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丢人现眼,丢人现眼！”付高仪从?来没有这么丢脸过，他气得连心爱的女?人的脸面也不在乎了，指着宁姨娘破口大骂：“好哇你个宁絮,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女?儿？简直下流无耻到令人发指。当年?我不惜顶撞父亲把你买回来,救了你的命,结果呢？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宁絮有史以?来第?一次被指着鼻子唾骂，骂她的还是一向把自己?捧在手心的付高仪，顿时气得脸色发白。
但她毕竟还是有几分心计,听?见男人这样说?，马上把责任推了个一干二净。
直道：“分明是那杨立思欺人太甚,将我付家女?当成了玩物一个接一个地?祸害,你不想?着去找杨家的麻烦,反倒在我这里逞威风！”
“你还要意思说?？那杨家子确实不是个东西,可你那两个女?儿就?是好的？若不是我亲眼所见……”付高仪说?着自己?都说?不下去了,伸出手狠狠拍了自己?一巴掌：“呸！若不是我亲眼所见,怎能相信那脸厚如墙的……居然是我付高仪的女?儿！”
宁絮闻言,刀子一样地?看向一脸害怕的付雪晴,几乎当场撕了她了事。又看了一眼泫然欲泣的付雪漫,好半晌，才说?道：“不管怎么说?,现在事已至此,老爷您再生气也于事无补。与其在这里指责我这个做母亲的不称职，还不如想?想?此事该如何了结。”
如何了结？
还能如何了结？
当然是取消与杨立思的婚约,彻底和杨家一刀两断！
想?到这里,付高仪就?万分庆幸，庆幸不管怎么说?，还有个二女?儿是靠谱又给力的。要不是她受人追捧又有能耐,还得了叶安世的青眼，这会儿他便是气死?，也拿不出和杨家撕破脸的勇气。
正因为有了底气，这才有了尊严。
付高仪是这么想?的，他这回一定要狠狠地?打一打杨家的脸，非要让他们向付家赔罪不可。
然而他的这话刚说?出口，宁絮马上就?否决了。
“杨家的婚事不能退！”宁姨娘很是坚定地?说?道：“漫儿眼看已经十?五了，除了杨家之外，还能说?到什么样的夫婿？杨家虽不是高门，但杨立思人材了得，小小年?纪便拜入大儒门下，以?后前程必然不可限量。老爷您要舍了这门亲事，还能从?哪儿找来一个不相伯仲的？”
“那你说?怎么办？莫非还要咽下这口气不成？”
“气是要出的，但婚也是不能退的。”拧姨娘气势纵横地?说?：“杨家没有必要撕破脸，但杨立思，却必须要向漫儿赔罪认错。除非他磕头认错，否则此事不可轻了。”
想?让杨立思下跪认错？那除非搬出叶世子来镇压了。
好在叶安世在空濛面前一向好说?话，到时候只要他在场，也不怕杨立思不低头。
唯一的麻烦就?是怎么才能说?服空濛帮忙。
当然，此事可以?先?放到一边。付高仪死?死?地?皱着眉头，看向缩成一团的小女?儿付雪晴，道：“那雪晴怎么办？”
“她？”宁絮凶狠地?扫了一眼付雪晴，冷声道：“勾引姐夫，损害付家颜面，这般无耻之徒，还留她做什么？一场风寒暴毙也就?是了。”
这话一出，别说?一边儿看好戏的空濛，就?是付高仪这个气头上的男人，都愣住了。
他被噎住了一般，结结巴巴地?问：“什……你说?什么？暴，暴毙？”
“你放心，这种事没有什么了不得的。大家族里面处理犯了错的族人，常常如此，外人不知究竟，也不会说?三道四。”
付雪晴都吓傻了，她惊恐地?看看宁姨娘，又看看付高仪，一跟头跪了下来，哭喊着求饶：“爹，娘，我错了，求你们饶我这一遭，女?儿再也不敢了！”
“你不敢？我看你敢得很！”原本?哭的正伤心的付雪漫，在听?见宁姨娘说?要让付雪晴暴毙之后，愣了一瞬，但很快就?冷静下来了。且肉眼可见地?心态平和了很多?。
只见她指着哭求不止的付雪晴，冷笑道：“若不是母亲发怒，你会知错？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完全连礼义廉耻是什么都忘了！”
“我忘了礼义廉耻？我还不是跟你学的？”付雪晴怕极了宁姨娘，但她心中的不满，却也早已堆积成山了。
对着呵斥自己?的付雪漫，付雪晴除了愤恨什么都没有：“说?我不知廉耻勾引姐夫，难道那姐夫一早便是你的？还不是你从?旁人那儿勾引过来的，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不知廉耻？母亲当初教你勾引杨立思的时候，我可就?在旁边听?着呢？姨娘既没让我躲开，难道不是叫我有样学样的意思？”
好嘛！
付高仪才知道付雪漫能和杨立思勾搭到一起，原来是宁姨娘教的。
老血都要被她给气出来了！
但现在不是着急分辨这个的时候，他颤颤地?指着付雪晴，道：“絮儿，这可是你女?儿，你怀胎十?月亲生的女?儿！你要让她死?？”
“谁让她不知廉耻！”
空濛深吸一口气，悄悄地?退了出来，没有引来任何人的注意。
芬儿担忧不已，小声地?问：“姑娘，四姑娘该不会真的被……暴毙吧？她虽做的过火，可到底罪不至死?。何况，真要处置，就?要一视同仁，总不能大姑娘做得，旁人做不得吧？这也太……”
“咱们这位宁姨娘啊！可真不是一般人，心都偏到胳肢窝里去了！”空濛嗤笑一声，说?道：“不过放心，父亲总不至于真的听?她的话，让付雪晴去死?。他这个人虽软弱无能，但还算不上心狠手辣。”
“这便没咱们的事儿了！”芬儿叹一口气，心道只要不死?人，那他们便只端坐着看好戏就?成了。
不过这好戏，显然也不是真的光看看便成的。
付高仪和宁姨娘闹了一晚上，连同付雪漫付雪晴以?及付雪峰三个儿女?，在那院子里一会儿哭一会儿叫，几乎吵翻了天。
第?二天一早，付高仪顶着乌黑的黑眼圈来找空濛，求她帮忙，请叶安世来给付家撑腰。
空濛弹着发软的蛋羹勺，不上心地?问：“我为什么要帮忙呀？我和杨家早没有来往了，原因是什么，想?必你也是该知道的！这会儿找人来压着杨家认错，啧啧，我闲得慌？”
“可这到底是全家的事，便是说?开了天去，你也姓付，外面只知道你们是姐妹，而不会管你们是否姐妹相和……”
“这会儿记起姐妹相和了？”空濛放下小碗，笑道：“可我们中院儿西院儿和你们东院儿不一直是两家人么？大家互不干涉地?过日子，十?几年?都过来了，没道理这会儿突然就?成了一家人了吧？这不合理呀！”
以?前什么事都没有的时候，付高仪和宁絮是两口子，再加上他们的三个儿女?，是一家人。
人一家五口关起门来，在东院儿过着人家的小日子，便是逢年?过节，除了见见老太太之外，是连年?夜饭，都不会和发妻嫡女?一起吃的。
亏得老太太仁慈，吴氏也有几分本?事，否则连灶上的银子都支应不开。
也就?会后来有了杨老夫人，空濛被看上，和杨立思定了亲，西院儿的处境这才好起来。
付高仪因为这门亲事，高看了空濛一眼，却也没有真正把吴氏等人放在眼里。
人家一家子眼里，空濛这个会嫁入杨家的嫡女?，也不过是给他们一家子当台阶的垫脚石。
只不过后来发现，空濛不好对付，而杨家不论是杨老夫人还是杨立思本?人，真就?只认空濛而不认她娘家人。
但凡外面的大事小事，得先?要合了空濛的心，这才决定要不要给付高仪好处。他们这才反应过来，想?要把空濛当垫脚石，那是痴心妄想?。
否则，宁姨娘也不会左思右想?实在攀不到高枝儿了之后，直接吩咐大女?儿抢空濛的亲事。
空濛知道他们无耻，也知道付高仪脸皮之厚无人能及，但她只是低估了他的愚蠢程度。
如果空濛是个会被三言两语就?说?的心软愿意帮忙的人，也早轮不到她在这儿看好戏了。
“我这个人你是知道的，天生爱记仇。付雪漫的事儿我没做什么，不过是看在已故的杨老夫人的面子上，不想?报复杨立思，这才让付雪漫连带着逃过一劫而已。现在？我看她的热闹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帮忙，父亲莫不是昏了头，把我当成哪个下凡的活菩萨了不成？”
付高仪咬咬牙，问她：“你想?要什么好处？”
“好处嘛！”空濛摸了摸下巴，装模作样地?想?了一会儿，然后轻笑：“哎呀，想?不出来呢，我现在才发现父亲您真是什么好处都给不了女?儿呀!失策失策实在是失策，我竟一时忘了，从?前给我好处的，是杨老夫人，现在给我好处的……嘿嘿，父亲您大约不知道，叶安世一向只送礼物，从?不求我帮忙。”
一个当老子的，连外人都比不上，也好意思提要求，真是没法看了。
“我晓得你不需要把我放在眼里，但为着你母亲，你总是不能看着付家被人耻笑的。”
空濛瞬间?拉下脸。
付高仪略显忐忑地?站起来，哀求道：“此事也不是为了他们，我这也是为了你的名声。你想?想?看，前头你和杨家那小子毕竟订过婚，还被亲姐妹抢了婚事。如今同样的事儿又出了一回，这事儿传出去，外面的人即便说?杨家和雪漫他们的不是。但议论起来，到底不免连累到你。你前途不可限量，总不能因这一点儿小事，被人日日拿出来笑话。”
空濛现在还只是顶着个第?一美人的名头呢，就?天天被人议论了。真要成了太后，那这些哪怕是鸡毛蒜皮的事儿，也得都给记到史书上去呀？
付高仪想?到就?恨不得撞墙！
若真要说?起来，为了让付家不至于被后人嗤笑，宁姨娘的提议，反而最为合理。
可他到底不忍心养了十?几年?的女?儿，就?这么活生生被弄死?。
此事，终究得有个说?法。付高仪眼巴巴地?望着空濛，只求她大发慈悲，开恩一回。
空濛撑着下巴琢磨了一会儿，说?道：“想?让我帮这个忙，也不是不行……不过父亲，您多?少还是得让我看一点儿诚意的。我那庶弟对母亲想?来不尊敬，你是知道的。若付家真真没有其他继承人，那这个兄弟，我是决计不会留下来给我母亲添堵的，您明白吗？”
想?要让她帮忙，想?要让付雪峰活命，除非断了他继承付家的机会。
付高仪紧抿着嘴唇，站在那儿定定地?想?了好半天，终于还是点了头。
“行，我便依你所言。”
“父亲待如何？”
“明日我便将雪峰送走，永远不准他回京。”
空濛双手一摊：“父亲，您在跟我开玩笑吗？可见您是非要逼着我亲自动手了。不过想?来也是，我这位庶弟，前不久竟从?书院带了不少同窗回来，到家里说?要见我一面。啧啧啧，我付空濛都被人当猴子拿出去显摆了，不亲自动一回手，仿佛也确实说?不过去。不过到时候下手太重?的话，还望父亲谅解一番才是。”
“不可！”付高仪连忙说?道：“千错万错，都是其他人的错，雪峰虽无状，却与此事无关啊！”
“那没办法！谁让他是个男丁呢！”空濛笑：“只有他有继承权的时候，都没人提出对姐妹不公。因继承权被牵连了的时候，又要说?他无辜了，只占好处不要坏处，怕是有些说?不过去。”
“冤有头债有主……”
“那有什么办法？谁让冤头债主妨碍不到我母亲的顺畅日子呢？”空濛继续微笑：“他占了性别的好处能牵制我这个注定要外嫁的女?儿。就?不能怪我占了权势的好处提前除掉他，不是吗？”
付高仪咬牙：“大不了，我再给你生个兄弟，嫡出的。那时雪峰不能继承家业，总不至于还能妨碍你母亲。”
“想?和我母亲再生一个孩子？”空濛斜眼乜他：“你配吗？”
“你！”
“哼！”空噩梦翻个白眼，心道这些男人也真是一如既往地?自以?为是，莫非还真以?为只要自己?松口，别人就?得感激涕零地?和他生孩子？
呵！也就?是自己?不得不跑路了，否则完全不必现在就?考虑吴氏的后路。
“那你究竟想?要怎么样？”
“很简单，和离！”空濛把手往桌子上一放，直视付高仪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要么我除掉付雪峰，让他永远不会有机会继承付家，从?而为难我母亲。要么你同意和离，放我母亲离开，大家皆大欢喜。自然，为了表示诚意，杨家那里，我也是会帮你去问一问的。毕竟便如你说?的，我终究是付家女?，就?算母亲可以?和离自去，我也不可能跟她一起走，不是么？”
付高仪被空濛提出的条件炸的脑子一片空白，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只是来求个帮助，却莫名其妙地?就?要把儿子或者?老婆搭一个进去，早知道这样，他就?不来了。
不，幸亏他来了，因为即便不来，空濛想?对付雪峰下手，也是不会有迟疑的，现在他至少还多?了一个和离的选择，不是么？
瞪着面前悠闲自得，连说?话都慢条斯理的女?儿，付高仪半晌说?不出话来。
空濛见状，笑道：“父亲别着急，我也不急于一时。和离毕竟不是小事，女?儿宽容大度，又怎会不留时间?让你好生考虑清楚？您这便回去吧，回去慢慢想?，什么时候想?通了，派人知会女?儿一声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