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
太后仔细感受了一下,胸腔里那股窒息感明显已经减轻,更没有那种被人掐住了咽喉一般的疼痛了,所以应该是没事了吧?
也就是说,苏棠确实救了她的命?
想到自己刚才那样斥责苏棠,还拒绝她的医治,太后只觉得老脸发红,含糊其辞的别开了脸,“嗯……还行吧。”
景帝一急,“什么叫还行?”
云浅幽幽的道:“父皇不必紧张,太后的意思是,她的身体已经无碍了,但心里发虚,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您。”
“苏棠!你胡说什么?”
太后瞪了她一眼,中气十足的样子,哪里像刚中过毒的?
萧墨栩紧绷的肩膀顿时松懈下来。
景帝也反应过来,原来太后是心里别扭,无奈道:“母后,今日多亏了苏棠,您才能安然无恙。”
太后没好气的道:“哀家又没说不是。”
景帝有些好笑,同时也松了口气。
虽然知道苏棠会医术,但没想到她会这么厉害,竟然能解了太医都束手无策的毒。
“苏棠,今日你立了大功,朕定要重重的赏你!”
云浅却道:“父皇,在您赏赐臣媳之前,有件事得先禀报您。”
景帝一愣,“哦?”
云浅严肃道:“火蛇毒非一日可解,今日太后的毒只清了一半,剩下的只是暂时压制住了。不过您放心,只要臣媳再像今日这般为太后清两次毒,七日后,太后的毒性就能彻底解了。”
景帝恍然的点了点头,这倒是不打紧,今日太后能平安度过一劫,他已经谢天谢地了!
“无碍。你说说吧,想要什么?”
云浅顿了顿,侧目看了萧凌策一眼。
萧凌策眸色瞬间沉了下去。
果然下一秒就听到女人道:“父皇,臣媳想要的赏赐,您或许能给,但只怕还得问过太后的意见。”
太后也猜到她的意思,皱了下眉,“皇帝金口玉言,你要什么稀世珍宝都不为过,可你却只要一个青楼女子?”
云浅敛下眸,“是。孙媳答应过春香,定会护她周全。”
太后的心情有些微妙。
她发现人真的很奇怪,最开始听苏棠为春香说话,她只觉苏棠定是利用春香害了老三,所以不敢让春香入凌王府。
可是现在再看苏棠护着春香,却只觉得这丫头重信守诺,倔强的样子甚至和她年轻时有几分相似。
太后叹了口气,“好,哀家答应你。”
萧凌策彻底变了脸色,“祖母!”
太后威严的打断了他,“老三,难道在你眼里,祖母的命还比不上那个青楼女子吗?”
萧凌策顿时噎住,脸色铁青。
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出现这样的变故。
原本太后最宠爱的孙子就是他,也只会帮他一个人,可是没想到,太后竟然会突然中毒,让他所有的谋划都落了空!
萧凌策眼底闪过一丝冷芒,“祖母放心,孙儿往后不会再惦记春香了,只是孙儿有一事不明。”
“哦?”太后眯眸。
“祖母每日饮食都有人验毒,好端端的怎么会中毒?”萧凌策冷冷的道,“最重要的是,在七弟妹给您解毒之前,您明明很讨厌她,也不可能答应把春香给她,可如今的局面却完全反转了……”
刑部断案时,若要寻找凶手,往往都会先看谁是最终的受惠者。
而今日,苏棠就是那个受惠者!
萧墨栩蓦地沉下脸,“凌王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说本王的王妃故意给太后下毒吗?”
萧凌策嘲弄道:“本王可没这么说,只是提出合理的疑问罢了。”
云浅不由冷笑,这男人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狡诈,瞬间就把她从太后的救命恩人变成了下毒嫌犯。
不过有一点他说得没错,太后这毒,确实来得蹊跷。
下毒的人一定对皇宫很熟悉,否则也不会知道,太医院最近正在研究火蛇毒,并且迟迟没有研制出解药。
凶手的目的,就是让太医就解不了太后的毒!
所以这样看来,她的嫌疑确实最大。
云浅忽然想到了前几日在长公主府,也发生过类似的事——在她情况危急的时候,昭阳郡主忽然出事,而她成了郡主的恩人。
而今日情况也差不多,只不过出事的变成了太后。
难道真的是……萧墨栩?
她微微攥住了手心,敛眸道:“父皇,敢问您今日喝的什么茶?”
景帝没想到她会扯到一个完全不相干的话题,皱了下眉,“雨前龙井,怎么了?”
话音刚落,两位太医脸色俱是微变,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但其他人却仍不解,奇怪的看着云浅。
云浅二话不说走向龙案,拿起茶壶,把里面的茶水浇在自己手上。
“火蛇毒的粉末若是遇到龙井茶水,就会变成蓝色。”
茶水滴滴答答的顺着手掌滑下来,她一边分别浇满了两只手,一边道:“所以父皇,臣媳若是真的把火蛇毒带进宫来,再给太后下毒,那么此刻臣媳的手,应该变成蓝色才是。”
景帝一惊,立刻看向两位太医求证。
两人连忙点头,“回皇上,确是如此。”
而她的手此刻没有任何变化,也就是说,她从未碰过火蛇毒!
那么,她也就不可能是凶手了!
太后皱眉道:“行了行了,你这丫头,脾气怎么这么急?哀家和皇帝又没怀疑你。”说罢又看向萧凌策,“老三,以后这种不着边际的话不准乱说,听到没有?”
萧凌策脸色更难看了,“是,孙儿明白了。”
太后见云浅还是杵在那里不动,叹了口气道:“苏棠,从前可没听说过你会医术,什么时候学的?”
云浅知道太后是有意缓和气氛,这才软了声音道:“回太后,孙媳从小就对医术感兴趣,只不过京城的大家闺秀都爱学些琴棋书画,孙媳的父母也对臣媳有那般期许,所以臣媳不敢告诉他们自己真正喜欢什么,这医术也是背着父母偷偷学的,自然不敢在人前暴露。”
说到这里,她的语气甚至染上几分委屈,“这两次是见郡主和太后情况危急,这才贸然出手,还望父皇和太后一定替臣媳瞒着,千万不能让臣媳的爹娘知道,否则他们一定会骂臣媳不务正业的。”
她这话分明不是在拍马屁,只是在回答问题。
可太后听着却觉十分窝心,语气都柔和了许多,“好孩子,若你爹娘真的因为你学医而训斥你,那你就来找哀家撑腰,哀家倒是要看看,你救了哀家,他们还会不会说你不务正业!”
云浅面露惊喜,“是,多谢太后!那孙媳就不打扰太后休息了,这两日您放宽心,两日后臣媳会再入宫为您的清毒的。”
太后和善的颔首,“好。”
云浅和萧墨栩告辞离开。
一出门,就听到御书房里传来几句景帝训斥萧凌策的声音,大约是因为他昨晚夜闯睿王府的事。
不过她现在已经不关心这个,脸色沉沉的推着萧墨栩的轮椅,很久都没有说话。
直到男人开口,“苏棠。”
在宫里,他不会直接唤她云浅,怕给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你在想什么?”
云浅顿了一下,看他的眼神透着淡淡的疏离,“今日太后中毒,是不是跟你有关?”
果然!
刚才在御书房他就猜到这女人怀疑他,现在果然如此!
男人喉咙里溢出一声冷笑,“你是不是忘了本王答应过你什么?”
【以后你的事,本王绝不会再用这种手段。】
昭阳郡主的事后,他确实答应过,可是今日的手段和上一次实在太像了。
而且她也想不出除了他,还有谁会这么帮她。
云浅眼底闪过一丝复杂,“当真不是你?”
“不是。”
男人没好气的道:“若你不信,也可以用父皇那壶龙井试试本王的手。”
云浅脸色微变,“我不是这个意思。”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她当然不可能再怀疑他。
云浅有些内疚,正要说点什么缓和气氛,天空中却忽然飞来一只红蓝色的鸟儿,喳喳的盘桓在他们上空。
萧墨栩目光瞥见,脸色倏地一变,极快的看了她一眼,“本王还有事,你先回去吧。”
说罢就迅速扣动轮椅把手,头也不回的从她面前转身离开。
云浅甚至都没完全反应过来,他的背影就已经消失在视线中。
她顿时愣在原地。
这男人素来不是急性子,什么事会让他这么着急?
………
萧墨栩穿过两座假山和一片紫色花丛,来到一汪幽静的池水边。
一道霜青色的身影站在那里,柔弱又坚挺,透着几分遗世独立的疏冷气息。
“找本王有事?”
低冷的嗓音响起。
女人背影一顿,缓缓转过身来。
竟是太后身边的如意!
她凝视着他,唇畔泛起一抹涩然的笑,“你还记得小蓝?”
小蓝是刚才那只鸟。
萧墨栩并未回答她的问题,狭长的凤眸微眯,“太后的毒,是不是你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