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性格古怪。
他整日寻死,对一切感情都看得极淡,也不与人深交。
二十四卫里,顶多跟燕小满走得比较近一些。
他能帮铁憨憨说话,出人意料。
白揽月没有追问下去。
甚至。
用过饭之后,她也没问,径自回到房间。
有治西坊三十几名高手坐镇,没有宵小之辈敢来闹事。
这一夜,风平浪静。
第二天。
天终于晴了起来。
太阳挂在天边,散发出软红不刺眼的光芒。
白揽月等人收拾好东西,朝丰京出发。
依旧是清明和铁憨憨同乘一辆马车。
两人嘀嘀咕咕的,时不时传来几声贱笑,不知在密谋什么。
白揽月带着谷雨和刚刚醒来的冬雪一辆马车。
冬雪因为自已什么忙都没帮上非常愧疚。
谷雨给了她一碟点心:“这有什么愧疚的,姑娘略施小计就将他们给灭了,我这几天一直吃吃喝喝睡睡,都胖了好几斤。”
冬雪破涕为笑:“一点都没胖。”
“姑娘。”她道,“我又想起一些细节,不知道有没有用。”
白揽月:“说说看。”
冬雪:“每隔三个月,会有一个人来我们庄子上挑人。”
“那个人全身都包裹起来,看不出样貌,看不出是男是女,甚至连高矮胖瘦都看不出来。”
“这个人在看到秋霜的时候,发出了惊讶的声音。”
冬雪仔细思索着:
“他发出的声音,是那种尖锐又娘里娘气的声音。”
“就是这种,啊……类似的,比我更尖锐,说娘,却又有些男人声音,我模仿不来,反正不男不女的。”
白揽月蹙眉。
听冬雪的描述,来人可能是太监。
她的心沉了几分。
“之后呢?”
冬雪道:“那人只是惊讶了一声,看了秋霜一眼,就没再说话。”
“那人好像专门叮嘱过,他离开后,秋霜遭到了苛待,管事动不动就打骂秋霜,偏又不让秋霜死,秋霜每天遍体鳞伤。”
“好在,没多久阿灯大人将我们解救出去。”
白揽月心思沉了几分。
对于十九门的真正主人,她有了两三分分猜测。
冬雪想起的这些细节,让她的两三分猜测变成了五六分。
一个疑似太监的人对秋霜很惊讶,还专门叮嘱管事虐待秋霜……
白揽月脑海中隐隐浮现出一个可能性。
“秋霜是什么时候来到庄子的?”
冬雪:“大概是十二年前。”
十二年前,秋霜大概六岁。
六岁的女娃,太监看见很惊讶……
这些线索组合在一起,白揽月蓦然想起一件事来。
十二年前,羲和公主的女儿走丢。
羲和公主几乎将整个丰京都翻过来了,依旧没能找到女儿。
从那之后,羲和公主伤心过度,常年礼佛,不问世事。
白揽月按捺住心情,将这个猜测压在心底。
治西坊三十几个憨憨骑马在前面开路清雪。
有他们开路,回程比来时快了不少。
在城门关闭之前,他们终于到达丰京。
分道扬镳时,铁憨憨憋了一路的话终于忍不住了。
“那些问题,你不问了?”
白揽月:“不问了。”
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处理。
铁憨憨不死心:“真不问了?”
白揽月:“你可真拧巴,我问的时候你不想说,我不问了你又追着要告诉我。”
“既然你这么想说,那我勉为其难听一听。”
铁憨憨莫名觉得自已被套路了。
他刚想拒绝。
便又听白揽月说,“去最高楼,我请客。”
铁憨憨立马闭了嘴:“去去去!”
他对众憨憨说:“你们先回治西坊,没有我的命令不要再出来,要是被衙门的人抓到,我可不管你们。”
众憨憨们浩浩荡荡离开。
白揽月吩咐谷雨去请祝晏辞。
到达最高楼时。
祝晏辞已经在等着了。
见到白揽月风尘仆仆的样子,他眼睛里全是心疼。
“怎么不在驿站多住一晚上?”
白揽月道:“我想星灿星若。”
“他们睡了吗?”
祝晏辞道:“睡了,星灿星若一直在念叨你,今天晚上星若还偷偷哭鼻子,我哄了好久才哄睡。”
想到两小只,白揽月的眼底溢满了柔情。
“这一趟出门收获极大。”白揽月道,“我匆忙回来,有几件重要的事跟你说。”
“我找到那个铁憨憨了。”
铁憨憨听到这个名字,乐得不得了。
“谁啊,竟然取这种名字?”
“铁憨憨,哈哈哈,笑死我了,他爹妈怎么想的,姓铁也就算了,竟然叫憨憨。”
白揽月和祝晏辞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铁憨憨笑了好一阵,才后知后觉地指着自已:“难道,你们是在说我?”
“铁憨憨是我?”
白揽月幽幽道:“除了你,这里还有第三人?”
铁憨憨:……
铁憨憨大怒。
“你才铁憨憨,你全家都是铁憨憨!”
“我不姓铁,我也不叫憨憨,我有名字!”
“我叫李培风!李培风!记住了吗?我的名字,李,培,风!”
神他妈铁憨憨。
他哪里憨了?
凭什么叫他铁憨憨!
铁憨憨气得胡子一翘一翘的。
白揽月听到“李培风”这三个字,有些惊讶。
多年前,李培风这个名字可是享誉大江南北。
当然,是恶名。
后来,李培风就莫名其妙失踪了。
他失踪得非常彻底,像是凭空消失一般。
“李扶风是你什么人?”祝晏辞问。
李培风道:“你们不用试探我。”
“我可以直接告诉你,我就是当年那个搅得天下不宁的李培风。”
祝晏辞眼神微眯。
李培风和李扶风,是上一任司天监监正的双胞胎儿子。
李培风恶名在外,人人得而诛之。
李扶风则年少成名,美名远扬。
李培风道:“我与李扶风是双胞胎兄弟,我是弟弟,他是哥哥。”
“可惜,我们俩不同命。”李培风说起这些时,眼里满是嘲讽,“在我很小的时候,我被人贩子拐走。”
“人贩子原本是要把我卖给最下贱的窑、子的,男窑,听说过吗?我差一点就进去了,我运气不错,关键时刻感染了时疫。”
“人贩子以为我活不成了,把我扔到乱葬岗,我被鬼医那糟老头子捡到,成为他的试药人。”
“我熬过了一轮又一轮毒药,熬到最后,糟老头子要收我为关门弟子。”李培风重重地一拍桌子,怒气冲天。
“我他妈才不要成为糟老头子的关门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