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念了。”陶诺诺垂眸。
她也反应过来了袋子里装的是什么,心里很不是滋味。
虽然一直都知道她放在心尖上的哥哥也是其他少女明恋或暗恋的对象,但是直接面对她们给他写的情书,她依然做不到坦然。
一些荒唐的情绪从她的心底升起,眼眶也很没出息地开始发热。
她别开脸,拉着阮清瓷的手,若无其事地开口:“走吧,清瓷。”
阮清瓷一眼就看穿了陶诺诺的心思。
虽然有些东西陶诺诺从未提起过,在她提起时也不承认,但她很清楚。
陶诺诺喜欢许斯礼,不是妹妹对哥哥的那种喜欢。
她说“好”,然后问温奇昀他们要搬去的教室在哪里。
温奇昀说了位置,她便拉着陶诺诺直接往那间教室走了,也没等温奇昀和许斯礼。
“你的小桃子生气了?”温奇昀抬肘碰了碰许斯礼的胳膊,笑着问他。
许斯礼看着陶诺诺的背影,几秒后才缓缓收回目光,抿着唇摇了摇头,“可能吧。”
他说完,将从陶诺诺手里拿过来的那封情书往温奇昀怀里塞,质问道:“你怎么把这个拿给她?”
温奇昀撇了撇嘴:“谁让你在小瓷面前暴露我的不学无术!再说了,你不收情书,那些女生就把你的情书送到我这儿来,我一直帮你好好收着,你不感谢我就算了,怎么还来质问我?你个没良心的!”
“……”
他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问:“那个袋子里面装的全都是给我的情书?”
“不是你告诉我的么,要善待别人的喜欢,我就帮你好好收藏着啊。”温奇昀挑眉,“怎么?现在觉得我贴心了?”
“……”
“不知道咋回事,那些女孩都爱给你写情书,喜欢我的就直接跑来表白,是因为你真的比我含蓄呢还是因为她们不知道你是个闷骚呢?”温奇昀就纳闷儿了。
“……”
许斯礼淡叹一声气,不想再和温奇昀废话,快步往安排好的阶梯教室走去,想要拿回那一袋“沉重”的“爱意”。
可到了阶梯教室却只看见阮清瓷一个人。
她将刚才那个小袋子递给他,又指了指旁边温奇昀的东西,“斯礼哥哥,诺诺有事先走了,我也走了。”
许斯礼默了几秒,而后淡淡点头,“谢谢。”
阮清瓷走后,他渐渐皱起眉头。
难道他刚才让陶诺诺别念情书的语气真的有点重?
-
陶诺诺坐在校园的小树林里,表情凝重,眸底幽暗暗的,一脸的落寞。
脑子里思绪纷乱,无数个念头升起,无数个念头又在下一刻消失。
只有无力感在一点点地啃噬着她的灵魂。
“诺诺。”阮清瓷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担忧地看着她。
陶诺诺停下凌乱的思绪,沉默着抬头看了阮清瓷一眼,勉强扬唇笑了笑。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着放松自己的压抑的情绪,但却好像没什么效果。
阮清瓷也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在她身边待着。
对陶诺诺而言,阮清瓷是一个可以说心里话的朋友。
面对阮清瓷,她的倾诉欲总是会涌上来,且变得特别强烈。
斟酌了一会儿,她低叹一声,终究还是开了口:“清瓷。”
“嗯?”阮清瓷侧眸看她。
陶诺诺咬了下唇,不安道:“我……好像喜欢我哥哥。”
阮清瓷忽的笑了:“你终于承认了。”
陶诺诺茫然地眨眨眼。
阮清瓷笑着解释:“我很早就看出来啦。”
“这也能看出来吗?”陶诺诺不解。
阮清瓷很肯定地点点头,“你每次提到你哥哥的时候,眼睛都会发光,就是那种……”
陶诺诺很好奇:“哪种?”
阮清瓷认真思考了一小会儿,然后给出一个自以为非常准确的比喻:“就像你中了五百万大奖那样,喜悦、激动、兴奋杂糅在一起,整个人都神采飞扬。”
陶诺诺:“……”
不是的。
五百万都不如一个许斯礼。
-
晚上一回家,陶诺诺就把她藏在私密处的日记本拿出来写日记。
心里有好多好多的话,情绪复杂到极致。
对中考的害怕里夹杂着期待,对未来的向往里夹杂着迷茫。
对许斯礼的喜欢里夹杂着浓浓的不舍,还有一些莫须有的嫉妒与不甘。
为什么她要比他小三岁。
为什么她不能跟他是一起奋斗的同窗。
为什么她不能和他一起去更遥远广阔的世界。
写着写着,一滴眼泪不自觉就掉了下来,落在薄薄的日记本纸上。
紧接着,一滴两滴,像断了线的珍珠,不停地落下,直到把整张纸都浸湿。
情绪压抑太久会疯。
陶诺诺也不准备憋了,索性将笔扔到一边,趴在桌上小声呜咽。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敲门声突然在耳边响起。
她的神经突然紧绷,整个人完全不知所措,慌乱地用餐巾纸擦了擦脸上的泪花。
“谁啊?”她非常克制地吸了吸鼻子,朝着门外的人问道。
“是哥哥。”
许斯礼的声音。
如果是陶研渊和田乾云的话,她还能以正在做作业为由把他们打发了,但现在是许斯礼。
她一次都没拒绝过他进入她的房间。
就连现在眼里还闪着泪花,她也不想把他拒之门外。
还有几天他就要高考了。
和他相处的机会,大概是见一次少一次吧。
刚才反锁了门,陶诺诺便起身去给许斯礼开门。
她还没来得及低头避开他的视线就听他问:“怎么哭了?”
陶诺诺不想被他发现任何的不对劲儿,连忙撒谎:“没什么,只是刚才肚子有点痛。”
“那赶紧去医院。”许斯礼不由分说拉起她的手腕,语气一下变得急切,“哥哥陪你一起去。”
陶诺诺下意识看向被他握住的手腕,眸光闪了一下。
像是有滚烫的热意从那里传来,灼烧着她,恨不得让她灰飞烟灭。
她赶忙挣脱许斯礼的手,眼神胡乱移往别处,“不用了哥哥。”
许斯礼顿了下,似是察觉到她不对劲儿的小情绪,倾身向她看过来,眼里含着谨慎的打量。
陶诺诺又把头往另一处转了转,再次逃避他的视线。
可他的视线如像黏在了她身上一样,跟随着她一起移动。
陶诺诺只觉得自己在经历着巨大的考验。
那些复杂混乱不可表达的情愫,想被他发现,又怕被他发现。
许斯礼又稍稍加大了一点弯腰的幅度,视线直直地落在陶诺诺的脸上,低低的声音里却有直击人心的质感和磁性:“还在生哥哥的气啊?”
他的呼吸平缓又温热,吹拂在她的颈边,弄得她酥酥麻麻的。
在这样的时刻,陶诺诺的心跳很没出息却又意料之中地漏了一拍。
“对不起啊。”许斯礼的语气比平时还要柔和好几分,“哥哥不应该阻止你念情……念信。”
明明崩盘的情绪已经逐渐平稳了,可他这一声对不起却再次让她的鼻尖发酸。
他怎么能这么温柔啊。
以后他上了大学,肯定会有更多女孩子喜欢上他吧。
他会收到好多好多的情书,一个口袋可能都装不下了。
温柔是世间最大的力量。
没有谁能抵抗得了温柔。
陶诺诺小口小口调整着呼吸,尽量平复着自己的情绪,正在她要说自己没有生气的时候,他却又开口了,语气更加谨慎:“不想理哥哥了啊?”
“不是。”陶诺诺不想他再误会下去,小声否定。
在许斯礼心里陶诺诺并不是小气的人,他相信了她的话,心里稍微松了口气,勾唇道:“那赶快和哥哥一起去医院。”
“哥哥,我肚子不痛了,不用去。”陶诺诺的情绪总算好转了点。
许斯礼不太相信:“真的吗?”
陶诺诺点头,“真的,骗你就不是小仙女。”
“那就好。”许斯礼轻笑,“以后肚子痛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没有以后了。”陶诺诺又被许斯礼的话戳中,她低低道,声音越到后面越小。
许斯礼微顿,而后嘴角漾开浅浅的笑意:“是啊,小桃子以后再也不会肚子痛了。”
“不是的。”陶诺诺转动眼眸对上许斯礼含笑的目光,眼神深沉,“是以后肚子痛,即使告诉你,你也不会带我去医院了。”
许斯礼心口微滞。
他很少听见陶诺诺用这样低沉的语气说话,也在这一刻才清楚地看见了她泛红的眼眶和鼻头,而在眼眶周围还有明显的泪水痕迹。
但他没往下细想,笑着问:“不信任哥哥啊?”
“是不舍得。”
那些关于喜欢的弯弯绕绕藏在心底不可言说,但人与人之间分别有不舍很正常,所以陶诺诺大大方方地说出来了。
许斯礼愣住,笑意在嘴角凝固。
他恍惚地眨了眨眼,似乎突然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甚至对她哭的原因也有了一些不太确定的猜测。
良久之后,他弯下腰,和陶诺诺四目相对。
他看见她微卷的睫毛上还有点点泪花。
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用大拇指轻轻地替她擦去眼角的泪花,温柔又缓慢。
“不会的。”他低声说道,让人的心不由安稳下来。
可他的指尖却像燃烧的火苗,只是轻轻在陶诺诺的眼角碰了下,陶诺诺就感觉自己要燃烧殆尽了。
她极缓极缓地眨了下眼,一时半会儿怎么也缓不过来,只是像跟木头一样杵在那里。
直到许斯礼的手慢慢从她的脸上离开,她才呼吸上几口舒畅的空气。
纵使她再脆弱,许斯礼这样温柔地待她,她这会儿伤感的情绪也渐渐隐了下去。
她不安地抿了下唇,抬眸看向许斯礼,小心翼翼地开口:“哥哥,你可以告诉我……你要考哪所大学吗?”
“当然可以。”许斯礼下一秒就给出了很肯定的答案,“南城医科大学。”
陶诺诺一惊。
她以为他会考去首都,读全国最好的大学,却没想他选择留在南城。
尽管南城医科大学也是国内排名前三的医科大学,但是在陶诺诺的心里,许斯礼应该是会去远方闯荡、去看大千世界的少年。
虽然南城医科大学离这里不近,但至少在南城,距离也不会太远。
一想到这,陶诺诺那些伤感的情绪顿时跑了个精光。
她扬起唇,笑得格外明媚,刚哭过的眼睛显得更加明亮。
但她怕自己白高兴一场,想再确定一次,便又问道:“哥哥,你真的要考南城医科大学吗?真的不去首都医科大学吗?”
“真的。”许斯礼很肯定地点头。
陶诺诺得寸进尺:“为什么呀?”
许斯礼也不恼,很耐心地解释:“那是哥哥的外婆待过的大学,所以哥哥想去。”
陶诺诺若有所悟地点了下头,而后垂下眼帘。
那是哥哥要去待的大学。
所以她也想去。
作者有话要说:哎,骗人的狗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