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绍默了默,回答道:“如果我真的编名字,也?不会编酒酒这种名字。”
楚酒酒:“???”
怎么还提到她了,而且酒酒这个名字怎么了,不是挺好听的吗?
……
电话那头不知道又?说?了什么,楚绍皱了皱眉,感觉解释起?来太麻烦,干脆,他?转过身,把听筒递给楚酒酒。
楚酒酒瞪大双眼,她指着自己的鼻子,用气声说?道:“给我干什么?”
楚绍晃了一下听筒,示意她赶紧过来。
楚酒酒疯狂摇头,不要,她不要过去,她还没想好怎么跟太爷爷说?话呢,下次吧,下次一定?。
……
楚绍冷下脸,压低自己的声音,“过来,你不听话是不是。”
“快点,他?那边不能接听太长时?间,你要是不过来,他?就挂了。”
冯如意看着这两兄妹,心中更加奇怪,楚绍的爸爸,不就是楚酒酒的爸爸,怎么楚酒酒这么不想接自己爸爸的电话?
好像也?不是不想接,只是很怕接。
楚绍威胁她,楚酒酒的胆子本来就一丁点大,被吓到,她赶紧跑过去。
在楚酒酒出生以前,座机基本上就已经被淘汰了,除了公司会用,普通人?家几乎没有安座机的,就算安了,也?不是用来打电话,而是为了宽带。
这还是楚酒酒第一回用听筒,她学着楚绍的模样,把听筒放到自己耳边,她太紧张了,一紧张,连嘴都开始瓢了。
“你、你好呀,太爸爸。”
楚绍:“……”
冯如意:“……”
楚立强:“……”
楚立强很惊讶,因为他?没想到,楚酒酒竟然是个小女?孩。
还有,太爸爸是什么东西,这是某种不知名的方言吗?
……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楚酒酒连忙补救:“不是不是,我说?错了,我这人?一紧张,嘴巴就不听使唤,呵呵,呵呵呵呵……”
既尴尬又?窒息,楚酒酒恨不得把楚绍揪过来,让他?把听筒再拿回去,然而楚绍抱胸站在一旁,看她出糗,还幸灾乐祸的扯了扯嘴角。
另一边的楚立强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僵笑,他?看了看守在一旁、一脸很想凑过来听的聂白,稍微站的离聂白远了一点,他?才再度开口?:“楚酒酒?”
楚酒酒感觉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蠢过,正沮丧着,突然听到楚立强的声音,她立刻精神过来,“嗯嗯!是我!”
哇,这就是太爷爷的声音啊,好温柔,比生义?哥还温柔呢~
楚立强问?她:“你和?楚绍是住在一起?吗?”
楚酒酒:“对呀,但是这只是暂时?的,楚绍说?等明?年开春,他?就搬到另外一个房间去,因为今年我们的棉花和?布料都不够用,只能先?住在一起?,等明?年票都攒够了,我们就不需要挤在一起?了。”
楚立强问?的是她和?楚绍是否住在一个房子里,楚酒酒却?理解成了他?想问?他?们为什么住在一个房间。她九岁,楚绍十二,两人?都不是小朋友了,却?还住在同一个房间,感觉确实?怪怪的,不过这也?是没办法,谁让这两个孩子什么都没有,一切都是从零开始,能过成如今这个吃饱穿暖的状态,已经相当不容易了。
冯如意静静听着楚酒酒和?电话那边的人?聊天,对这俩孩子的遭遇更加好奇和?同情。不缺钱,却?过得拮据,亲人?尚在,却?只能相依为命在一个小山村中。不知道楚家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让两个孩子独自生活在千里之外的地方,想想前些年风声鹤唳的那段时?间,冯如意感觉,自己还是少打听为妙。
冯如意的关注点在两个孩子的家庭背景上面,楚立强的关注点却?在两个孩子住在同一个房间上面。
听楚酒酒的意思,这还是楚绍主动提出来的。
好家伙。
楚立强心里相当震惊,因为他?知道楚绍是个特别特立独行的人?,不管是在西南部队,还是在首都的军属大院,楚绍从来不愿意跟同龄人?多相处,他?宁愿坐在家里鼓捣收音机,研究那些奇奇怪怪的玩意儿,都不想跟其他?孩子玩一会儿,至于比他?年纪小的,更是一看见他?就跑,仿佛他?比大人?还可怕。
小孩不待见楚绍,楚绍也?不待见小孩,外人?如是,自家人?亦如是,他?对自己的亲堂妹和?亲堂弟,就跟对陌生人?一样,任谁也?看不出来他?们是一家人?。
这楚酒酒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能让楚绍同意跟她住一起?,连给他?打电话,都要带着她一起?来,还有写信,现在看来,他?不仅用了楚酒酒的名字,信里的内容、自家的遭遇,恐怕他?都已经告诉楚酒酒了。
上一个能让楚绍这么信任的人?,还是他?的妻子,张凤娟女?士。
压下心中的情绪,楚立强微微笑了一下,将声音放的更缓,他?用带着几分哄诱的语气问?道:“酒酒,我可以叫你酒酒吗?”
楚酒酒小脸一红,她最喜欢声音好听的人?了,声音好听还温柔,这简直就是她的死穴。
“可以的。”
楚立强:“那酒酒,你能告诉叔叔,你和?楚绍是什么关系吗?”
听到这个问?题,楚酒酒不禁扭过头,看向?楚绍,她想问?楚绍她应该怎么回答,但是楚立强就在那边听着,而且没听到她的回答,他?就又?问?了一遍。他?听起?来很温柔,似乎楚酒酒回答与否都无?所谓,实?际上,他?是在逼楚酒酒回答,为了让她说?实?话,他?连多余的思考时?间都不给她。
楚酒酒被问?的心里着急,纠结了一会儿,她脑中灵光一闪,开口?道:“我们是家人?。”
家人?总没错吧?她和?楚绍确实?是一脉相承的家人?啊。
听到这个答案,楚立强微微皱眉,他?还想再问?什么,但那边的楚绍已经把听筒拿了回去,他?只想让楚酒酒证明?一下自己的存在,却?不想让他?爸爸在这种情况下打听太多。
楚酒酒的来历三?言两语难说?清,除非见面,不然楚绍是不会把实?话说?出去的,谁知道他?们的这条电话线在被谁监听着,谁又?知道他?们互通的信件里,哪一封被拆开了。反正楚酒酒是无?害的,也?许楚立强现在会怀疑、会警惕,但时?间一长,他?自然就知道楚酒酒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又?跟楚立强说?了几句话,楚绍的态度很明?确,楚立强问?了两句,问?不到答案以后,他?就暂时?放弃了,继续叮嘱楚绍,尤其强调了两遍,让他?一定?要记得写信,楚立强才把电话挂断。
听筒放回到电话机上,发出咔哒一声响,办公室霎时?变得安静,大家的思绪都有一瞬间的放空,楚绍和?楚酒酒同时?反应过来,他?们说?话的时?候,旁边还有个冯如意一直在听着,想到这,他?俩不禁一起?转过身,看向?冯如意。
两个孩子的眼神都有点紧张,像是被人?听到了他?们最重要的秘密,冯如意其实?一点都没听懂,不过,她还是沉潜刚克的说?了一句:“家家都有难念的经,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
楚绍听了,对冯如意郑重道:“谢谢您,冯科长。”
看楚绍这么认真,楚酒酒不禁也?小跑两步,站到他?身边,同样对冯如意说?:“谢谢冯阿姨。”
冯如意淡笑了一下,“不用这么客气,以后还需要打电话,你们就来找我,要是在这找不到我,就去水利局找我爱人?,他?叫柴耀祖,是青石河大坝工程的总工程师。”
楚酒酒惊讶道:“青石河要修大坝了吗?”
冯如意:“修两年了,青石河太长,这大坝是个大工程,不止咱们镇,还有两个镇也?在一起?修。”
楚绍:“辛苦您丈夫了。”
客套话没说?几句,冯如意就把他?们俩带了出来,她今天下午要值班,刚刚已经擅自离岗了十来分钟,出来后,冯如意很快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上,他?们俩则去取汇款。取完汇款,楚酒酒揣着冯如意刚给的肉票,正要离开时?,楚绍突然停下,看向?邮局门口?的报纸架。
现在报纸品牌已经很多了,但不像以后,每个报纸都能在全国卖,如今只有人?民日报和?新华日报等全国性刊物是每个地方都能买到,除此以外,当地只能买当地报社的报纸,而报纸上的报道也?是大同小异,没有花花绿绿的广告,没有五花八门的新闻,更没有人?人?都爱的娱乐和?八卦版面。
即使如此,报纸也?是如今最先?进的媒体,手握一份报纸,就能看到全国的形势,对没有收音机的人?家来说?,订报纸还是很有必要的。
楚绍牵着楚酒酒的手,带她来到报纸架前面,“上学的事情,如果你实?在不愿意,那先?算了,但是你也?不能什么都不学,咱们订一年报纸,以后你别没事就出去疯跑,在家看完了报纸再出门。”
闻言,楚酒酒看向?眼前的报纸架,上面一共就挂了四种报纸,人?民日报、新华日报、XX早报,还有参考消息。
楚酒酒大致浏览了一下,感觉这四种差别都不大,但是人?民日报的报头让她看着很亲切,以前妈妈领她去幼儿园的时?候,路过报刊亭时?,她就能看到一摞摞的印着人?民日报四个大字的报纸,而且好几十年过去了,这四个字竟然一点都没变!
真是铁打的人?民日报,流水的人?民呀。
……
楚酒酒跃跃欲试的指向?最上面,“我想要这个报纸,订这个好不好,楚绍。”
楚绍其实?想订参考消息的,和?其他?报纸比起?来,参考消息的内容偏国际化,可以开拓更多的视野,而且这个报纸量少,不像人?民日报印那么多,有了一点稀有的味道,所以,它引起?了楚绍的注意。
以前在首都的家里,张凤娟就订参考消息,楚绍跟着张凤娟一起?看,从最初的一个字都看不懂,到后来可以阅读的毫无?压力。楚绍想了想,走到卖报的工作人?员身边。
“您好,订一份参考消息和?人?民日报,一共多少钱?”
工作人?员非常忙,他?头也?不抬的回答:“八分。”
楚绍补充:“我们想订一年的。”
听到这话,工作人?员总算抬起?了头,看见是个孩子,他?有点怀疑他?能不能买得起?,不过算了一下总价以后,他?还是报给了楚绍:“参考消息订一年是十块九毛五,现在订还能送一支钢笔,人?民日报不送东西,但是订一年能打八折,只花十四块六毛,要是两种都订,那就是二十五块五毛五,确定?要订?”
楚酒酒看着工作人?员一通算,听到总共的数字,她不禁瞪大了眼睛,太贵了,现在的工人?一个月工资才二十几块钱,订两份报纸而已,居然要花费这么多钱。这要是换算成现代的人?民币,那岂不是要四五千了。
刚冒出这个想法,楚酒酒就想起?楚绍对她说?过的话,拍拍自己的脑门,楚酒酒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行不行,不能再拿现在的物价去对比几十年后了,她的生活在这,又?不是在遥远的未来,她这种行为,就跟花着人?民币,却?还要关注美元的汇率一样,这不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吗。
楚酒酒就走神了这么一会儿,楚绍已经准备掏钱了。
楚绍花钱向?来大手大脚,现在有了楚立强做后盾,他?更加有恃无?恐了。不过这也?没什么,楚绍花钱有自己的计划,他?只是不抠门,却?不会乱花钱,他?只在该花的地方大方,不该花的,他?一分也?不往外掏。
从工作人?员那里拿到订报单,楚绍填好地址和?名字,然后把订报单和?钱一起?递了过去,工作人?员在底下掏了一会儿,然后拿出两种笔来,“挑一个吧。”
这两种钢笔长得一样,只是下半部的笔身颜色不同,一个是黑色,一个是墨绿色,如今的钢笔很贵,书店里卖的最便宜也?要两块钱一支,这种随报纸赠送的赠品一般都是次品,然而在这个时?代,次品的质量也?很有保证。
楚酒酒这辈子就用过铅笔,她连钢笔怎么拿都不会,于是,楚绍没问?她,自己看了两秒,然后挑中了那根黑色的。
新订的报纸过两天才会开始派送,收好回执,楚绍和?楚酒酒离开了邮局,此时?才两点半,雨变小了,把伞收起?来以后,如果不注意,都感觉不到雨点落下来。这种小小雨,对南方人?民来说?就相当于没下雨,楚绍把红雨伞拿在手里,两人?走在解放大街上,还能看到一边急匆匆走路,一边脱雨衣的人?。
因为记挂着蹭拖拉机回去,他?们俩都没有在镇上多逛一会儿,而是径直走向?国营饭店。
本来楚酒酒想吃红烧肉,但是到了国营饭店一看,今天的特价菜是红烧排骨。由于排骨上骨头多、而且油腥少,都没什么人?愿意买,饭店卖的不好,干脆就做了一天的特价菜,争取早日把这些排骨消灭掉。
一样的量,排骨却?只要红烧肉一半的价钱,而且不要票,楚酒酒一高兴,当场点了两个,一个现在吃,另一个打包,从冯如意那里借来的肉票,被楚绍拿走了,他?准备留着,等下一次,去供销社买上好的五花肉。
上回的孜然五花给楚绍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短时?间内,他?都不想再吃其他?的肉菜了。
……
下午两点多,很多人?都在厂子里上班,来国营饭店吃饭的人?比较少,楚酒酒点完菜以后,就跟楚绍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本来他?们是等着服务员来叫的,谁知道,没一会儿,服务员直接把盘子端过来了。
一份红烧排骨,一份葱烧豆腐,还有两碗阳春面,以及两个大白馒头,服务员端过来以后,还对他?俩笑了一下。
只是,这个服务员平时?不爱笑,此时?乍然笑起?来,就跟要拐卖小孩一样,差点把楚酒酒吓得从凳子上掉下来。
……
诡异的服务员离开以后,楚酒酒才稍微安心了一些,两人?开始吃饭,一碗阳春面是楚酒酒的,剩下的那碗,还有那俩手掌一般大的大白馒头,都是楚绍的。
平时?在家,大家都吃一样的窝头和?青菜,楚酒酒还没意识到什么,直到今天,她看着楚绍面不改色的塞下去两个馒头,然后又?跟喝水一样把整碗面吃下去,她拿着筷子,迟疑道:“楚绍,你是不是肚子里有虫子了?”
楚绍吸溜面条的动作一顿,他?抬起?头,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楚酒酒半趴在桌子上,“你看,你吃的那么多都不觉得撑,以前你饭量没有那么大呀,我在科教频道上看到过,小孩子的肚子容易长虫子,虫子躲在你的肠子里,吃你吃下去的东西,所以不管你怎么吃,你都不觉得饿,等那些虫子吃饱了,它们就会离开你的肠子,出去找……”
楚绍听一半就受不了了,“停!——”
“我没长虫子!吃饭的时?候你能不能别说?这么恶心的事情?”
楚酒酒嘟起?嘴,“吃饭的时?候不说?,什么时?候说?呀,平时?我又?想不到要说?这个。再说?了,你怎么知道你没长虫子呢?”
楚绍:“……我吃过打虫药,而且,我这个年纪饭量大很正常好不好!”
楚酒酒不信:“生义?哥跟你差不多大,人?家的饭量比你小多了。”
楚绍:“你再等两年看看,说?不定?他?饭量大到能把你吃了。”
楚酒酒:“……”
被楚酒酒这么一打岔,楚绍看着自己剩下的小半碗面条,是怎么都咽不下去了,丧失了胃口?,干脆他?站起?来,找服务员要了一张牛皮纸,把没吃上的菜打包,至于那些白花花的面条,就还是留在这吧。
最近他?都不想再看见面条了。
……
临走时?,楚酒酒跟服务员又?买了一个大烤饼,烤饼硬邦邦的,上面还涂了油,中间撒了一堆芝麻,听后面的师傅说?,这是新疆人?民经常吃的东西,叫烤馕。
当地似乎有和?新疆互通交流的政策,不管供销社,还是国营饭店,总是会出现一些新疆的新鲜玩意儿,而且这些东西都是不要票的,就是价格贵一点。
能吃到新鲜东西,还能支援边疆建设,楚酒酒感觉这钱花的特别值,希望新疆的同志多多努力,争取尽快把他?们的烤羊肉串也?送过来,到时?候,她一定?第一个前去捧场。
……
让师傅把烤馕切成两半,一半是楚酒酒他?们今晚的晚饭,另一半则要送给司机大叔,谢谢他?送他?们来镇上,带着这些打包的吃的,楚酒酒和?楚绍快步走出供销社,在他?们身后,某个服务员唉声叹气。
革委会主任上任这么长时?间,一次都没来过他?们饭店,她等了好长时?间,才等到这俩孩子再次上门,可惜,她不止没给他?们留下好印象,还把革委会主任的女?儿给吓着了,要命,她不会回去跟主任告状吧?
想到这,这个服务员又?叹了口?气。
她就想认识一下新主任,怎么就这么难。
*
坐上拖拉机,一路抖抖抖的回了村,司机大叔把他?们放在公社门口?,然后继续开着拖拉机,往公社粮仓前进。楚酒酒还是第一回到公社来,站在外面,她看了看里面,发现这里都是统一的小白楼,建设的还挺好,每面墙上都有红色标语,让人?看着就感觉精神一振。
以及屁股一紧。
……有种在这说?话必须要小心的感觉。
公社离青竹村不远,村口?到公社门口?,直线距离也?就是十几分钟,徒步回到青竹村,雨彻底不下了,天空上还多了一道不怎么明?显的彩虹。坐在家里,楚绍拿出信纸,准备这就给楚立强写信,在身上掏出那根新得到的钢笔,刚要用,他?想起?来,订报只送钢笔,不送墨水。
没办法,他?只好把钢笔放下,重新找了一根铅笔出来。
楚绍在家写信,楚酒酒又?跑出去了,她带着打包的红烧排骨去找韩生义?,想跟他?说?收到回信的好消息,到了牛棚,韩奶奶和?韩爷爷都在家,韩生义?却?不在,不过也?没关系,跟韩奶奶和?韩爷爷说?是一样的。
盘腿坐在韩家的床上,楚酒酒自来熟的仿佛这是自己家。
她从邮递员开始说?,一直说?到国营饭店的服务员,也?多亏了她肺活量大,不然平常人?说?这么多,早就累死了。
“……冯科长人?特别好,她让我们以后再去打电话,就去她那里打,楚绍不说?我都不知道,原来打电话要花这么多钱,现在好啦,以后不用钱了,省下的钱,可以干好多事呢。”
韩爷爷面带微笑的听她说?,一点都不觉得烦,他?问?:“酒酒,听到爸爸的声音,开不开心呐?”
从邮局出来,楚绍就告诉楚酒酒,以后他?们不用再躲躲藏藏的了,事情在好转,他?爸爸也?回到部队了,往后他?们会经常收信寄信,总是语焉不详,反而招人?怀疑,还不如大大方方的说?了。只是也?别逢人?就说?,像大队长、韩爷爷韩奶奶这种跟家里关系好的,可以说?,其他?八卦的村民,他?们不问?,就别提起?来。
听到韩爷爷的问?题,楚酒酒眨了眨眼,她没有编一个回答出来,而是实?话实?说?道:“开心,但是还有点害怕。”
韩爷爷哈哈笑起?来,“你爸爸在部队,肯定?比一般人?要凶一点,看楚绍就知道了,他?就是随你爸爸更多。”
楚酒酒抿着唇,只乐不说?话。
她给韩家带了一份排骨,虽然说?了这是半价买的,才七毛五一盘,都没要票,但韩奶奶还是执意要给她钱,谁知道,楚酒酒比韩奶奶都犟,她就是不收,到最后,她梗着脖子、颇有一种大义?凛然的风范,仿佛韩奶奶是要给她送去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沉默片刻,韩奶奶放弃了。
还是别浪费时?间了,有这扯皮的工夫,她干点什么不好。
……
心累的挥了挥手,韩奶奶让楚酒酒把晒好的灵芝和?银耳都拿走,香菇她只给了楚酒酒三?分之一,因为楚酒酒非常不喜欢香菇的味道,就算拿回去,也?只有楚绍会吃,这些足够他?们吃半年了,再给多的话,恐怕就要放在柜子里发霉了。
临走前,韩奶奶不禁叮嘱楚酒酒:“灵芝和?银耳,如果你们不卖,那找时?间就吃了吧,不然隔段时?间就得拿出来再晒一回,咱们这水汽太大,不适合放这种东西,你心里记着点,别浪费了。”
楚酒酒看了看缩水一半的灵芝,她笑道:“放心吧,我马上就把它们用了。”
韩奶奶:“……”
倒也?不必这么快。
说?到底这也?是楚酒酒的东西,韩奶奶沉默一会儿,最后还是闭了嘴,楚酒酒带着这些东西回家,到家就开始找能装的容器。
楚绍写信到一半,出来问?她:“你找什么呢?”
“找罐子,爷爷,咱家有没有玻璃罐?铁罐也?行,韩奶奶把灵芝和?银耳都晒好了,我想给太爷爷寄过去,你听到他?在电话里咳嗽了吗?我听着还挺严重的呢,跟一般人?的咳嗽都不一样。”
楚绍诧异:“你连这个都听得出来?”
楚酒酒直起?腰,她也?诧异,“很明?显啊,普通人?咳嗽是咳咳咳,太爷爷咳嗽是咳咳呵咳,我们家小区公园里,有个老爷爷咳嗽就是这样的,他?说?他?是有一年冬泳,在湖里迷路了,游了半天都找不到岸,在水里冻了太长时?间,伤到肺,上来以后就总是咳嗽了。”
楚绍:“你的社交面还真广,连老爷爷你都说?得上话。”
楚酒酒:“是他?主动来找我的,他?在小区里锻炼,但是迷路找不到家了,所以来问?问?我,回家的路要怎么走。”
楚绍:“……”
这么近的路都能找不到,这位老爷爷以后还是别出门比较好。
“家里没有罐子,你要是想寄这些东西,用牛皮纸包一下就行了。”楚绍提议。
楚酒酒却?摇了摇头:“不行,我要熬好了再寄过去,牛皮纸装,那还不全洒了。”
楚绍:“你还真不嫌麻烦,而且你确定?熬好以后再寄不会发霉?”
楚酒酒转过身,对楚绍呲牙一笑,“不确定?,试试呗。”
楚绍:“…………”
败家子。
想是这么想,但楚酒酒很坚持,楚绍就只能答应她,到时?候给她找个不会漏的罐子来。回到屋里,继续写信,写了没两行,楚绍又?出来了,同时?还递给楚酒酒一张信纸。
“你也?写。”
楚酒酒愣住,“我也?写?”
楚绍点头,“嗯,以后咱们都一起?写。”
楚酒酒有些无?措,“可……我写什么呀。”
楚绍:“想写什么就写什么,你也?不用紧张,他?是你的长辈,不会把你怎么样。你多写一点,写上几年,等那时?候,再让他?看见你,他?就是想不接受你,都说?不出口?了。”
楚绍说?的胸有成竹,眼中闪过一抹算计的精光。
楚酒酒:“……”
听着有点耳熟,怎么这么像之前她对付楚绍的办法。
楚酒酒接过信纸,有些怀疑的问?:“你觉得太爷爷很有可能不会接受我吗?”
楚绍:“他?能接受你,但他?肯定?不能接受你的来历。你以为人?人?都像我这么开明??”
楚酒酒:“……”
这话她没法接。
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儿,楚酒酒握起?小拳头,“好吧!我从现在开始要努力了,努力跟太爷爷拉近关系,让他?早点把我认回家里,我这就去写信!”
“爷爷,你也?别闲着了,快去给我找罐子!”
楚绍:“……”
楚酒酒说?风就是雨,刚决定?好一件事,就要把这件事给办了,楚绍却?不会真的跟她一起?疯,他?写完自己的信,然后就默默拎着背篓出去捡柴了,而楚酒酒伏案狂写一通以后,心头的热血也?慢慢冷却?了下来。
楚绍写信很精简,只说?重要的事,然后适当的关心一下楚立强,这就完了。而楚酒酒,她写信事无?巨细,过去发生了什么,村里人?怎么样,她和?楚绍被某些人?欺负,她又?是怎么大展拳脚,狠狠的欺负回去,她写的洋洋洒洒,最后写到自己手指都觉得疼了,她才放下笔。
楚绍捡柴回来,发现她写完了,便拿起?一张读了一下。
还没看内容,只看她写的字,他?就笑了一声。
楚酒酒听到他?的笑声里有嘲笑的成分,不禁跳起?来,把信纸抢了回来,她警惕的看着楚绍,大有他?敢说?自己写字不好看,就当场跟他?绝交的意思。
“你笑什么?”
楚绍唔了一声:“你写的字……”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他?抬起?眼,发现楚酒酒正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己。
楚绍:“……”
“风格很独特。”
嘴里的话绕了一个弯,楚绍镇定?的回答,他?觉得自己回答的挺好,应该不会点炸楚酒酒这颗小炮.弹,谁知道,她还是选择了自爆。
楚酒酒:“你说?我写的难看,我再也?不理你了!”
楚绍:“???”
他?哪说?了,不要肆意曲解他?的话好不好!
然而没用,楚酒酒生气了,气到连晚上的饭都不愿意跟楚绍一起?吃,她抢走了那半张烤馕,带着去韩家吃晚饭,只给楚绍留下中午吃剩的排骨和?豆腐,还有几个凉了的窝头。
韩家三?口?听说?了来龙去脉以后,都是一脸的哭笑不得,韩奶奶让韩生义?去把楚绍叫过来,楚绍把那些剩菜也?带了过来,他?进门的时?候,楚酒酒正坐在新马扎上,而她对面,韩爷爷拿着一根木枝,正在地上一笔一划的教她写字。
“竖,横折钩,诶,钩——钩的时?候要提起?来。”
韩家没有纸笔,但韩爷爷明?显是个书法大家,哪怕用木枝,都能把字写得铁画银钩,楚酒酒觉得楚绍的字已经很棒了,没想到韩爷爷更厉害,双手托着下巴,楚酒酒看韩爷爷写完的字,不禁发出“哇~”的惊叹。
韩爷爷得意的看着她,“怎么样,好看吧。”
“多练几年,酒酒的字也?能这么好看。”
楚酒酒有些不好意思,“真的可以吗?我画画写字都不行,我是不是没有天赋呀。”
韩爷爷想了想,笑起?来:“谁知道呢,也?许酒酒你是真的没天赋,可是练字这种事,跟天赋没有关系。书法是咱们的国粹,就像武术、京剧,不论天赋如何,作为中国人?,你总要了解一点,会上一两段,哪怕花拳绣腿,能摆个样子也?是好的,你说?是吧?”
感觉韩爷爷说?的有点道理,楚酒酒不禁直起?腰,眼睛亮亮的看着他?:“那韩爷爷,你能教我吗?我觉得韩爷爷的字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不像某个人?,花拳绣腿,还嘲笑我写的不好看。”
楚绍:“……”
真是躺着也?中枪啊。
被奉承了,韩爷爷高兴的一口?答应下来,顺便,他?还抬起?头,看向?韩生义?:“生义?也?练练吧,还有楚绍,干脆你们三?个一起?来学,我老头子别的本事没有,就这手字还能教给你们了。”
说?到这,他?压低一点声音,不赞成的对楚绍说?:“以后别再嘲笑你妹妹,她还小呢,你打击她,她当真了,以后都没自信了。”
闻言,楚绍转过一点视线,看向?正幼稚的向?他?做鬼脸的楚酒酒。
没自信,楚酒酒?
韩爷爷,你是在开玩笑吗?
作者有话要说:韩爷爷:保护酒酒,人人有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