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的,实在太大胆了,若是太后还好好的,定要治她个大不敬的罪名。
可是此时此刻,脑子里却只有一个念头——她竟然有九成把握?
就连太医也束手无策的毒,这个蠢丫头,怎么可能这么厉害?
太后心里是万万不信的,可不知道是不是这丫头看起来太过自信,她到嘴边的话竟然噎住了,始终没能说出一个“是”字。
最后只能别开视线,阴阳怪气的道:“九成把握和一成有什么区别?若是你一不小心把哀家治死了,照样可以说是哀家运气不好,恰好碰到了那一成失败的概率。”
云浅不怒反笑,“您说的也有道理,可是太后娘娘,太医院刚才已经判了您死刑,您若是不相信孙媳,那就连一成活命的机会也没有了。现在您唯一能做的就是死马当活马医,相信孙媳这一次。”
“混账!你敢诅咒哀家?”太后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又惊又怒。
“孙媳只是实话实说。”云浅不为所动的淡定。
“你……咳咳咳……”太后气得猛咳了几声,几乎喘不上气来。
但景帝不是愚孝的人,苏棠的话虽然大不敬,但是非常时刻就得用非常手段,否则不可能说服太后这犟脾气。
他蹙眉道:“好了母后,情况紧急,您就别闹脾气了,快让苏棠看看吧。”
说罢他连忙看向云浅,“朕答应你,治疗过程中一定相信你,不会打扰你,你现在立刻开始替太后解毒!”
云浅这才点点头,“是,臣媳遵命。”
然后她伸出手,再次探向了太后的脉搏。
太后的手僵了一下,脸色还是十分难看,但终于没有再挣扎。
很快,云浅就确认了太后的毒性发展情况。
火蛇毒在诸多致命毒里,扩散速度算慢的,直到现在太后的毒性也只盘旋在四肢,并未伤及五脏六腑,所以情况还算好。
师父的医典中有记载,火蛇毒的解药十分难配,必须清楚具体的毒药配比才行,但是除了服用解药之外,其实还有一种解毒的办法,就是放血。
当然,不是简单的在皮肤上划道口子就行,而是一边放出毒血,一边用银针把毒性逼到手指和脚趾,再服用特制的解毒丸压制毒性,等到三日后再进行第二轮放血。
如是三轮之后,便可基本清除体内的毒性。
所以云浅现在要做的,就是第一轮的放血和压制毒性。
她快步走到龙案后,提笔写了一张药方,回头塞给陈太医和李太医,“劳烦两位太医,立刻回一趟太医院,把我需要的药材取来。”
“是,是!”
两人本来都已经放弃了希望,觉得自己今日要死在这里了,可是没想到柳暗花明,竟突然冒出个睿王妃能替太后解毒。
不管最后的结果怎么样,她都是他们目前唯一的希望,所以两人自然什么都听她的,连连点头,飞快的跑了出去。
云浅又看向景帝,“父皇,有刀吗?”
景帝愣了下,把自己随身携带的匕首递给她,“这能用吗?”
云浅看了一眼,刀锋锋利,闪着冷冽的寒光。
“可以。”
她点头接过,然后从荷包里取出一颗药丸,喂太后服下。
太后一脸警惕的看着她,“你给哀家吃的什么?”
云浅淡淡的道:“止痛药丸,可以麻痹您的知觉。”
太后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为什么要麻痹知觉?”
云浅直接用行动回答了。
她从荷包里取了专门用来消毒的草药,在刀锋上抹过,任由药汁渗出,将刀锋全部浸润,然后在火上烤干,掀起了太后的衣袖。
冷冽的寒光闪过,所有人俱是一惊。
太后惊呼,“苏棠!”
萧凌策低斥,“你要对太后做什么!”
如意呼吸一滞,蓦地攥紧了手心,极快的看了萧墨栩一眼,但不过转瞬她就收回视线,没有让任何人捕捉到她的动作。
景帝也想开口质问,可是萧墨栩却看出他的心思,比他先一步开口,“父皇,您忘了刚才答应过苏棠什么吗?”
【治疗过程中一定相信你,不会打扰你。】
景帝耳畔闪过这句话,眸色一顿,只好把话咽了回去。
萧墨栩这才收回视线,重新看向云浅。
其实他也很担心,但是她既然说了有把握,那他就相信她。
云浅手上动作很快,没有丝毫因为众人的震惊而犹豫的意思,哗的一下,割开了太后左臂的皮肤。
乌黑的血液迅速渗出。
太后吓得闭上了眼,但是预料中的疼痛并未袭来,只有轻微的麻麻痒痒的感觉,她有些怔愣,不由睁开眼看向自己的手臂。
视线中,一道很长的伤口映入眼帘,血流了一地。
所以她不疼的理由……只能是因为苏棠刚才那颗药丸。
太后的眼神瞬间变得有些复杂。
她不敢相信,苏棠真的会医术。
刚才之所以没有拒绝苏棠替她解毒,只是因为她确实不想死,濒死之际抓住了唯一的一根稻草而已,并非真的觉得苏棠能救得了她。
可是现在,她看着这丫头专注认真的样子,心底的怀疑竟一丝丝的褪去,就连被冒犯的怒火都降了好几个度。
剩下的,竟是逐渐涌起的丝丝期待,以及对生的渴望。
云钱动作未停,如法炮制又割开太后的右臂,然后是左右两条腿!
黑色的血液流了一地,显得无比恐怖。
可她脸上的表情却十分镇定,见太后盯着她,还抽空抬起眼皮安抚了一句,“别担心,最重要的环节已经结束了。”
太后表情一顿。
云浅飞快的取出银针,扎在她伤口附近的几个穴位。
令人惊奇的是,黑色的血液逐渐变成暗红,颜色似乎比刚才淡了几分。
最重要的是,她明明没有包扎止血,可是血流的速度却越来越慢!
景帝震惊,“这是怎么回事?”
云浅神色如常的答道:“银针刺中的上三穴是逼着毒性往手指游走的,下三穴则是止血的。”
景帝听不懂这些专业的词汇,还想再问,陈太医和李太医却在此时回来了,“睿王妃,您要的东西都拿来了!”
两人怀里抱着一堆草药和纱布,匆匆忙忙从外面闯进来,看到御书房内的场景,两人都被吓了一跳。
云浅极快的看了他们一眼,道了声谢,便拿起纱布,替太后上药包扎,小心翼翼的避开那些银针。
做完四肢的包扎,才取下银针。
然后将需要的草药放进药缸捣碎,喂到了太后嘴边,“太后,这是压制毒性的草药,没时间为您熬药了,您将就着吃吧。”
太后,“……”
她有些好气,又有些好笑,想要说什么,可是当她看到云浅额头密密的汗珠,到嘴边的话却全都咽了回去。
这么冷的天,这丫头却出了这么多汗,可见刚才精神有多紧绷。
也足见……这丫头有多么用心的为她解毒。
太后的心情更复杂了,僵硬的张开嘴,任由云浅把那堆又苦又涩的草药塞进她的嘴里,眉头拧成了一个结,却都没吭一声。
景帝见这解毒过程似乎告一段落,终于忍不住开口,“母后,您觉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