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娜伊达·安德烈耶芙娜在通行证办理处等了将近半个小时,这时有人叫她到小窗口前并把身份证还给她,里面夹着一张小纸条。她的心脏猛烈地跳动着,思绪乱成了一团。但是她努力不让自己松弛下来并想着,如何把消息告诉伊戈尔·伊万诺维奇,并且在他目前的状况下他能否听到这样的事情。
马卡尔采夫曾不止一次地责备她,说她生活无忧无虑。我死了,你怎么应付呢?她付之一笑并回答他说,需要的话,她会学会的,可她向来相信,凭他的精力他会活得比她长并且还会结婚的。当然,她不希望这样,但是这不在她控制之下:所有男人都一样。季娜伊达终于有了机会证明,她能够独立自主。只是最好不要有这个必要。上帝为什么发怒了?她机械地想起了上帝,因为突如其来的不幸。其他时候她不需要他。
有人告诉了她,找乌杰林高级探员怎么走。门是锁着的,于是季娜伊达·安德烈耶芙娜在走廊里停了下来,靠在墙上。穿警服的人和文职人员从她身边一本正经地往来穿梭。她试着问了一个人,他像哑巴一样否定地摇了下头,于是她重新站着,等着。没有人保护她免遭怠慢,没人来帮助她。这里没有人需要她,但是她现在依赖他们所有人,所以这让她感到受辱。过了四十来分钟(也许都过了一小时),一个运动员样子的男人走到了门前,他的外表有点普通,戴着肩章。他从兜里掏出了一串钥匙,找到了合适的并打开了门。
“您是马卡尔采娃?”他没有抬起眼,带着有些嘶哑的嗓音问道。“进来吧。”
他第一个进了办公室,把钥匙弄得丁当响。季娜伊达·安德烈耶芙娜不习惯这样的态度并且委屈得就要大哭起来了。但是她要代替伊戈尔,当男人,所以她咬紧了牙关。
“坐吧。”
乌杰林到底没有看她一眼。他不急不忙地点着烟抽起来,熟练地把火柴扔到通风窗外并一言不发地埋头看起文件夹来。廉价香烟冒出的烟飘到了她那里,于是她咳嗽起来。
“马卡尔采夫·鲍里斯·伊戈列维奇,1950年生,俄罗斯族,团员,是您儿子?”他总算看了一眼季娜伊达·安德烈耶芙娜。
“是我的,是我的,当然!”她紧张得就好像别人准备要夺走她儿子一样。
“这样……他喝醉过吗?”
“没有,”季娜伊达·安德烈耶芙娜延迟了一下回答道,“他只喝果汁——他很喜欢番茄汁。”
“喜欢番茄汁……这很好。”
“哦,也许,过节时和父亲喝一小杯……”
“和父亲?这是初审笔录:‘3月15日晚上我遇到了科特洛夫,我原来中学时的朋友……我们买了瓶伏特加并坐在他家里友好地交谈。后来又来了一个朋友,杰姆琴科。剩下的酒我们倒给了他。后来我去了记者之家,在那里认识了一位姑娘,名字记不得了……’杰姆琴科是谁?”
“科特洛夫是鲍利亚的同班同学。而杰姆琴科——我第一次听说……”
“姑娘的名字您也不知道?”
“不知道。”季娜伊达闭上眼睛轻声地回答道。
“这样……‘我请她喝了白兰地并提议开车到城外兜一圈。她拒绝了,因为她需要回家。那时我自己开车去了城外。正穿过库图佐夫大街的两个人我发现了,只是这时他们已经到了散热器跟前,因为当时很暗。我踩下了刹车并急剧向右拐去,但是他们也向右跑去,于是我撞倒了他们。我本来想刹住车,但是就在我考虑是不是停下来时,车已经开出了很远,于是那时我又加大了油门。开到了明斯克公路后,我醒悟过来,停了下来。然后自己走到了路上,迎着国家汽车检查局的人员……’”
“他在诬陷自己,”季娜伊达说道,“他在夸耀!”
“我们看看再说。”乌杰林翻着文件说道。“这是医学鉴定的结论……事故发生后一小时四十分钟……深度的饮酒至醉状态。”
“他不可能喝多!”
“两玻璃杯伏特加或者白兰地,最少是!”
“但是他是怎么撞到人的,没有别人看到!是其他什么人,可您推到他身上!”
乌杰林第一次微微一笑。
“这是证人的证词:出租车司机马梅多夫,车号13—77 MMT。他以一百米远的距离跟在马卡尔采夫的‘莫斯科人’后面。他看到了发生的事,并从最近的公用电话亭给民警局打了电话。之后派出了巡逻车追缉。91—54 MOP号清扫车司机奥库恩在左面相对行驶……道路事故证明书……超速行驶,达九十五公里每小时。‘莫斯科人’的右侧挡泥板和发动机盖上有撞击痕迹、血。”
“那两个人呢?”她一时语塞,不知怎么称呼他们以及怎么问。“他们……怎么样?”
“我正好拿来了病理解剖学家的结论。解剖表明,两人血液中含酒精——中度。”
“这么说,是他们自己的责任!”
“不仅如此,他们不在规定的地方穿越街道。”
“您看看,我就说嘛!自己就付出了代价……”
“自己倒是自己,”乌杰林挠了挠后脑勺,“这减轻了您儿子的罪过。但是罪还有很多。醉酒驾车——这是其一。超速行驶——这是其二。两个受害人致死——这是第三。没有停车救助——第四……将由法庭决定……”
“法庭?请等等,”季娜伊达·安德烈耶芙娜的眼睛里充满了泪水,她全部的坚强也崩溃了,“请告诉我,我该做什么,以避免开庭?”
乌杰林仔细地看着她。可以以不同的方式理解问题,但是问题提出来本身说明,他的谈话对手有一定能力。
“我不能出这样的建议。您最好自己解决这个问题。”
“我应该和丈夫商量一下。可是他现在在住院。您知道他是谁吗?”
“知道。了解到这个不难。”
“我也这样想……请问,我可以见到儿子吗?”
“您请求探视?”
“是的,是的!探视!”
乌杰林仔细地用鞋跟熄灭了香烟,把它扔到了纸篓里,慢慢地站了起来,把案卷放进了保险柜,锁上它后走了出去。季娜伊达来得及大哭一场,擦干眼泪并细心地把自己收拾好。她还从没有觉得自己这样老。
“考虑到您是马卡尔采夫的妻子,允许了探视,”弗拉基米尔·库兹米奇一进门就说道,“但是您儿子拒绝了。”
“不可能!”季娜伊达·安德烈耶芙娜激动地喊道,这比所有之前的事更让她吃惊。“谎言!”
“如果您希望的话,”乌杰林冷淡地说道,“我们可以把他带来。”
“强行地?不要了!……我可以走了吗?”
她高傲地站了起来。
“我在您的通行证上做个标记。”
乌杰林看了看表,写上了时间并签了字。他在马卡尔采娃身后看了看。“最漂亮的女人领导给自己挑出来了。”他闪过了一个念头。但是这个念头中没有妒忌。
季娜伊达飞快地从大门里走了出来,停了下来,不知道该往哪里走,该做什么,找谁帮忙。伊戈尔心肌梗塞发作后的第二个打击突然落在了她身上,但是她不会告诉丈夫的,她要自己斗争。
伊戈尔·伊万诺维奇病了,但是人们不会不顾及他的地位。她没有权利垮下来,让不幸支配她的神经。她将像加里克通常做的那样作出判断,从主要的,而不是次要,问题开始,并且要这样行动,就好像这不是她的儿子,似乎这只是她的社会义务——拯救一个遇到了不幸的孩子。想出了社会义务这个词后,她毅然走到了汽车前。德沃叶尼诺夫安然地在方向盘后面打着盹。他把手笼进了袖子里,免得冻得冰凉,在把夜间从梦里没有拿完的东西补足。
“我不坐车了,廖申卡。我去附近。你可以走了……”
“明白了。这里,在彼得罗夫卡出什么事了吗?”
“社会事务。”她无忧无虑地笑了笑。“你去编辑部吧。”
这时是早晨,晴朗而快乐。工作日就要开始了,人们从她身边急忙走过,边走边交谈着。童车从门洞里被推了出来。周围所有的人都知道,他们去哪里,干什么并且为什么。然而已经决定了要行动的季娜伊达·安德烈耶芙娜仍然在紧张地试图把想法引到一个轨道上。但是想法四处流散,而冒出来的是另一个,不需要的,绝望的想法:现在会怎么样呢?这个想法只是打乱、妨碍其他想法,在心里制造惊慌。
她需要一个有专门知识的谋士,而不是女友,这样的女友“啊”的一声之后就会给所有的熟人打电话:“听说了吗,马卡尔采夫家的儿子啊!……”法律专家,这是需要的人!应该立即找到科列尼。
萨穆伊尔·阿龙诺维奇·科列尼是莫斯科市律师协会副会长,他曾是她第一任丈夫的老朋友。他们是同时被关押起来的。恢复名誉后他给季娜伊达打过几次电话,愿意保持以前的朋友关系,但是她不想回忆起第一任丈夫,况且伊戈尔·伊万诺维奇的地位要求她考虑结交的层次。现在,找到几枚两戈比的硬币后,她没有特别费劲就打通了萨穆伊尔·阿龙诺维奇的电话。她觉得,科列尼真心地感到了高兴,开始询问起生活情况,但是得知她有事后,说道,他现在就等她来。
马卡尔采娃让出租车停在了一座老旧的单独院落前,没有脱大衣就走进了一个挤满了桌子和人的房间,并立刻找到了臃肿并有点驼背的科列尼。他站起来迎接她,拥抱了她并按旧习俗亲了亲两颊,之后让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并请她稍等一下。萨穆伊尔·阿龙诺维奇变老了,头全秃了,透出红筋的青色面颊和松弛的下巴垂了下来,落满了头屑和烟灰的黑色西服不是穿在他身上,而是直晃荡。季娜伊达·安德烈耶芙娜想道,他的肾功能不好,而且心脏也很吃力。犹太人提前成熟也提前衰老。这不仅涉及到女人,而且,尽管很奇怪,也涉及到男人。她惊讶的是,她现在想到的不是鲍勃奇卡,但是思想就是这样漂浮起来,不听命于她。
“好了,现在我全听命于您,夫人!”萨穆伊尔·阿龙诺维奇把上衣上的烟灰抖掉,彬彬有礼地说道。“我希望,吉娜契卡,您丈夫不准备和您离婚吧?”
当年,应福列伊特曼的请求,科列尼迅速使法院核准了他和季娜伊达的离婚。她现在听不懂玩笑并回头看了看,是否有人听到。
“别担心,”他用粗糙的手指碰了碰她的肩膀,“这里每个人都忙着自己的事……”
“鲍勃奇卡撞倒了两个人,”她一口气马上说了出来,“撞死了……”
季娜伊达·安德烈耶芙娜咬紧了嘴,好克制住自己,但是眼泪就像决口一样涌了出来。她掏出了手绢,是湿的。科列尼没有安慰她,稍微等了等。
“他是成年了吗?有驾照吗?开的是自己的车?清醒吗?速度?”
问题一个接一个问起来,她只是点头或摇头,表示同意或否定。
“他没有停车?……哦,这不是最可怕的错误!什么?他一个接一个采取了不正确的步骤,一个比一个更糟?在他的处境下这很自然……之前他到过哪里?和谁?干什么了?……怎么——您还什么都不知道?!好吧,这一切我们可以搞清楚。但是事实还在!……不能把一切推到他身上——他是孩子!要是大一些就会想明白了:既然这已经发生了,应该丢下汽车就跑。是的!给国家汽车检查局打电话并说,汽车被偷走了。还不知道,他们是否能证明……对了,丈夫干什么呢,吉娜契卡?”
她说明了情况。萨穆伊尔·阿龙诺维奇抱住了头。
“您为什么找我来了?假定,我找到最好的律师……没有任何机会。”
“怎么办呢?”她以勉强听得到的声音问道。
“寻找门路,但是没有丈夫您不行。您试一试,当然,尽管可能性不大,但是不要灰心,做一切取决于您的事……”
“什么取决于我?什么?”
“无论如何,应该认识一下死者的家属。得好好地帮助一下,做他们希望的一切事。您的存款有多少钱?”
“存折上有一千五左右,最多了。”
“这么少?”
“我们从来不攒钱,可是花销很多……”
“得给这些家属添点东西。要知道妻子们会提供证词的!”
“我怎么找到她们呢?”
“案子还在莫斯科刑事侦查局吗?哪个探员负责它?我试试打听到。给我打电话吧……我连一句恭维的话都没对您说。生活成了这个样子——简直是疯人院。出了什么事时我们才见面,可是没事谁也不需要谁。请相信,我连亲戚都没剩下了。就是说,他们活着,可是当谁死了后我们才见面。也许,我们会在阴间聚会?好了,别灰心,吉娜契卡!”
出来后,她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该去克里姆林宫医院了。她要是不及时出现在那里,伊戈尔会焦急不安起来。她找到了出租车并去了卢布廖夫公路,发誓要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微笑。还没上去到病房时,她从大厅给车库打了电话并叫了车。
伊戈尔·伊万诺维奇感觉好了些,给他接上了电话,于是他振作了起来。她刨根问底地仔细询问了他的自我感觉,就电话的事埋怨了一阵,总之乐意谈不同的话题,只要他不开始询问鲍勃的情况就好。但他还是发觉了。
“你怎么了,吉娜?”
“你纠缠什么,马卡尔采夫?女性日历……你总是想对我刨根问底!”
她夸张地抱怨,为的是打消他盘问的兴致。的确,她顺利地离开了。只是在家里季娜伊达才感觉到,她还一点东西也没吃,所以说服了自己吃点东西,好有精力。她一边味同嚼蜡地咀嚼着,一边考虑,给伊戈尔·伊万诺维奇的朋友们打电话有没有意义,事情会不会因此变得更糟?但是无论如何是隐瞒不住的。如果不是他们,还有谁帮忙呢?要知道他自己也随时愿意来帮助他们。她知道,伊戈尔·伊万诺维奇很少向中央的工作人员提出请求,而是利用部委中的朋友。季娜伊达决定同样地行动。
她把电话拿到沙发上,并给杰留金一家打了电话。帕维尔·卢基亚诺维奇是国家计划委员会的副主任之一。马卡尔采夫一家和杰留金一家已经多年一起过节日,他们的别墅挨着,孩子们是一起长大的。娜塔莉娅·斯捷潘诺芙娜听到了季娜伊达·安德烈耶芙娜的声音后高兴了起来。
“怎么也听不到你们的消息了!”她大声地说道,像普通人一样,跟农村人差不多。“伊戈尔·伊万内奇那里怎么样?医生什么时候让他出院?”
“快了。可是我们有倒霉事,娜塔莉娅·斯捷潘娜。是鲍勃奇卡……”
“怎么回事?”
马卡尔采娃开始讲述是怎么回事,把事情扭转成了似乎是民警局在等待指示并且如果这样的电话打来的话,就会释放鲍连卡……
“可杀人的事怎么办呢?”娜塔莉娅·斯捷潘诺芙娜小声说道。“再说了,您怎么打算的,谁来打电话呢?”
“我想,是帕维尔·卢基亚内奇。要知道他可以通过政府通讯线路给谢罗科夫打个电话。不是施加压力,不是,只是暗示一下,说不在他们那里解决,而是上级……”
“当然,我会转告帕维尔·卢基亚内奇的,”娜塔莉娅·斯捷潘诺芙娜停顿之后决定,“但是他未必会同意,要知道这完全不是他的部门。”
“要不,我给他打个电话?”
“有什么区别呢?我反正现在要给他打电话,提醒他喝点博尔若米矿泉水。他昨天夜里烧心了。如果他同意,我再打给您。嗯,要是不同意……您自己知道,他对待私人问题有多慎重!……可我同情您!”
季娜伊达把手指摁在叉簧上坐了一分钟,又拨了一个号码。是国家原子能委员会副主席里戈·阿尔焦米耶维奇·巴达良的。季娜伊达赶巧碰上了他本人在家(真是顺利!)。里戈·阿尔焦米耶维奇真心地感到很难过。马卡尔采夫的儿子无异于他自己的儿子。他愿意做他力所能及的一切,而能力他是有的。他本来会立即料理这个问题的,但是很遗憾,他一个半小时后有飞机。他要去印度并且过一个月才回莫斯科。那时就可以回到这个问题上来并考虑一下,最好求什么人。
“谢谢,里戈!这太晚了,但是谢谢。”
她又翻了翻电话本并找到了伊戈尔·伊万诺维奇添上的沙普塔拉的电话。伊戈纳特·达尼洛维奇·沙普塔拉曾在第聂伯罗彼得罗夫斯克州委以及哈萨克斯坦中央委员会与长着浓眉的人一起工作过,而现在是行政机关部副部长。他的电话可以改变许多事情。沙普塔拉一家到马卡尔采夫家做过客。伊戈尔·伊万诺维奇和沙普塔拉曾不止一次一起出国。沙普塔拉的妻子塔玛拉·博格达诺芙娜胖得像个圆面包,是个打扮得年轻些的老太婆,有着乐观愉快的乌克兰口音。季娜伊达·安德烈耶芙娜曾和她两次在疗养院休养并成了好朋友。
塔玛拉·博格达诺芙娜高兴地闲谈起来,说起了她早熟的孙子们,为他们她忙不过来。
“喂,你们怎么样?”
季娜伊达·安德烈耶芙娜说明了情况。塔玛拉·博格达诺芙娜不做声了,然后突然问道:
“伊戈尔·伊万内奇现在会怎么样呢?”
“他不知道。我不想让他担心。”
“我说的不是这个,亲爱的!这对他的地位会产生什么影响?儿子——在监狱里!”
“我不会让这种事出现的!”季娜伊达·安德烈耶芙娜激动地说道。“如果伊戈纳特·达尼洛维奇能帮我,给谢罗科夫打个电话……”
“可他怎么能够呢?要知道这会损害他的威信!”
“塔玛拉·博格达诺芙娜,亲爱的,您问问他,求您了!”
“我连问也不会的!处在他的地位难道可以这样做吗?要知道他请求的人,以后会第一个责备他。别求我,季娜伊达·安德烈芙娜。这可是违法行为……”
“就算是违法行为!”马卡尔采娃绝望中激动地喊道。“可是是唯一的一次!就算是谎言,不诚实,随便什么!要知道是儿子!没有另一个了。”
“我自己是母亲,孙子都有了。但是最好别把伊戈纳特·达尼洛维奇卷进去,季娜伊达·安德烈耶芙娜,亲爱的,你自己明白,一切顺利解决前最好别给我们打电话。万一有什么事呢?你为了丈夫也会与危险的友谊脱离关系的。”
马卡尔采娃向后仰靠在枕头上,呆呆地看了一会儿天花板。然后惊醒过来。不,她不会投降的!她不会在家里行动。她给科列尼打了电话。
“吉娜契卡,我查清楚了一些情况。这两个死者是杂工,长期的酒鬼。两人都登记在册,一人接受过强制治疗。第二个人家里的妻子似乎甚至高兴丈夫死了。她说,总算能喘口气了。这家有个六岁的孩子,另一家有两个,一个智力落后。或许,您把低能儿安排到儿童疗养院去?要讨好他们,许诺,亲爱的。总之,您记一下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