不玩儿企鹅。

微信群是刘艳让杨子涵建的,各科老师都在群里,大部分时间大家都沉默当鸵鸟,也就时不时会有班委把开会的注意事项说一下,其他时间几乎都是老师在聊。

今天数学老师说一下上课情况,明天英语老师布置下课后作业,总之很少有人发言,薛溢辉更是从进群起一句话没说过。

杨子涵:都是新时代的精神小伙,这年头还有谁不玩儿企鹅的吗?同桌你进群,我给你当个管理。

杨子涵:就算不想说话进来凑个人头也成啊。

X:……

最后杨子涵还是把他说服了,薛溢辉创了企鹅号,名字依旧是一个“X”,杨子涵满心欢喜拉着他进群给安上了一个管理员的绿帽子。

薛溢辉一进群,由杨子涵带头起整齐划一的欢迎队形开始了。

杨子涵(最亲民的班长大人):热烈欢迎薛溢辉最后一个进群!

王煜:热烈欢迎薛溢辉最后一个进群!

蒋明哲(体委):热烈欢迎薛溢辉最后一个进群!

程阳(数学课代表):热烈欢迎薛溢辉最后一个进群!

“……”

皮是真的皮。

一大堆光看名字都不知道是谁的人纷纷出来迎新,薛溢辉不知道说什么,于是窥屏不语。

热闹的欢迎仪式结束之后,大家就各自聊自己的话题了,薛溢辉把界面切回了微信。

再过两个星期孙雨扬就过来了,薛溢辉捏着手机转了个圈儿。

许溺无意看了眼他的手机,忽然间,脑子里浮现出何奕说过的那张照片。

本不应该再去想的,毕竟过去那么久,谁也不愿意再提起什么,之前薛溢辉也和他说过,和那个男的有接触并不是他本意。

可许溺还是堵得慌。

想想,薛溢辉在歌厅里,和一个男的接吻,最主要这个男的还不是他,许溺就很生气了。

同样是个歌厅,怎么他在歌厅的时候就只借了一部说话,那个男的算什么就接吻?碰薛溢辉?

从刚开始的好奇心到现在的醋劲,越来越浓,越来越想看,越来越想……

许溺慢慢回过头看着薛溢辉。

薛溢辉莫名其妙看着他:“想干嘛?”

许溺心说,想看你照片,想瞅瞅那个男的帅还是我帅。

看着自家猫猫的嫌弃表情,许溺又想作恶,话到嘴边变成了:“想干你。”

薛溢辉抬腿踹了他一脚。

新南街比旧城区好些,人多,五六点钟的样子,越往夏天走天黑得越晚,现在是吃完晚饭正好是散步的好时间,男男女|女手牵手的坐在路边木长椅上闲聊。

“哎,你看这个地方……”两人走着走着,走到了一家超市门口,摆卖香烟的小摊旁边几个小孩子围着转,薛溢辉指着一家超市门口的唐老鸭座椅,“你小时候有没有坐过这个?”

薛溢辉特想笑,好像回忆到了什么有趣的事,眼神里都闪着光:“一块钱一次,坐五分钟,然后摇摇摆摆地唱‘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小时候我觉得可好玩了,整天骗我爸要硬币,路过超市就塞一块钱进去,一个人在那玩好久。”

边说还学着自己小时候的样子,举着手臂晃啊晃。

周围有人走,薛溢辉不好做太大幅度,一边想要给许溺示范一边又怕别人注意到他,眼神时刻注意着旁边又两难的样子太可爱了。

许溺被他逗乐了:“有这么好玩?”

“是啊,你没玩过?”薛溢辉收回了手。

“没有。”许溺摇摇头。

小时候这片儿还没改建,玩泥巴可都还来不及,小孩子除了骑车去上学,也就路边逗逗邻家的狗,捉捉田鸡。

薛溢辉非常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如此评价:“没有童年。”

说完叹了口气。

“其实我也很少出去,”薛溢辉把手慢慢往下移,顺着许溺的衣沿滑到他的袖口,捏住一小片衣料轻轻扯着,“我妈不太允许我出去玩儿,怕我跟人学坏了。”

许溺握了握他的手。

天快黑了,薛溢辉转身准备走去领许溺的自行车:“回去吧,晚上不是还要写作业么?”

许溺挑眉:“我怎么没发现你这段时间这么用功呢?”

薛溢辉言语顿了顿,却没放慢脚步:“也就给我男朋友一个面子。”

许溺手指一顿,在薛溢辉说出“男朋友”三个字的时候,总有种异样的欣喜溢出来,如同掉进了蜜罐,甜意挥之不去。

往里走是一条四壁爬藤的小巷,墙面坑坑洼洼翻着青苔,薛溢辉往前走了几步发觉许溺没有跟上来,疑惑地回过头看他。

新南街的路通畅,行人都爱走大路,小巷一般没人会来,离停车处没多远了,许溺却呆在原地不动。

薛溢辉看了他半天也没给个反应,正准备丢着许溺在这儿不管,转身的时候听到许溺喊了他一句:“薛溢辉。”

薛溢辉回头,许溺慢慢走过来,薛溢辉刚想说话,却一瞬间被人压到后墙,手腕被扣住放到了头顶。

许溺借身高优势欺身吻了下来,巷口有一家小馄饨馆,老板卖力地吆喝着,硬币掷在桌面上叮啷作响。

薛溢辉什么也听不清,只觉得这一刻脑子里炸开的是团纷乱的烟花。

这一吻绵长而辗转翻覆,曾经调笑的、打闹的万千场景汇于此刻,薛溢辉满心满眼的只有许溺一个人。

大概是喜欢得太过,许溺恨不得把薛溢辉放在心尖上捧着护着,以往在薛溢辉面前隐藏的小心翼翼全盘瓦解。

他太喜欢薛溢辉了,想发了疯地告诉全世界薛溢辉是他的,想用力抱紧薛溢辉圈在怀里谁也不给碰。

距离相近,许溺和薛溢辉听到的只有对方狂躁的心跳。

咚咚,咚咚……

最后许溺松开他,薛溢辉脱了力靠在墙上,缓缓吐出一口气。

“你疯了……”

送货的大卡车司机和一家店的老板娘聊得正欢,扯着嗓门哈哈笑,卡车停在店门口,给这小巷又增添了一团浓重的阴影。

同样是没有实战经验的两人,许溺第一次尝试了伸舌头,靠着以前看过的片段自我摸索,也是没头没脑地一通乱啃,没技术也没意境,疯狗一样。

越想越好笑,薛溢辉没忍住,噗地笑了起来。

愣了几秒,许溺也笑了,两个人就像点了笑穴似的,傻看着对方,莫名其妙地好一通狂笑。

路上,薛溢辉还是对这个横冲直撞的吻念念不忘,许溺外套被风吹地飘起来,薛溢辉戳了戳他后背,坐在车后座调侃道:“你说你好歹是个看过不少小视频的男人吧,怎么这点儿技巧都不懂?”

“你行你来,”被男朋友嘲笑技术不行是件很难堪的事,许溺手往后拍了薛溢辉一下,“我又没经验,多来几回不就懂了。”

“你想得到是挺美,还想多来几回。”薛溢辉啧了一声,嘴角却抑制不住地上扬。

天不早了,薛溢辉到家随便冲了个澡就钻进了房间,人在很多时候,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可能也随了许溺开始认真学习了。

厕所里淋浴的声音慢慢小了,许溺趿着拖鞋走出来,说好的要陪着一起学,那就要陪着一起,许溺也拿几本书,坐在薛溢辉旁边一起看。

“你不弹琴了吗?”薛溢辉问。

这段时间学校里事情多,又是月考又是春游,许溺都没怎么好好弹琴,好几天听不见悠扬的琴音都有些不习惯了。

“今天想弹也弹不了了啊,”许溺把桌上的灯调亮一个度,“大晚上,扰民啊?”

“我是看你好几天不弹琴会不会手指都不灵活了。”薛溢辉用笔帽点了点他的手指。

许溺指关节微微一动,食指勾住薛溢辉夹着的笔,轻轻一挑,笔在手指上转了个圈儿,撑头看他:“灵活着呢。”

薛溢辉看他几秒,往椅背上靠,一边笑着一边长长地舒了口气。

“怎么了,叹这么长气儿?”许溺伸手刮了下他的鼻尖。

“许溺,你知道吧,从我住进你家,到和你在一起,”薛溢辉在空气里画了个圆,“开始到现在,我觉得挺莫名的。”

“莫名住进你家,莫名和你在同一个学校,还莫名喜欢你。”

“你知道这感觉像什么吗?”薛溢辉看着许溺。

“像什么?”

“就好像我们两个人本来就是绑在一起的,”薛溢辉说,“我喜欢你,到你喜欢我,好像就是命中注定的东西。”

说这话的时候,薛溢辉的眼睛湿漉漉的,也许是因为被台灯照得发亮,他看起来很乖,许溺揉了一把他的头发:“说这么好听?”

“就觉得这一路走来都是莫名其妙的事儿。”薛溢辉笑了起来。

习惯了一个人来,一个人去,身边多了一个同样是一个人的许溺,薛溢辉至今都觉得不可思议。

许溺看着薛溢辉认真的模样,也笑了。

“但是喜欢一个人本来就是件莫名其妙的事儿。”

这世上有许多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东西,比如一个人为什么会喜欢上另一个人,再比如,这一系列近乎神奇的巧合让薛溢辉遇到了许溺,并且恰到好处地喜欢上了他。

而正巧,许溺也喜欢他。

晚上,薛溢辉做了一个梦,梦里无花无草,一个人站在后面轻轻抱着他,对他反复说着我爱你。

那是他做梦都喜欢着的许溺。

作者有话要说:许溺一谈恋爱就要晋升为情(骚)话王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