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涨潮

江语微微朝前倾身,双手手肘闲闲靠在柜台边,不动声色地将李听舟跟那男人隔开来。

“阿宾,”江语说,“我家小孩儿不懂事,别吓着他。”

名叫阿宾的男人听到这句,嗤笑一声,喝了口酒,肆无忌惮地在两个人脸上来回打量。

被这眼神看得实在不爽,李听舟朝前半步,被江语拉住了手。

他是真的想揍人了,转头看江语,江语还看着阿宾:“今天来不会就是来喝杯酒的吧?”

阿宾耸耸肩:“就是来喝杯酒的,没事情做了,被开了。”

江语笑了一下:“我能帮得上忙吗?”

“语哥客气,找你麻烦也不是我要找的,责任最后都是我在担,”阿宾叹口气,双手一摊开,“这事情我都不知道该找谁算账了。”

“爱找谁找谁,就是找不到我们头上来。”李听舟说。

阿宾眉毛一高一矮地咂咂嘴,说:“那确实,我是冤大头嘛。”

李听舟一直敌意地睨着对面的人,江语却笃定了对方当下不会动手,神情倒是还平和。没一会儿阿宾冲靠墙的桌招招手,跟着他来的两个男人起身。

“喏。”阿宾照着价目扫码给钱,带着人转身走了。

“莫名其妙的。”李听舟看着酒吧门口,嘟囔了一句。

江语忖了忖,说:“你这段时间小心一点,在酒吧里不怕,他们现在后台没了砸不起店,在外面还是要注意。”

李听舟问:“什么意思啊?这人跟你的恩怨不是都结了吗?他老板的对家是梦姐,上回还说事情处理好了?”

江语:“你没听他说?现在没事情做了。”

“嗯?我理理,他跟的那人找你麻烦,但其实是两个老板对家的事情,”李听舟扒拉着手指,“梦姐说事情解决了,说的应该是从上回打架之后,双方之间和解?”

“真的和解假的和解就不一定,”见江语没有反驳,他继续说,“但是这事情如果明面上和解,肯定要有人出来担责任,梦姐是为了你去找对方算账的,所以带人围攻你的这个阿宾吃苦头了?”

“差不多。”江语应。

李听舟嗤道:“那关你什么事?这个阿宾再不乐意也应该去找他老板算账,再不然就是找梦姐算账,来找你算什么?”

江语笑笑:“因为我现在也不跟梦姐混了。”

李听舟凑近了,小声问:“喂,那个梦姐到底是什么来头?这么厉害。不会是黑白通吃的什么女老大吧?”

看江语不答,他摸摸下巴:“你们在上海怎么混的?是不是一言不合就把人浇水泥地里?咦好吓人,犯法的事情不要做,要不进去了我捞不出来你。不过话说回来,你要早跟她在一起是不是早发达了?”

江语看他一眼,侧过头,笑说:“我看你这嘴是真闲不住了?”

“你怎么这么凶?”李听舟撇撇嘴,故意惹他,“你嫌我话多?”

江语捏他下巴,饶有兴致地盯着他嘴唇:“是挺话多了,得想个办法治一治。”

等到四目相接,李听舟压着嗓音,怒道:“流氓王八蛋,公共场合呢,等下把你这身装模作样的西装扒下来扔掉。”

江语笑起来:“你看我看得真准。你来扒,我不反抗。”

天气渐渐暖和起来,背后小屋里的温度渐高。

酒吧关了门之后回屋,李听舟光着腿,盘坐在江语怀里,江语把手机搁在他头顶,两个人正在开黑。

“宝贝你坐好,别扭来扭去的。”江语说。

李听舟不着心地问:“我扭了吗?”

江语应:“扭了,比做的时候还扭得厉害。”

李听舟:“……”话还没说游戏输了,他转身按着江语:“你瞎说,我没有扭!你看都怪你,输了吧?”

江语纵容地笑,问:“你说没有扭,是刚才没有扭还是什么时候没有扭?”

“你还说!”

闹了几下,李听舟的手机响起来,是白兰的电话。

看到来电显示,两个人一起静了,李听舟接起来,白兰直接问:“儿子,你爸这几天来找过你没有?”

“没。”李听舟说,“怎么了?”

白兰说:“没事,我就问问,他要是来找你别理他,他现在手上缺钱,你管好你自己,什么都别理。”

李听舟一时无言,最后应:“哦。”

在白兰挂电话之前,他又喊:“妈!”

“怎么?”白兰问。

李听舟捏着江语的手,问:“你们这事要闹到什么时候?”

白兰像是有点生气:“不是我要闹,是你爸要闹,他捅我一刀,到现在一句道歉没说过!”

李听舟问:“是只要他跟你道歉就行吗?”

白兰嘲道:“他会道歉吗?”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听筒里嘟嘟一阵响,李听舟没动作,江语替他关了手机,把人揽在怀里,安慰道:“你也管不了。”

“我觉得他们很奇怪,”李听舟说,“我一点也想不明白他们到底是要干什么,我妈现在把所有公司揪在自己手里,但是她好像觉得事情没完。”

江语笑了笑,吻他唇:“人就是很莫名其妙的,你觉得没道理没意义的事情,在别人那里就不得不这样做。”

李听舟环抱着他脖子,想了想,说:“就跟你弟非得恨你一样。”

“是。”江语坦然地应,“可能只要我生活在这个地方他就要恨我,但是你能说我生错了吗?我总不能因为他恨我我就不活。”

李听舟叹了口气,说:“不管了,我们还是来做点快乐的事情吧。”

江语嘴唇覆在他耳边,低声说:“想怎么快乐?”

李听舟笑起来,把脸埋在他颈下:“只要挨着你就很快乐,被你抱着就特别快乐。”

“那就这样抱着就好了。”江语笑应。

李听舟:“……”

从第一回到现在,其实做过的次数也不算多,但是两个人的契合度让对方都觉得惊讶,而且一次比一次更契合。

高/潮过后,李听舟趴在江语身上喘气,半晌说:“江语,我刚才想到凛子。”

江语笑了笑,轻轻摸他耳垂:“为什么?因为一次比一次快乐,所以担心会有终点吗?”

“你怎么知道我在说什么?”李听舟也笑,“一点点往上推,就跟涨潮一样,到了顶端总要回落下来的。”

江语顿了片刻,说:“有点像你以前讲给我听的那个故事。”

李听舟点点头,小声说:“我想了很多事情,但是我不能跟你讲。”

江语笑笑,拖着他腰:“不能讲给我听,那能吻我吗?”

“唔。”李听舟含糊地应了一声,贴上了他的唇。

第二天上午刚起床,不出所料,李听舟接到了李著的电话,那头让李听舟过去找他一趟。

“我跟你一起去。”江语起身。

李听舟站在床上扑他背:“我自己去。”

江语想了想,直接把人搂着背起来:“我送你到楼下,我怕阿宾那伙人找你麻烦,反正你也不会在你爸那里住。”

“行吧。”李听舟应。

下午,两个人到了城西一处小区门外。

找到地方停好车,江语转身帮李听舟解安全带:“你爸要是问你要钱你怎么办?”

“不给。”李听舟说,“我哪里来的钱给他?”

江语又问:“他不会跟你动手吧?”

李听舟摇头:“我长这么大他还没对我动过手。没事,放心,我就去看一眼。”

看着李听舟下了车,江语掏出手机。

早上潘婷婷发过消息来,说江果正在找黄三金借钱,他想了一会儿,发消息给堂兄江要:“老大,江果问你借过钱吗?”

没一会儿江要回复了:“问过,没多的钱借给他。老三,你这矿场是真不要了?”

江语:“矿场不是我的,老爷子的遗嘱你不是看得清清楚楚吗?他手里的东西没一个在我名下。”

江要:“那江果要是再来找我,我借还是不借?我就直说了,他经营不起矿场来的,现在要是脱手卖给大老板还能及时止损,我上回也把这事情跟他讲了,但是他就是死犟着,还在跟银行借,不过他也就那房子能抵了,借也借不来多少。以前要有这干劲多好,光他妈混账了。”

江语想了想,回:“借不借的,老大你自己看着办。但我现在不在沙清,要真有什么大事还得你帮我看着。”

江要:“你们亲兄弟俩,弄成这样。别的我管不了,不过他要真走投无路了,我会让他到我这里来。”

江语:“谢谢哥。我在市里还有两个大门面和一套房子,现在我也不回去了,到时候他真愿意做点什么实在生意,我就把门面收回来先转让给你,你帮我给他。”

江要:“江果这狗操的玩意儿真没良心。”

江语无所谓地笑了笑,回复:“小时候我后妈对我也算真的好,就当送她的了。我拿来也就那样,没什么用。”

跟江要说完话,他顺手点开李听舟的朋友圈,第无数次从第一条开始看起。

与此同时,李听舟到了李著住的地方。

这房子是自己家的,但是他以前没来过,进去看到什么都有,李著一个人住这里其实还不错。

“爸,你今天找我过来要说什么?”李听舟坐下就问,“是让我给你拿我妈的什么文件?”

李著给他倒了杯水:“我想儿子了不行?”

李听舟眉梢一掀,拖长着声音应了个“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