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斯德把手按在那里,嘴里低声喃喃地念了几句。喀啦,门就开了,两人进到了里面。原来那是一扇用魔法开关的门。丹笙呢?他会留在海边。他不一起去吗?这里不是每个人都能进来的地方。里面的岩石通道透着一股像是常有水渗入的湿气。一边沿着这通道前进,波里斯一边惊讶地歪着头。心里开始奇怪,伊斯德和丹笙看起来像亲兄弟般亲热,怎么伊斯德能去的地方,丹笙却不能去呢?然而,这只不过是他在岛上的陌生生活所遇到的第一个预警而已。通道造得并不很光滑平坦,所以偶尔会被岩石绊到,墙上也有不少缝隙,而且上方还钻有大大小小的洞——那是要让光线照进来。说不定也是要让小动物跑进来。因为已经天亮,所以他们前进的路上到处都被阳光照出白点。墙上有时会看到特别的贝壳,像是以前就在那里似地,很自然地嵌于墙上。这条路是通往城垛最上方的路。虽然中途也有几个像是用来当作仓库的房间,但是他们并没有进去。后来,即使是对到处回响着的脚步声,波里斯也渐渐习惯了。越往上走,周围就越显得明亮。终于,他们来到城垛最上方,当波里斯踏到最后一阶的那一瞬间,看到头上并没有屋顶,他吃了一惊。寒风就这么从头上呼啸而过。来,看好。大约二十步左右的圆形顶端,有个稍微倾斜的斜坡。波里斯看到七个长长的石头围成了这个圆。而他们正从这些石柱中央底部的圆洞里走出来。往顶端下方延伸而去的,是无法攀爬上来的峭壁和岩石斜坡,一直连到远远的海边。而头上则是天空,除了难以衡量宽度与深度的蓝色曲线外,什么也没有。在这个地方,可以看到远处的太阳、月亮和星星。如果说有的东西会因小而被忽略的话,其实也有些东西大得让人不知如何处理。这里就像在俯视世界全部似地,在这世上,原本就是空无一物,同样地,也没有失去或得到,不在于看到或没看到……那边泊着我们坐的船。只能在那里让船再浮起来……伊斯德的手往东北方伸出去。从那边,船就会航行到岛上。那里一个人也没有。他们的船还没浮上来,而且那艘不知是谁的船也没浮上来。如果船浮起来,由于这边峭壁比较陡,留在这里就能看到站在船舷上人的长相。这个地方四方开阔,很容易就能发现往岛接近的船只。正当波里斯看着什么也没有的波浪时,背后突然传来了人声。哎呀,这是谁啊!你真的回来了!伊斯德转身,波里斯也跟着回头往后看。刚好一阵风突然从后面吹来,两人的长发全都散乱开来。他们两人几乎是用同样的动作,以双手拨去挡住视线的头发,以便看清对方的脸。希拉塞羿!虽然伊靳德拨过去的头发又再往前飞散,但他不管头发,就跑过去抱住这陌生男子的肩膀。波里斯像一根柱子般立着,看着在风中飞扬的这两个男人的头发。他们的发色是近乎相同的褐色。三年了吗,不对,是四年了。我听说你去年到卢格芮的。那时我刚好去海肯见达鲁玛齐大人去了。我……此时,这个名叫希拉塞羿的男子转头望向波里斯。然后用惊讶的眼神看着他,问道:你是谁?我因为有任务在身必须长久离开岛,所以糊涂到认不出你是谁了。你有没有印象小时候见过我?波里斯有些惊慌,不自觉地说:没,没有……那就好。咱们两个彼此彼此,不相上下。脑筋变得好差,连巡礼者的小孩也快认不得了,真是糟糕啊!一定是你跟小时候的长相差得太多,我才会认不得。他的态度显得非常和蔼可亲,而且一副像是因为认不出来而觉得抱歉的模样。波里斯犹豫着不知该跟他说什么才好,一面望着伊斯德。对了,你叫什么名字?你妈妈是谁?刚刚突如其来的一番对话,使伊斯德也有些措手不及。现在他镇定下来,直接了当地对希拉塞羿说:这孩子并不是巡礼者的小孩。你说什么?这可不只是惊讶而已,希拉塞羿惊讶到像是愤慨的表情在整个脸上扩散开来。他甚至连说话都吞吞吐吐起来。你说他不是岛上的小孩?那他是谁?奇怪,为何他会在这里?是你带他来的?波里斯看到希拉塞羿脸孔瞬息之间的变化,他自己也感受到了某种不好的预兆,往后退缩了半步。一开始,这个人并不认得他,而现在虽然也还是不认识,但其间的态度差异却是……就像是路上偶然遇到迷路的小孩,先是亲切地要帮忙,而后来态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一开始搞不清楚缘由就对人友好,后来又再不问理由转为敌视。这其中的转变,仅仅是因为听到不是巡礼者小孩这句话吗!你解释清楚!这孩子想成为巡礼者。希拉塞羿的脸色第三次改变。如今他脸上的那份敌意变成了错乱。真、真是的……我,不,这是我到现在……啊,不对。算了。哈,真是的。可是那双凝视波里斯的眼睛却已不是最初的那种眼神了。他看向伊斯德,像是又再下了决心似地问道:你说的话,我信得过,但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吗?谁是入会介绍人?伊斯德露出无力的微笑,说道:是白发的祈愿者,丹笙。哼嗯,哼嗯嗯……万一不是真的,对于要发生的事……伊斯德用坚决的语气截断了他的话,说道:我不是那种没原则、会随便带外人来这里的人。即使是在海上无意中遇到求救者,也不会带来,这是谁都知道的规定。波里斯睁大了眼睛,听着两人的对话。他已经不再觉得不安了。相反地,他可以感受到他确实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从奇瓦契司到安诺玛瑞,还有到雷米的时候,都还是大陆的国家,会互相予以尊重。但现在他则是为了归属到一个十分敌视外人的地方。虽然他早就预知会有这么一回事,但现在却是真实感受到了这个事实。那就是,岛上的人并不欢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