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到海盗挑衅的暴风领没打算等到交换人质的那一天,在整理好出海物资后,直接带着船队趁着夜色一路杀去了鸦岛。
当一百余艘铁甲战船簇拥着一个怪物一般的庞然大物出现在视野里的时候,鸦岛群岛瞭望台上发出了多年来第一次如此尖锐的警报声。
上一次,是乔一的母亲带着船队登岛将第五岛杀了个对穿的时候。
乔一选择的第一个登陆点,是第七岛。
据探子的可靠消息,斯塔洛夫他们就被关在第七岛的地牢里,状态很?糟糕。
鸦岛的西边已经发出了隆隆的炮声,第四岛的锡盟已经跟其他岛屿打起来了。
乔一分?出一多半战船,由萨米和守望号带领着去支援第四岛,自己所乘坐的荆棘玫瑰号的炮口指向了拦在面前的乌泱乌泱的海盗船。
岛主瑟蕾娅坐在不朽玫瑰号的船头,手上牵狗似的牵了个戴着细铁链的漂亮少年。
她看起来似乎对这场战争很?有信心。
“尊贵的领主大人,看样子您对我们的要?求很?不满?我原本计划如?果?您不答应,我们就亲自上门讨要?。现在您倒是自己送上了门,真?让人惊喜呢。”
瑟蕾娅跷着脚坐在绒布躺椅里,吹了吹鲜红的指甲:“不知道您对我奉上的礼物……是否满意?”
乔一注意到,对面的海盗船上已经开了不少炮口,甲板上也架着火炮。
这就是他们的底气?
乔一再次在心里骂了一万遍愚蠢的安德烈,拒绝跟瑟蕾娅废话。
没有经历过真?理制裁的家伙,永远不知道天高地厚。
五年间近乎和平的发展中,暴风领从未怠慢过新武器的研究。
因为乔一知道,战争迟早会来。
而现在,暴风领的船队静静地看着对面拼命地叫嚣拱火前进,却迟迟不肯开炮,便意识到——他们现在很有可能,在海盗船的射程之外。
但是巧了,海盗此时,却在暴风领的射程之内!
乔一看着对面雄赳赳气昂昂开进过来的不朽玫瑰号,下达了开火指令。
“轰——”
第一枚炮弹准确地落在了不朽玫瑰号的甲板上。
巨大的声响和震颤伴着飞溅的甲板破片,让瑟蕾娅脸色骤然一白,急匆匆朝着后方退去。
她一鞭子狠狠抽在身边的炮手背上,漂亮的面容扭曲起来:“不是说这种距离打不到吗?!为什么打到了?!!”
炮手先是被突如?其来的爆.炸吓得一愣,现在几乎要哭出来:“岛……岛主大人。我说的是、是我们打不到他们。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打得到我们啊!”
“该死的安德烈骗了我们!!!他说过这些东西对付暴风领绰绰有余,为了避免伤亡,他们一定会?被吓破了胆子乖乖奉上金币!!!他骗了我们!!”
瑟蕾娅阴沉着脸,一把甩开炮手的领子:“让其他的船冲上去,不惜一切代价给不朽玫瑰号争取时间!我们往后面撤!”
“轰——”
第二枚炮弹落下。
锋利的破片四散溅射,甲板上顿时混乱起来。
瑟蕾娅眼睁睁地看着锋利的铁片“欻”地扎进不远处几个海盗的身体,鲜血四溅,满地哀嚎。
她的脸色霎时间苍白起来,急匆匆往舱门方向撤过去。
“轰——”
又是一枚炮弹在瑟蕾娅不远处炸开。
情急之下,瑟蕾娅扯了一把手里的锁链。
少年被她一把拽到身边,身体迎向了飞溅过来的破片。
“啊啊啊————!!!”
锋利的破片扎进他的身体,胸口、腹部、大腿上瞬间鲜血淋漓。
“闭嘴!给老娘挡刀是你的荣幸!”瑟蕾娅的侧脸被破片划开一道?血口子,气急败坏之下一巴掌甩上少年的脸,“再敢叫,回去老娘活剥了你妹妹的皮!!”
“呜——”
少年的身体一下子瑟缩起来,抖着身体咬紧了牙关不敢出声了。
只是那双手却紧紧地攥起来,用力到骨节发白。
“走,回去。”
瑟蕾娅拽了一把锁链,拖着受伤的少年往船舱里去。
海面上,不朽玫瑰号朝后方退去,其他的海盗船则一窝蜂涌向了暴风领的战船。
火炮雨点一般朝荆棘玫瑰号等飞来,但绝大部分都碍于射程,徒劳地落在了海面上,溅起一阵阵巨大的水花。
不断有海盗船被击沉,歪歪斜斜地沉下去。
但海盗船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自.杀.式的进攻之下,很?快便接近了暴风领的船队。
“轰——砰——”
终于,第一枚炮弹落在了荆棘玫瑰号的甲板上。
海盗的炮弹里没有破片,落在经过加固的甲板只是砸出来一个深坑,上层的木板飞溅起来,船身微微晃了晃。
“领主,回舱里去吧。外面太过危险。”加林举着一面盾牌顶在前面,挡开了朝着乔一飞过来的木片。
海面上双方船队正式碰面,危险系数陡增。
但也仅此而已了。
暴风领的战船都经过了加固,凭借海盗的火力只能让战船受些皮外伤,根本难以击沉他们。
反而那些木质的海盗船在面对暴风领的爆.破.弹和穿甲.弹,三两下便被击沉落水。
面对成片涌来的百来艘海盗船,这几十艘战船如同一把利剑,以摧枯拉朽之势慢慢将面前乱糟糟的船队凿穿。
荆棘玫瑰号在众船的严密保护之下向前推进,对面的不朽玫瑰号却借着其他船的掩护朝着后方的岛屿飞速退去。
“不要?吝啬弹药,迅速清理战场,追击不朽玫瑰号!”
命令通过旗语下达,暴风领方的火力猛然激烈起来,炮火雨点一般倾泻而下,很?多海盗船甚至来不及开火,便被轰成两三截,沉下海去。
与此同时。
另一边的战场上。
第四岛凭借来自暴风领的先进的造船技术和武器支持,跟另外几个岛屿打得难舍难分。
但以一岛之力?对抗除被乔一缠住的另外四岛,人数上的差距让他们压力?很?大,已经开始出现了颓势。
巨大的爆破声在这片不大的海面上不断地响起,飞溅起来的巨大水花几乎能把一些小船当场掀翻。
直到一声远古巨兽一般的汽笛声在不远处突兀地响起来。
庞大的钢铁怪兽拖着烟囱里冒出来的长长的白色云雾,在一支庞大的铁甲舰队的簇拥之下闯入所有人的视线。
一瞬间,战场中出现了短暂的寂静。
站在战船甲板上的老西蒙手一抖,嘴里叼着的烟斗掉在了地上。
对面的海盗们张着嘴,看着那艘体型是他们的主船很多倍、几乎一下就能将他们撞个人仰马翻的钢铁巨兽,身体颤抖起来。
“那是……什么?”
“那个东西……真的是船么?”
然后那尊钢铁巨兽调转了口径巨大的主炮,黑漆漆的炮口对准了他们。
“救、救命——”
轰轰轰————!!!
仅仅两炮,第五岛引以为豪的主战船便直接断成两截,在咕噜噜的水声中慢慢沉没。
像是一桶水轰然落进滚油里,整个战场轰然炸开,被吓破了胆子的海盗如?同破罐子漏酒,不顾主船头目们的叫骂,疯狂地脱离战场朝后退去。
甚至有海盗从不愿撤退的主力船上一跃而下,扑腾着朝岛屿的方向游去。
守望号上的海军总长萨米“噗”地一声吐掉嘴里叼着的草茎,看着已经乱了阵脚的海盗群,朝身后挥了挥手:
“给我炸!”
轰轰轰轰————
炮火拖着长长的流光朝着海盗群倾斜而下,爆裂的火光伴随着巨响将夜晚的黑暗都驱散,照得这片海面亮堂堂一片。
西蒙家族的船队已经傻了眼儿,懵着脑袋眼睁睁看着暴风领的船队将他们挤在一边,开始主导整个战场。
老西蒙抖着胡子吐了一口烟圈,看着那艘令人心生恐惧的铁甲巨兽,又狠狠吸了一口烟。
“老了,老了。”
猛地回过神的乔佛里看着那艘巨舰开始两眼放光:“父亲大人!!我要?报名参加暴风领的海军!!!我要?登上那艘战船!!!”
比尔按下在身边蹦高高的乔佛里兴奋的脑袋:“父亲,我有一种预感。”
老西蒙转过脸看他:“什么?”
比尔看着在海面上所向披靡的守望号,目光落向大雪山斯图亚特故国的方向:“我们的时代,就要来了。”
……
在暴风领全方位碾压对手的形式之下,几艘小船悄悄离队,远远地绕开战场,穿过暗礁密布的海峡,打算从背面登陆第七岛。
第七岛大部分海盗都到海面上与乔一作战了,岛上之留下了部分留守。
瞭望塔楼上海盗正在打瞌睡。
一群被惊飞的海鸟大声叫喊着将他惊醒。
他坐起身,揉了揉眼睛。
平静的海面上,两艘明显不属于鸦岛的战船正靠近这里。
“敌袭————”
他大喊一声,抄起身边的木桩就要撞向铜钟。
“咻——”
破风声在他耳边响起。
闪着寒光的刀锋划过他的脖颈,然后“哆”地一声,钉在了塔楼的土砌墙壁里,微微震颤着。
海盗手中的木桩落地,他捂着脖颈,睁大了眼,鲜血从指缝咕嘟嘟溢出来,喉咙里发出破风箱一般的呼哧声,最终倒地不起。
船上的精灵伊莉瑞丝收手,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圆润可爱的小脸上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目标清除!”
比尔摸了摸自己发凉的脖子,忽然感觉自己的婚后生活需要?多加小心,千万不能惹恼了老婆大人。
船只靠岸。
精灵和人类混杂着的约莫二百余人的两支队伍下来,迅速将这里的几十个海盗清除,朝着岛内摸了过去。
凭借精灵矫健的身手,他们没有闹出太大的动静便来到了地牢附近,在来路上留下了一地尸体。
地牢入口守着几个海盗,手里握着鸟铳,来回巡逻。
——那些鸟铳原本属于斯塔洛夫船上的酒舱守卫。
兰多和巴尔顿各自带领着双方的人马,借着黑暗藏在墙后。
角落里一只大黑耗子窜了过去。
伊莉瑞丝一蹦三尺高,猛地窜到了比尔的背上,刚要?尖叫出声,又迅速反应过来,涨红着脸捂住了嘴巴。
但这里的动静已经引起了守卫的注意。
“什么人在那里?出来!”
墙后的几个人对视一眼,比尔闭了闭眼,举起双手慢慢挪着脚从黑暗里出来,脸上带着谄媚的笑。
“别开枪,别开枪,是我啊大锅。”
“你是谁的手下?看着面生,你来这里做什么?”守卫举着枪对准了比尔。
“我,我来这边撒尿……惊动了了您,真?是不好意思——”
比尔拖长了尾音,笑容瞬间一收,“呼”地从背后抽出来一架RPG,二话不说地先发制人放了一炮后,迅速连滚带爬地回到墙体后。
“轰——”
巨大的声响伴随着火光溅射开来。
“敌袭!!!!”
“敌袭————!!”
被炸了个人仰马翻的守卫迅速爬起来集结,拉动了枪栓,朝着那面墙射击。
一轮射击过后,没了动静。
守卫们小心翼翼地朝这里靠近过来。
转过墙角,就是黑漆漆的巷口。
火把被熄灭了,守卫只能勉强感觉到里面……似乎有很?多人。
“嘿,伙计,你们在找什么?”
刚刚那个给了他们一梭子的家伙开口了,然后一道?火光在对面亮起来。
守卫端起了枪,然后身体僵住了。
巷子里,几十架黑洞洞的炮口对准着他们。
那些人将那些炮口扛在肩上,朝他们露出了核善的微笑:“是在找我们吗?”
“啪嗒——”
为首的守卫手里的鸟铳掉在了地上,大腿开始发抖。
一道?水痕湿漉漉地从他的胯间流下来,洇湿了一大片裤腿。
他抖了抖嘴唇,突然转身,推开面前已经吓愣的同伴们,连滚带爬地朝远方跑去。
“跑、跑啊!!!!!”
“轰——”
“轰轰————”
地牢附近霎时间飞沙走石,火光四射。
地牢下,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水手奇洛掀了掀被鲜血糊住的眼皮,听到了外面传来的隆隆闷响。
他艰难地爬到仰面躺在地上,呼吸已经变得很?微弱的斯塔洛夫身边,握着斯塔洛夫胳膊,眼泪混着血污流了下来:
“船……船长……船长,醒醒……”
“有人……来救我们了……”
“他们来救我们了……”
奇洛是斯塔洛夫看着长大的,他长于玛丽救济院,从小就喜欢粘着斯塔洛夫。
对他来说,斯塔洛夫就像父亲一样。
后来他长大了,就开始跟着斯塔洛夫出海。
本来斯塔洛夫可以不必遭罪的。
那个鬼女人说他要?给领主送一份大礼,要?挑一个人去砍头。
是斯塔洛夫站出来说,一个普通的水手的脑袋没人会?在乎,不如?把他这个船长的手送回去,又可以起到威胁作用,又不至于做得太过火,彻底激怒暴风领跟他们鱼死网破。
于是那个女人砍掉了斯塔洛夫的手。
斯塔洛夫今年五十六岁了。
他带着一身血迹被送回来的时候对他们说,他老了,但他们还年轻,最小的才十七岁,人生才刚刚开始。
他还说,他没了手,以后依旧能好好生活,但是他们没了命,妻子和孩子们该多难过啊。
但是现在,奇洛看着因为伤口感染和失血而逐渐萎靡的斯塔洛夫,感到难过极了。
“吱呀——”
阴暗的地牢门被打开了。
火把的光芒照射进来。
奇洛挣扎着起来,迎着温暖的光芒,终于抱着斯塔洛夫嚎哭出声。
……
……
海面上的战斗仅仅持续到天明,就已经落下了帷幕。
无数海盗弃船溃逃回了岛上,希望暴风领打赢了海战就乘兴离开。
但他们想错了。
暴风领的目标从来就不只是营救人质打赢海战,而是将鸦岛彻底斩草除根。
在收拾完海面上的残局以后,大批大批的暴风领陆战部队登岛了。
放下武器跪地投降者,可以免除一死。
他们将来会被送到矿山上去采矿挖煤,或者被送去修桥补路。
敢于反抗者,无一不是被火.铳甚至RPG轰成了筛子。
斯塔洛夫和船员们被带走救治了,他们伤的很?重?,身上都有着各种鲜血淋漓的伤痕。
瑟蕾娅用惨无人道的刑讯逼供,逼迫他们说出暴风领的武器库和粮仓位置,逼他们背叛暴风领为他们效命。
但没有一个人松口。
地牢里脏污不堪,不少人都出现了感染症状。
即使有乔一留下的消炎药,能否全部活下来依旧是未知数,恐怕还要?麻烦精灵族到大雪山的神树那里取一些生命之水。
只要人还有一口气在,生命之水就有可能挽留下伤者的性命。
只是现在生命神树刚刚复苏不久,产生的生命之水还很?稀少,只能用于救急。
不朽玫瑰号被摧毁了,整艘船被炸得支离破碎,沉入第七岛的浅滩里,没能来得及靠岸。
但瑟蕾娅提前弃船逃了。
此时被船员们的惨状彻底激怒的乔一下令封锁了附近,正满岛寻找瑟蕾娅的踪迹。
第七岛到处都是被绳索串成一串的海盗,沉默地蹲在地上等待暴风领的船只将他们带去他们应该去的地方。
中心地带的高山上,瑟蕾娅的小宫殿里到处人荒马乱,昔日的守卫们大肆搜刮着金银财宝,从各个方向下山逃走,然后被守株待兔的暴风领队伍捉住,丢进挖煤大队里。
没有人注意到的一个小角落里,地面上的干草堆突然动了动。
木质的板子被从下方顶开,露出黑漆漆的地窖口。
一个女人小心翼翼地探出头看了看,发现外面并没有暴风领的人,才拖着伤腿慢慢爬出来。
她已经换下了那身惹眼的明红色衣服,而是穿着灰布衣衫,脸上抹着炭灰,头发抓得乱糟糟的,跟其他正在逃亡的海盗们看起来没什么两样。
身后是经过潦草包扎的少年弥尔——那是她最喜欢的一个“小宠物”,到哪儿都喜欢带着他。
连逃跑也不例外。
“走快点,我们必须逃出去。”
瑟蕾娅用灰布头巾将自己和弥尔的脸遮得严严实实,抄小道朝小宫殿里赶去。
她的床底下藏着一箱金子宝石,带着这些东西,她可以去任何一个地方重新生活。
此时的小宫殿已经全都乱了,所有人都想着多搜刮一些钱财逃命,没有人在意这两个灰扑扑的家伙。
他们顺利回到了瑟蕾娅的房间。
华丽的大房间里早就被其他人翻得乱七八糟。
房间另一侧锁着其他“宠物”的笼子门开了,里面空无一人,早就逃干净了。
瑟蕾娅钻到床底下,窸窸窣窣半晌,终于灰头土脸地爬出来,怀里抱着一个沉甸甸的小箱子。
她起身拽起弥尔的手:“走,我知道一条暗道?,那边有备用的船,我们去南方……”
她的话说到一半,被脖颈上的冰凉刺激得猛然停住:“你……”
“我妹妹呢?”弥尔用一把断刀抵着瑟蕾娅的脖颈,声音很冷静。
“死到临头你还有心情管别人!!”瑟蕾娅咬牙切齿:“我对你不好吗!逃命都要带着你!!”
弥尔不说话,只是抵着她的刀更用力了一些。
“听话,你放下刀。我手里有钱,我带着你去南方重新生活,好吗?”瑟蕾娅的态度软化?了一些。
“我妹妹呢?找不到她,我就杀了你,然后自.杀。”
冰凉的刀锋在瑟蕾娅的脖颈上划出血痕,微微染红了刀刃。
“好!好——”瑟蕾娅一慌,抓住弥尔的胳膊:“我说,我说。你把刀拿开,我带你去找她,带她一起走。”
弥尔没有放下刀,反而更用力了。
瑟蕾娅只得举着手,打开衣柜,露出了一个暗门。
推开暗门,里面便是一条狭窄又低矮的幽暗密道?。
“她就在里面。”瑟蕾娅望着黑漆漆的暗道?,垂下的眼睛里阴沉下来:“我不骗你。我现在骗你有什么好处?我腿受伤了,爬不进去。你可以去把她带出来。”
顶在脖子上的刀锋松了松。
弥尔似乎在犹豫。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瑟蕾娅忽然暴起,劈手夺下了弥尔手中的断刀,反手便捅进了弥尔的身体里。
“跟我斗?”瑟蕾娅冷笑着将断刀从弥尔的身体里拔.出来,掐着他的脖子将他一脚踢开。
刀锋深深刺进了弥尔的胸口,鲜血染红了一大片衣服。
弥尔蜷缩着躺在地上抽搐着,漂亮的眼睛死死盯着瑟蕾娅,鲜血从口鼻里涌出来。
后天就是小弥雅的六岁生日,他答应要?陪她过生日的。
失血让他的脑袋昏沉起来,眼前一阵阵发黑。
要?死了吗?
可他真?的好想活下去啊……
瑟蕾娅甩掉手里沾血的断刀,冰凉的手指拍着弥尔渐渐失色的脸颊,露出来一个恶劣的笑容:“想找你妹妹吗?那我现在告诉你……”
她凑到弥尔耳边,一字一顿道:“她、早、就、死、了!你永远、永远也别再想见到她!!”
弥尔的瞳孔瞬间放大,口中溢出的鲜血顺着精致的下巴流了下来。
瑟蕾娅满意地看着崩溃的弥尔,拍了拍手起身,朝衣柜走去。
她一定是脑子有泡,才会?想到带着这个白眼狼一起逃命。是她平时给他的宠爱少了吗?这样恩将仇报!
面前就是暗道?,出了这个暗道?,她就能乘船离开,重?新生活!
瑟蕾娅抱紧了怀里的小箱子,弯下腰朝密道?里钻去。
“瑟蕾娅——”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嘶喊。
背后忽然传来一股巨力?,扯着她的腿,将她整个人拖出已经爬了一半的密道?。
瑟蕾娅惊慌地回过头。
面前是一身血污的弥尔,手里攥着一把断刀朝她扑过来。
“噗嗤——”
刀锋入肉的声音响起来。
瑟蕾娅愣愣地看着自己的胸前冒出大量温热的鲜血。
少年骑在她身上,血红着眼睛将断刀拔了出来,在喷溅的鲜血中再次朝身下的女人的身体刺下来。
一幕幕不堪的往事在他的脑海里走马灯一般流过。
两年前,身为小贵族的他们一家乘船南下去参加王国的大朝会?。
然后他们遇到了海盗。
为首的是那个传闻喜欢到处掳掠漂亮少年的第七岛岛主,她的名字是瑟蕾娅。
他只记得那天他们的船只到处都在起火,到处都是浓烟。
父亲和母亲为了保护他们被海盗杀死了。
他和妹妹躲在船舱里,却被揪了出来。
就在他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那个女人来到了他面前,涂着鲜红指甲的手捏着他的脸。
“这孩子真?是漂亮,留着吧。”
“那个小女孩呢?”
女人回过头瞥了一眼,淡淡道?:“扔海里吧。”
也许是于心不忍,有个海盗出声道?:“岛主大人,这么小的孩子……”
女人似乎不耐烦了,抽了那个海盗一鞭子:“闭嘴,你喜欢,那你留着,别让我见到她!”
就这样,兄妹二人被带回了鸦岛。
他以为自己逃离的死神的魔爪,谁料迎接他的是另一个地狱。
但是为了活着,他全都忍了下来,去讨好她,只为了每个星期能够下山看看妹妹。
凭借漂亮得脸蛋和温顺的性格,他成了最受宠的那个,笼子里其他的少年都妒忌他,趁瑟蕾娅不在欺负他。
他觉得那些人的脑袋已经出问题了,但他毫无办法。
而现在,那个女人告诉他,他唯一的亲人已经不在了……
仿佛一直支撑着他的信念轰然崩塌,弥尔的脑海里只剩下血红色的复仇。
他跨坐在瑟蕾娅的身上,手里的断刀机械一般一刀接一刀地砸下去,落在女人的脖颈、胸口、肩头、腹部……
温热的鲜血喷溅在身上脸上,将他的视线染成血红色。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扎了多少刀下去,脑海里只有唯一一个念头,那就是:
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身下的女人早就失去了气息,弥尔像是陷入了魔怔一般,空洞着眼睛依旧一刀刀地扎下去。
直到他自己胸口涌出的鲜血,跟瑟蕾娅的鲜血混在一起流淌开来。
他的瞳孔扩散开来,面前昏暗下去,仰面倒下。
宫殿外忽然传来了脚步声。
大门被推开。
一缕阳光投射进来,落在弥尔的手边,咫尺之遥。
看上去很温暖的样子。
弥尔艰难地探了探手,指尖触碰到了那片温暖的光。
真?暖和啊。
就像是两年前他们出海那天,照在妹妹眼睛里的那片阳光一样。
他闭了闭眼,意识被拖入无尽的深渊。
外面传来隐隐的说话声。
“领主大人……”
“……找到个小女孩……”
“……”
“对。在哭……要找哥哥……”
“……”
“说是她哥哥说了每年都会陪她过生日……不会?骗她……”
“……”
只是他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
……
弥尔醒过来的时候,整个人都陷入了迷茫之中。
这是一间干净明亮的大屋子,洁白的墙壁上挂着一些风景画,大大的窗户上镶嵌着透明的水晶,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窗台上还放着几盆碧绿的盆栽,看上去长势很好。
他低头看着自己苍白的手掌,握了握拳。
……我不是,死了吗?
这是哪儿?
他坐起身,掀开被子,身上穿着干净的白衬衣。
解开扣子,心口上是一道?骇人的疤,没有愈合结痂,却也没有流血。
仿佛时间在他身上冻结了似的。
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弥尔盯着手掌心发怔的时候,门被推开了。
为首的是一个黑发青年,身后站着一个金发碧眼的精灵。
他们的手上,牵着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
“哥哥!!你醒啦——”
小姑娘先是惊喜地睁大眼睛,跑过来扑进弥尔的怀里,抱着弥尔撇了撇嘴,忽然大颗大颗的眼泪就落了下来。
“哥哥,我好想你啊……”
弥尔摸着怀里弥雅的小脑袋,迟疑着看向青年和精灵。
“我是在……做梦吗?”
……
弥尔当然不是在做梦。
乔一和兰多赶到的时候,倒在宫殿里的弥尔已经死了。
是乔一使用了道?具,才强行把他从死神手里抢了回来。
但是【克里斯汀的感谢】只能为他续二十天的命。
二十天后,他还是会死。
时至今日,瑟蕾娅的小宫殿里那惨烈的一幕依旧让乔一感到一阵难过,他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力?量,让他在这个世界上多留一段时间。
哪怕只有二十天也好。
鸦岛的后续事宜乔一丢给巴尔顿和萨米去做了,他相信一个陆军总长和一个海军总长能够将那边的事情处理好。
西蒙家族不打算在鸦岛呆了,他们要金盆洗手脱离海盗身份,正在准备朝陆地搬迁。
乔一在已经开垦的闪光平原上划了一大片土地给他们。
至于弥尔昏睡了一整天,终于在小弥雅生日前一天醒来了。
直到弥尔牵着小弥雅的手走在人来人往的暴风城里,依旧觉得像是做梦一样。
夜里的暴风城灯火通明,到处人流如?织。
商业街上到处都是售卖零食糖果?和一些小玩意儿的摊贩。
今天的暴风城尤其热闹。
他们的领主大人第一次对外战争大获全胜,他们端掉了那海盗的老巢!
以后暴风领民们出海的安全系数将大幅度提高。
小弥雅手里握着一串糖葫芦,牵着弥尔的手蹦蹦跳跳地往前走。
弥尔只是看着小弥雅毛茸茸的头顶微笑。
他的心脏已经不会?跳了,时间只是在他身上暂时冻结。
二十天后,他将迎来真正的死亡。
但他感到很满足。
弥雅还活着,他也没有错过和弥雅的约定,会?陪她度过她的六岁生日。
“弥雅。”弥尔摸了摸妹妹的脑袋。
“哥哥?”小姑娘回头,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脸。
“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小姑娘低下头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
“哥哥能陪我,就是我最大的生日礼物。”
弥尔愣了一下。
咻——砰——
一朵烟花在夜空中绽放开来,照亮了弥雅星辰一般的眼睛。
“哇——哥哥!你快看!”
小弥雅拉着哥哥的手,指着天上一朵接一朵绽放开的绚丽烟花。
弥尔望着天空,弯起眼睛:“嗯,好看。”
“铛——”
“铛——”
零点的钟声敲响。
“哥哥,我六岁啦!!”
弥尔垂下眼睛,温柔地看着双手捧在胸前,低垂着小脑袋认真许愿的弥雅,眼里盛满温柔。
“生日快乐,小弥雅。”
烟花散去。
兄妹两个继续往前走。
“弥雅,许了什么愿?”弥尔问道。
弥雅摇摇头:“不告诉你。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喔~”
在不远处的屋顶上,乔一和兰多并肩坐着,头顶是灿烂星河,脚下是人间烟火。
乔一看着兄妹二人身处在人间烟火之中,穿过人海一直朝前方的光明走去。
“兰多。”乔一看着兰多的侧脸,忽然开口。
“嗯?”兰多侧过脸,清澈的眼睛里映出乔一的倒影。
“等战争过去……”乔一靠在兰多的肩膀上,伸手虚握了一把头顶的星河,“我们就结婚吧?”
“好。”
……
……
弥尔陪了弥雅整整二十天。
他们走遍了暴风城的每一个角落,爬过了密语森林的好几座山脉,逛过白溪谷的精灵族地,还去了一趟大雪山里的精灵遗迹。
最后一天。
兄妹二人坐在暴风城最高的钟楼塔顶。
金红色的夕阳落在他们身上,也落在二人紧握着的手上。
一冷一热。
弥雅的手是温热的,而弥尔的,是冰凉的。
巨大的太阳慢慢朝着山脉里沉下去,光芒慢慢收敛,天色慢慢昏暗下去。
到了告别的时候了。
弥尔握紧了弥雅的手,鼻头酸涩,只觉得喉咙堵得厉害。
面对年幼的妹妹,他不知道要?怎样开口。
“哥哥。”
弥雅忽然开口,清澈的眼睛看着弥尔。
“你要?走了吗?”
聪明的弥雅早就察觉到了什么。
比如?哥哥总是留恋地凝视着她的目光,比如?哥哥不复温热的手掌,比如?哥哥不再跳动的心脏。
还有……哥哥一直藏着的胸口上的那个不流血的大伤疤……
哥哥其实……早就已经不在了吧……
“……”
弥尔红着眼圈,摸着弥雅的脑袋:“嗯。哥哥以后……不能陪你了。”
弥雅乖巧地点了点头,握紧了哥哥的手:“……嗯。”
“弥雅。”漂亮的少年把小弥雅抱进怀里,眼泪扑簌簌的滑落,声音哽咽起来:“以后你要?……听领主大人的话。”
“哥哥不在……的时候,要?好好吃饭,健康长大。”
弥雅小小的脑袋埋在哥哥冰冷的怀里,眼泪濡湿了胸前的衣襟,却只是咬紧了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
如?果?自己哭得很?伤心,哥哥也会?难过的吧。
“哥哥,我会?听话,会?好好长大的。”
“嗯。”弥尔抱紧了弥雅,俯下身亲了亲弥雅的头顶:“还有……”
“要?记得想我。”
弥雅用力地点点头:“我会?的。”
已经昏暗下来的山脉里,夕阳仅剩的一点余晖正在慢慢收敛下去。
弥尔摸了摸弥雅的小脑袋:“好了,哥哥要走啦。”
弥雅抱紧了哥哥,没有说话。
她不想哥哥走。
坏哥哥,说话不算话。
明明说好了,以后每个生日都会陪她的。
“真?的要?走了。”弥尔摸着弥雅的头发:“弥雅,不要?哭。弥雅笑起来最可爱了。”
“好,我不哭。”
弥雅抬起满是泪痕的小脸,摸了摸眼睛,给了哥哥一个大大的笑容:“哥哥,我会?想你的。”
山的尽头,最后一缕微光收敛下去。
一阵微风吹来。
面前的少年像是一个幻影,“呼”地一下散去。
冰凉的空气里,只留下少年渐渐淡去的声音。
“弥雅,好好长大。”
“哥哥爱你。”
弥雅呆呆地看着面前的空空如?也,强行牵起来的笑脸慢慢垮了下去。
在暴风城最高的钟楼上,弥雅看着脚下亮起来的银河一般的灯火,慢慢蜷缩起了身体,抱紧了自己。
哥哥……
其实那天我许下的愿望,
是以后每个生日,
都有哥哥陪我……
……
……
乔一和兰多在塔楼下等了很?久。
直到夜色深沉,弥雅才通红着眼睛从楼上下来。
虽然小脸上的悲伤还没有散尽,但并没有太多其他的负面情绪。
小弥雅迈着小短腿,过来抱住了乔一的腿,声音闷闷的:“领主大人……”
“我没有哥哥了。”
稚嫩的童音透着无尽的落寞和难过。
她没有哭,但却让乔一眼睛一酸。
“看见天上的星星了吗?”乔一蹲下来,揽着弥雅,摸摸她的脑袋:“每个离开的人,都会变成天上的星星,陪你度过每一个漫漫长夜。他们一直都在。”
弥雅抬起头,望着繁星点点的夜空,点点头:“哥哥一定也不希望我一直活在悲伤里吧。我会?好好生活的!”
乔一摸着小姑娘乖巧的脑袋,心都要化?了。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不必喊我领主大人。”
“那我喊什么?”
“从今以后,我们可以是你的哥哥。”
“……”
……
山间的清风穿过暴风城,向南而去。
随着九月的到来,天气也开始慢慢变冷了,南方的树叶开始枯黄落叶。
奥尔加城的王宫里,安德烈正在为前不久传来的、鸦岛被一锅端的消息气得摔了杯子直跳脚。
消息传来当天,他就已经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大骂那群海盗是饭桶、废物。
这些天他越想越气,越想越亏,脾气就越发暴躁起来。
仅仅不到半个月,王宫里无端触怒安德烈的侍卫和侍女就已经被打死了三个。
直到今天前线传来圣火组织因为鸦岛的变故在南方销声匿迹,叛军也被压缩到现在只能枯守索罗夫王爵领地,很?快就会?被攻陷的消息,才让王宫众人的生活变得稍微好过了一些。
安德烈临睡前例行发了一通脾气,抽了一个侍女十几鞭子,把所有人都赶出去,躺在了床上,准备入睡。
他昨天晚上做了一个美梦。
梦到他一举消灭了那些叛军,亲自率军打到了北方的暴风领,将那些该死的前朝遗民打得落花流水,那个该死的小领主痛哭流涕,朝他跪地求饶。
可惜后来被那个鲁莽的侍女吵醒了。
他把那个侍女打了一顿丢了出去,希望今天还能做到这样的美梦。
安德烈闭上了眼,回味着昨天梦里那种美妙的感觉。
意识慢慢模糊起来。
安德烈脸上露出了笑容。
直到——
“咚咚咚——”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即将入睡的安德烈“呼”地一把掀了被子,抄起一个琉璃瓶子便朝门口扔过去:“滚出去!!”
门外犹豫了一下,还没走。
火气上头的安德烈爬起来,下床,拎起床头的鞭子拉开门,朝着来人劈头盖脸地抽过去:
“要?你滚!!你是聋子听不见吗!!?”
“陛下!陛下!!大事不好了!”
来人连滚带爬地躲着安德烈的鞭子,大声喊着:“陛下!出事了!里德岛——”
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安德烈瞬间冷静下来。
他阴沉下脸,心口狂跳起来:“里德岛怎么了?那边不是关着矮人给我们造东西吗?”
来人吞了口口水,用颤抖的声音吞吞吐吐道?:
“陛下,里德岛……里德岛被……被……”
“说!!!”
一鞭子抽在来人脚下。
报信人抖了一下,心一横闭上了眼睛,喊道?:“里德岛被轰炸了!矮人都被劫走了!!”
嗡——
安德烈只感到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眼前黑了一下。
他感觉自己要?么是还在做梦,没醒过来,要?么就是幻听了。
“你再说一遍?里德岛怎么了?”
“被轰炸了。矮人……矮人都被劫走了。”报信人摸着额头上的汗水,又重?复了一遍。
这次安德烈听清了,只感觉气血上头,脑瓜子突突的。
他强忍下想摔砸东西的冲动,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谁、干、的?”
眼看皇帝就要当场暴走,报信人悄悄后退了几步,退到安全范围,才小声嗫嚅道?:
“是……暴风领。”
“砰——哗啦——”
皇帝一脚踹烂了门板。
在场所有人身体一抖,没人敢发出一丝声音。
“滚!!!都滚!!”
安德烈暴躁地大吼。
于是所有人忙不迭地滚远了。
直到所有人离开自己的视线。
安德烈突然蹲下来,面色痛苦地捂着脚腕,额头上沁出细汗水。
他妈的。
踹门太用力,扭着脚了。
……
……
……
去南方作战的萨米将军带回来整整五船矮人,将近一万余人!
整个暴风领都沸腾了。
特别是暴风领的矮人们。
时隔六年,领主大人没有忘记当年的约定。
他真?的从里德岛救回了他们的族人!
霍林三兄弟当场宣布,矮人族与暴风领永远是好兄弟,暴风领的事,以后就是矮人族的事,又难必定帮忙!
矮人族在闪光平原也获得了土地,只不过需要?他们去亲自开垦,并且耕种五年后才能属于他们。
但没有人不感恩戴德。
矮人族恩仇分?明,对暴风领的慷慨帮助唯有感激。
萨米带领的整个海军部获得了政事厅的嘉奖,每个人都获得了相当丰厚的实物奖励,包括米面油和金币以及加官进爵。
立了功的萨米和加林两个人挂着奖章,最近在军部里都横着走,看得陆军部众人一阵眼热。
陆军总长巴尔顿和副长比尔看得眼都绿了,天天在乔一的办公室前转悠,询问什么时候出兵攻打南方。
奈何乔一一直说再等等、再等等,时机未到。
直到暴风城的街道?上黄叶落了满地,土地上开始结霜,时间进入到十月份。
已经能够熟练飞翔的小飞从南方归来,扑扇着翅膀用尖利的喙子咄咄地敲窗户上的玻璃。
乔一打开窗户,小飞抖了抖羽毛上的霜花,蹦哒着进来,甩去身上的寒气,张开翅膀朝乔一要?吃的。
“咕咕~”
乔一从抽屉里摸出来一包肉干,喂给小飞,摸了摸小飞的翅膀:“辛苦了。”
他从小飞腿上绑着的竹筒里取出来一卷羊皮纸,大致浏览了一遍,弯起了眼睛。
“云朵在家里等你,去找她玩吧。”
乔一敲了敲小飞的脑袋。
“咕~咕咕!”
小飞理了理翅膀,欢快地叫了两声,亲昵地蹭了蹭乔一的手指,飞走了。
乔一收起羊皮纸,出门,叫来了秘书官。
“去军部喊巴尔顿和比尔过来。”
“白水领和卡纳斯城等,共计五个领地……同意给我们提供支援了。”
“五天后,向南方进发!!”
战争的号角终于吹响。
等这一天等了很?久的暴风领沸腾了。
领民们自发走出家门,为即将启程的勇士们送行。
南下的道?路被大山阻隔,所以他们要乘船从暴风领出发,分?别在卡纳斯和白水领这两个港城下船,兵分两路攻向王城奥尔加。
于是暴风领的港口堆满了鲜花,人们涌向这里,目送勇士们一批接一批地上船南下。
乔一站在码头上,为巴尔顿和加林披上绶带。
像多年前为狩猎归来的巴尔顿赐福那样,乔一从身边侍从捧着的白瓷碗里,摸出血红色的朱砂,分?别抹在巴尔顿和比尔的额头。
“去吧,斯图亚特的勇士。”
“我们在此,等候你们凯旋。”
“为了斯图亚特!!!”巴尔顿和比尔将胸口拍得砰砰作响。
“为了斯图亚特————”身后的士兵齐声大吼。
“为了斯图亚特!!!!!”
港口的领民们山呼海啸般地回应。
与此同时,许久不曾有新动静的系统忽然跳出了一个新的任务。
【王朝遗迹:失落的荣耀——】
【血与火的王冠失落在不可朔源的迷雾,圣城也在无尽的黑夜里静默,当光明穿过不可知的黑暗,照亮金色宫殿的尖顶,我将在此长眠,等候您的黎明。】
【请寻回失落在圣城锡安的斯图亚特王冠。】
乔一眨了眨眼。
同领民们一同目送大船离港口后,乔一寻到了在人群后方等待着的兰多。
“有没有兴趣陪我去一趟大雪山?”
兰多牵着乔一的手,细心的擦去乔一指尖沾着的殷红,众目睽睽之下吻了吻乔一的唇角:“都听你的。”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