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心疼，又像是别的什么。
于是语气也不自觉的缓和下来，“告诉本王，应该怎么帮你？”
云浅顿了顿，报了几味药材，然后道：“找个大夫，把我左肩受伤的地方划开，就能看到里面的腐肉。把所有的腐肉剜掉，再把我刚才说的那些药捣碎敷上即可。”
男人点了点头，忽然不知想到什么，看她的眼神有些复杂，“为什么不听本王的话，躲在密室不好吗？”
云浅好笑，“如果我真的这么做了，王爷大概会觉得我是一个废物，只会给你惹麻烦吧？”
萧墨栩脸色微变。
没错，如果她真的那样做，虽然他还是会救她，但他大概率也会后悔答应跟她合作。
因为她在外面惹了麻烦却不能解决——不管是为何惹的麻烦，也不管是不是云芷依故意找麻烦，他只看结果，不问过程。
云浅见他迟迟不吭声，也猜到了他的想法。
但她不怪他，反而十分理解，他们之间只是合作关系，他本就没有任何义务帮她——曾经她最亲近的丈夫和妹妹都背叛了她，何况只是一个认识不到一个月的男人？
甚至他还那么厌恶从前的苏棠，所以她很清楚，哪怕再苦再疼，她也得靠自己。
报仇的路很长，她绝对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其他人身上。
………
凤央宫。
太医给萧凌策包扎过后，皇后就把萧凌策带回了寝宫，云芷依也忍着伤痛，一块儿跟了上去。
进门的时候，却被皇后拦下，“策儿需要休息，你先回去吧。”
云芷依眼眶一红，“母后……”
“别跟本宫来这套！”
皇后冷着一张脸，无情的打断了她，“若不是因为你，本宫也不会被皇上责罚，策儿更不会一次次的受伤。”
苏棠那个臭丫头固然可恨，但是最后那句话说的却没错——
【只希望皇后娘娘能够看好自己的儿媳，让她以后别再来找臣媳的麻烦，那么凌王也就不会再因此受伤了。】
如果不是云芷依挑事，至少今日，策儿绝对不必挨这一刀！
云芷依知道母后生气，但是苏棠那话明显是挑拨离间，她还以为母后这么聪明的人绝对不会被上当。
可是现在看来，是她错了。
她苦心经营多年的形象，已经彻底被苏棠毁了！
云芷依浑身发冷，满腹委屈的看向萧凌策，“王爷，我知道错了，但我也是想帮你啊……”
她柔柔弱弱，两眼通红，瞧着凄惨透了。
萧凌策心里虽有不满，但到底还是心疼她的，“母后，芷依也还伤着，就让她留下吧。”
“策儿！”
皇后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但是看着他满身的伤，态度又坚决，终是不忍心拂了他的意，“进来吧。”
云芷依屈辱的进了门，忍不住道：“母后，臣媳知道自己连累了王爷，但您当真相信苏棠是无辜的吗？”
此话一出，皇后和萧凌策脸色俱是一变。
虽然几次的事情到最后都证明苏棠是清白的，可她若是当真与这些事无关，为什么对凌王府的态度这么奇怪？
正常人若是被冤枉，再生气也不至于冒着得罪皇上的风险让凌王又是挨板子，又是挨刀子——可苏棠却不一样，要多狠有多狠，好像恨不得和凌王府撕破脸一样！
单从这点看，她就不可能无辜！
皇后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你们可还记得，明天是什么日子？”
云芷依微愣，“长公主寿宴？”
萧凌策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苍白的俊脸上浮现几分亮色，“姑母酷爱骑射，每年寿宴都会邀请女眷比试射箭，如果苏棠受了伤，那即便她今日蒙蔽了父皇，可明日的寿宴，也定能打她一个措手不及！”
虽然芷依和母后仔细检查过苏棠的肩，没有任何受伤的迹象，但是难保这其中有没有什么她们不知道的手段。
而明日，就是一个很好的试探机会！
皇后赞许的点了点头，“不错，明日就看你们的了。”
………
睿王府。
下人们看到王爷抱着王妃回来，个个都惊掉了下巴。
云浅十分羞愧无比，挣扎着想要下来，却被男人一把掐住了腰，没好气的道：“再动一下，本王就直接将你打晕过去。”
云浅蓦地咬住了唇，脸蛋涨得更红了，不知是血气上涌还是药物作用的关系，喉咙里顿时涌上一股腥甜的感觉。
“噗——”
鲜血不可抑制的从口中喷出。
男人骤然变了脸色，“苏棠！”
他的手几乎就要扣下轮椅的机关，想要尽快赶去后院，可是下一秒，却听一声惊恐中掺杂着软糯的嗓音响起，“娘亲……”
萧墨栩从来没有听过这道声音，一时竟愣在原地。
他忍不住想，王府哪来的孩子？
钱婶刚出生的孩子不可能会说话，砚儿也不可能会说话，所以还有谁？
他下意识的回过头，却见奶娘牵着砚儿，满脸震惊的看着砚儿，甚至忘了跟他行礼。
而砚儿则直勾勾的看着云浅，眼睛泛红，小脸蛋上是明显的惊骇，下一秒就挣脱了奶娘的手，迈着小短腿飞快的跑向他们。
“娘亲！”
萧墨栩瞳孔紧缩。
这一次他看到了，是砚儿的嘴唇在动，也是砚儿身上发出的声音。
可是……砚儿怎么可能会说话？
云浅的震惊不比他少。
她吐完血虚弱至极，几乎昏迷，可是偏偏砚儿在此时出现，还对着她喊娘亲。
整个情景，都透着十足的诡异。
可她的心脏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攥住了一般，绵长的心酸涌上心头，甚至本能的甩开萧墨栩的手，挣扎着从他怀里爬了出来，张开手臂接住了砚儿扑过来的身体。
惯性不算大，可她实在太虚弱，竟直接跌坐在了地上，无比狼狈。
可是怀里那道小小的身影，却又让她觉得无比满足。
“娘亲疼……”
小家伙很快就推开了她，可怜兮兮的看着她，软乎乎的小手抹上她嘴角的血，嗓音都染上了哽咽。
云浅鼻子一酸，冲着他摇了摇头，“娘亲不疼。”
她甚至都忘了反驳他的称呼。
说完才想起，“砚儿，为什么你会说话了？为什么唤我娘亲？是谁教你的？奶娘吗？”
远处的奶娘吓了一跳，连忙摇头，“王妃，奴婢不敢！”
王爷没吩咐，她怎么敢做这种事？
何况，她也没这个本事让世子开口啊！
她苦笑道：“其实奴婢是看世子一直盯着您上回送他的糖葫芦签子，所以想带他出去买一根，不曾想您和王爷突然回来，世子一看到您，立刻就停了下来，然后就开口说话了……”
她也十分震惊，世子竟然还有会说话的一天。
所有人都说世子是个傻小子，可是现在看来，分明跟正常孩子无异啊！
果然那天晚上世子去找王妃，是一个极好的开端。
“看到我？”
云浅先是一愣，然后立刻笑了起来，眉梢眼角都染上温柔的怜爱，“砚儿是因为我才会说话的吗？你这么喜欢我吗？”
“喜欢娘亲！”
砚儿重重点了下头，可是看她的眼神却又透着十足的无措，不断的把她嘴角的血放到她面前，委屈道：“血，娘亲疼……”
云浅这才回过神来，脸色微变，急忙拭去血迹，强笑道：“别怕，不疼，我一会儿就会把伤口处理好的。”
不过她也反应过来，砚儿只怕不是因为喜欢她，而是看到她的血吓到了，才突然能开口说话的。
只是，就算能开口，为什么会唤她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