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痕拉开车门坐了进去,脸和头发被雨雪浇湿,狼狈不堪。
贺景脸色阴晴不定,冷冷地看着他,“谁送你回来的?”
“……同事。”
“你和江唤是同事?你他妈骗谁呢。”
林痕怔住。
贺景怎么知道是江唤送他回来的。
贺景眼底一片阴冷,空气里的Alpha信息素在失控的边缘躁动,车内温度一降再降,“你和他去哪儿了?”
林痕犹豫了一秒,还是没敢说出他现在在KTV上班的事儿,他太需要这笔钱了,贺景知道了肯定不能让他继续工作,他不能说。
“我下班的时候遇见江唤了,天气不好,他顺路把我带回来,只是回家,没去别的地方。”
“天气不好还能冻死你吗,”贺景重重地“哼”了一声,咬牙看着他,“你那天是怎么和我说的?你他妈还记得吗!”
贺景被愤怒侵占理智的时候说话没轻没重,光顾着发泄情绪,骂的人不觉得什么,听的人尊严碎了一地。
林痕自知理亏,心里再不好受也只能忍着,皱着眉,又解释,“我是答应你了见他一回揍他一回,但是今天他主动过来问我要不要搭车,他也没恶意,我又不是有什么毛病,我怎么动手……况且雨雪这么大,骑自行车回去我怕感冒。”
贺景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用力到泛白,盯着他,厉声道:“那你不能打车?你穷的下一秒就死了是吗?非要和他一起!”
林痕喉结不安地滚了滚,贺景现在的表情太可怕了,他身为Beta,本能地恐惧一个暴怒的顶级Alpha,勉强道:“我没打着车才坐他车的,就是一个顺风车,当时是谁要送我我都会上车,跟他是不是江唤没关系。”
“只是送你回来?”贺景面色狰狞,明显不信,“他什么时候那么好心了!你是不是缺心眼你跟他走!”
“我没……”林痕看着贺景的脸,贺景表情越来越不妙,突然一脸厌恶地一把抓起车上的香水砸向他。
林痕咬牙没躲,香水却砸在他旁边,瓶盖碎裂,洒了他一身。
几百倍浓烈的香味在车里炸开,林痕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头打的直晕,老妈昨天刚洗出来的衣服上更是晕开一片痕迹,他也有点上火:“你干什么?!”
“沾着一身Alpha信息素,还说你们没什么,”贺景一脸恶心,冲他怒吼,“滚下去!真他妈恶心!”
“什么……信息素?”林痕的火气还没升起来就被浇灭,皱眉看向自己的手。
刚才江唤释放信息素了?什么时候?为什么?难道是……故意的?他又怎么知道贺景今天会来?
“我不知道他释放信息素了,可能……天气太冷了没控制住,”林痕简直百口莫辩,只能苍白地寄托于贺景会相信他,眼神恳切地急着解释:“我真的只是顺路坐他的车回来,我们两个什么都没有,我也不可能和他有什么,我喜欢的是你,我也只喜欢你,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吗?”
“喜欢我?”贺景嗤笑一声,“你他妈也配?”
林痕的表情瞬间凝固,心脏处传来细微的声响,仿佛一个微型炸|弹,突然爆|炸,痛的他呼吸停滞,放在腿上的手狠狠攥紧,好像这样就能支撑他别倒下。
如果他是一条蛇,那贺景就是最高明残忍的猎人,每一枪都精准地打在他的七寸上,痛入骨髓。
贺景看着他的眼神恨不得弄死他一样,怒火燃烧,狠狠地锤了一下方向盘,烦躁不堪地说,“真他妈脏,滚下去!”
林痕抓住胸口,艰难地呼吸,仿佛闻到了血腥味,僵硬解释:“我没碰过他,也没让他碰我,我……不脏!”
“满身Alpha的信息素,你他妈不脏谁脏!我去俱乐部随便买个鸭子都比你干净!”
林痕咬牙,忍耐到极限的心脏爆开,他再也没法冷静,抬头瞪向贺景,“那你让我淋着雨回来吗?今天多冷你不知道吗?”
贺景顿住,随即像头被触犯权威的狮子,恼羞成怒地一把攥住他衣领把他按在车窗上,“你敢顶嘴?林痕,你他妈跟谁学的你敢跟我顶嘴了!”
林痕攥住他手腕,失去理智地吼了回去:“我以前不就这样吗!没人教我,我一直敢跟你顶嘴!”
贺景气得胸口剧烈起伏,盯着他的目光像要把他活撕了,空气里的顶级Alpha信息素已经浓郁到林痕可以清晰闻到,他不可避免地感到恐惧,肌肉无法抑制地颤抖,冷汗逐渐浸透后背。
贺景死死盯着林痕,恨不得冲上去咬死眼前这个人,但又没办法反驳他的话,林痕的脾气确实一直直来直去,他当初也看中了林痕的这一点,觉得像条不服的野狗,训起来很带劲儿……但今天林痕的脾气却格外让他愤怒。
顶级Alpha眼里另一个Alpha的黑色信息素嚣张地围绕在林痕周围,张牙舞爪,几乎具象化。
这是一个Alpha对另一个Alpha最□□的挑衅——消除你的印记,换成我的。
贺景恨不得弄死眼前的人和江唤,“你说过的话都是放屁吗?我让你不见他你答应过的话都让你吃了吗!”
“我听见了!那我说今天天气不好我不想淋雨你是不是也听不见?是不是我是死是活你都无所谓?”林痕定定地盯着贺景,明明喊的这么有底气,心里却矛盾地渴望着理解和尊重,就一点儿,一点儿就够,他语气低了下来,眼神染上乞求,声音颤抖:“你到底,能不能有一点儿,为我考虑?”
贺景不屑地看着他,薄唇开合,致人死地。
“你配吗?”
血液倒流,粉身碎骨。
林痕闭上眼睛,却阻隔不了身边魔鬼般的声音。
“这么缺爱,是江唤那个娘炮太废物了满足不了你吗?你喜欢我,你的喜欢算个屁啊!滚!”
……
林痕在雨雪里站了不知道多久,才被路过的车灯惊醒,已经冻得浑身僵硬,迈开第一步的时候两腿麻木,被一块坑洼绊倒,整个人摔到地上,满身雪泥。
他挣扎着爬起来,浑身都痛,雨雪落在脸上被体温化开,像绝望的人最苦的眼泪……他艰难地走到楼道里,靠着楼梯,胸口剧烈地起伏,两手哆嗦着点燃了一支烟,用力咬在嘴里,脸颊颤抖,烟上的零星火光,是四周唯一的温度。
能吹透骨肉的冷风从门外吹进来,打在身上的时候林痕狠狠地抖了抖,牙关磕在一起,又被他死死咬住,硬生生逼退了眼底的湿热。
林痕用力深呼吸,贺景的话不停在脑海里闪现,让本就脆弱的神经寸寸断裂,他一把攥住还在燃着的烟,烟头烫烂掌心,钻心地疼,他却像感受不到似的,浑身用力紧绷着,像在和谁较劲,心脏收紧,痛得他双眼通红,抬手用力砸向墙面。
关节流血痛到麻木,才堪堪抵御住心痛的千分之一。
他也配……他也配……
如果他不配,那他这些年的付出都是什么?是慈善吗!贺景的心真的就是寒冰,捂不化吗?到底还要他剜掉多少血肉才能证明他的真心?
为什么越努力到最后,反而越偏离了最初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