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黎要去上幼儿园了。
从知道这个消息起,姜黎就表现得格外兴奋,临睡前又检查了遍放在床头的新校服新书包,不停地在脑海里和系统絮絮叨叨,‘系统哥哥,你知道幼儿园吗?那里好玩吗?听说有很多小朋友,比天界的幼崽还多吗?...’
同样的问题不间断询问,系统实在不堪受扰,干脆选择了挂机。
姜黎双手合十放在小肚子上,眯着眼睛安静了会,又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伸手摸了摸柔软舒适的布料,满意地重新躺了回去。
身体亢奋的下场,是上学第一天姜黎就起晚了。
周贺做好了早餐,把需要带去幼儿园的东西都清点了遍,才想起最重要的姜黎还没起床,急急忙忙跑上二楼。
姜黎穿着宽松的睡衣,头发凌乱,整个人像乌龟一样趴着,脑袋埋进被子里,听到周贺的叫唤,她只是嘟囔了声,蹭着枕头找了个舒服的角度又沉沉睡去。
周贺:“...黎黎,快迟到了。”
很庆幸,这道声音被姜黎大脑准确无误接收,她蓦地睁开眼睛。
十分钟后,姜黎穿戴整齐出现在饭桌,及肩的头发被周贺捋直后梳成两个揪揪,脸蛋干净漂亮,浑身都充满了精气神,如果...能忽略掉她那个显眼的帽子就更好了。
周贺嘴角微微抽搐着,下意识想叫小姑娘不用戴帽子,但看她那副宝贝儿样,又把话咽回去。
淮翔幼儿园是B市有名的国际幼儿园,就读的学生大部分都非富即贵,姜黎从车上跳下来,远远看着被涂得像彩虹城堡似的漂亮学校,手指不自觉抓紧了小书包的背带。
周贺很少见到小姑娘紧张的表情,不禁失笑,“黎黎别怕,咱们就当是去体验一下,如果不喜欢再换个学校。”
姜黎摇摇脑袋,“黎黎不怕,黎黎喜欢和小朋友玩。”
“行,黎黎最勇敢了。”
正好是上学的时间,停在校门外的豪车几乎要把路给堵住,姜黎乖巧跟在周贺身边,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盯着过往的人,高矮胖瘦,有进入幼儿园后瞬间泪眼汪汪哭闹着要回家的,有欢快扑腾着冲进教室的...
姜黎不解,“周叔叔,他们为什么哭得那么惨?”
她说这话的功夫,不远处刚刚停下的黑色小轿车打开门,穿着笔挺蓝色西装戴着墨镜的中年男人从车内下来,他头发隐隐有些发白,就站在那,身上由内而外透着沉重内敛的气息。
姜黎偷偷看了两眼。
但他一开口就让人幻灭了,“儿子,你别再挣扎了,喊破喉咙都没人来救你的。”
后排座椅里,小小的身影拼命挣扎着朝座椅里缩去,伴随着歇斯底里的吼叫,“我不要上学,我要回家,妈妈,妈妈快救我——”
“上学多好玩,能和那么多小朋友一块儿,再闹下去小妹妹都要笑话你了。”
“那你为什么不来上!”
“...”
中年男人一秒收起‘狼外婆骗小红帽’的表情,给主驾驶的司机使了个眼色,直接上前一把扛起团成刺猬模样的小男孩,大步流星朝着幼儿园大门走去。
“你又来这招。”
小男孩被气坏了,边哭边拍打着老父亲的肩头,使尽浑身解数,然而在中年男人看来,依旧如挠痒痒般。
姜黎在旁边看得一愣一愣的,几乎是前后步,和男孩一起进入校门。
中年男人把儿子交给老师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回车内,一溜烟跑得没影了。
眼见着那男孩哭得泣不成声好不凄惨,姜黎从书包的兜里摸啊摸,找到了自己偷偷塞进去的棒棒糖,“别哭啦,黎黎给你糖吃。”
姜黎又提出疑惑,“幼儿园不是很好玩吗?你为什么不开心?”
男孩揉眼睛的动作停下来,瞥了眼姜黎手上握着的青苹果味真知棒,“你是第一天来上学吧。难怪,真可怜。”
他扭过头,又丢下句,“我喜欢草莓味。”
“哦。”姜黎剥开糖纸,把糖塞进自己嘴巴里,“我最喜欢青苹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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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苗班的主班老师姓陶,二十五岁上下,嘴边常挂着笑,看起来很温柔的性子。
姜黎跟在她身后走进新教室,大眼睛里充满了对新环境的新奇,她惊讶地发现那在校门口哭闹的男孩也在班上,他坐在一众个头矮小的萝卜丁面前,特别显眼。
陶老师拍了拍手,示意大家把视线集中过来,“同学们,今天我们班转来了新朋友,她叫姜黎,你们大家要好好相处哦。”
“陶老师,让青苹果来坐我这边。”男孩抢先举手。
陶老师有些头大,“季阳夏小朋友,不能随便给人起外号,还有,你已经升中班了,怎么又跑回来啦?”
季阳夏耍赖,“陶老师,你就让我再待一天吧。”
人赶也赶不走,陶老师无可奈何,给姜黎找好位置,开始今天的教程。
小班的课程很简单,就算姜黎是中途进班的,也能很快融入到集体里面,上午的时间眨眼就过去了。
午觉醒来,姜黎睡眼惺忪,揉了揉有些干巴的眼睛,拿着小毛巾去洗脸。
陶老师正在安慰着抽泣的小孩,满脸惊讶地看着姜黎的动作,她还以为这孩子第一天来上幼儿园,肯定会特别难搞,想不到比大班的孩子都省心,心底不由自主地就多了几分怜爱。
“黎黎,你要喝水不?”
“谢谢陶老师,我有水杯。”姜黎直接从书包里,拿出足有自己脑袋那么大的水杯,吨吨吨灌了好几口水,动作一气呵成,陶老师看得目瞪口呆。
下午上课,陶老师组织了户外活动,一群萝卜头们齐刷刷朝着操场走去。
姜黎走在最前面,昂首挺胸,既骄傲又明媚,引得身后的女孩不满地哼了声。
到了操场上,小朋友们面对面站成两排,脚边放着圆圆的圈子,圈子中间摆着小球,她们需要按照老师的指令做出相对动作,先拿到球的小朋友,就是胜利的一方。
姜黎还在做小仙草的时候,胜负欲就很旺盛的,现在一听说玩游戏,好胜心又蹭蹭蹭地往上涨。
和姜黎面对面站着的是刚刚朝她冷哼的人,她长得壮壮的,眼睛有点小,双手叉腰,颇有种盛气凌人的意味。
但姜黎也不是那么容易被人唬到的,听懂了规矩,就全身心地投入到游戏,她反应快,动作更快,没多会儿就赢得胜利,成功把小球拿到手里。
女孩满脸羞恼,对着姜黎威胁道:“你把球给我。”
姜黎果断拒绝,“才不要。”
女孩见姜黎软硬不吃,也出奇愤怒了,仗着自己身子壮,直接伸手去推姜黎,意图顺利把球给抢过来,她算好了所有步骤,唯独没想到姜黎会突然闪身让她扑了个空,五十斤的体重在空中稳也稳不住,只能随着地球重心引力啪地一声掉下地上,还吃了满嘴沙子,顿时眼泪汪汪。
季阳夏远远看到这幕,狗腿子似的跑了过来,“青苹果,你完蛋了,霸王花有个哥哥在大班,她一定会叫他来收拾你的。”
没等姜黎回应,他又满脸骄傲,“不过没关系,我会保护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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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课后,大班那边果然迎来了霸王花的哭诉,汪宝宝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就朝小班走去。
汪宝宝的后桌是之前在商场和姜黎偶遇过的杜乐乐,见状也跟了上去。
汪宝宝到了幼苗班教室里,赶走了其他还在玩闹的小班学生,直接靠近姜黎,“听说你欺负我妹妹汪贝贝?”
姜黎眨了眨眼睛,汪贝贝是谁?她并不认识。
不过很快她就知道这人是谁了,汪贝贝站在汪宝宝身边,趾高气昂。
姜黎的语气依旧淡定,“哦,她比赛输给我了。”
汪宝宝感觉自己的权威受到了大大的挑战,他是来给自己妹妹找回场子的,往日在幼儿园靠着体型他都是横着走的,没想到姜黎竟然不怕他,反而还在气势上将自己牢牢压制住。
明明就是个矮不点,汪宝宝很生气,迫切想做点什么来挽回面子。
他眼睛落到姜黎头顶丑不拉几的帽子上,二话不说直接抢过来,又当着姜黎的面狠狠泄愤,把帽子的装饰物整个都扯了下来,用力丢到地上。
“哼,看到没,这就是你得罪我的下场!”
姜黎看着地上被‘一分为二’的绿帽子,一股怒火从心头窜地升了起来,再看汪宝宝,就显得那么面目可憎。
“你弄坏了我的帽子,你竟然敢弄坏我的帽子!”
偏生这时候的汪宝宝还不屑地笑了声,伸出脚在帽顶上碾了碾,边嫌弃道:“这个帽子丑死了,我看着就讨厌,你快点跟我妹妹道歉,不然我就要教训你了。”
“你...你是大坏蛋。”姜黎眼睛蹭地瞬间就红了,两只手臂甩得飞起,化身风火轮,就吵着汪宝宝冲去。
她的力气虽然比不上大人,但在小孩子里面绝对不算小的,这么贸贸然的动作,倒也没吃什么亏。
原本在旁边‘保护’姜黎的季阳夏和杜乐乐都没想到她动作这么迅猛,眼见着汪宝宝反应过来一拳头就要砸在姜黎身上时,也呼啸着冲了过去。
汪贝贝不甘示弱,很快加入进去,一场混战就这么开始了。
接到通风报信的陶老师疾步如飞,跑到小朋友举报的地方,一看这场景,脑子差点当场裂开,冷汗浸湿后背。
几个老师合力才把这场斗争以极快的速度制止下来,彼时,五个小朋友都是鼻青脸肿,陶老师不敢耽搁,马上打电话叫了家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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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靳北刚出差回来,就被为情所困的季铭淳拉去外面借酒消愁,听着他絮絮叨叨说着被女朋友甩了的话,指骨分明的手指轻轻端起桌上的水杯抿了口,时不时地‘嗯’一声,表示自己有在听。
“我说,你确定来了这种地方,只喝水?还是凉白开?”
“嗯,一会儿有事做。”
“还有什么事情比我被人甩了更重要呀?”
姜靳北没有说话,但他的眼神里透露出自己的意思:多的是。
季铭淳出奇愤怒,又拿起桌上的酒杯猛灌了两口,“那个女人没有心,嗝。”
姜靳北默默听着季铭淳诉苦,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发出嗡嗡嗡的震动声,他拿了起来,来电显示是陌生号码,微微蹙起眉头。
季铭淳把脑袋凑了过来,“怎么着,还有推销业务的敢给你打电话?”
姜靳北侧身朝旁边挪了挪,按下接听键,把手机贴近耳边。
“嘶——这空调怎么突然间变冷了,服务员,过来把温度调高点。”
姜靳北挂断电话,嘴唇抿得直直地,低垂的眉眼落在黑屏的手机上,突然站起身对着季铭淳道:“我有事先走了。”
任凭季铭淳在身后怎么呼喊,都叫不回人。
季铭淳纳闷地又喝了口酒,递到嘴边感觉味道怪怪的,低头才发现自己拿成了姜靳北的水,嗤了一声,把杯子放下。
于此同时,他的手机也响了。
知道自己的堂弟竟然因为跟人打架被叫家长,季铭淳噗地笑了声,接下了这件差事。
姜靳北和季铭淳两人在淮翔幼儿园门口偶遇了,姜靳北面无表情,季铭淳挑了挑眉,都默契地没再多话,转身进了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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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敢打我乖孙?”汪家老太太率先冲了进来,人未到,声先至,尖锐刺耳的喊叫声仿佛要把人的耳膜都刺破。
她猛地扑到汪宝宝身上,见自家的孙子孙女都被打得鼻青脸肿,惨不忍睹,汪老太太生气不已,再看到其他三个乖乖站在旁边的孩子,巴掌下意识就要呼上去。
两个老师迅速把人拦下来,“这位家长,请你冷静。”
“冷静,你要我怎么冷静,我乖孙都要被打死啦。”
“这件事情双方都有错,而且,也是冯宝宝同学先弄坏了姜黎同学的帽子,她才会反击的。”
“一个帽子而已,有我孙子重要吗?你说双方都有错,那我就得问问了,为什么就我孙子脸上的伤看起来那么重?那几个小兔崽子可好得很,你赶紧给我滚开,不然我连你一块打。”
几个人拉拉扯扯的时候,汪老太太的儿子也进来了,还在拉架的老师松了口气,正打算和他讲道理。
但那中年男人满脸横肉,要不是好惹的,进门就大声嚷嚷起来,“你们学校校长呢?校长在哪?”
“这件事情必须给我个交代,我可是这学校的股东,惹怒了我可是要撤资的。”
“我孩子都在这上几年学了,之前什么事都没有,偏偏今天就和人打架了,引发这件事的是新转来的学生吧?我强烈要求你们开除她!”
他的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更冷的声音,“你要开除谁?”
“姜姜姜...姜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