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信使

就本质来说,其实乔一是一个怂包。

面对这种情况,他本能地反应是挣扎和逃跑。

但当精灵柔软的金色发丝垂落下来扫在乔一的肩头的时候,乔一只觉得那头发扫了在他的心尖上,痒痒地撩拨着内心深处隐藏的魔鬼。

柔软而温热的W点燃一簇簇灼热的火焰,像是在一点点吞噬着他的灵魂。

“——兰多——”

乔一的手指抓皱了被单,发出了晋江不允许发出的声音。

回应他的是一个缱绻而绵长的亲W。

乔一忍不住地伸手去捉住精灵的手腕,试图阻止对方越来越晋江不让做的动作,却被对方顺手握着,压在了头顶。

眼里的雾气越来越浓重,在眼尾潋滟成了微红的霞,灵魂迷失在一片温暖的沼泽里。

兰多在耳边低声喊着乔一的名字,少年特有的微哑声线化成了醉人的酒,从耳际流向心脏,激起阵阵涟漪。

乔一只顾咬着下唇,不敢应声。

他怕一张嘴,就会发出奇怪的声音。

但显然兰多并不这样想。

他用手指摩挲着乔一的唇畔,一个个轻如羽毛的w落在他的鼻尖、脸颊、耳廓,然后从额头滑落到眉心,最后落在乔一紧闭的、颤动的眼皮上。

“乔一。”

“……”

“看着我。”

“……不。”

“乔一,嘴都快咬破了。”

“……”

乔一抿着嘴巴偏开头,想要避开耳边几乎让人窒息的温热鼻息。

然后他的身体忽然僵硬紧绷起来,不由得微微张开嘴,急急地惊。了一声。

“——唔。”

紧接着呼吸就被篡取。

整个脑袋像是要烧起来一样热气腾腾,乔一有些笨拙地回应着兰多的吻,直到呼吸声盖过所有的声音。

有些喘不过气的乔一微微仰起头。

趁着压着手腕的兰多的手微微放松,他将手抽了出来,想要去推兰多的肩膀,却在触及到对方温热的皮肤时,触电一般猛地收了回来,不知所措地握了握。

纠缠着他的唇终于舍得移开,掠过乔一的下巴。

兰多看着乔一,弯起唇角低低地笑了一声,好像很愉悦的样子。

乔一咬着腮帮子,原本淡色的嘴唇透出了旖旎的红色,湿润的眼睛毫无杀伤力地瞪了一眼兰多。

而后他抱着兰多的肩膀,泄愤一般在兰多肩头咬了一口。

清晨的阳光穿过窗帘的缝隙,透过明亮的玻璃窗洒在床铺上。

逆着光的兰多背靠着光线,连脸上细小的绒毛都镀着金色。

乔一看着面前瓷娃娃一般精致的少年,一时间有些失神。

然而下一秒——

“砰砰砰——砰砰砰——”

“少爷——少爷起床了——”

“南方的小国王来信啦——信使已经到了码头了——”

正值变声期的迪恩扯着公鸭嗓,拍着门,吓飞了窗台停着的几只山雀,也把屋子里的旖旎气氛瞬间打得稀碎。

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事的乔一脑袋里瞬间像是装了十二万台蒸汽机,轰鸣着将他的整个脑袋都蒸得发烫起来。

“——知道了!”

乔一有些慌乱地应了声,随手摸过被团成一团丢到一边的衣服,想推开整个人都开始冒着怨念黑气的兰多穿衣服下楼,却被兰多一手掼在了床铺里,在挣扎中又被啃了一遍,颈侧留了个浅浅的咬痕,才被放开。

以最快的速度穿衣洗漱后,要下楼去的乔一看着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看起来极度委屈的兰多,没忍住,笑出了声。

“……”

兰多幽幽地看过来。

“……咳。我先去接待信使。”

乔一整理了一下衣领,拉开门踏出去一只脚,想了想又折回来,扒着门框朝着兰多,忍笑道:“今天早上吃什么?小黄鸭甜豆包还是儿童盖饭套餐?热牛奶要不要加甜?”

说完不等兰多回答,便“砰”地关上门,逃似的溜了。

兰多抿着嘴,看着白榉木的镶银门板半晌,到底是忍住了把乔某人逮回来收拾一顿的冲动,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起来收拾乱糟糟的床铺和房间。

有些厚重的窗帘被拉开,金灿灿的阳光瞬间将整个屋子充盈起来。

兰多被耀眼的阳光刺地微微垂下了眼,目光停顿在了窗台上。

昨晚睡前窗户是关上的,他记的很清楚。

然而现在两扇窗户之间却被打开了一道手掌宽的缝隙。

缝隙之间,落着一片轻盈的羽毛,看上去像是某种白色雀类的翎羽,上面有金色的流光浮动着。

兰多一伸手,那光芒就迅速从羽毛上汇聚过来,攀上兰多的指尖。

恍惚间,兰多再次看到了一片白雪覆盖的巨大丛林,万物都沉寂在无尽的冰封永夜里。

在丛林尽头的山谷里,枯死的巨树在冰雪里沉默,白色的猫蜷缩在虬结的树根上,毛茸茸的尾巴微微摇晃着……

再次回过神的时候,时间仿佛已经过去了很久。

羽毛早已从指尖落下,颤巍巍地挂在窗台的边缘。

一阵风吹来,羽毛飘落下去,指尖的流光也呼地四散消失。

兰多看着似乎还留着温暖流光的余温手指尖,然后抬起头,打开窗户,迎着秋季清晨的微风向北方隐没在雾气里的大雪山望去。

那片寥无人迹的冰封绝地,埋葬着的不仅仅是斯图亚特的圣城,还有嘉兰诺德精灵曾经居住过数千年的族地。

白溪谷的生命树从百年前就开始逐渐凋零,直到兰多降临,才没能在十几年前那个雪夜直接枯死。

但现在,它最多也只能撑上不到一百年了。

母树的枯萎,让这片大陆上最古老而强大的嘉兰诺德精灵丢失了几乎全部的神奇力量,如果连白溪谷的子树都凋亡,他们该何去何从?

……

……

乔一并不喜欢这个看上去尖嘴猴腮的傲慢信使。

镶嵌着灰色翎羽的尖顶大檐帽,扣在他过于瘦长的脑袋上时,会让他看上去像是一个灰毛锦鸡。

更何况这顶帽子的颜色,是泛着些褐色的土绿。

暴风领老旧的码头还没有开始进行大规模修缮,庄园就糟了灾难,于是修建一个全新的码头的计划也就暂时搁置了下来,直到最近慢慢恢复生产,才重新启动了计划。

所以此时的码头乱糟糟的堆满了砖石和木料,到处都是光着膀子干活的工人。

暴风领的劳动力严重不足,几乎都投入到了各个工厂和新庄园的建设里,这些人都是从距离最近的卡纳斯城雇来的。

刚下过雨,地上积着泥水,信使曼鲁撇着胡子,面上带着明显的嫌弃,踮着脚小心翼翼地避开往来的工人,慢慢地往前挪。

仿佛地上的不是泥水,而是动物牲畜的粪便,往来的也不是努力干活的工人,而是什么脏污的动物。

当一个工人推着一车青砖从他面前走过的时候,他甚至捏着鼻子朝工人的脚下啐了一口:“呸!离我远点!臭死了!”

工人没有理会。

早在卡纳斯的码头拉纤谋生的时候,他遭到的待遇比这严重的多了去了,早就习惯了。他只关心今天他能拉几车砖头,能得到几个银币,够不够给女儿买一件她喜欢的红裙子。

暴风领的工钱给的很足,饭也管饱。

即使目前由于洪灾,他们这些外来的工人只能睡在码头附近临时搭建的窝棚里,但是能吃饱肚子的同时还能赚到钱,对他来说已经是一件鱼和熊掌兼得的事情了。

他们已经很满足了。

乔一姗姗来迟的时候,信使曼鲁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正在大声呵斥一个不小心将推车里的灰泥蹭在他衣角的工人,用词极其刻薄难听。

直到看到了乔一一行人过来,曼鲁才停止喝骂,仰着下巴用鼻孔看着乔一:“你是斯图亚特乔伊?你父亲呢?”

乔一被他的目光看得想一拳让这个见鬼的“皇家信使”脑袋开花,但是作为一个贵族,是不可以这么粗鲁的。

于是乔一侧过头,朝着蹲在身后迪恩肩头的乌鸦云朵低声说了些什么,然后才转过身道:“父亲几年前的冬天就已经不幸过世了。现在我是这里的领主。”

“哦。节哀。”曼鲁敷衍了一句,然后“哗啦”一声抖开薄薄的羊皮信纸,单手抚肩朝着南方行礼,用公鸡一般地嗓子高声念道:

“我代表光明神佑之子、南方圣波特山脚下的伟大君王、神圣诺曼帝国帝王、最高审判者安德烈国王向臣服者斯图亚特公爵——斯图亚特乔伊——传信。”

乔一侧过身体,敷衍的用手在肩头摸了摸,满脑子都是面前这个信使穿着太监的衣服念圣旨的样子。

——有内味儿了。

乔一没忍住,咧了咧嘴。

信的内容又臭又长,无非是对伟大的诺曼国王的赞颂,和希望因为国王“网开一面”现在还能保有贵族头衔的斯图亚特家族对王国感恩戴德。

年年如此,连迪恩都快要能背下来了。

关键的内容只有一句话,就是要求现任领主参加十一月三日在王都举行的大朝会。

——原本每年十月左右举办的大朝会,终于在今年十一月初姗姗来迟了。

念完“圣旨”,尊贵的皇家信使似乎并不愿意在此久留,听说这里前阵子才遭了洪灾,也歇了去领主城堡坐坐揩点油水的心思——更何况穷得出名的暴风领有个屁的油水。

至于停在码头的北境森林号,由于浓重的精灵风格被理所当然地当成了精灵族所有,精灵有钱,是大陆公认的事情。

曼鲁还要去其他的领地送信,懒得在这里耗费时间。

没有人注意到乌鸦云朵是什么时候飞走的,除了乔一。

海湾另一边的山崖后方,正有一群乌鸦被云朵带领着,猫在山壁上蓄势待发。

这一头儿,乔一刚呲着细白的八颗牙齿露出标准的假笑,目送信使登船,另一边,兰多便牵着很久没出来溜溜的辉月过来了。

小飞还记得被辉月叼了十几里路,一路叼回白溪谷的恐惧,一见那一坨白绒绒的狗子,便缩着脑袋,扑腾着往乔一肩膀上爬。

然而它已经不是以前的小可爱了。

大了不止三圈的小飞站在肩膀上已经很重了。

于是他被乔一揪着后脖颈子拎了下来:“下去,重死了。”

狗子看到圆滚滚的肥鸡,眼睛瞬间亮起来,摇着尾巴甩着舌头便扑了过来。

肥鸡两眼一瞪,扑腾着翅膀“咕咕”叫着就跑。

一时间,鸡飞狗跳。

乔一任由两个小家伙玩闹,辉月不会伤害小飞。

更何况这个家伙确实需要减肥了。

见兰多过来,乔一过去拽着兰多的手就往山上跑,笑得纯良地像是一只无辜的狐狸:“走,带你看热闹去。”

算算时间,尊贵的信使大人的船也快要路过那片山崖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更新的,早上起来发现被锁了所以进行了修改。懂的都懂,唉。】

日常嘴瓢:

当我满脑子想买袜子的时候,

我的朋友小嘴叭叭的一直在跟我讲吃的,

讲小龙虾大盘鸡红烧排骨糖醋鱼,

于是我一张嘴,想说买袜子变成:“我想吃袜子了。”

朋友:“……”

朋友:“那我请你吃袜子?”

我:“……”

我:“不好看不吃。”

朋友沉默了许久。

然后他说:“你还挺挑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