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平自述材料
我1905年出生在街垒中,在一个充满激情的布尔什维克列宁主义者之家。我父亲安东·萨加伊达克是俄国革命者,领袖的朋友和战友,在保卫苏维埃政权的斗争中牺牲。作为工人阶级的代表我被派往医学院学习,毕业后成为性病医生。从那时起我的全部生命都献给了劳动者的性病防治。
我入党的目的是用我的劳动促进社会主义的尽快建成。作为医学博士、教授,我很重视社会工作以及在居民中宣传性教育。
我是苏联医学新领域——阳痿学——的创始人,是在国民经济中得到应用的一系列学术著作的作者,特别是基础性著作《阳痿病学基础理论》(国家医学出版社,1967年。工作使用)。
我是民族忠实可靠的儿子,认为它是我所有胜利的鼓舞者和组织者。
西吉夫·安东诺维奇在家庭版生平自述中的注解
我没有在街垒出生。父亲是受过洗的犹太人,商品推销员,在企图越过与波兰的边界时被打死。是否有过妈妈,不知道。我是流浪儿。偷过东西,后来用两个大面包换来萨拉托夫医学院毕业证书。自己没有写过学位论文,但是是亲自答辩的。职业是囚犯。入党是不得已:没有这个不授予博士学位。我宣传知识只用现金结算,尽管不一定非是钱。利用国内学术水平低的情况我成了新学科的创始人。然而上面鼓励我在阳痿领域进行研究这一情况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萨加伊达克的曲线
当西吉夫·安东诺维奇满六十岁后,他曾打算在阿拉格维餐厅,在朋友的小圈子里简朴地庆祝这个日子。但是雅科夫·马尔科维奇对他说:
“这种事是不可能的,西吉夫,他们把你忘了!”
的确,在生日当天萨加伊达克家里响起了电话铃声。
“我祝贺您,西吉夫·安东诺维奇,代表我本人。”
“谢谢,”萨加伊达克高兴了。“非常感谢!”
“您可能已经知道,”长着浓眉的人继续说道,“最高苏维埃主席团奖给您劳动红旗勋章了?我很高兴!”
西吉夫·安东诺维奇对勋章的事一无所知,但是当天领导就派车来接他了。领导微笑着把“劳动”勋章挂在了他胸前并长久地摇晃他刚毅的手。在此之后卫生部乱成了一团,不知道怎么办。原因是,萨加伊达克没有在任何学术机构工作过,没有担任过职务。但是他开药方是用漂亮的公文用纸,上面是紫色的字体:
西吉夫·安东诺维奇·萨加伊达克医学博士,教授,阳痿病首要专家如何庆祝这样专家的周年生日,无论是卫生部,还是医学科学院,都不清楚。可是指示没有下达。为了以防万一,以副部长为首的卫生部代表团来到了萨加伊达克家里。他穿着长袍迎接了他们,听取了贺信,请他们喝了白兰地。在答谢辞中西吉夫·安东诺维奇不失身份地说道:
“我代表总书记和我本人感谢你们。”
“你是个怪人,安东内奇!”拉伯波尔特和善地责备他。“你请求在大剧院庆祝你的大寿了吗?他不会拒绝的。你以为,他会给世上的什么人打电话祝贺生日?一辈子也不会!可他向你致意。他担心的只是自己的内脏!”
不能说西吉夫·安东诺维奇没有学识。他的确深入理解了他答辩过的那些学位论文的内容,阅读了文献,熟悉了民间医学。他是天生聪明的人,从一切事物中提取合理的内核并在自己的领域里达到了高超技巧。结果,他治疗常见疾病的进展比那些地板是镶木的、而医生是经过履历调查的地方好,因为他不害怕治疗并且没有和任何机构协商过。况且病人可以偷偷地去找他。所以结果是,西吉夫·安东诺维奇非正式地成了比苏联卫生部泌尿科首席专家罗帕特金院士还要首席的人,不过他与后者在豁达的友谊中共存。国家领导人已经是这把年纪了,很少有谁没在萨加伊达克那里治过病。
“你们知道……吗?”西吉夫·安东诺维奇得意地笑着问道。
“当然啦!”人们回答他说。
“前列腺是我切除的,”他不在意地说,“……你们知道吗?腺是我切除的。其他很多人也是我做的。那……听说过吗?他不是我切除的。是里加的拉比诺维奇医生切除的……你们明白吗,没有前列腺算什么政府?他们连性爱也会禁止的,更不要说性书籍了。只是他们暂时没有学会用其他方式制造少年革命者。”
如果雅科夫·马尔科维奇不能打通西吉夫·安东诺维奇的电话,那么他知道,上面发生了尿路堵塞。而如果萨加伊达克在家,但是让他过一小时打电话,就是说,他凝视着显微镜,而在他身边,坐着脸红得像虾一样、染上了淋病的高层国安条子(这个词是萨加伊达克教授的发明),或者是一位小声讲述他怎么也不行的部长。
“在英国行了,可在家里不行!”西吉夫·安东诺维奇刺激地大声开着玩笑。
“我在英国什么也没干过!”部长哀求地说道。
“我知道!”萨加伊达克安慰他说。“有个笑话是这样讲的。”
与泄露国家机密相比,他所有的病人更害怕泄露花柳病的秘密。这容易理解:国家机密是国家的,可花柳病机密是自己的。大家都精心地彼此隐瞒有时来这里。有些病人暗示说,机关知道他反苏的笑话。然而西吉夫·安东诺维奇是吓不倒的。
“他们都在我这里!”他向上举起食指对朋友们解释说。“我自己在器官中工作。并且器官在我的指导下运转得更好。”
这个想法传到了上层并得到了喜欢。上层的人笑了一阵。
“我看没什么好笑的!”萨加伊达克教授立刻做出了反应。“斯大林曾信奉巴甫洛夫院士。他相信,可以培养人们的条件反射,可以像狗那样让人们养成习惯。我接着往前走,我认为,像我这样的真正学者完全可以培养领袖们的条件反射。”
遗憾的是,给高级工作人员治病既光荣,同时又没有好处。他们所有人都有的共同点是他们相信,他们的地位本身就已经是对医生的恩惠了。但是夹杂着威信与个人不受侵犯问题的思想动机迫使萨加伊达克免费治疗职务不低于中央委员的领导人。西吉夫·安东诺维奇不缺钱。每年夏天他都去高加索的黑海沿岸租一幢别墅,在疗养季节一般会有一百二十五个人分成五班住在里面,每晚为一个床位付五个卢布。西吉夫像西叙福斯一样从早到晚地工作。在别墅旁边的葡萄藤下是蜿蜒排着的队伍。这主要是中年和中年以上的男人,但有时也能碰见年轻人。所有人都要找阳痿病首要专家。教授的接诊收费是每次出诊五十卢布。而当指定疗程时,病人再交四百至五百卢布。护士可以不把病人登记到登记簿中,这还要再花上一百卢布。此外,西吉夫·安东诺维奇给强暴者提供咨询,如何逃避正义的审判,证明一切都是自愿的,并且他通过外科手术把女人变成姑娘。
冬天,西吉夫·安东诺维奇用夏天挣的钱生活在自己在莫斯科的合作社小黑屋里。他穿着长袍躺在沙发上看电视里的冰球赛。他有丰富的藏书。他研究没有得到公认的哲学家,读好诗人的诗歌、被禁的书籍,还浏览国外杂志中的图片。这些都是在萨加伊达克这里看病的国安条子们给他拿来的。西吉夫·安东诺维奇给他们当中带来特别被禁书籍的人上一堂机体自我锻炼简明教程课并演示瑜伽中壮阳的几套体操。将军们、部长们、上校们掌握动作时,在房间里爬着跑来跑去,屏住呼吸,满身是汗,而西吉夫·安东诺维奇拿着小皮鞭站在沙发上不时吆喝着:
“快点!谁想立起来,就得跑起来。给我快点,小公狗!……”
同时他秘密地告诉他们说,机体自我锻炼对傻瓜没有效果。
几个好奇心特别强的病人询问,医生本人在这个问题上的情况怎么样。
“是你们有问题,”教授回答说,“而我是感叹号。”
由于一位负责人员的妻子告密(他拒绝给她做堕胎手术),他落到了卡尔拉加劳改营第七集中营。在这里,萨加伊达克教授遭到皮靴和正好在桌子上的地球仪的毒打,因为他拒绝告发另一个叫拉伯波尔特的囚犯。一部分打击落在了腹股沟上。伤口愈合了,但是性能力没有恢复。西吉夫悲伤地摩挲着自己,确信,已经形成了粘连。情欲留了下来,但它们是不可实现的,这对囚犯萨加伊达克案卷中注明的专业来说更加遗憾。
两年后,与萨加伊达克一起在集中营医院工作过的外科医生巴乌姆巴赫建议西吉夫·安东诺维奇做手术,早在自由时,甚至更早,当巴乌姆巴赫在柏林和维也纳学习时,他就考虑实施这个手术。犹豫一阵后萨加伊达克同意了。外科医生给他植入了一个刚刚死去的囚犯的软骨。当缝线愈合后发现,现在西吉夫·安东诺维奇处在时刻准备好战斗的状态。巴乌姆巴赫医生在医院里亲自观察自己手术的结果,他在这里让女犯人们排队找萨加伊达克,要事先登记。事后几个有文化的妇女要意见簿,好写下感谢的话。可是由于集中营里规定不要这样的意见簿,她们不止一次地对萨加伊达克重复说,天才的外科医生巴乌姆巴赫简直是纠正了大自然的错误,正如米秋林自己所说,我们不能期待大自然的恩惠。
后来西吉夫·安东诺维奇多次考虑过,要掌握他的老师发明出来的手术,就可以挣很多钱了,但那样他就会失去自己的独一无二性,而他把自己的自尊心看得比钱更宝贵。再说某些负责人员得到这样的器官后会狂妄自大地以为自己可以不依靠阳痿病总专家了。所以他实现了巴乌姆巴赫的另一个观念:最高领导没有萨加伊达克应付不了。萨加伊达克梦想把这个重要的职务加入到……中。萨加伊达克教授的主要著作《阳痿病学基础理论》当然是由雅科夫·拉伯波尔特写的,它秘密地献给外科医生巴乌姆巴赫并根据苏联书籍出版总局局长的直接指示印刷,西吉夫曾按摩过局长的前列腺。以同样的方式为知识出版社创作了科普小册子《我们没有阳痿者!》。雅科夫·马尔科维奇怀着特殊的乐趣赶写出了这本书。他自己断然拒绝了治疗,声称,他个人觉得这样生活在世上要放心得多。
西吉夫·安东诺维奇有时想,要是他能去趟国外,看看什么就好了。但是他明白,无论如何不会放他出去的。有一次萨加伊达克在温斯顿·丘吉尔的回忆录中读到,掌权的应该是身体健康的人,否则他们的状况可能影响到他们所做的决策。阳痿病首席专家在这方面掌握着过于机密的国家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