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凌静静地看着符世麒,然后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
“阿凌,你去哪?”
尤凌对身后焦急的询问置若未闻,坚定地离开了符家。
大门缓缓合上,符世麒着急地追过去,却又堪堪在门口停住了脚步。
万一阿凌因为他的这句话喜极而泣,那他现在出去岂不是很尴尬,再好的朋友,也需要给彼此一点私人的空间。
符世麒被自己感动到了,都能说出那么有哲理的话,看来他真的长大了。
大门再次被人打开,尤凌从门外走进来,抬头与符世麒对视。
他的神情凝重地对符世麒说:“不得了了,最近可能是熬夜太多出现了幻觉,我刚才好像梦到了来你家,然后你居然还说什么‘你可以喜欢我’这种奇怪的话,我的妈,感觉今晚都要做噩梦了。”
符世麒内心的自我感动瞬间碎得稀巴烂,他拽着尤凌的领子就往外拖,朝预定好的体育馆走。
“今天陪我运动一天,不然我让你现在就做噩梦。”
尤凌苦着脸求饶:“昨天溜个冰我现在都快散架了,半天,半天.行吗?”
“不行。”符世麒摆出冷酷无情的模样,用行动悼念自己持续一秒的感动。
小区里面就有个小型体育馆,符世麒是这个体育馆的常客,而尤凌被迫成为半个常客,每次都是心不甘情不愿地被拖拽过来。
此时也是,尤凌像个不愿回家柴犬,全力向后倾倒,以此抵抗前进,但他抵抗得脸都要变形了,依旧挡不过符世麒的怪力。
小区里的居民乐呵呵地看着这幕场景,有个老爷爷笑道:“麒小子,好久没看到你带小凌去运动了。”
“林爷爷。”符世麒乐颠颠地朝老爷爷打招呼,解释道:“阿凌他以前的学校周末不放假,所以都没机会运动,现在不是转学了嘛,我就让他来锻炼锻炼。”
“锻炼好啊,小凌身体不好又不爱动弹,你要多多监督他。”林爷爷拍掉尤凌伸过来的求助之手,乐呵呵地跟在两人后边。
他时不时还指点两句:“小凌你压低点往后倒,对,就这样,这样麒小子就不好拽你了。”
尤凌按照他说的做,符世麒果然不好拽着他了,眼看开馆的时间就要到了,符世麒干脆把人提起来,像扛麻袋一样扛在肩上。
林爷爷瞬间笑出鹅叫,然后继续给尤凌出损招。
尤凌的眼中逐渐失去高光,是了,才两年没见他怎么就忘了,这个林爷爷最喜欢的就是看热闹!
数次抵抗无果后,尤凌生无可恋地踏入了体育馆的大门,多亏了符世麒多年来的监督与迫害,让他这种懒人拥有了与脸蛋不符的超强体力,为熬夜学习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来吧,陪你玩几把。”尤凌拿着网球拍进行拉伸,嘴上嘟嘟囔囔地抱怨嫌弃,但嘴角还是不受控制的疯狂上扬。
不管怎样,二哈总算是恢复正常了,不然以他们那短短十多年的相处,要追上这人的脑回路还是有些困难的。
尤凌放开打了几场,越打越不对劲,怎么说呢……大概就是今天的打法太温柔了,完全没有平日里那种杀人网球的刺激与酣畅淋漓。
他收起球拍朝球网走去,符世麒看到后也走过来,问:“怎么了?”
尤凌仔细地打量这个人,连一滴汗都没有出,比起运动,更像是在照顾他的体力喂球。
要真是照顾他也还好,但这完全是给新手喂球的温柔打法,对他而言根本起不到运动效果啊!
尤凌眯起眼睛,语气逐渐危险:“你这是在让着我?”
符世麒别过头,“也、也没有。”
尤凌没再说话,换了几个项目,每个项目都玩得宛如新手下场,一点也不带劲,这时候他确定了,符世麒就是在让着他,而且不知道是处于什么原因,这人甚至以为他的体力已经退化到和脸一样弱。
虽然是被照顾的一方,但尤凌莫名地感觉不爽,说起来大概就是参加了一个号称很难的考试,老师说为了照顾你的智商我们给你安排了合适的试卷,结果拿起来一看,上面写着一加一等于几。
有种被看不起的感觉。
尤凌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拳馆,问:“打一架?”
符世麒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头都点到一半了又生生停下,故作成熟地说:“这样不好。”
尤凌:???
你前几个月为了最后一根油条把我按在地上揍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符世麒也感受到来自尤凌的灵魂质问,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以前不是不知道你是受嘛,听说受都比较柔弱,需要关心和爱护……”
尤凌震惊得灵魂出窍,才一晚上,这个连提到亲亲都不好意思的纯情小学生究竟经历了什么!
他甚至不知道现在该质问他自己为什么是受,还是纠正他这明显不对的认知。
脑子太过混乱,本就不擅长表达的尤凌选择放弃,他黑着脸指着拳馆:“打一架,让你认识到谁是爸爸。”
符世麒下意识地抖了一下,自己好像忘了什么来着。
拳馆里,两人穿上防具,在正式的场地摆好姿势。
尤凌首先发起进攻,还特地留了个明显的破绽,但符世麒只是抬手格挡,并没有像以前一样朝着破绽袭来。
尤凌“啧”了一声,开始连环出拳,下手又快又狠,让人招架不住。
符世麒一直在闪避格挡,丝毫没有攻击的意思,眼神带着慈祥与无奈,就像是在陪一个无理取闹的小朋友玩耍。
尤凌恼了:“攻击!”
“不攻。”符世麒很有原则,说好要做个好爸爸……不对,做个关爱手足的好兄弟,就绝不会还手。
这想法还没能持续一秒,腹部就受了一拳,力道大得让他退了几步。
这一拳终于让他脑中的尤凌与“柔弱”二字分开。
他想起来了,他好像打不过暴怒中的尤凌。
但打不过才更让人兴奋。
“艹,你他妈来真的啊。”
符世麒摸了摸刚才被打的部位,嘴角扬起兴奋的弧度。
尤凌双拳撞到一起,笑得恣意张扬:“护具都穿上了,谁跟你玩过家家。”
“好,老规矩,输的叫爸爸。”符世麒开始动真格了。
去他妈的柔弱与需要保护,现在就是关乎男人的面子之争!
尤凌摆出进攻的姿势,“我这么多年的拳击可不是白练的,今天这个爸爸我当定了。”
“还没到最后一刻呢。”
符世麒拉开架势,开始放狠话:“前两年你熬夜学习的时候,我可是每日都泡在健身房里,弱鸡是谁还用我告诉你吗。”
尤凌有些无语,作为一个高中生,非但不学习还天天从早到晚泡健身房这件事,到底有什么可得意的!
垃圾话这东西合适就好,打架还是要看硬本事,不到最后一刻,弱鸡是谁都还没定呢。
这场打斗持续了几个小时,直到两人力竭倒在地上喘气才宣告结束。
由于暴怒的尤凌攻击力持续上升,再加上对手昨晚熬夜没睡好导致防御力下降,最后他以极其微弱的优势获得了胜利。
果然运动少了体质也会变弱,尤凌在心里叹了口气,这话是绝对说不出口的,他怕说出来的第二天,他就要被迫住在体育馆了。
尤凌跨坐在符世麒的身上,气势汹汹地问:“谁是弱鸡?”
“……我。”
“谁是爸爸?”
“……你。”
“按照规则,你该叫我什么?”
“……爸爸。”
“哎,乖儿砸。”
终于报了当初的一饭之仇,尤凌开心地狂揉二哈短发。
符世麒有些郁闷的躺平任揉,说道:“这次不作数,我这昨晚没睡好,下周休息好了再来一次。”
“怎么不算数?你见过有谁打架前跟对手说‘我没睡好,等休息好了在打’的,要真有这样的人,估计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板砖拍死了。”尤凌坚决不肯放弃这难得的胜利。
符世麒没法辩解,他脱掉护具,原地活动一下,刚好碰到刚才被揍出来的淤青,忍不住感叹:“你下手还是一如既往的阴。”
尤凌冷笑,“不阴怎么对付得了你。”
他独自走到前台付钱,但有些怪异的走姿却出卖了他。
即使被揍的地方很痛,我尤哥也坚决不承认。
两人走后,暗地里围观了整场比赛的拳馆老板才敢出现,这两个小鬼打架太可怕了,搞得他每次都要躲起来,就怕被抓去当陪练。
他们这种打正规比赛的都讲究点到为止,哪像这两个小朋友,打到力竭为止。
人老了,比不得小朋友精力旺盛。
符世麒揉按着腰腹被踢的位置,身上每一处疼痛的地方都在提醒他,他的发小可不是什么容易欺负的对象,去他妈的柔弱可怜小白受,这明明是个阴险狠心猛直男,对发小都能那么狠,就算是受也是宇宙最强的暴力受。
果然敌人的话信不得。
两人龇牙咧嘴地往家里走,在伤药的时候被符妈妈抓了个正着,逮着好一顿批评。
二人低着头假装反思,眼神却在四处乱瞟,当视线对上时,他们默契地露出笑容,今日的种种不正常,便消散在符妈妈的唠叨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