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街上的哭喊叫闹声响了一夜。
付家紧闭房门，一夜未眠，却没有人敢探头探脑往外看一眼。
直到天光大亮，外面打杀声渐歇，才有人敢开门出去。
空濛还算睡得好，就是早上做梦被惊醒了，便起来吃了个早饭。
吴氏说想出去看看，空濛便陪着她准备去街上，不料刚一开门，就看见满地的纸片。
稀稀拉拉的路人从街上走过，看见纸张落得满地都是，便捡起来看了看。
然而只看了一眼，便受惊了一般，迅速藏起纸张快步跑开了。
吴氏见状，也捡起一张纸来，一眼过后，同样变了脸色。
空濛将纸从她手里抽出来，道：“放心，不关咱们的事。”
吴氏这才松了一口气，白着脸笑了笑，说：“那咱们便去买几个油饼吧，买了就回来。”
她们母女俩还算清闲，去外面买了一趟早点，散了散步才回来。同样已经知晓外面满地纸片文章的付高仪和宁姨娘，却已经被吓得破了胆。
“谁，究竟是谁？都过去这么久的事情了，为何又要翻出来？”
二十年前的事，宁家也是参与者以及受害者之一。
宁姨娘是眼睁睁地看着父母兄弟被折磨致死的，就连她自己，也差一点儿活不下来。
好不容易，一切时过境迁，她本以为，那些旧事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不会再被提及。然而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二十年后，居然还会有人跳出来为他们喊冤。
如果可以，宁姨娘当然是很愿意感谢为宁家沉冤昭雪的。
可她又不傻，就是用脚指头都能想出来，对方此举，并不是真的想为为二十年前的旧事翻案，不过是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把它当成了借口而已。
到最后，可能不管目的有没有达成，她这个被遗漏了人，恐怕都要被牵连。
监狱的窗户太小了，黑洞洞的看不到一点儿光，她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不怕不怕，或许只是意外。”
付高仪这样安慰着，然而他的安慰并没有用，没过几日，查案的人就将付家宅子给围起来了。
“奉皇上之命，前来调查细作，还请尔等仔细配合！”
来人穿着青丝绣线宫装，白面无须，身上还散发着阵阵浓烈的香气。明明是个男子，一举一动却都散发着不一样的气息，竟是个净了身的公公。
付高仪心里咯噔一声，连连应是，双腿却开始发抖了。
好在对方只是逐个询问，并未粗暴以对，这才不至于让付家上下惊吓过度。
待到空濛被叫进去时，便感受到了对方身上沉沉的打量和审视。她不大明白地看着对方，直愣愣地盯着那双审视自己的眼睛，表情不大高兴。
那内侍却笑了，和蔼地问：“这位便是谢家新收的义女，付家的二小姐是也不是？”
“是的呢，公公要问什么？”
“一些小事，比如姑娘最近可有见了什么可疑的人，或者听见什么可疑的事？”
空濛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想了想，说：“会说人话的雀儿算么？那回在街上瞧见，可把我吓了一跳。”
公公嘴角扯了扯，道：“不算。”
“那就没有了。”
“人呢，没见过什么奇怪的人，或者有没有看见其他人和陌生人解除？”
“没瞧见，不清楚。”
“当真没看见？”
“公公这是什么意思？定要我看见些什么才成？”
胡悦被她双眼一吊，沉默了一下，这才皮笑肉不笑地说：“姑娘不清楚便罢了，咱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说完也不等空濛反应，就把人放了出去。
胡悦，坐在主位上，沉默好一会儿，又百无聊赖地见了几个不大重要的角色，这才等来了自己真正要见的人。
“大人。”嬷嬷一进门，就跪了下来。
胡悦没让她起身，只垂着眼睑，问：“付家上下，可有人提起过天明灯？”
“不曾。”嬷嬷五体投地，整个趴在了地上，战战兢兢地回答道：“大人明鉴，付家上下，全是痴蠢愚钝之人，对天明灯之事，全然不知。”
“哦？你该不是因着旧情，隐瞒于我吧？”
“奴婢不敢，大人您才是我们一家的救命恩人，奴婢就算是有一百个一千个胆子，也不敢隐瞒大人。”嬷嬷抬起头来，讨好地冲座位上的人笑道：“夫人软弱怕事，连个姨娘都对付不了，成日里被欺负。小姐更是懒散怠惰，除了吃喝玩儿乐，对什么事情都不感兴趣，天明灯之事，更是连听都不曾听说过。要不然，以她们母女如今的处境，宁愿拿着线索上胡家求救，也不必再呆在付家内宅受人磋磨了。”
嬷嬷说完，全身紧绷，感受着扫在自己身上的，刀锋般凌厉的目光，几乎出了一身汗来。
“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
“那谢家为何要收她做义女？”
“这……奴婢也十分诧异。”嬷嬷闻言，便把空濛被杨家退了亲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一五一十地说了。
说完还道：“夫人和小姐自己都还觉得奇怪，甚至还猜测，猜测……”
“说。”
嬷嬷顿了一顿，这才小心翼翼地说：“小姐甚至还猜测，自己是不是皇上流落在外面的公主呢，可好被夫人骂了一顿。”
公公闻言嗤笑：“她倒是想的美。”
嬷嬷讪笑着应承：“那丫头一向不着调儿的，每天大半时候，不是在吃就是在睡。何况她到底才十二三岁，别说天明灯了，对吴家的事也知道的有限。我倒是觉着，相比起夫人和小姐自己，反倒是叶家和谢家，甚至突然上门议亲的柳家，说不得知道些什么。”
“所以，最后的症结，依然还在她们身上。”否则他们也不会不约而同地抬举付空濛了。
“是，是，大人言之有理。”嬷嬷把头又趴了回去，谦卑又恐惧地说道。
过了许久，才听上面那人轻笑一声，道：“起身吧，多大个事儿，瞧把你吓得。你既是我同乡，我又如何会为这一点儿小事情来怀疑你呢？罢了，今日便到此为止，往后，你继续好生紧盯着她们母女就是了。”
“大人之命，奴婢莫敢不从。”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来，又浩浩荡荡地走了。
被吓个半死的宁姨娘等人，终于才算松了一口气，一个个双手合十，对着漫天菩萨神仙挨个谢了一遍。
空濛回到屋里，琢磨了一会儿那胡太监的态度，好半晌，才反应过来，那句话怎么那么熟悉。
“我就说那说话的语气怎么这么面熟，这不是宫斗剧里面的经典场景么？他什么意思？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故意跑来试探我？”
自己好不容易抱上叶安世的大腿，当了谢夫人的义女，没道理这么快就成了无用功吧？
“态度这么奇怪，仿佛不屑又不想得罪的样子，说不定是皇帝想让你进宫呢？太监可都是帮皇帝干活儿的。”小a跳出来吐槽。
“他敢？”空濛冷笑：“吴家可和他有着血海深仇，他不怕半夜被勒死啊？”
“和皇帝有血海深仇的嫔妃历史上多了去了，真杀了皇帝为爹娘报仇的可一个都没有。再说，吴家是你的外家，有不是你娘家，才不会有人觉得你会替吴家报这个仇。再说了，后宫那么多太监宫女在，你就算有那个心，也没有那么能耐啊——至少他们心里是这么想的。”
“有道理！”空濛巴掌一拍：“看来我真得准备跑路了。”
“跑路之前先预知下未来呗！”小a又开始推销自己的预知功能：“要是知道了后面会发生的事情，说不定就有转机呢？”
空濛单手支着下巴沉吟：“唔，你说的有道理。”
“是吧是吧？”
“所以我决定……还是跑路的好。”
小a：(╬◣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