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9年9月27日,农历八月十五。
第28军19师55团3营少校营长罗文浪有个毛病,不解绑腿睡不好觉。
开战以来每夜都不能解绑腿,没办法,每夜睡不好觉。今天尤其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湘北开战两天后,55团奉师长唐伯寅命令赶到平江县浯口。途中路过罗文浪的家乡福临铺,天黑进村,全营在营长家的小村里宿了营,营部自然设在了营长家里。
罗文浪想回家又怕回家,因为有天大一桩事父母还不知道。父母杀鸡割肉招待营部的人吃酒,毕竟是到了自己家里,又是儿子带的队伍。罗文浪又是借门板谷草又是安排警戒,好歹躲到父母睡下才回自家屋里。第二天天不亮便起来集合队伍开饭上路。
22日中午到达浯口,接到命令速驰营田,增援95师抗敌登陆。3营为师增援部队前卫营,昼夜兼程,23日到达营田东南30余公里处东塘时,闻知营田已陷敌手。
罗文浪找到撤出营田的95师师长罗奇请求任务。罗奇正等他,当即传达关麟征总司令指示:19师增援营田部队接替东塘阵地防务。
大队还未赶到,罗奇让罗文浪营先接下原先由一个补充团把守的一段阵地。罗奇给他一张地图,用铅笔在地图上画了一条线,一条线便将罗文浪和他的一营人划在上面,又让一名作战参谋带他去看那条线在实地的位置,一块给两家办理交接。
队伍往上带时,就见一群散兵兔子似的往后撤,抓住一个排长问,正是补充团的。离开师部十几分钟,敌人已经上来了。
罗文浪与副营长吴亚璀各率半个营,分两路向东塘反击,好在鬼子也只有疲惫不堪的一个中队,一个冲锋就压回去了。随即部署两个连接阵地,一个连当预备队。
黄昏时,55团都上来了,和19师来增援的其他部队一起,将在营田打登陆之敌损失惨重的95师换到后方整补。团长将罗文浪3营摆在团的左翼。
转眼到了27日,也就是旧历八月十五。大战中没有几人想到这是个什么日子,又赶上那天天阴着。罗文浪在铺草上辗转反侧,脑子里是一团乱麻。
11点钟,忽听阵地方向枪声大作,一梭子机枪子弹打中营部住的屋子,房顶的茅草和尘土落了罗文浪一身。不好!
罗文浪带着号母(营司号班长)和预备队往阵地上赶,阵地在山顶,到山腰时见8连中尉排长荣发余带着20多个兵往下撤,边喝问“为什么擅自撤退”边掏手枪,荣又将那些兵带着往回走。
果然是日军乘夜偷袭阵地,8连连长易醉桃中弹阵亡,近战肉搏中又被日军刺死十几人,其他的都溃败下来,高地被敌占领。
团长得悉东塘失守,亲率团预备队赶来,马灯下看着地图与罗文浪商议对策,师长唐伯寅电话追来,限令拂晓前恢复阵地,否则团长营长皆军法从事。
敌攻占高地后并未继续前进,罗文浪估计一是敌人黑暗中看不清路线,二是兵力不会太多。他不用团预备队,自带着7连4个班和8连部分退下来的人悄悄摸上山去。接近阵地时,见一个山坳里还藏着20多个8连的兵。原来是上士班长谭天荣收集的被打散的兵,潜伏在这里待援。他生怕没人来援,在日军眼皮底下,天一亮就麻烦了。
见营长亲自率队反击,谭天荣高兴万分,以他那些兵为先导,每人准备几颗手榴弹,冲上山头。上边的地形闭着眼也能看见,手榴弹朝掩体、战壕、工事中乱塞一气,营长率队一阵冲锋。日军共有四五十人,死伤过半,其余向北逃回原据守的村庄。这时已是后半夜4点多钟,月亮刚从云层中走出来,雪亮的,给大地镀上一层银。
阵地稳住了,今夜又是八月十五。月光将那团乱麻一样的往事掏出来让他理,罗文浪披衣出屋,坐在月光下独自垂泪。
战前得到噩耗,哥哥罗荫浓在江西战场阵亡。罗文浪兄弟3人,哥哥是长子,顶着半个家,兄弟们感情极好。哥哥先参了军,在50军凭着作战勇敢、身先士卒,几年便当了营长,自己和小弟在哥哥动员下全参了军。
按战时兵役法,一家有一个在军队就算够数,可打鬼子是为老百姓自己。
哥哥阵亡前的职务是副团长。50军先将凶讯告诉了他。赶上打仗,没有时间从容劝慰双亲、料理丧事,一块石头好重地压在心头。嫂嫂勤劳淳朴,带着一个男孩,又有身孕,往后日子还长。
夜露凄冷,明月如冰,罗文浪不由地打个寒战。
天阴着,但有云层之外那轮月,所以还不特别黑。大路上,一支队伍长长的黑色的影子匆匆向南行走。覃异之勒马回头看去,队列肃静整齐,不像一支经历几昼夜鏖战的疲惫之师。
日军攻克195师前哨阵地比家山后强渡新墙河。此时的新墙河水不过没膝,形不成天然屏障。日军的天然屏障是守军的一腔热血。195师打得残酷,一线阵地前几度尸横遍野,新墙河水也几度血红。23日夜晚至25日清晨,两军没有喘息片刻,冈村宁次将覃异之的名字写成书法悬于军帐。
日军在营田登陆成功后,与防守九战区战线左翼的部队胶着几天,缓慢向前推进,逐渐威胁到正面守军侧背。27日晚,薛岳按作战方案,下令15集团军撤至汨罗至上杉市之间,进入下一个防御地域,于是便有了这支血战之师的彻夜行军。
后半夜,部队有一次休息。士兵们席地而坐,整理裹腿行装,辎重兵跑来跑去分发干粮,提前出发的伙食兵将已经烧好的大锅米汤热气腾腾地端进队伍,队列中虽无人高声喧哗,却也热情洋溢。
师部一行人在路旁一处农家小场院平展的地面休息。覃异之坐在一只碾谷的石滚上,啃一口干粮喝一口热汤。月光透出云层洒下来,农家田垅庭院那熟悉的温馨弥漫心头。中秋岁岁有,壮士几回搏!覃异之心潮起伏,诗思泉涌:
马首悬明天,三军气若虹。
夜寒茶当酒,星斗落杯中。
第九战区第一次长沙会战战斗详报附表第六(其一)
第九战区长沙会战俘虏敌军官兵一览表(二十八年十月二十日制)
……
序号:5
番号:第101师团103联队第6中队
等级:不详
姓名:近滕富士之
性别:女
年龄:30
籍贯:广岛县中裴町165番地
俘获日期:9月27日
俘获地点:通城大沙坪北地区
俘获部队:夏楚中79军罗启疆82师之野战补充团1营3连。
备注:自称随军开饭店,着军服,其夫因俘毙命。
——该件现存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全宗号787。
每年过中秋节的时候,我就会想到那一个中秋节,那是我的一生中唯一的一次在国外度过的中秋节,也是一个悲痛万分的夜晚。
60年代,一个名叫近滕富士之的女人,在《不堪之回首》书中讲了一个中秋节的故事。从“作者简介”和她讲的故事来看,她就是那个“战俘”。只是她并未“随军开饭店”,并且按“作者简介”中记载她生于1920年计算,那年她不是30岁,而是19岁。夏楚中的部下再没见过东洋女人,也不至于相差如此之远,我不知是否其中另有原因。且让我们听她讲的故事:
在故乡,中秋节能给我们带来多少快乐!尤其是小的时候,每逢八月十五的晚上,母亲就在房外的廊下摆上小桌子。我十分喜欢母亲摆在桌上的那只花瓶,为了这个节日,瓶中要插上“秋七草”。我至今还记得其中有绿叶胡枝子、甜根草、葛麻、黄花、龙牙、牵牛花、泽兰。配在一起好看极了。
但是在那个中秋之夜,我一整夜都跪在地上,屋子里只有我一个人,我面朝东方。因为那几天总是阴天,我辨认不清方向,但听说中国的房子也像日本,窗户朝南的比较多,不管怎样,我的心是朝家乡方向的。
小时候过中秋节,桌子上除了我喜欢的花瓶,就是弟弟喜欢的各色食物了。这都是些在秋天收获的果实,苹果、柿子、栗子,还要摆一些面团子。雪白的面团子要用红绿色点几个点。
弟弟像只馋嘴的小猫,总是在大家不注意的时候去吃盘子里的东西。父亲装作看不见,等他刚拿起一个金黄的柿子,就一下抓住他的手,惹得全家大笑。母亲就从屋里拿些东西对弟弟说:吃这些吧,盘里是敬奉“月友”的。那天,月亮被称为“月友”或“月客”。
但是那个中秋之夜,我却是在悔恨、自责与痛苦的泪水中度过的。深夜的时候我想,这时他的灵魂该回到广岛家中了吧。
我的丈夫近藤三郎,是在昭和十二年秋天来华的,也就是发生了中国事变的1937年。他的部队番号是第101师团103联队。
三郎体格强壮,一表人才,被分配去当了机枪手。那时候的人都知道,出国作战的人都有很大的危险,我们町中就发生了一个姓秋田的,让儿子用斧头砍掉右手食指逃避打仗的事情。那年夏天,在三郎报名参军的时候,我的母亲对我说:你应该同三郎结婚,这样他就会安心地为天皇出征,万一到了生死关头,他也会少一些牵挂地从容赴死。
我的父亲当时是裴中町的町长,有很高的威望,我是她唯一的女儿。三郎的家庭是相传了四代的教育世家,他的父亲是本町中学的校长。
在三郎穿上威武军服的第二天,两家人为我们举办了隆重的婚礼,广岛县的知事和军队方面的长官都来祝贺,还有一位记者来访问了两位父亲和我们。
几天后三郎就到了军营中参加训练。临走前的晚上,我们彻夜未眠,我把一针一线给他绣的吉祥符戴在他胸前说:“请你为了天皇和近藤家族的荣誉,勇敢地作战吧,拜托了!”
刚刚进入秋天,他就走了。临走之前不让回家,我是在送行的人海中看见他的。当时我挤在前边,离他只有10米远,我在潮水般的欢呼叫喊中叫他的名字。他仿佛听见了,头稍朝旁边歪了一下,但没有看见我,就向前走过去了。我的泪忍不住流,流了很多个夜晚。
但是直到现在都非常后悔,那次我为什么非要去中国呢?
那是昭和十四年(1939年)夏天,政府要组织有各界人士参加的慰问团去中国,我疯了一样到处求人帮忙,一定要参加慰问团去中国。我的父亲和三郎的父亲起初不同意,但后来竟是京都的人同意了,因为我是町长的女儿,与三郎结婚的消息上过报纸。
慰问团乘船渡海,先去了南京,分为两路,我在南路,乘火车到了武汉。我们在一些部队召开恳谈会、报告会、发慰问品,还参加了南昌方面作战有功人员的授奖仪式。一位将军说,即将在湖南进行一次有限的作战。在参战部队中听到广岛101师团,我的心一阵急促地跳动。
于是我请求代表广岛县去101师团慰问将士,几天后武汉方面同意了我的要求,但要求我一周内返回,因为湖南作战已开始了几天,101师团担负艰巨的任务。
我搭乘司令部的汽车到咸宁,又换乘101师团的汽车来到103联队。下车前就听见远处传来时缓时急的炮声,沉闷的声音像春天的雷。
103联队的联队长是家住广岛县南部港口城市尾道的清水君,故乡人见面自然十分亲切。我将要见三郎的愿望告诉他后,他说三郎所在的中队配备给辎重部队运送给养,不在驻地。但他同意我在其他几个大队进行慰问活动后去见我的丈夫,毕竟是千里寻夫,也许应该说是万里寻夫。清水君笑着对我说:“真像一个古老的中国故事中所说的那样。”
我很高兴,两天中走了三个大队。同将士们见面,说些鼓励的话,介绍一些家乡支援前线的事情。士兵们向我报以欢呼和热泪,许多人托我带信给家中。我想赶快结束我的工作,好去与丈夫见面。
在这时,103联队接到任务,要南下到一个三省交界的地方。清水联队长接到了要我回去的电话。我说一定要同丈夫见面,从工作上说,其他大队都去过了,如果不去三郎的大队,那里的官兵们该多么失望!
也许是后一条理由起了作用,清水君打电话给上级,说了半天,放下电话时笑着说:“你这个任性的娇小姐呀!”
在关我的那间房子里,在中秋节的那个夜晚,我不敢去想,却又不由自主地一遍一遍地回想那可怕的一幕。
赶到三郎驻地的那天是9月27日,日本的中秋节。我为这个巧合而高兴,想好了临睡觉之前要问他:今天是什么日子?
见面时,三郎已经知道我要来,在其他人面前,他不好显得太高兴,但我能看得出他是多么盼望着我哪怕是早一分钟到来。
他似乎没有我想象中那样又瘦又黑、一身疲倦,而是好像并没有多大变化,只是嘴角的胡须变得硬了,更像一个成熟的男子汉了。
三郎的小队长是三原人,他安排放三郎两天假,但大队刚刚接到任务,为随大部队进攻的辎重车担任警卫。车队和大队一走,就没有了驻地,所以无法留下来。于是我就穿上一身军服,把长头发挽进钢盔中,和他一起乘上了做收容的空车,跟在运输队后面。
车一开动,我俩的手就紧握在一起。司机笑眯眯的,故意将脖子往前伸,不看我们。可是我们又能做什么呢?三郎伸出胳膊,将我揽在身边,我能感觉到他的心在急跳。
车队向南走,道路都被破坏了,汽车在坦克压出的辙印和临时平整的路上摇摇晃晃,颠颠簸簸。不时听到枪声,我向车窗外看,三郎轻松地说:没有事的,离得还远呢。
不幸的事情发生了。我们乘坐的收容车坏在路上,需要更换一个什么部件,司机拿出一堆工具,打开车头的盖子修了起来,前面的车越来越远,这辆车只剩我们夫妻、司机和车厢板上两个士兵。
在听不到前面汽车的马达声,周围死一般地寂静时,我心里害怕起来,紧紧地抓住三郎的胳膊,出国后第一次感觉这片土地的陌生。这山、这水、这树,全都那么陌生。三郎安慰我说:
“别害怕,我刚来时也有这个感觉。”这时我真想把三郎带回日本去,永远不再来。这里不是日本人的家。
到后来,就发生了最悲惨的事情。我听到了枪声,仿佛是从四面八方朝这辆汽车打。三郎让我趴在司机室里千万不要动,他拿着枪跳下车去。我喊了声:“当心呵!”他没有回答。
我心里害怕极了,全身在抖,听见三郎和车厢上的士兵放枪,还听见三郎叫喊:“树后面!树后面!”我不敢抬头看,事后知道自己在战争中原来是这么懦弱无力。司机室被子弹打出很响的声音,有一个人在喊:“我中弹了!”不是三郎。
不知过了多久,枪声停了。我像在梦里,轻飘飘地走下车来。四周是一些陌生的面孔,目光中只有仇恨,许多枪对着我,不说话。
我在汽车后轮旁找到三郎,他倒卧在地上,肋部、后背都在流血,一动也不动。
我跪在地上,将枪从他手中拿开。我痛恨所有的枪,永远。
我抱他转身面向我,擦去他脸上沾的泥土。他的眼睛没有闭紧,像有时睡觉时一样。那一瞬,我的脑子有些麻木,想哭却没有泪。我摘下钢盔,让长发垂在胸前。我让他最后看一眼他的妻子,他的从很远的家乡来看他的妻子。我将嘴附在他耳边,轻轻地对他说:三郎,咱们回家。
——《不堪之回首》东京艺羽书屋1969年版。
重庆,黄山别墅。每扇窗户都被双层厚窗帘遮蔽得不透一丝光线。今夜的主角从东方山谷姗姗登台,橘红的月色使人感觉它还没有从一昼的沉睡中完全清醒。无力的月辉洒在这座建筑的屋顶、阳台和附近的山坡、路口、树丛上。荷枪的黑影捕捉寂静中的每一丝声息。只有在距离很近时才能看得见月亮印在钢盔上的点点光斑。墙壁以内却是另一番天地。前厅、客厅、餐厅灯火通明。以菊花为主的各色花卉开得正好,留声机低声播放着一支欢快的广东音乐,一切都给人浓浓的佳节的喜气。
蒋介石身着一袭黑色绸质长衫走在前面,与衣着典雅的宋美龄一起,引客人们谈笑着步入餐厅。餐桌前,宋美龄微笑着,熟练地将客人安排在适当位置,身穿洁白制服的服务人员身手麻利地侍候客人落座。
这是蒋介石的中秋家宴,除少数几位军政要员,多是自家眷属。客人和亲眷们都看到蒋介石今晚心情愉快,他笑容满面地说着一些轻松的话题,话也显得很多。
1939年9月,中国的抗日战争进入了第3个年头,在经历了战争初期巨大的动荡与混乱之后,政府和军队逐渐稳定下来,适应了这场在历史上规模空前的战争,各项工作开始走上轨道。
按照军政部长何应钦这个月13日向中外记者报告国情时公布的数字,中国被侵华日军占领的区域为12个省市内的521个县。日本帝国主义为此付出的代价也是极其惨重的。不久前的8月30日,宣誓就职仅8个月的日本平沼内阁宣布总辞职,平沼骐一郎的前任近卫文麿也是因为他所领导的政府工作,主要是中日战争的既定目标未能兑现其向国会夸下的海口,国内政治经济形势恶化而不得不提出总辞职。前几天在王芃生向蒋汇报日本最近政局时蒋说:“近卫说3个月灭亡中国,3个月不行,3年也不行,不知30年、300年行不行。平沼拿不出办法,8个月就下台了,阿部有没有好办法?他当首相能当多久?”果然,平沼之后继任日本首相的阿部信行,只4个半月便也以内阁总辞职灰溜溜下台了事。
今晚的餐桌上多是蒋介石爱吃的江浙菜和川菜。蒋介石不喝酒,只是为了招呼客人而象征性地端端杯子。席间,大家事前约好似的谁也不谈国内战局和国际形势,天南地北,不着边际地闲侃,避免一不小心将话题引到重大的和使人不愉快的内容上来。
9月3日,英法对德国宣战,世界形势发生了根本性质的变化。已经有国外报纸的记者和评论家使用“第二次世界大战”这令人听起来既新鲜又兴奋还有些令人恐怖的名词。中国外交工作在近一时期十分活跃。4月,驻美大使王正廷代表中国与美国银行洽妥2千万美元借款。5月,斯大林复电蒋介石,表示愿以军火交换中国的茶叶、羊毛、生皮等货物。一个月后,第一批包括火炮、重机枪在内的轻重火器便由新疆和蒙古的秘密运输通道运抵中央军在前线作战的部队。8月,顾维钧、郭泰琪、钱泰代表国民政府出席国联第19届大会,在国际上揭露日本帝国主义侵华暴行,呼吁世界和平力量支持中国抗战。之后不久,英美两国的民间组织发起了“中国周”活动,敦促政府援华。一批批志愿援华抗日的外国友人不远万里来到中国,他们中有医生、记者、军械工程师,甚至还有要求直接到前线去作战的退役老兵。
“如果能把美国拉进这场战争来就好了。”蒋介石通过宋美龄平日的潜移默化,对大洋彼岸的那个富裕发达的年轻大国浮想联翩。于是他在中秋之夜谈起美国,谈起他与罗斯福总统因“桐油借款”而互通的书信。
那是去年10月,宋子文飞去美国,以中国特产而美国缺乏的桐油为偿还实物向美国借款。中国提出的借款数字为4亿美元,美国答应的数目为2500万,听之令人顿生“漫天要价,就地还钱”之感。不过毕竟是借到了。有第一次便会有今后的无数次。宋美龄曾轻声对蒋说:“在动员美国援华抗战方面,我会有所作为的。”蒋介石在微笑着回以“谢谢夫人”时并没有想到,正是在这件一诺千金的事情上,他美丽的夫人表现出的非凡才华将令他刮目相看,而且为中国女性在世界上争得了不泯的光辉,宋美龄个人也因此到达了人生辉煌的顶点。
窗外,饱满的月轮已步上中天,金灿灿地将光芒泼洒在无边无际的中国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