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在第8集团军以东很远的地方,陆战1师在第10军的地域内以自信和忧虑参半的心情开始执行其作战任务。10月30日,麦克阿瑟的副手爱德华·阿尔蒙德飞往元山,简述了他对该师的期望。阿尔蒙德说起话来断断续续,还使劲地挥舞他的指示棒。他在地图前做着手势,把重点集中在陆战队阵地70英里以外的长津水库周围的地区。阿尔蒙德说起话来好像是在筹划一次怡然自得的周末散步一样。陆战队将沿着水库西岸向前推进,然后向北直插鸭绿江。陆军第7师作为支援部队,将穿过新兴山谷,向水库东部运动,然后向北直奔与“满洲”遥遥相望的边境城镇惠山津。
“我们把这一带扫荡完毕后,”阿尔蒙德在结束讲话时就事论事地说,“韩国军队便会接替我们,然后我们就把部队撤出朝鲜。”
陆战队的军官们听到这番话时缄默不语,疑虑重重。他们已经通过空中和地面侦察了他们前方的地形,知道那里情况险恶。他们征途中的第一个城镇是水洞,仅仅几天以前,中国人在那里重创了韩国军队的一个师。尽管中共军队自那以后已经撤离了该地区——不管怎样,这是情报部门的说法——但陆战队还是担心中共军队会再次突袭。他们并不是在艰巨的任务面前畏缩不前,而是提出的这一作战计划与他们作为一支精锐的两栖登陆部队的传统使命相去甚远。这支陆战队正被转用为一支进行陆战的步兵部队,在陆军的指挥下作战。阿尔蒙德提出的计划是要这支约有8 000人的唯一的陆战师,在港口城市兴南至长津水库南端的小镇下碣隅里的64英里道路上一线展开。这条“道路”是一条由泥土和砾石铺设的狭窄小径,始于沿海平原地带,路面逐渐抬升,经由众多的急转弯和盘山路,进入一个高峰林立的险恶地域。最为崎岖的路段是从真兴里至柳潭里这35英里,道路从真兴里开始离开平原进山。在真兴里以北的10英里山路中,黄草岭关就占了8英里,道路蜿蜒曲折,悬挂于石壁之上,一边接峭壁,一边临深谷,道路只能供一辆车通行,坡度足以使吉普车止步不前。下碣隅里以北另一个难以逾越的屏障是德洞岭关,这是一条4 000英尺长、向上伸延的阴森可怕的山峡,上面是一个高原,由此通往柳潭里。
与这条道路的大部分地段并行的是一条窄轨铁路,它在战争的头几个月就遭到严重轰炸,但接近沿海的一段仍可使用。沿长津水库以南的长津河建有三座发电站,向咸兴地区的化工厂提供电力。其他输电线还通往北朝鲜和“满洲”等地的工业中心。
陆战队对这个作战方案疑虑重重。在该师师长奥利弗·史密斯将军看来,在没有侧翼保护的情况下,派一支步兵纵队进入敌占区数十英里,这在军事上是愚蠢至极。阿尔蒙德对此不表同情。例如,史密斯对阿尔蒙德说,他打算在下碣隅里修建一条飞机跑道,以便在沿长津水库沿岸向北推进以前运进补给和撤出伤亡人员。
“什么伤亡?”阿尔蒙德问史密斯。
这位陆战队将军十分反感,他后来回顾说:“这种事情你就得去面对,他甚至不承认会有伤亡。”(史密斯没有理会阿尔蒙德,下令修建飞机跑道。后来,“我们从战场上撤出了4 500名伤亡人员”。)
陆战1师作战处的阿尔法·鲍泽上校看了地图以后也不寒而栗,他看到陆战队和第7步兵师将处于西线第8集团军的右翼部队前面很远的地方。他指责阿尔蒙德“过分乐观”,而麦克阿瑟和他的参谋人员则有一种愿望:“我们在这种天气下会侥幸成功。”鲍泽认为,阿尔蒙德“咄咄逼人,几乎到了我认为是错误的地步。……阿尔蒙德把这描绘成一个势不可当的胜利,他已稳操胜券”。鲍泽认为,对陆战队来说,更为稳妥的方式是建立一条冬季防线,并守住它,直至天气转暖。
陆战队的一架侦察机10月下旬在前进路线上空进行了飞行。驾驶员亨利·沃斯纳少校知道,韩国军队几天前在北朝鲜东部抓到了16名中国俘虏。他在空中没有发现长津水库周围任何地方有敌军部队运动的迹象,但他注意到——而且也报告了——陆战队必须徒步通过难以对付的地形。
在审讯中,16名中国俘虏说,中共军队4个师的部队已经在10月中旬越过鸭绿江,其任务是保卫长津水库的电力综合设施和靠北一点的另一个水库,即赴战水库,以及在西面与第8集团军对阵的中共军队侧翼。第10军的情报部门否认了中国人打算在这两个水库周围打仗的可能性,尽管俘虏的供词与之相反。陆战1师情报处认为,这16名俘虏表明,“中共军队已经决定介入朝鲜战争”,并且是以建制单位而不是志愿人员的干部参战。“然而,在没有得到更为确切的情报之前,必须假定中共军队还没有决定进行全面干预。”
但是,北进先遣部队、陆战7团的霍默·利曾伯格上校并不完全赞同这些情报分析。在该团出发的头天晚上,他把军官和军士召到指挥部,告诉他们说,他们也许很快就要参加第三次世界大战的序幕战。
“我们可以预料会碰上中国共产党的部队,”他最后说,“首战取胜是至关重要的。这次战斗的结果将在世界产生反响,而我们希望能够确保其结果对莫斯科和北京都有不利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