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绑架案

那头回得很快:一个大人一个小孩儿,那两个胖子不是。

领头的人看完消息后,揉了揉鼻子,给自己带上面罩,低声吩咐其他人:“准备好,两个人去晕倒那个女的,其他人都去给我抢孩子,能带走几个就是几个,听到没?”

“可是老大,客户不是说只有一个女人一个孩子吗?”旁边的人不解发问。

老大一巴掌甩他头上,“你是不是傻,啊!?”

“……我怎么就傻了。”被打的人有些不服气的摸着头嘀咕。

“我特么……”老大气得指着他就想骂,忍了又忍才狠声道:“你给老子等着,等干完这票老子就把你撵回老家种地!你说你的脑子里是不是装的浆糊,是不是!?”

“你就没长脑子吗?带走大人,万一她想办法逃了怎么办?多带几个孩子,到时候多敲诈几笔不是更舒服?你特么知不知道能住在这附近的人都是什么身家?把一百个你卖了都没一个小孩儿值钱!”

说着,老大恶狠狠地吐了口唾沫,眼底闪过一抹疯狂:“兄弟们,干完这一票,别说是这辈子,就算是下辈子下下辈子,我们都会衣食无忧,你们要是不想继续穷下去,就特么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

闻言,其他人的呼吸都粗重了几分?,显然是被他这番直白的想象刺激到了。

不过,老大毕竟是老大,头脑都比其他人清醒很多。

他一直注视着场内,直到刘宛君将?女儿抱上滑梯,退后几步举着手机拍摄时,他突然推了一把身边的人:“上!”

话音未落,他人已经冲过去了,后面一群套着黑色头套的人也纷纷跟上。

刘宛君原本正举着手机记录女儿第一次滑滑梯的画面,准备拍完后分享到家庭群内,可手机刚打开,一只手拿着湿帕子就紧紧地捂住了她的口鼻。

她甚至根本来不及挣扎,就被强迫吸入的迷药给迷得意识涣散浑身无力?。

“妈妈!妈妈救命!!”

“呜呜呜爸爸!爸爸!!”

“不要!不要抓我呜……妈妈救我!!”

小孩子的尖叫哭喊在刘宛君耳边响彻,昏过去的最后一个念头,是还在滑梯上没有她保护的女儿。

白小曦被那个气息很难闻的叔叔一把捞进怀里的时候,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在被抱着离开时,眼睁睁地看着妈妈被人捂住嘴巴放倒在了地上。

还有邹家两个小哥哥,和好几个同样在玩耍的人类幼崽,都被长得黑黑的叔叔一手一个地抱着跑。

很快,她就什么都看不到了,因为绑匪们为了阻止小孩子的哭闹,也给他们吸入了迷药。

昏迷中,仿佛有一声轻浅地叹息在耳边响起,是无奈,是漠然,亦或者是难得的神的悲悯。

一个长相比较憨厚的男人数了一下后备箱里的小孩儿,转过来汇报道:“老大,我们这次带了七个孩子,不过我刚才跑的时候看到有人在报警,恐怕很快警方就会进行排查,封锁出城通道了。”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儿,虽然孩子多,但看着孩子的家长也有好几个,我们人不够,总不能全部撂倒吧?”另一个人摘下头上的套子,吸了口气,庆幸道:“幸好现在的人整天埋头手机,刚刚我就观察过了,十个家长有八个都在低头看手机,我们抱着孩子都跑了他们才抬起头来。”

不然,恐怕还没有这么顺利能一次搞到七个小孩儿。

这次肯定发达了!

“没错,我们这次先拿着这些小孩儿敲诈一笔,再把他们弄去老主顾那儿估个价卖掉,这批孩子家里有钱,都被养的白白胖胖的,到时候准能挣个一大笔!”

很快,他们就在一个巷子里停了车,然后抱着后备箱里昏迷的孩子,把他们放进一个看似偶然路过的大货车里。

这是一辆拉着猪的车,车厢经过改造,有夹层,他们就把小孩子放到夹层里,再让臭烘烘地猪重新回到夹层上面。

从外面看不出丝毫破绽,就算是有人上去检查,恐怕也碍于这股臭烘烘地味道,只会大致地看几眼就好了,算是一个绝佳的偷运工具。

老大给司机点了根烟,“小四,这批货贵重的很,你多长几个心眼儿,等我们出去了再汇合,千万别被条子们发现了。”

小四猛吸了一口烟,吐出来后弹指抖落燃烧的烟灰,“老大你就放心吧,我什么时候出过岔子?”

说得也是,要是小四不够机灵,老大也不可能选他来当运货的司机,当下便拍了拍他的肩膀,嘱咐道:“那行,那等兄弟们装完货你就赶紧走吧,还是去老地方汇合,这票干完你后半辈子都不用愁了!”

正说着,后面突然匆匆地跑过来一个人,手里还抱着个糯米团子似的小孩儿,一脸无措:“老大,她、她刚刚突然醒了,怎么办?还要把她装进去吗?”

老大顺势看向那个小孩儿,下一秒,视线就落进一汪清澈的眼瞳中。

那是怎样一双眼睛呢?

漆黑,明澈清亮,带着婴儿独有的天真稚气,无辜到让看到这双眼睛的人都会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像是怕惊动了这份纯洁无垢的童稚。

甚至,在某一刻的恍惚间,老大与阿四都不自觉地叩问自己,真的要抓走她吗?真的忍心伤害她吗?

还是说,生而为人,他们其实根本没有心?

否则,怎么会为了一己之私,无情地残害这些天真无辜的孩子们呢?

但很可惜的是,这个念头也只是出现在那恍惚地一瞬间,他们很快就从愣神中清醒过来,为此烦躁地重重吸了一口手里的烟。

可纵然清醒过来了,老大到嘴的那句“加大药量迷晕她”也还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操!”低声骂了句脏话,丢掉手里抽到一半的烟头,用脚尖狠狠地碾碎,借此发泄自己心里无处散发的暴躁。

白小曦窝在陌生叔叔的怀里,脑袋还有点儿迷迷瞪瞪的,是药物昏迷后的后遗症,不过这都不影响她对气的辨别。

三个人的气都格外浑浊,但矮个儿里拔高?个儿,小动物般敏锐地直觉让她下意识地往还算舒服的方向伸出自己的小手。

“老、老大!她……这是要我抱她!??”阿四被惊地话都说不顺畅了,甚至条件反射般地蹬蹬后退,直到紧紧贴着货车冰冷的车身,才觉得自己安全了。

阿四今年已经三十四岁了,少年时候当混子和人打架,然后一不小心伤了那个地方,虽然抢救过来了,但是后半辈子都只能当个太监。

大概就是因为这个缺陷,让他一直都很自卑,没日没夜地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那么蠢那么莽,此后做什么事儿都学会了三思后行。

不过从知道自己不能有孩子之后,他的心态也发生了转变,这也是为什么会跟着老大做这种缺德事儿的原因,因为他就是见不得别人儿女成双的幸福。

得不到就毁掉,有什么不对吗?

每次见到那些孩子一个个被迷晕装上车,他心里也很难受,但是同时也有一股快意从心间升腾而出。

阿四也早就想过了,等多赚点钱,就找老大从抢来的那些孩子里面抱养一个,到时候自己带着孩子随便去哪儿生活,等老了,至少也还有个摔盆儿送终的不是?

原本他一直是想抱个男孩儿的,算是给家里留个后有个交代,可就在刚刚,就在那个小孩儿朝他伸出小手要抱抱的一瞬间,他就反悔了。

还是抱个女儿吧。

女儿好,女儿防老,女儿从小又乖巧,不会让自己操太多的心。

就比如,面前这个孩子。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来,就一发不可收拾,他咽了口唾液,期期艾艾地看着老大,既无措又紧张。

他那些抱个孩子养老的想法,老早就和老大念叨了无数次,所?以现在只是看他这没出息的样子,老大就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了。

他也不是什么不通人情的冷血动物,更何况阿四的伤……就是为他打架才受的,这么些年老大心里一直对阿四有些愧疚,所?以看了眼眼巴巴等着抱的糯米团子,笑骂一声:“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她接过去?”

阿四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呼吸都不自觉地加重了许多,“真、真的吗老大!?我……”

他再次用力地咽了下口水,忐忑地重复确认:“老大,我真的可以养这个孩子吗?以后她就是我的女儿了?”

“别耽搁时间,反正她醒了,就不放进去了,你先带着,安全了再说。”老大不耐烦地踹了阿四一脚,两个大老爷们儿,不适合这种煽情场面。

“是是是!那我……我就抱了!”阿四恭敬地朝老大弯了几个腰,然后用力地扯了扯衣摆,又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这才小心翼翼地上前接过这个小孩儿。

白小曦总算是舒服了许多,在那个人怀里,污浊的气四面八方地将她牢牢包裹,让她特别难受,险些溺晕在那些气中。

抱着怀里小小的一团儿,阿四从没有现在这么清楚地感受到孩子的脆弱。

太小太小一只了,仿佛只要他一撒手,就能轻而易举地摔死她。

肉乎地小手紧紧地抓住他的衣领,这孩子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即将会面临什么,所?以她面上不仅没有害怕,还用那双清透干净的眸子新奇地四处张望着。

“行了,你路上把这孩子藏到驾驶座下面,别被监控发现了,赶紧走吧。”老大交代了一句,就带着其他兄弟又进了弯弯绕绕地巷子,从暗处的通道离开。

阿四抬手轻轻地摸了下小孩儿细细软软的头发,很快就抱着她上了车,将?她装在了一个黑色的包里,只留了个口子让她呼吸通气。

“乖,不要出声,爸爸带你离开这儿。”

第一次称呼自己为爸爸,阿四心里不由得升起一股莫大的满足感。

从此以后,他也是当父亲的人了!

爸爸??

白小曦蜷缩在黑黑地狭小的包里,黑暗中,那双精致漂亮的眼眸不解地眨了眨。

这个叔叔才不是爸爸。

大骗子!

“小曦,你得救人。”天道温和的声音再次在她脑海中响起。

“救人?”白小曦疑惑地动了动有些难受的jiojio,总觉得这个词有点熟悉。

努力地想了一会儿,随着货车的颠簸,她本就难受的脑子更是一片混沌,但还是很快就从荡成一片浆糊的脑子里翻找出了一些记忆。

奶奶带着她看的动画片!那几只小羊总是被坏蛋灰灰抓走,每次都会说救……救命?

“对,那些人类幼崽,都得你去救。”天道知她所?想。

丝毫不觉得自己是在为难这个才一岁多,连路都走不稳的人类幼崽。

白小曦没有理祂,兀自浑浑噩噩地努力思考:

小羊被坏蛋灰灰抓走了要救。

那那些幼崽,也是被坏蛋灰灰抓走了?

脑海中一个等式模模糊糊地成立,在清晰地那一刻,小朋友恍然大悟:抱走自己的叔叔们都是坏蛋灰灰!!

“若没有你这个变数,他们就不会经历此次大变,这份因果?,需得你自己去了结。”

刚说完就反应过来现在听自己讲话的是个才一岁的小幼崽,于是又耐心地重新用幼崽能艰难理解的话再说了一遍:“你不救他们的话,他们就会和小羊一样被煮了吃掉。”

意思之直白,吓得白小曦在黑暗里打了个奶嗝儿,一双大眼睛圆溜溜地睁着,不敢相信那些叔叔竟然真的要吃幼崽!

“救!救宝宝、不……出去!”

就她这磕磕绊绊断章截意的表达方式,也幸亏是能够听到她心声的天道,否则随便换了谁,都得听懵了。

她还太小太稚嫩了,天道即使想告知她如何逃脱又如何救那些孩子,也很困难。

而天道本身,是由世间万物的规则所?化,祂必须是公平公正的,一旦动用规则之力?来干涉这件事的话,所?造成的影响绝对是巨大的。

可白小曦是天道为人族选定的“一”。

最后祂只能用白小曦常看的狼和小羊的动画,在小朋友的脑海里播放,告诉她接下来该怎么做。

另一边,接到报警电话的警方赶到现场时,乐园里已经没有孩子了,只剩下几个丢了孩子的家长在痛哭,还有一个家长扶着昏迷的刘宛君不敢动她。

警方迅速接手现场,同?样地,很快就让刘宛君从昏迷中清醒过来。

“女士,您还好吗?”女警关心地询问,顺便递过来一瓶开盖的矿泉水。

刘宛君只觉得自己头痛欲裂,后脑勺更是针扎一样地疼,可当她神智稍微恢复后,便再也顾不得自己身体如何了,一把抓住眼前的女警,慌张问她自己的女儿在哪儿。

“抱歉女士,我们还在对各个路口和附近监控进行排查,相信很快就会有所?结果?的,您先冷静一下。”女警自己家里也有孩子,很能理解刘宛君现在的心情,因此劝说也多以温和的安抚为主。

刘宛君强迫自己喝水冷静下来,看着警方忙乱地对四周的监控进行排查,她突然想起什么,找了找身上,无果?后赶紧拉住女警问自己的手机在哪里。

女警以为她是要和家里人通话,于是找刚才勘察现场的同?事,把收起来的手机还给她。

刘宛君抱着微渺的希望,颤抖着手指点开自己的相册。

一个只有几秒钟的视频赫然在最前面。

是她给女儿拍摄的那段视频!

“这个视频,是我之前拍的,应该拍到了那些人,不过他们都蒙着脸,我不知道对你们来说有没有用……”刘宛君忍着心慌,将?手机递给女警后,一个站立不稳,险些一头撞在旁边的篮球架上。

这又是一个重要线索!

“女士,您先在这儿坐一会儿,这是我的手机,我想您应该需要通知家里人?”女警说完后,赶紧拿着手机去找人分?析视频。

刘宛君拿着手机,浑浑噩噩地走到墙边,靠着墙无力?地滑坐在地上,捂着惊悸难受的心脏缓了好一会儿,才点开手机,播下白朔的号码。

今天是愚人节吗?

白朔听完妻子带着哭腔的话后,这个念头仅仅在脑海里停留了一秒钟不到,就被巨大的荒诞与不安所?取代。

捡起丢在训练场外的军绿色外套,白朔宛如一阵风一般就往一号首长的办公室冲。

“白上校,发生什么事儿了这么急?”首长诧异地看着破门而入的白朔。

“报告!”白朔气都来不及喘匀,“我来找您请假!”

“我女儿刚刚被绑匪带走,我必须马上赶过去!”白朔胸腔大幅度地震动,与他此刻心中翻涌地怒火如出一辙。

从来没有人,从来没有人敢对他的家人动手!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绑匪怎么就将他女儿当作了目标,但这都不妨碍他想要将?他们碎尸万段的愤怒。

“什么!?”首长愕然起身,“你赶快去!有什么需要,立刻给我来电!”

“是!”白朔赤红着眼敬了军礼:“谢谢首长!”

看到他跑远了,首长紧皱着眉给各级派发了命令:务必协助警方将绑匪抓捕归案,保证人质安全。

一直在关注着绑匪动静的白艺也慌了,疯狂给对方打电话,好不容易接通了,他劈头盖脸地就质问:“我不是说只绑那个女人和小孩儿吗?你们怎么违背规矩……”

“白痴!”老大狞笑了一声打断他,毫不掩饰自己对白艺的鄙薄:“谁特么告诉你绑匪讲信用听命令的?”

“你们知不知道带走的都是什么人!会出大乱子的!!”白艺止不住地心慌,拿着手机在屋子里狂躁地走了一圈又一圈,试图说服那些绑匪放了其他小孩儿。

“你放屁!”男人同?样烦躁,不仅烦躁,还瞧不起他,“你特么算个什么东西?老子兄弟们办事儿还需要你来教?我告诉你,不管他们是什么身份,如果?还想要人,就都得乖乖地给老子交钱!”

“你!你别太过分?,否则我答应你的尾款——”

“用钱来威胁老子?”老大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冷嗤一声后,收敛笑容,狠声道:“你尽管试试,要是到时候我没看到钱,老子就把你们一家子卖了换钱,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是谁你住哪儿!”

直到那头挂掉电话,白艺还拿着手机怔怔出神。

男人绑架的那些孩子,他们家里的势力一旦顺着蛛丝马迹查到他身上……

不!不会的!他行事周密,就连联系绑匪都是用的不需要身份证的号码,不会有人查到自己身上来的,一定不会!!

缩在墙角的女人将?他的一切都看在眼里,然而当他转过头时,女人又已经垂下头继续装作一副瑟缩畏惧地模样。

白艺的目光也就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秒不到,在恐慌过后,就是幻想白朔遭受打击时的美好画面,光是想一想,都让他的心情获得了最大程度的愉悦。

还有……自己马上就能到手的五百万。

放在他还是白钦国的干儿子时,五百万花出去简直就跟玩儿似的,绝对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可如今落到这种地步,别说是五百万,就是五百块,他都很难轻易赚到。

因此当他看到那封匿名信时,就知道自己这一次除了赌一把,没有其它选择。

为了钱,他可以做任何违背道德枉顾良心的缺德事!

任何!!

等他兴匆匆地从家里离开了,女人咬着牙忍着疼痛从角落里站了起来。

“媛媛,妈妈带你离开这里,好不好?”女人蹲到女儿面前,用粗糙的手轻轻抚摸着她尚且带这些红肿的脸蛋儿。

那是被白艺那个畜生打的,就因为女儿趴在窗户上往外看,他就扯着孩子的头发拽下来拳打脚踢……

“……爸爸呢?”媛媛胆怯地缩着肩膀,就连提起这个称呼都在发抖。

女人眼眶一阵涩然,她忍着眼泪,小心地将女儿抱进怀里,哽咽道:“媛媛乖,我们不要爸爸了好不好?以后家里只有你和妈妈,不要爸爸好不好?”

媛媛的眼睛亮了亮,怯生生地小声问道:“真的吗?妈妈,我们真的可以不要爸爸吗?”

“爸爸打我,打的好疼好疼,妈妈……媛媛不想要爸爸。”

听到女儿这番话,女人本就坚定的心思更加牢固,她让女儿去把脸洗了,自己起身去拉开白艺屋子里的抽屉,拿出里面的银行卡和一些现金,揣在身上就带着女儿出了门。

“妈妈,我们不回来了吗?”媛媛看着外面广阔的天空,眼睛里带着些雀跃和期盼。

“不回来了,妈妈带你去另外的地方生活,送媛媛去上学好不好?”

“好,媛媛要上学。”

“…………”

女人并没有白朔现在的电话号码,她也记不住他从前的号,因此她犹豫许久,还是决定带着女儿打了个车来到白朔任职的军区外面。

之所?以不去白家,是她了解白艺的为人,为了第一时间欣赏白家人痛失孩子的场景,他肯定会在白家附近潜伏着,若是自己带着女儿贸然过去,被他发现就全完了。

由于女人和媛媛长期遭受虐打,母女两个都瘦弱地像是一具骨头架子,风一吹,套在身上的衣服都空荡荡地飘着,所?以很快引起了外围执勤同-志的注意。

在询问身份与来意后,这位执勤战士想到之前白朔疯了一样往外冲的一幕,立刻慎重地向上面进行了汇报。

女人和媛媛经过搜查后,很快就被首长安排人护送到了白家。

而白家此刻早已经乱作了一团。

白朔原本不想告诉爸妈孩子失踪的事儿,怕他们年纪大了经受不住打击先倒下了,可是在这次绑架事件闹得太大了,同?一区域内直接被绑走了七个孩子,邹家两个小孩儿更是一个都没落下的带走。

因此白奶奶白爷爷其实比白朔得知消息的时间更早一些,等白朔回来后,张晋安正在给白钦国开降压药。

“宛君!怎么样?你没事儿吧?”

看到妻子的一瞬间,白朔大步冲过去将她抱在怀里,紧接着就紧张地打量着她,生怕她也受到了伤害。

刘宛君脸色惨白一片,被丈夫放开后,一直强忍着的眼泪在这一刻决堤,她崩溃地捂住脸,摇着头将所?有的呜咽声都咽进喉咙里。

“都怪我……都怪我没有看好曦曦,她还那么小……她才一岁多,曦曦要是出了事,我该怎么办啊!?”

白朔将?绝望的妻子抱在怀里,沉声安抚道:“别哭,会没事的。”

“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把我们女儿完完整整地带回来!”

白奶奶坐在沙发上,沉默地看着这一切。

她是怨儿媳的,怨她没有保护好孙女。

可她更怨自己。

在得知消息的那一刻起,早上发生的所?有事情就都有了解释。

自己会被噩梦惊醒,自己会突然心慌难受……这不都是老天爷给她的示警吗?

可她偏偏又因为这个,今天早上选择了在家休息,没有跟着一起去。

要是去了,乖宝是不是就不会被人绑走了?

要是去了,她哪怕拼着这条老命,也一定会想尽办法护住孙女的。

可偏偏就没去!

世界上那么多不幸,可在不幸没有发生之前,谁会认为自己就是被不幸选中的人呢!?

所?以,比起怨刘宛君,老人家更怨自己,怨儿子。

白朔在军队什么身份,从白钦国到白朔,会因为这个身份和执行的无数次任务,得罪多少藏在暗处的宵小?

这一次绑架,极有可能就是他们两人的仇家犯下的。

可现在追究应该恨谁,实在是没有多大意义,老人家也没有那么多的心力?。

她满心满眼都只是自己的乖宝。

乖宝才一岁多,听说那些绑匪为了不让孩子哭闹,都会用药把他们迷倒,可乖宝那么小,怎么承受得住那么重的药力?

他们绑走乖宝是为了什么?图钱还是复仇?要是……要是他们把乖宝杀了——

不!

她不敢想象这个可能性。

“妈,你去哪儿?”白朔看到母亲起身往外走,赶紧叫住她,这时候他实在不敢放任老人家独自行动。

白奶奶停下脚步,原本挺直的脊背似乎都弯了许多,“我去问问警方,我心里发慌,我害怕,实在坐不住。”

她只是想找点儿事做,哪怕只是问问进度,都能让她不那么绝望。

“……我跟您一起去。”

很快,所?有失踪孩子的家长都到了警局,他们中大部分都是互相熟识的。

可现在谁都没有心思攀谈什么。

“同?-志,你们能不能给我们个准话儿?查到什么了吗?我们孩子究竟是被谁带走了?”一位老人拦住匆匆路过的同?-志,焦急地询问道。

“我们已经封锁了各个高速路口,火车站机场和客运站也都派了便衣去巡查,老爷子您放心,一旦有绑匪的踪迹,我们肯定能第一时间将他们抓捕。”

“可我都等了这么久了,我孙子才五岁,他哪里受得住这个苦啊!”老人急的用手里的拐杖不停杵地,如果?警方是神,那他恐怕能直接给这位同?-志跪下来求他们再快一点了。

其他家长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白奶奶紧紧地攥着手里的杯子,眼睛不停地看向正在排查大数据的会议室门口,要不是怕给警方的工作添乱,她都恨不能进门去旁听他们的调查。

白朔也是头一次觉得自己是如此的无能。

女儿被绑匪带走,他身为军人,保家卫国。

可如今,卫国做到了,女儿却从来没有享受到他的保护。

妻子怀孕的时候,他没有护住她。

现在女儿才一岁多一点,好不容易出门玩一次,他又没有保护住他。

甚至在妻子和女儿遭遇危险的时候,他作为丈夫和爸爸,一无所?知!

他从未真正在她们身边给予过保护。

这个认知让他浑身发冷,懊悔,自责,愤怒……所有的负面情绪铺天盖地地朝他压过来,压得他几乎快喘不过气。

可他必须保持绝对的清醒。

一旦警方排查到绑匪的踪迹,就到了能用到他的时候了,现在他还不能倒,不能被负面情绪冲昏了头脑。

当军区的战士护送女人和媛媛找到白朔时,一时间互相竟然都有些不认识对方了。

“你是……乔云?”白朔看着瘦成骨头架子的母女两,再次产生了那种荒诞的感觉。

乔云……怎么变成了这幅模样?

“二弟?”乔云也有些心惊地护着女儿后悔了两步。

倒不是白朔变化有多大,而是他猩红着眼睛满脸憔悴的模样看起来和记忆里那个坚毅硬朗地军人形象有些不太符合,周身还弥漫着一股风雨欲来的压抑感,让人的神经不自觉地紧绷。

“你来干什么?”一瞬间的愕然后,白朔面无表情地审视着乔云。

乔云紧张地捏紧了女儿的手,像是从中汲取勇气一般,深吸口气后,从兜里拿出一张被她小心存放的信纸递到白朔面前。

“这个信……是前几天白艺突然收到的,没有寄信人的信息,不过,我今天听到他和绑匪打电话,我想,你应该很需要这个?”她断断续续地说完,举着信的手甚至在发抖!

到了这个时候,白朔反而越发冷静了,他接过那封信,没有第一时间拆开看,而是看向战战兢兢地乔云,冷声问:“你会这么好心给我送线索?”

乔云几乎是下意识地避开他审视的目光。

见?此,白朔越发肯定她是有目的的了。

“说吧,你究竟是为了什么?”

要是没所?求,就凭乔云和白艺对他的恨意,她怎么可能出卖白艺向自己投诚?

乔云被他的目光看的脸上都在发烫,垂着头恨不得把自己整个人都蜷缩进衣服里,嗫喏半天,才挤出一句话。

“我……我想离婚,送媛媛上学。”

冷漠地看着这母女二人,片刻后,白朔低头打开手里的信纸。

发现他的动作,乔云立刻就松了口气。

她知道,这是代表他同?意的意思。从现在开始,她总算能够脱离白艺的掌控,带着女儿开始全新的生活了。

作为报答,乔云在白朔即将转身去找警方的时候,匆匆提醒了一句:“白艺现在多半就在这附近。”

“知道了。”白朔拿着信纸脚步不停地离开,敲开了会议室的门。

他一离开,就只剩下乔云和媛媛母女两个,以及一直沉默的白奶奶。

“……老夫人。”乔云对老人家弯了弯腰,在事情没有结束之前,她不敢随意离开,所?以就牵着女儿到一处角落里站着发呆。

看着她和媛媛枯瘦如柴的身影,白奶奶捏着杯子的手紧了又紧,才没有被愤怒支配着做出什么事情来。

原来,一切的源头竟然是白艺这个畜生!

那些孩子,那些无辜被波及带走的孩子,竟然都是因为他们家才糟了这份大罪!

老人家都不敢想象,其中哪怕一个孩子受到了伤害或是没有找回来,自己这家人该怎么才能给孩子的家长有个交代!

白艺,白艺!!

这个丧天良的畜生!!

副驾驶,黑色箱包内。

原本睁着圆溜溜地大眼睛和天道牛头不对马嘴讨论该如何救人的小朋友已经被货车一路的颠簸摇晃给晃睡着了。

而阿四,也并没有走高速离开,而是七拐八拐地开着车走了一条烂路,一路没什么人烟,连电子眼都没有,更别说警方的排查了。

在警方封锁出口进行排查时,他早就已经出了A市的市区了。

等到他再次停车后,时间已经过了八个小时了。

白小曦睡了醒醒了睡,别说喝奶了,小小的人儿没被颠簸的吐奶都是天道保佑了。

阿四到了老地方后,打开背包小心地把白小曦抱了出来。

白天还精神奕奕看什么都新奇的小朋友已经彻底蔫了。

她都还算好的,当阿四和留守的人把猪撵下来赶去猪圈后,掀开夹层,里面躺着的几个小孩儿才叫惨。

先是吸入了药陷入昏迷,然后就被一个挨一个地塞进了臭烘烘地夹层里,货车又在那些烂路上哐当哐当地开了整整八个多小时,车厢里还有闹哄哄地肥猪……

一整天不吃不喝的小孩儿们可谓是饱受折磨。

不过庆幸地是,绑匪老大为了卖个好钱,让手下抢来的全是男孩子,而这些孩子们,虽然年纪小,可但凡是三四岁以上的,都被家里人送去特训过一段时间,所?以身体还算可以。

至少,被捂了药,又经过了一天的折腾,他们没有直接傻掉。

只是有两个小孩儿的脸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啧,这两个不知道挺不挺得过来。”一个人抬手试了下两个孩子的额头温度,见?怪不怪地感叹了一声。

另一个人正踩着凳子换一个坏掉的灯泡,跳下来后笑着丢给对方一根烟,无所?谓地说道:“管他的呢,只要不死,就算是烧傻了,不也照样能卖一大笔钱?”

“那些地儿的人可不管傻不傻,只要是个男孩儿,可都是争着抢着要花钱买过去的。”

被绑成一串坐在地上的孩子们闻言,胆小的眼睛里已经聚集了泪水,胆子稍微大点儿的,则想愤怒地大吼,让这些坏蛋把自己放了。

可他们嘴里都被塞了破布,除了无意义地挣扎呜咽,他们没有能力完成任何自救的事情。

邹俊伟在屋子里醒过来时,第一时间就是找弟弟。

很不巧,发烧的两个孩子里,其中一个就是邹俊逸。

邹俊伟被迫听完那些人的话,更是急的不行,一个劲儿地挣扎着想要挣脱绳子去看看弟弟怎么样了。

挣扎无果?后,他只能用一双被肉挤得更小的眼睛狠狠地瞪着那些坏蛋,心里大声反驳着他们的话。

可这一切都是那么的无用,那么的让人崩溃。

他也只是个五岁的孩子,没有哭已经是很勇敢的小男子汉了。

可在看到阿四抱着曦曦妹妹进来的时候,小男子汉一直强忍地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作者有话要说:日万!我做到了!!!(什么货车夹层都是编的,别当真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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