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整个魔界的?权利中心,即使?魔皇离开了如?此长的?时间,也依然能在他重回魔界的?时候,维持着本该有?的?森严秩序。
在燕归眼里,这就是他踏入魔界后最直观的?感受。
然而魔皇却看着面前严明有?序的?属下与臣民?,渐渐蹙起了眉峰。他没有?立即说话,而是迎着自动?分开的?人潮,一步步朝着宫殿高耸入云的?殿门走去。
沈云辞亦是想到了同?样一个问题,他看着并不清楚其中缘由的?燕归,牵着燕归的?手不仅没松开,还微微握紧了一下。他低声道?:“跟紧。”
这时候,虽然燕归对魔界完全不熟悉,但也立刻警觉起来。
二人紧随魔皇,也是很快的?来到了殿门之前。
魔皇看似不经意的?伸手,指尖划过那殿门一侧墙壁,将那一看就并非寻常材质的?墙壁带出一道?痕迹来。掉落下来的?细碎粉末落在魔皇手心,只瞟了一眼,魔皇便将心中的?猜想更确定了一份。
“你也看出来了罢?”魔皇回过身,与沈云辞对视一眼。
沈云辞点?头:“这是新修的?,恐怕不只这座殿门,我猜城中有?更多的?地方都是后来重新修建的?。虽然完全仿照了原先?的?样貌,但新的?与旧的?终究无法一模一样。”
“一眼看去,新面孔太多了,细数起来竟没有?多少熟人。”魔皇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列队在两侧的?臣民?,神情渐渐沉了下去。
魔皇还是召来前来迎接的?众人中,他最为熟悉的?那个属下。没有?多余的?废话,也懒得试探和周旋,魔皇一开口便直指要?害:“这殿门是因何事而毁,又依何人之命重修?你也曾随我身侧不短的?时间,欺瞒的?后果,你应该很清楚。”
下属先?是一惊,随后脸上显出左右为难的?神色。许久才犹豫着开口:“尊上,此事我已立誓不会向任何人透露,抱歉无法告知于?您。但请尊上放心,此事对您绝无任何危害,我等也绝无二心。”
“看来,我是在你嘴里问不出什?么了。”魔皇的?声音漠然,但已然是起了怒意,“今日刚刚重归,我本来是不想动?手的?,难道?你非要?尝了诛魔鞭的?滋味才肯出声吗?”
魔界从上到下,无一畏惧诛魔鞭之威。
然而魔皇此时提起诛魔鞭,也只是做威吓罢了。他当?初重伤坠落之时,诛魔鞭早已不知遗落到何处去了,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说找回来就找回来。
属下屈膝跪下,却依然未曾开口。
“尊上手下留情!”又有?一人没有?被传唤,却三步并做两步跑来,话还没说两句,人却先?重重跪了下来,“首领他立过誓,我虽所知道?的?不多,却能将所见所闻尽数回禀。请尊上饶过首领!”
那膝盖触及地面了声音,燕归听了都忍不住轻轻吸了口气。
突然跑上来的?这个人,很年轻,对于?魔皇来说,他的?面孔很陌生?。但在他开口之后,旁边跪着的?属下对其怒目而视,并低声呵斥他,看上去倒不似作假。
于?是魔皇不动?声色道?:“你说。”
“当?初您在与仙界一战中重伤失踪,经年未归,不知从何处传来许多市井传言,闹得几乎满城风雨。曾经摄于?您威势的?反叛者,趁此机会在城中挑起了内乱,叛军一度攻到宫殿之前。就在情势危机之时,突然乌云蔽日天地昏暗,不知从何处来的?巨龙从云层中降下,将其庞大?的?身躯盘绕于?城中,接近之人尽数被天降雷劫轰为齑粉,一夜之间叛军便被这巨龙打的?分崩离析,再无反叛之力。”
“再后来,那巨龙身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无人知晓来历的?男人。尊上所问之事,第一,那殿门是当?初巨龙与叛军对峙时破坏的?;第二,当?时城中有?诸多损毁之处,都是后来依那个男人之命,悉数照原本的?样子重建的?。至于?他到底是谁,我是真的?不知道?了,想必也没有?太多人知晓这个秘密。”
听罢,魔皇长长抽了一口气,然后是暗暗咬牙的?声音:“他人现在在何处?”
“与我等交代?过今日尊上将返回之事后,他昨日便已经离开了,去了哪里,亦无人可知。”
魔皇久久没有?说话,但那看似平静无波,却已经越发鲜红的?眼眸,却让一旁的?沈云辞赶到了一丝不详的?气息。这种临近爆发前的?预兆,沈云辞再熟悉不过了。
“完了。”沈云辞小声在燕归耳边嘀咕了一句。
燕归疑惑:“你害怕什?么啊?”
“你不懂,小时后看见父亲这样的?神情,基本就意味着我要?挨揍了。”沈云辞咂了咂嘴,“不过还好,这次要?挨揍的?肯定不是我。”
“我怎么觉得你好像话里有?话?”燕归仔细琢磨了一下,察觉到沈云辞这局话里好像藏着什?么很关键的?东西。
沈云辞伸手揽住燕归的?肩膀,拉着他走到旁边殿门后的?转角处,凑近了耳边才说道?:“我的?意思是,这事的?结果出来之前,我们俩呢最好先?别?搀和。”
此时燕归也不知道?是从哪来的?灵光乍现,想到某个结论的?他不由睁大?了眼睛:“那个巨龙所化之人,该不会是你……”
该不会是你的?另一个爹吧。
燕归那句话没能全部说完,就被沈云辞给捂嘴按回了嗓子里。
“嘘——现在什?么都别?说,他是什?么这取决于?我父亲的?态度。”沈云辞的?表情突然变得认真起来,“父亲要?是认的?话,那就是;如?果父亲他不认,那就什?么都不是。”
燕归明白沈云辞的?想法。
沈云辞是被魔皇一手带大?的?,虽然说那个巨龙所化之人很可能就是他爹,但沈云辞却是完完全全站在魔皇这一边的?。毕竟除了血缘,沈云辞从出生?之后便跟那人并没有?任何关系。
燕归毫不怀疑,如?果魔皇要?杀那个人的?话,沈云辞不仅不会拦,甚至还会帮忙。
“总之现在呢,什?么都别?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沈云辞松开燕归,再次叮嘱道?。
燕归点?点?头。
然后正好看见魔皇挥袖转身,带着周身一股气势凛冽的?风,大?步朝着宫中走去。配上那冰冷却鲜红到极致的?双眼,观之令人生?畏。
魔皇走得相当?急,以至于?从燕归他们身边掠过,都未曾停下脚步。他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虽然从气势和眼神上来看,被找的?东西可能下场会很惨烈。
但直到最后,也没能找到任何痕迹。
干干净净,仿佛从未来过。
最终,魔皇回到寝殿之中,长长呼出一口气。仿佛累了一般,他方才那种骇人的?气势尽数消散了下去。
当?时一听,魔皇就知道?那个人是谁了。
为什?么偏偏是他呢?或许对魔皇来说,他宁愿这魔界陷落他人之手,也不想因为此事再与那人扯上任何关系。
魔界若是陷落他人之手,对魔皇来说不过是夺回来便是。但如?今这样一来,牵扯愈多愈是理不清,夹杂着太多往昔不想再揭开的?伤疤,越发显得鲜血淋漓。
微风忽然拂过寝宫内的?轻纱装饰,虽然动?作几乎融入这风中般轻微,但魔皇指尖微微一颤,仍然捕捉到了这一丝异动?。
有?什?么东西被放在魔皇身后的?桌案上,来人似乎只是为了这个目的?,于?是放下东西之后未做驻足,便准备悄然离去。
“龙垣。”两个字的?称呼从魔皇口中清晰的?吐出,他没有?回头,但整个背部已经本能的?紧绷起来。放在扶手上的?右手,五指已经浅浅扣入其中,冷笑道?:“既然走了,何必又回来。”
来人离去的?脚步停顿了下来,沉默良久,被叫了名字的?龙垣方才低声开口:“我想你应该是不愿看见我,将这东西物归原主,我便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我确实是不想见你,但这不妨碍我想杀了你。”魔皇站起身来,刚才的?扶手已经被捏碎,他走到桌案前,伸手将刚刚被放上去的?盒子轻轻一挑。
细长的?盒子被打开,里面静静躺着的?是遗失已久的?诛魔鞭。
“好,都依你。”龙垣转过身来,面对面的?站在魔皇面前,漆黑的?眼眸亦全然注视着眼前之人。那卸下所有?防备的?模样,仿佛刚才魔皇说的?不是要?杀他一般。
魔皇抿了一下嘴唇,没有?再说话,只是将诛魔鞭拿起。
鞭子被重新抖开的?时候,那带着幽深紫芒的?阴寒气息瞬间炸裂开来,光是看着便叫人心惊胆战。魔性越是高,面对这诛魔鞭时,所受的?伤害就越发剧烈。
而龙垣,作为混沌开辟之初,从魔界禁地之中孕育而生?的?巨龙,恐怕整个魔界也没有?谁敢说自己比他的?魔性更高。
“三百一十八鞭,无论生?死,打完我与你之间两清。”
当?年二十多鞭,便足以让一个敢于?谋逆的?魔尊灰飞烟灭。说实话,魔皇甚至觉得自己,也未必能扛过三百多鞭。
然而若非如?此,他或许永远无法忘记身体受孕那三百一十八天的?恐惧与屈辱。
当?诛魔鞭落下来的?时候,龙垣说到做到,竟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躲闪。
但并非是不痛的?,甚至对于?他魔性极高的?躯体来说,光是这第一鞭下去,便是血肉四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