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特别的女士。
这话?如果不是单纯的夸奖,难道还能是某种怀疑吗?
楼梯上,玛丽看?向身?边的黑裙女士。
忽然升起一缕莫名不爽,因为半个脑袋的身?高差距,让她?需要抬头仰视对方。
仰视?凭什么让她?仰视?
玛丽:做人?不能气馁。
尽管这具身?体已经十八岁,还能再长?高十几厘米的可能性?很低,但凡事无绝对。再不济,世?上还有一种奇妙的发?明叫做增高鞋垫。
迈克罗夫特瞧着身?边的黑衣先生。
是有一种直觉,这位现在似乎在想某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玛丽却在瞬间收敛了发?散思维,“说您特别,当然是在赞美您。敢于在尸体上动刀为死者寻找被?害真相的女性?,在这个时代真的不多见。“
接着,玛丽话?锋一转,似乎玩笑一般谈起。“您让我想起有过一面之缘的陌生人?,在伦敦大雨中与她?相遇。那真是一位可爱的老妇人?,喜欢把惊喜藏在书里。”
可爱?!
迈克罗夫特毫无破绽地微笑着,他的老妇人?造型居然被?冠以?如此评价。
正确用?词难道不该是和蔼沉着?或者是豪爽大方也行,因为他特意定制了四枚纯金书签。
玛丽随即就问到,“抱歉,我有一个个问题也许比较突兀。罗曼夫人?,不知您可否告知,您在伦敦有没有一位六七十岁的女性?长?辈?”
罗曼夫人?,生于法国,长?在巴黎。
迈克罗夫特得到的人?设背景资料,罗曼没有英国的三代之内的近亲。至于远亲,向上数几百年,谁又?能说清楚在欧洲范围内有没有亲戚。
马修阁下给出人?设时还振振有词,为什么罗曼是来自巴黎?
因为万一出现纰漏,也能把污水扣到法国佬头上,与伦敦方面完全无关。
“明顿先生,您的问题单独看?是有些突兀,但联系您提到的可爱老妇人?。我大胆假设,您是认为我与她?有所关联。”
迈克罗夫特笑得温和,“但很遗憾,据我所知没有一位住在伦敦的近亲。但您也不要灰心,也许您在下一个雨天又?会遇见她?了。”
迈克罗夫特:才怪,近半年老妇人?都不会出现了。
玛丽听着罗曼夫人?难掩法语口音的英文,似乎相信了这番说辞,“那就借您吉言了。”
两人?对彼此笑了笑,保持安静,继续上楼。
头等舱,芬妮小姐的客房内,女仆阿比恍惚地打开门。
她?的眼皮浮肿,眼眶与鼻子都是红的,显然刚刚嚎啕大哭过一场。
“两位,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阿比无措地问,“芬妮小姐怎么会落到海中去呢?她?是什么时候离开房间的?”
这是船上所有人?都想弄清楚的事。
不,该排除一些人?,如果真的存在凶手,凶手不会愿意真相大白。
迈克罗夫特没浪费时间,他向来不会安慰人?。“芬妮小姐佩戴了一条项链,有什么来历?”
“项链?”
阿比还有点没回过神,“哦,是的,您是说挂在脖子上的那把钥匙。那是银行保险箱的钥匙。”
保险箱?
迈克罗夫特想到一种可能,“这次头等舱的船票是别人?送的?”
“这次的船票是有人?赠送的,对吗?”
此刻,玛丽也不约而同问出相似的问题。她?在屋内赚了一圈,芬妮主?仆两人?自带的东西并?不多。尽管芬妮小姐的衣鞋都是最新款,但女仆阿比的穿着过于普通。
提问的两人?相互看?了一眼。
玛丽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迈克罗夫特继续问了下去,“芬妮小姐是不是最近接受了一笔遗产,在那之前,她?的生活不算富裕。”
“算是吧。”
阿比给出了肯定回答,“四个月前,芬妮小姐的美国远亲来到伦敦,是戴西老夫人?。”
戴西老夫人?在美国生活多年,中年丧子,丈夫不久前过世?。
因为感觉自己时日无多,决定回到英国渡过最后?一段时光,而找上了尚能联系的远方亲属——芬妮小姐。
芬妮小姐的近亲都已去世?。她?和女仆阿比生活在南安普顿的老宅中,原本的生活谈不上拮据,但总要省着点用?钱。
为此,还接了一些手工围巾等编织的活计,直到戴西老妇人?的到来改变了既定的生活常态。
“当时说好,芬妮小姐照顾老夫人?三个月,随后?能获得一笔可观的遗产。”
阿比记得有律师在场进行了遗嘱公证,“老夫人?一开始先拿出五千英镑作为日常生活费,而她?在半个月前去世?。芬妮小姐继承了银行保险库的钥匙,与「钻石号」头等舱的无限定日期船票。在办理了老夫人?的丧事后?,我们就上船了。”
阿比还补充到,“小姐对戴西老夫人?很好。我不能说丝毫与遗产无关,但小姐也不全是为了钱。因为老夫人?很好相处,小姐觉得就像是小时候非常照顾她?的外祖母。”
听起来很美好。
一位和蔼的长?辈带来一笔天降横财,谁又?不喜欢?
玛丽却知道不能忽视暴富的隐患,不一定是有钱了就变坏,而是要警惕某些有心人?士。
“芬妮小姐有恋人?吗?婚约者?或者追求者?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改变了穿衣风格?”
阿比再次摇头,“没有,据我所知,从没有那样一位男士出现在南安普顿。至于那些新衣服是一周前来伦敦后?买的,小姐说是和头等舱的氛围更匹配。”
“然而,芬妮小姐并?没有为你也置办一身?新行头,这就不够细心了。侍从的着装也是主?人?品味的一种体现。”
迈克罗夫特不会说芬妮小姐做错了,但要审视她?改变穿衣风格的真实理由。
“没有活人?出现在南安普顿,那么有书信往来吗?或者,你是否见过芬妮小姐莫名其妙地愉悦,或者突然笑得很羞涩就像是……”
迈克罗夫特卡词了,他怎么可能知道恋爱的感觉,还不如让他讲解一套数学原理。于是,入戏地看?向明顿先生,「您怎么能让,我,一位女士来大胆表述那些事?」
玛丽:?这是想让她?说什么?
她?不是来自浪漫之都巴黎的罗曼夫人?。难道继名侦探的面相后?,她?又?长?了一张爱情专家的脸?
阿比完全没感到暗流涌动,仍旧是一个劲地摇头。
“没有书信,反正我没有见过任何书信,也没听小姐提到她?有了喜欢的人?。”
好吧。
那就换下一个疑问。
玛丽:“阿比,你的睡眠质量一直很好?从夜间十点能一觉睡到天亮,不会被?外界的声音影响?”
这次阿比终于点头了,她?不好意思地承认:“是的,我一直睡得很沉。一般情况下,打雷也不会醒。”
“这也是一种了不起的技能。挺好的,不会有失眠困扰。”
玛丽说得认真,似乎不带任何调侃。一般情况下,她?没有毒舌陌生人?的习惯,不会说阿比心大到何种程度。“昨天晚饭后?,你有没有觉得格外疲累,另外入睡前有喝水吗?”
不得不怀疑,阿比的沉睡可能是被?下药了。
阿比否认了昨夜有不同寻常的疲劳感,而她?入睡前喝过清水,但在入睡前就把茶壶、茶杯洗干净了。
对此,玛丽也难得语塞,只能说保持干净也是良好的习惯。
船上本来就没有化?学试剂检测药物,如有残余液体还能去厨房找只活鹅试一试,但喝茶器具被?洗得很干净。
那么再换问题。
“芬妮小姐有日记的习惯吗?”
迈克罗夫特问着,尽管他认为可能性?不大,“这次出行,又?有没有带什么书籍出行?”
“小姐不写日记,但确实带了五本书。”
阿比取来书,书页崭新尚未有翻阅迹象。
以?貌取人?要不得,就更不能从书名轻易判断一本书的内容。
不过,玛丽与迈克罗夫特迅速翻开书后?,两人?确定就是简单的浪漫爱情故事。
阿比也表示芬妮小姐一贯喜欢看?此类小说,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因为大家都看?。
“最后?两个问题。”
玛丽放下书,“知道芬妮小姐继承遗产的人?有多少??南安普顿的那些邻居们知情吗?还有你们近期接触过鱼鳞吗?”
“不知道。戴西老夫人?特意提醒过让小姐不要声张继承了多少?遗产。尤其是在南安普顿老家,而以?后?不如前往伦敦生活,或者搬到一个住宅条件更好的地方。”
阿比也不知道芬妮小姐究竟有多少?钱。至于鱼鳞,她?是一头雾水。“平时烧菜是由厨娘完成的,我并?不负责,很少?接触活鱼。小姐就更没有杀过鱼。”
至此,阿比给不出更多线索。
玛丽和迈克罗夫特就先离开了。
如今,芬妮小姐为什么脚底被?放置了一片鱼鳞、她?脖子上的银行保险箱钥匙去了何处,一个接一个都是好问题。
“您有什么更多的收获吗?”
迈克罗夫特想听一听,“明顿先生,您觉得芬妮小姐有秘密情人?吗?”
“请别用?疑问的语气,您难道没有相似的怀疑。芬妮小姐有一个藏在暗处密谋财产的情人?。”
玛丽又?迅速更正,“更准确的说,那个人?就在游轮上。可惜,阿比对芬妮要去美国哪一家银行取款毫无头绪,否则就会有更详细的线索。”
“我想,是存在一种可能。”
迈克罗夫特在有限条件里推测神秘情人?的身?份,“遗产提供方戴西老夫人?做事较为谨慎,她?只去世?了半个月,之前与芬妮一起生活。换言之,芬妮的秘密情人?是戴西老夫人?也不会怀疑的对象。”
“律师。戴西老夫人?雇佣的美国遗产律师,他对这一笔钱的动态不能更了解了。”
玛丽迅速回忆,“船上的旅客没有显而易见的律师装束,但有一位美国人?。”
玛丽说的当然不是她?正在扮演的「马克·明顿」,而是住在二楼舒适舱的一位二十七岁左右男性?。
“罗曼夫人?,鉴于您前两天罕有出门,应该还没见过那位牧师打扮的男士。现在,我们可以?找他去聊聊。”
与其说是罕有出门,不如说一步都没离开过房间。
迈克罗夫特毫不奇怪明顿先生为什么会观察仔细,若非如此马修也不会请人?去调查本·奥利弗的死亡。
现在,他只能保持微笑,难道要解释不出门不代表懒。原本是想在抵达美国前,渡过最后?十天的安逸生活。这是他最后?的倔强,可惜被?命案破坏了。
是的,命案。
结合了芬妮的死状与音乐剧吻合的巧合,尸检结果出现了鱼鳞,以?及对阿比的问话?后?,必须怀疑这是一场谋杀。
有人?把芬妮从船上推到了海里。
“之前,我没提及芬妮的死亡时间。”
迈克罗夫特实话?实说,“因为我并?不是专业的医生。现在是十一月的冬季,加上尸体在海中浸泡,让我无法判断具体时间。只能确定是在下半夜,也就是凌晨两点到早晨六点之间。”
这个时间足以?说明问题。
“夜太美,不愿入睡的人?总有支撑他们熬夜的力?量。”
玛丽设身?处地想一想,支撑她?的力?量也许是搞点刺激的事情。
“也许,支撑芬妮小姐夜半出门就是感人?的爱情。”
迈克罗夫特把后?半句咽了下去,那真是一种毫无意义的感情。
又?到了每天问候马修阁下的时间,罗曼夫人?去美国居然是为邂逅一段旅途恋情。真的为难他这位扮演者,根本不知如何把握尺度。
两人?说着话?,脚步却不停。
抓紧时间,是去找美国牧师,还没下楼梯,就听到二楼传来踹门与砸门声。
“开门!你们这群唱歌的有本事别躲在房里说。”
“什么叫做人?鱼的复仇剧本成真了,船上有邪恶力?量要来索命是怎么回事!要杀谁啊,怎么死啊!”
“是啊,开门!把话?说清楚了。刚刚捞上来的女人?和剧究竟有什么关系。我们大家是不是也会一个个被?死神杀死?”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也就是半个小时而已,《两万里深的爱情》剧本杀成真的事情不知怎么居然传开了。
二楼,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