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胡那么一打断,两人之间?旖旎的气氛不再,毕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向晚那口气散了,表白?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等傅笙回来,她随口胡扯了几句,落荒而逃。
转眼到了第二天,向晚和傅笙的两轮大戏。
紧接着昨天拍摄的内容,向晚饰演的长公主着一身鲜红嫁衣,眸底映着京城漫天的大火,她在一屋子?奴仆的惊惶之中,信步走出房门。
A!
兵戈声,惊呼声,哭喊声,火光冲天,京城在这一天历尽劫难。
王朝兴亡,受苦的永远是百姓。
长公主无疑是心痛的,但同时她也明白?,这是她大事必须面对的,没有不流血的造反。
从她选择走上?这条路开始,就?意味着她把所有人的身家性命押上?了赌桌,在这场暴乱之中,一家一户的得失不再有人看重,但只要长公主能在各方博弈之中卡住最关?键的那个缝隙,她就?来得及救大多?数人。
长公主一把掀开庭院里绑着红绸子?的嫁妆,箱子?里面没有珠玉金银,只有一柄开了锋的长剑。
剑身窄而薄,闪烁着不详的冷光,长公主抬手?挽了个利落的剑花,冷锋在她脸上?一闪而过。
提着剑,跨上?马,长公主伏低了身子?策马而出,逆着逃难的人流,冲向万仞宫墙。
同一时间?,方巧荷也在飞奔。
那天皇上?挥鞭把她打了个半死之后,所有人都知道了曾经的宠妃方氏终于?皇帝厌弃,她的寝宫如同冷宫,谁也不敢触皇帝的霉头。
宫人四散,自去?攀高?枝,连皇帝安插在她身边的那个宫女也不见了身影,就?好像方巧荷已经死了。
她虽然?没死,但也差不多?了,方巧荷躺在地板上?,一个人睁眼到天亮。
熬过了第一夜,方巧荷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勉强爬起来,她吃光了寝宫里摆着做样子?的点心,灌下一肚子?隔夜凉茶,没人照看她,她要尽快恢复体力。
方巧荷不怪那些拜高?踩低的宫人,相反她感激她们,若不是她们都走了,她也不能趁着还能动溜出寝宫。
她知道了,她知道要发生什么了,有样东西至关?重要,她要赶在所有人之前拿到它。
不然?,长公主就?完了。
方巧荷在飞奔,今天宫里人心惶惶,漫长的宫道上?静悄悄的,一个活人都看不见,皇帝躲了。
原来,他也会怕吗?
方巧荷冷笑,朝会大殿就?在眼前。
方巧荷闯进了大殿,殿里空无一人,连一个扫洒的宫人都不见,他们都在躲在住处不敢探头。
一步两步,戏子?方巧荷踏上?了那个至高?无上?的高?台,何其?荒谬,哪怕最胆大的说书人都不敢这么编排。
传国玉玺就?静悄悄地躺在案头,像是所有人都忘了它。
一方细腻的羊脂玉,顶端精雕细琢出蟠龙,四角各有一个凹陷,方巧荷把手?握上?去?,严丝合缝。
原来这块天底下最贵重的石头,当真有这么重。
碰——
方巧荷的头顶遭到重击,她踉跄着转过身,从涌出的鲜血中勉强睁开眼,一把老骨头的李相正颤抖着举着一个瓷罐子?,随时会再落下重重一击。
“把玉玺放下。”李相大吼。
他双眼通红,如同疯魔。
瓷罐子?兜头砸下,方巧荷堪堪避开,碎瓷片伴着气流掀飞了了她额角散落的发丝,从头顶蜿蜒而下的鲜血骤然?暴露在空气中,一时竟分不出方巧荷和李相相比谁更像恶鬼。
“把玉玺给我!”李相好像只会说这句话?了。
长公主在宫外,镇远将军在强攻宫门,只有这个空当他们谁也反应不过来,传国玉玺在此,谁拿了玉玺,谁就?能号令天下!
“你不是殿下的人!”方巧荷惊呼。
“殿下?”李相冷笑:“什么殿下,见鬼去?吧!”
跟在长公主那个女人屁股后面的每一天,李相都度日如年,他恨不得能手?刃这个女人,但他需要长公主的名头,也需要长公主的手?段,他之所以等到今天,就?是为了眼前的这把椅子?。
“他杀了我儿,还指望我为她效忠吗?”
轰——
李相照着方巧荷当胸猛踹一脚,用了十?成十?的力气,方巧荷撞倒圣案躺在一片狼藉中,旧伤彻底崩裂,疼得她眼前一黑。
朦胧的视线中,李相狰狞着夺走了方巧荷手?上?的玉玺,反手?推倒旁边的博古架,沉重的木头和各种零零碎碎一股脑砸下来,几乎把方巧荷整个人埋在里面。
“一条死狗。”李相唾骂一句,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大殿。
在他身后,废墟中伸出一只血迹斑斑的手?,她奋力扒开压在头上?的重物,一点一点扣着羊绒地毯往外爬。
半个身子?探出来了,但方巧荷只有一只手?能使力,因为她一直藏在身后的另一只手?里,死死地握着一块小?小?的铁疙瘩。
那是京城禁卫军的兵符。
她冒死要抢的东西,从来都不是玉玺,难为那死了儿子?的疯癫老头活了大半辈子?,快入土了还不明白?这个道理。
从来不是玉玺赋予人权力,而是掌权的人赋予玉玺至高?无上?的意义。
方巧荷猛地咳出一口血,眼前的世界越发混乱,她早就?发现宰相和长公主之间?暗流涌动,也猜到了驸马之死可能真是长公主动的手?脚。
曾经的她以为长公主是纯善痴情?人,但经历这么多?她早就?看明白?了,长公主天字第一号心黑手?狠的女人,什么感情?亲缘,通通是她过手?的筹码。
而她方巧荷,也不过是?长公主迷了心窍的又一个傻子?罢了。
这个女人真坏,她难道就?不怕方巧荷报复她吗?
方巧荷就?这样狠狠地想着,又吐出一口血来,她暗暗笑话?自己看得比谁都透彻,可结果呢?
如果有下辈子?的话?,她一定要让长公主也尝尝?人玩弄?人利用还心甘情?愿的痛苦。
方巧荷爬不动了,她望着从后宫来大殿的角门,还会有人来吗?
和长公主联手?不知多?久了的宰相靠不住,新加入长公主阵营的镇远将军更加靠不住,眼下他手?里的兵马随时可能攻入皇宫杀了皇帝,到时候他转头就?不认什么长公主了。
若城中只有镇远将军一只兵马,那天下就?能落到他手?上?。乱世里谁有兵,谁就?是王。
眼下宫里所有人都躲起来了,说明镇远将军终于收拢部下一心攻城,?牵制在各处京城禁卫军是皇帝亲兵,也该他们集结了。
皇帝?镇远将军闷在深宫里,外面的兵马见了兵符,如见皇帝亲临!
方巧荷握紧了手?里的兵符,一口牙几乎要咬碎。
长公主,你快来啊!
你不是智计无双,把所有人耍得团团转吗?你难道想不到这一层吗?
你快来啊!!
长公主策马飞奔在京城大道上?,宫里最高?的摘星阁顶隐隐出现在远方,一袭红裙飘扬,长公主反手?砍断了追逐包抄她的兵卒的马腿。
宫城,近在咫尺。
沙——沙——
大殿里有脚步声由远及近。
方巧荷用最后的力气睁开眼睛,“你终于来了......”
消失在长公主大婚之日的嬷嬷,她最信任的奶娘,出现在?毁成半个废墟的金銮殿,空气里血腥味浓得呛人,她几乎不敢看血泊正中躺着的那个人。
“给......交给她......快!”方巧荷用尽全力抬起那只手?,把兵符放在嬷嬷的掌心,她破碎的声音几乎说不出整句话?,到最后几乎是怒吼出声。
嬷嬷哭了。
“方姑娘,你等着,殿下马上?就?回来了!”
她握住方巧荷的手?,那只手?上?滑腻腻的都是血,凉得吓人。
她曾经打过方巧荷一巴掌,她为什么要打她啊?
“呵......呵......”方巧荷笑着,嘴边溢出血沫。
“谁说......我要等她了?”
方巧荷脸上?都是血,忽然?从眼角冲刷出一道水迹,洗干净途径的血污,露出原本苍白?的脸色。
“你转告她......做个明君......”
“还有......咳......咳......”方巧荷像破风箱一样喘着粗气,她知道自己说不了太?多?话?了,但有句话?她无?如何都要说出来。
“你告诉她......我真希望......从没见过她......”
紧握着嬷嬷的那只手?松开,无力地垂在地上?。
方巧荷好像又回到了锣鼓喧天的戏台子?,那一年她十?七岁,正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好年华,她戴上?繁复的珠翠头面,穿上?一身亮得晃眼的行头,踏着锣鼓点登台,一个亮相就?是满堂彩。
亮相时戏子?的目光正对二楼侧边包房,那里才是整个场子?最寸土寸金的好位子?,有人和她目光相接,方巧荷希望那人是她这辈子?的冤家。
下辈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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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在宫中半辈子?的经营派上?用场,那些仅存在于奴才们口耳相传的密道里有人接力飞奔,从谁也想不到的角落里冒出个毫不显眼的半大孩子?,他牵了匹驽马就?飞奔出去?。
小?小?的铁疙瘩终于到了长公主手?里,冷铁?体温暖热,上?面沾着干涸的血迹。
“这是谁的血?”长公主问。
“奴才不知。”
长公主猛地闭了闭眼睛,她策马冲进禁卫军大营,当值的令官正要阻拦,长公主把兵符高?举过头顶。
“得见此符,如陛下亲临!”
禁卫军哗然?,令官第一个反应过来,他吹起号角,号令整军。
“宫中有变,救驾驰援!”长公主发出号令。
瞬息之间?,散落在大街小?巷的禁卫军残部如同?人拉紧了绳子?的傀儡,统一看向一个方向。
像河流汇入大海,四散茫然?的禁卫军汇集起来,京城大道人仰马翻之后空荡荡,一只浩然?壮观的队伍转眼间?集结在长公主身后。
长公主一身红衣,举起长剑,喊出她此时唯一的信念:
“杀!”
作者有话要说:巧巧终于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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