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人淡如菊
“朕与皇后初见时,皇后便是这般人淡如菊。”祝长筠眉眼柔和,深情款款,
“她站在一众贵女之中,与四周的一切格格不入,就像一朵傲然出尘的高贵菊、花,是有佳人,遗世独立。”
白揽月听得额角直抽抽。
你才菊、花,你全家都是菊、花!
她第一次跟祝长筠见面,是在赏菊宴上。
这种赏花宴会,多半是名利场。
一堆人凑在一起,表面上说是赏花,实际上算计这个算计那个。
要不勾心斗角相互陷害,要不相互吹捧,相互攀比,一点意思都没有。
她自小在山上长大,不懂人情世故,也不愿意跟这些说话弯弯道道的男男女女混在一起,就独自寻了个地方赏花看景。
也是那个时候,落单的她遇见了同样落单的祝长筠。
那时的祝长筠一身白衣,长发随意挽起。
他身材颀长瘦削,手持一把折扇,面容阴柔,人模狗样,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白揽月对他不感兴趣。
可,不知怎的,她撞见了他的双眼。
那双眼睛,像是总含着深情,像是有无限魔力,让她轻易陷到里面。
说起来,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祝长筠屡屡出现在她跟前,屡屡用那双充满深情的眼睛看着她。
她也如坠深渊,越陷越深。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深陷其中,折进了自己的一生。
“你大概是被她骗了。”祝晏辞瞥了一眼沉浸在思考中的白揽月,“她从来不是什么淡然的菊,她是无拘无束的虎。”
“她凶猛,高傲,记仇。”
“人不犯她,她不犯人,人若犯她,她将斩草除根。”
白揽月一脸黑线。
原来,她在祝晏辞心中是母老虎。
也对。
她与祝晏辞的相处,要不在吵架,要不在打架。
吵架,她吵不过祝晏辞。
打架,祝晏辞打不过她。
甚至后来,她还害他断了腿,毁了容,祝晏辞也与她结了仇。
白揽月微微叹气。
往事不堪回首,回首被人当成老虎。
什么事!
祝长筠似笑非笑:“皇叔的形容倒是别致。”
“本王也觉得。”说这话的时候,祝晏辞的目光掠过白揽月,嘴角浮起浅浅的笑。
白揽月恰好捕捉到了这抹笑意。
她不自觉打了个冷颤。
祝晏辞发什么病?
今天一直奇奇怪怪的,不知抽什么风。
祝长筠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他将目光转移到云清欢身上。
被祝长筠注视着,云清欢不羞涩,不紧张。
她以非常标准的姿势站在那里,嘴角含笑,淡淡然,仿佛游离于尘世之外。
祝长筠看到这样的云清欢,心花怒放。
错不了!
除了他的皇后,无人能有如此淡然出尘的气质!
白揽月微微蹙眉。
云清欢之前还是茶里茶气的。
是那种很典型,很低级的绿茶。
手段低级不说,一行一动也充满了小家子气。
她还怀疑,祝长筠是如何眼瞎到将云清欢那种低级垃圾认成她的。
谁料,云清欢进了神狱司一遭,竟直接从茶艺大师变成了人淡如菊。
白揽月有些摸不透到底哪一面才是真正的云清欢了。
云清欢察觉到白揽月的打量,轻轻一笑。
“姐姐,上次的事,是清欢的错。”
“清欢脑子犯浑,让姐姐受了委屈,在此,清欢给姐姐赔个不是。”
云清欢非常诚恳地给白揽月行了礼。
云清欢道歉的这些话,换了别人说,依旧会充满了茶气。
可,从云清欢嘴里说出来,只有满满的真诚。
云清欢就仿佛一朵别具一格的秋菊一般,淡然宁静。
甚至。
因为这股子淡然气质,云清欢的面相也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云清欢不悲不喜地站在那,颇有几分“花开不并百花丛,独立疏篱趣未穷,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的疏离高贵。
白揽月越发觉得不对。
不对劲。
云清欢实在不对劲。
短短几天,怎么就像变了一个人一般?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白揽月百思不得其解。
祝晏辞一脸高深莫测。
云清欢,的确与之前那个蠢货不一样了。
说起来。
云清欢才见到神狱司炼狱般的第三层时,吓得大吼大叫,魂不附体。
后来,神武卫当着她的面处死了几个死囚犯。
云清欢直接吓晕了。
等云清欢再次醒来时,气质和性格都发生了变化。
云清欢不仅不害怕了,还将自己打扮得整整齐齐,性子也变得淡了许多,着实怪哉。
祝长筠不知白揽月和祝晏辞所想。
他招呼着云清欢,做最后的试探。
“清欢,你可还记得雷电?”
“自然记得。”云清欢看向瘦骨嶙峋的战马,眼底闪过几丝悲恸。
她伸出手,手伸到了一半,又哆嗦着缩了回来。
她眼底含着泪珠,欲言又止。
白揽月看明白了。
祝长筠这是在利用雷电试探云清欢。
若是雷电亲近云清欢,祝长筠就可以确定云清欢的身份。
真是,自信到令人发笑。
白揽月决定帮他们一把。
最好能借此机会让他们原地锁死。
她暗暗拍了拍雷电的马腿,低声在雷电耳边说,“上去,蹭她。”
雷电不乐意。
“乖。”白揽月说,“等结束后,我带你去吃桂花蜜。”
雷电顿时支棱起来了。
除了主人,无人知晓它爱吃蜂蜜。
还得是桂花口味的蜂蜜。
主人真的回来了!
雷电开心地嘶吼两声,往云清欢跟前蹭,态度亲昵。
祝长筠大喜。
雷电脾气非常暴躁。
任何人都无法靠近,包括他。
云清欢只在站在那里,雷电就冲过去蹭她。
除了真正的皇后,无人能做到。
祝长筠龙颜大悦,最后一点怀疑烟消云散。
“清欢,你果然就是朕要找的人。”
云清欢依旧宠辱不惊的样子。
她轻轻抚摸了雷电的头。
雷电非常嫌弃,但为了桂花蜜,它忍着。
雷电一向讨厌人触摸,被云清欢触摸着,非常不适。
忍了一会儿,它有些暴躁地尥蹶甩开云清欢,回到白揽月身边求安慰。
云清欢淡然的脸上出现一丝微不可查的裂痕。
白揽月解释道:“雷电说,它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这熟悉的气息让它有了活下去的信念,它在求我治好它。”
像是回应白揽月的话,雷电仰天嘶吼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