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在这霓虹灯尚未存在的夜晚，激光笔的光线太过耀眼了。
即便离得很远，也很快就被全城的百姓看见。
他们震惊过后，立刻朝长寿林的方向赶了过去。
皇城之上，皇帝也是大吃一惊，震惊过后，立刻着人打探，很快便有人将祥瑞现世的消息报了上来。
“祥瑞？真有祥瑞？”
“千真万确！微臣亲眼所见！”
皇帝闻言激动不已，其他人见状，马上拜倒在地，并口呼万岁，直道大喜。
“既是祥瑞现世，朕……理当亲自前往。”
皇帝觉得，这大概是老天爷的奖赏。
在他被天狗和地动惊吓了那么长时间之后，又不得不违心责罚了太子，这才引得上苍原谅，降下祥瑞，如此一来，自己便可高枕无忧了！
为了让这振奋的时刻深入人心，皇帝自然不会舍得浪费机会锦衣夜行，于是在他的带领之下，引着想前来贺寿的朝臣贵妇，以及后宫妃嫔，甚至上了年纪的皇太后一起，浩浩荡荡地出了宫门。
在他们身后，静待时机的某些人对视一眼，觉得离开了皇宫更方便行动，便传令下去，暂时按兵不动。
长寿林对面，空濛百无聊赖地靠在树杈上，几乎打起了瞌睡，过了好长时间，才终于听到了宫廷内侍们尖利的声音。
她一下就精神了，赶紧换了个姿势，从树枝上站起来。
很快，前来围观的百姓们全部被驱离，皇帝幡帷銮驾隆隆地碾了过来。
侍卫们在四处查探片刻，没有发现可以之人，这才回去迎接圣驾。至于绿光冲天的祥瑞，自是没人敢上前，更不敢靠近的。
空濛从兜里掏出一把瓜子，一边剥壳一边看戏。
只见那年过五荀的皇帝老爷，在几名美女的搀扶之下，从銮驾中下来，先是对着上苍挥手摇臂，不知道说了什么，引得其余人又是磕头又是下跪。
而后，又有几名一看就像神棍一样的官员出来，围着激光笔的方向跳来挑跳去，好像还唱了一些歌词。总之，各种动作齐出，折腾了好长时间，才终于有人，被降了圣旨，走向光线发出的地方，将祥瑞请出来。
空濛算算时间，估计给太子的人准备的时间差不多足够了，这才从树枝上跳下来。点开系统，打开仓库，将激光笔收了回去。
光线瞬间消失，还未等人群躁动，便听轰隆一声巨响，霎时间飞沙走石，原本平坦的地面，被炸开了一个洞。
“护驾，护驾！”
侍卫们呼喊的声音，女眷惊叫的声音，朝臣求饶的声音此起彼伏。
而这还没完，等第一波轰隆声响完之后，另一边，又有雷炸声响起。
被驱逐到外围，却因为祥瑞而没有舍得离开的普通百姓们，这会儿也在受惊过后，乱跑起来。
没有人发现，被炸开的裂缝一直在抖动着，很快，便有人从里面爬了出来。
原本提着一口气的空濛，终于放下心来，连退几步，混进了人群。
那裂口越来越大，从里面爬出来的人也越来越多。
这个时候，终于有人反应过来了。
“这地下怎么有人？”
“是恶鬼诈尸了！快逃！”
“不是祥瑞，是恶鬼……”女人们惊叫着，男人们哭泣着，老人们搂着孩子，一边跑一边唱着阿弥陀佛。
在这里面，皇帝的叫声居然最是震耳发聩：“来人，护驾，护驾，回宫！”
正在找人的空濛都不由自主地朝那边看了一眼。
不过，没有等到她看出个所以然，就听见刀兵响起，太子的人，终于动手了。
小a激动地在她头上乱跳，不断地催促空濛赶紧去捡漏抱个大腿。
“去呀去呀！未来的大将军男主角都在里面呢，随手捡一个，咱们就能躺赢了。”
“算了吧，姑娘我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可以去那么乱的地方？不可以不可以。”
空濛边说边退，把小a气个仰倒：“手无缚鸡之力，你，你你你，你转了几年的苹果刀是干嘛的呀？”
“苹果刀当然是削苹果的，你想太多了。”说完把小a一拍，关了起来。
很快，她便在拥挤的人群中，和那群衣衫褴褛的‘诈尸恶鬼’混在了一起。
他们一个个瘦骨嶙峋浑身脏污，穿在身上的与其说是衣服，还不如说是布条。
布条人们脸上花里花哨，根本看不清五官，再加上是晚上，即便空濛的眼睛早就适应了黑暗，这会儿也认不清那个是自己要找的人。
好在，彩蝶适时地出现了。
她一把抓起空濛，整个将她扛起来，几步跳出人群，终于在一个石头造成的拐角处停了下来。
“人在这里，小姐。”
空濛这才看见，自己面前，除了彩蝶之外，还有一个满脸胡须的中年人。
“你，你真的是……”
“我母亲姓吴。”
“妹妹！”男人声音嘶哑，激动地看着她，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
可惜时机不对，空濛根本没有那么多时间和他闲聊，赶紧将身上的小袋子拿出来，往他手里一塞，说道：“别跟大部队走，去宁安寺，那里有人帮你安排。”
“好，我……”
“别说了，快走！”
男人闻言，只得咬牙，转身就跑。
“我们也走。”
“好。”彩蝶木着脸，乖巧地跟在了空濛后面。
这会儿御林军和刺客们已经打得不可开交，接到消息赶来的皇城卫也快来了。
空濛可不想到时候三方斗殴，一不小心就被炮灰掉，于是提着裙子在人群里左突右冲。
但来看祥瑞的人太多了，人挤着人，又乱又惊恐，到处都有踩踏事件发生。
空濛眼睁睁看着一个小孩儿被卷入脚底，下意识伸手去拉，结果差点儿把自己也搭了进去。
就在这时候，一只手伸过来，将空濛从背后提了起来。
“怎么我每次见你，都是麻烦事一堆？”叶安世整个将她提到了马背上，摁在自己怀里，问：“你家里人呢？又没和你一起？”
“走散了。”空濛尴尬地笑。
“你这家里人，连个靠谱的丫鬟侍卫也不给你两个，要不是我，这回你不死也得残。”
“多谢世子，世子殿下您这是来护驾，怎么……”
“我来找天明灯！”少年轻哼一声，意有所指地看了空濛一眼，说道：“根据你给我的线索，我的人查到了一个名叫庄成福的老兵。但是此人孤僻寡言，不论是严刑逼供还是威逼利诱，都不吐口。直到今天，我们故意开着的口子，突然钻进了耗子。”
本以为庄成福把天明灯的线索交给了那只耗子，哪知道耗子见了庄成福之后没去找东西，反而直接来了长寿林。
自然而然的，他这个追着耗子来的叶世子，也就出现在了这里。
空濛惊讶地问道：“天啦？天明灯也在这里？那世子殿下您还不赶快找人？”
“本公子找人，这么多人怎么找？”叶安世不大高兴地哼气：“何况当着皇帝的面儿……”
空濛点了点他的胳膊，又指了指不远处的人群，问：“你怎么说也是皇帝的臣子，既然来了，这驾，还是要救一救的吧？”
“所以才麻烦！”少年掉过头，把空濛往后面的马背上一放，道：“等着，我救个驾就送你回去。”
空濛道谢：“那公子小心。”
然后就看见那人甩着鞭子，在一群白衣侍卫的追随之下，一马当先，穿过人群和杀阵，直入包围圈，冲到了皇帝銮驾面前。
“他好像才十五岁吧？”空濛被叶安世那手起刀落熟练砍人头的架势，惊得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被留下来专门保护空濛的侍卫闻言回答：“是十五岁了，与付姑娘您年纪相当。”
差两岁呢，年纪相当个屁！
“付姑娘要是害怕的话，就把眼睛闭上，放心，我们会保护您的，您可是世子殿下看重的人，咱就是豁出这条命，也不会让您受一分一毫的伤。”
空濛笑着道谢：“多谢，所以我不那么害怕呀！”
说完伸出手，把彩蝶从地上拉到了马背上，说：“不过我的丫鬟可能有点儿害怕。”
彩蝶就木着脸点头，表示：“嗯，害怕。”
侍卫们哈哈笑着，又去安慰彩蝶，空濛这才腾出精神，去看打斗的人群。
战斗结束的不算快也不算慢。
叶安世的出现，无疑救了皇帝一命，皇帝对他十分感激，也十分依赖，竟是一刻也离不得，硬要让他把他送回宫去。
无奈，空濛只得被侍卫送了回来。
回到家时，付高仪等人已经回来了，见她迟迟不归，很是发了一通脾气。
这会儿见送她回来的是英王府的人，付高仪那满脸的不虞，便立刻烟消云散了。
不仅不再生气，反而轻声细语，安慰起了空濛来。
空濛可没那个时间和他闲扯，随意应付了一句，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吴氏早就等在屋里了，见她进门，立刻红了眼圈，颤抖着嘴唇，问：“可，可见到了？”
“见到了，母亲放心，很快便有人安排他离开。您想要想见一见的话……”
“不，不了！不能节外生枝，让他快些走，走的越远越好。”
吴家人都死光了，当初二哥死在了战场上，姐姐死在了谋杀里，其余的家人，也被皇帝砍了头。
吴右是她大哥的长子，当初才不过十二岁，也进了都将军的部队。
本以为他也死在了沣水，直到后来她听到了有关天明灯的消息，悄悄去查，才知道当初沣水之战的人并没有都死。
只是，她花了好些年，才知道他们被关在了哪里。
“二十年过去了。”吴氏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道：“不管怎么说，活着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