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楚晏西想到要加戏就头大。
思来想去,他还是先打开了iPad,把今晚的两集首播看了遍。
幸好他的戏份不多,否则就太扎眼了。
楚晏西没忍住,还是打开了微博。刚登陆上,手机里就窜出来无数条留言和私信。
点进去,无一例外就隔着网线来骂他的。
《乱臣》也算是个大IP制作,原著粉无数,这时候剧粉还不多,原著粉却炸开了锅。
-我勒个去!这个追影是什么鬼!演这么烂是怎么进剧组的?
-真实眼瞎,明明是抱着看老舟的新剧,结果被戳瞎!楚晏西这演技,当年收买评委那事儿是洗不白了,否则怎么进的提名?
-合着片花就是骗花啊,最好的演技给了片花,不会还是替身抠图演的吧!
-开篇片头曲好听,男帅女靓,顾维舟和洛炀都还不错,曲依依一如既往可爱,期待上线,但是这个侍卫吧,冰山脸不是僵尸脸啊,白瞎了一张还能看的脸。
……
楚晏西看到最后差点忍不住,虽然他之前为了符合人设,确实演的夸张了些,但是也没有这么烂吧?
算了算了,昨日之事不可追!徐导这不是认可他了吗?还要给他加戏!
楚晏西下定决心,哪怕只是个戏份少得可怜的男三,也一定要好好演!
回到剧组,楚晏西一如既往地演戏,心中还十分忐忑加戏的事。
毕竟加戏这种事也是种学问,不能过了,否则功高盖主,成了抢戏,绝对招黑,也不能太少,那也失去了加戏的意义。
再说,要是水平不够,被徐导和跟组编剧看出来他水平断崖式下跌了,那就更尴尬了。
楚晏西愁得不行,但好在剧组那边也没催。
直到这天早上,剧组工作人员给他递来了飞页。
也就是剧本之外临时加的戏。
洛炀看到他手中的飞页,微挑眉,走过来从他背后熟络地搂着他的肩膀笑:“不错啊,晏西,竟然能有飞页?”
“飞页?”曲依依的妆容化到一半,听到这两个字,兴奋地提着裙摆跑过来凑脑袋看:“真的是飞页!”
楚晏西不喜欢和人太亲近,不自然地想和洛炀拉开些距离,然而他跟挂自己身上似的,金色的头发蹭在他脖颈边,口气里满是调侃:“晏西厉害了,以后我们都得抱你大腿。”
楚晏西也还有点懵,他这最近连夜读了好几遍原著,人物小传和剧本正研究呢。加的戏还没能想出来,怎么就有飞页了?
曲依依眼尖,看到纸上面,一个淡淡的签名logo,惊道:“这是雪鸠老师亲自写的?!”
洛炀松开手,看到纸上面那个签名,眼神沉了沉,这个字体,在横折弯钩时特有的小弧度,让他莫名的熟悉。
他笑着,伸手过来:“晏西,我还没见过雪鸠老师的签名呢?给我瞻仰瞻仰?”
楚晏西没想太多,洛炀已经伸手捞过去,细看了下,送回给他。
几人热闹看完散开后,楚晏西才坐回自己的位置,细细看完加的戏,心中划过一丝熟悉的感觉,他不由好笑,难不成这剧本是他梦游的时候写的不成?
甩开脑子里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楚晏西开始认真琢磨怎么表现这场戏。
戏加的不多,但人物的形象却更立体丰富了。
这场戏,在追影和太子之间加了原先所没有的羁绊。
下午,外景。
顾维舟刚拍好一段和老皇帝大殿认亲的戏码。
此时天气正好不热,他抱着手靠在一旁,看着不远处准备开拍的两人。
他们这场,是接着上次裴沉被老皇帝的人掳走,追影握着顾维舟掉落的玉佩重伤在草地上。
追影奄奄一息之际,眼前出现一个金丝滚边锦袍的晃影,正是带人前来追杀裴沉的太子,不料竟然还有一波人,他晚了一步,听到消息,追踪到此地。
楚晏西嘴角流血,气息渐弱,在一分钟内很快就将自己的状态调成一个将死之人的感觉。血液模糊了他的视线,求生的本能让他突然一把拽住了眼前人的脚踝。
太子冷不丁吓一跳,低头看清这人,微皱眉头。
“救……救救殿下……”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后,彻底昏阙了过去。
一旁的随行刺客见状,抽剑就要结果了他。
洛炀抬手制止了他,神色难以捉摸透,命令道:“带回去。”
“卡——”
道具组迅速上前替演员换衣服,换场景。
转场后,楚晏西已经换了一身白色亵衣,脸上画好了虚弱惨白的妆容躺在东宫内。
他咳嗽着从噩梦中惊醒,捏紧手中的玉佩,坐起来时,空荡奢华的殿外传来一道声响,对方掀开帷帘走进来,面上带着温润的笑:
“醒了?”
楚晏西初一见到他,脸色骤沉,眼神微转中,似乎已经想通了其中缘由,肯定道:“你救了我。”
洛炀嗤笑一声,走近他,手中的折扇挥开,坐在桌前,径自倒了一杯热茶,悠悠道:“看来还没坏脑子。”
楚晏西想到世子,脸色一变,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去,哪知没走几步,人就脆弱地绊倒在地,发出一声闷哼。
洛炀见他这样,语调依旧不紧不慢道:“你这是要去哪?”他嘴角微勾,端着茶水走到他身前,俯视着狼狈的楚晏西,残忍地勾唇:“哦?狗总要去找主人的。”
“你——”楚晏西被辱,强撑着手掌在地要站起来。
洛炀却突然道:“他在黄泉路上等着你呢?要去吗?”
楚晏西闻言,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向他:“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宁王府的讣告都昭告天下了。你知道你这一觉睡了多久?三天,整整三天。”
楚晏西闻言脸色煞白,跌撞在地上的手紧紧捏着那块玉佩,咬着唇不语。
“这杯热茶,就当本太子给他践行了。”
洛炀端着热茶在他上方,手腕倾斜,缓缓倒下来,热茶的水落地溅起在楚晏西的脸上。特写镜头下,他双眼悲切到空洞。
他蹲下来,伸手一把捏住追影的下颚骨,强迫他看向自己:“裴沉既然已死,你不如跟着我如何?”
楚晏西涣散的眼神缓缓聚在他身上,嘴唇翕张,喑哑道:“吾不苟活。”
太子察觉他眼神中闪过一丝狠戾,心惊之下,立即捏紧他的嘴,以防他咬舌。
“卡!”
下面还跟着一场戏,追影虽被救回,心却已死,裴沦见他如此,到底是嫉妒裴沉有此忠心之人,于是告诉了他真相。
世子虽死,世间却多了一位深宫久居,不可为外人所见的七皇子裴丞。
几场加的戏下来,楚晏西也累得够呛,他衣服都没换,接过小方递过来的漱口水,将嘴里的道具血包涮干净吐了。这场戏他的台词和性格一样,依旧很少,但是神情戏比以往丰富了很多,很考验他感情上的代入能力。
顾维舟方才一直抱着手在不远处看着,楚晏西的演技不算纯熟,但戏感很强,一旦忘我地融入角色,往往能控主整个气场。刚刚那场戏,明眼人看洛炀的戏份比较精彩,但楚晏西内敛的表演方式与他形成了一种张弛有度的磁场,也让洛炀略些松散的戏有了种紧绷感。
洛炀下戏后,亦然是盯着楚晏西看,刚刚那几场戏,他几乎是全神紧绷,跟着楚晏西走的,是对方将他代入了戏中,控了场,他险些没能把握好自己的戏。洛炀不是科班演戏,但出道就是电影作品,自诩演技不算差。
但几次下来,被顾维舟有意收着对戏,他还能习惯,像楚晏西这样无知无觉一旦入戏就完全将整个戏的都无形凝聚在他身上的,洛炀不得不感到有些吃力。
今天好不容易收工的楚晏西,跟大家打完招呼,在离开的路上,正苦恼这加的戏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接过小方递过来的手机,查看雪鸠的私人邮箱,发现里面有几封昨天已发送的邮件!
他惊得立即伸手点,想看看怎么回事。然而手机就跟卡住了似的,点不开,没反应!
他难道看不了?
顾维舟见少年抱着手机神情着急,迈步走过来:“怎么了?”
楚晏西下意识立即将手机藏在身后,动作不要再明显!他做完都觉得自己蠢,这表现也太心虚了。
顾维舟见状,挑眉调笑:“怎么?是有什么我不能看的?”
楚晏西背着手匆忙按黑屏幕,笑得结结巴巴:“就几张照片而已。”
照片?
问到这儿,顾维舟也不好再继续探让隐私,只不过看他惊慌的小模样有些好玩罢了。
楚晏西等人走了,背过身打开手机,准备划开手机上雪鸠白静冬设置的屏保。
“楚哥,你这手机屏保什么时候换成顾影帝的?之前不是楚总嘛?”小方路过,随口问了句。
刚走到几米开外的顾维舟耳朵雷达似的竖起来,听完忍不住勾唇低笑,“原来是看我的照片。”
楚晏西听到这声低笑,窘得忙瞪了一眼小方。
瞎说,他三个马甲,三个屏保呢。划开谁,进入对应的手机好嘛!
他再次戳了几次邮箱,而那封以【楚晏西】命名的邮件却怎么也戳不开了。
楚晏西不知道新增的剧情到底是怎样的,也给了他许多新鲜感和期待感。
近日《乱臣》在两大上星卫视上播得如火如荼,到了第二周的时候,两大台的收视率已经逼近3.7,破了近一年来的收视新高。楚晏西为剧组高兴,不过他的风评依旧不怎么好。
等东宫鸿门宴那场戏上线的时候,当晚就上了热搜,讨论话题热度过亿。楚晏西偶尔打开手机刷剧组信息的时候,能看到顾维舟和洛炀的话题广场一片兴奋的安利声,配着营销号专门制作的动态剧图以及美颜剧照。
他随意地滑动手机,当划到一张顾维舟的剧照,手上一顿。
照片上,穿着玄色古装的男人,身量颀长,宽肩窄腰,矜贵而沉稳,而他的鼻骨高挺,眼窝帷深,显得五官立体,眉峰不深不浅,透着丝桀骜,而睫毛浓密,眼睛狭长而有神,眼尾处微挑,无形中自带一股风流,不笑时,威严有余,气场强大,而偶尔似笑非笑时,微垂眸,薄唇勾了点弧度,倒像一只慵懒狡猾,带着点没有恶意的,焉儿坏的狐狸。
矜傲又浪荡的狐狸。
“好看吗?”
身后响起一声揶揄的声音。
楚晏西当即像做了亏心事的,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吊着,手忙脚乱地收了手机,回头看到顾维舟眼神散漫,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顾老师,您什么时候来的?”这种盯着人照片发呆被当事人抓包,实在太丢人了。
顾维舟看他窘迫的模样,心情极好,故意道:“不久,也就三四分钟,正好你打开这张照片的时候。”
楚晏西:“……”
三四分钟,折合为秒,也有快240秒了!
想到顾维舟站在自己身后看自己盯着他的照片有那么长时间,他的脸顿时爆红,磕磕绊绊地解释:“我是想看看我们剧的风评怎么样,逛着逛着就看到您的剧照了。”
顾维舟一副没事我懂的表情,“嗯,你继续说,然后呢?”
还能有什么然后呀!楚晏西真的尬到想找条缝钻进去了。
他嗫嚅着小声说:“然后看您到您的剧照……就看了会儿……”
顾维舟:“嗯,是看了会儿,也就两百多秒。”
楚晏西:“!”他内心咆哮,您老给我留点脸行吗?
顾维舟看他脸憋得不行了,低笑了下,放过他:“差不多该准备了,等会那场戏不容易,尤其是最后那镜,你得好好演。”
说完,顾维舟从他身边走过去,随手伸手按在楚晏西的头顶揉了揉,笑了下:“别等会又被徐导逮着骂。”说完,人收回手,揣在兜里,潇洒地背对着他走了。
楚晏西僵坐在椅子上,头顶还有刚刚余留的触感似有似无地撩拨着他的发丝,楚晏西感觉心口处有只仓鼠在到处乱撞,差点激动地土拨鼠尖叫。
刚买了饮料回来的小方,见他的脸通红,以为是热的,爬他中暑,连忙将冰饮料递给他:“楚哥,你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戏服太厚了捂的?快喝点冰的镇镇。”
楚晏西含含糊糊地接过来,咬着吸管猛地喝了一大口,感觉到冰水下肚,一阵冰凉,终于冷静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