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宵沅有点心虚，害怕自己以前是不是太自大，在什么时候就误人子弟了。他小心问：“哦，你们队长……我是说你们前队长怎么你了？”
落落想起前队长，放松下来，说：“因为前队长他就是一块砖。以前他到青训营指导我们的时候，有人问他的ID‘Glod’是什么意思，是代表‘黄金右手’吗？”
“然后我们队长说，实际上是代表“砖头”的意思，他从七年前一开始想打比赛，到找到和自己志同道合的队长组建战队，是很困难的，并不是需要什么样的选手就有什么样的选手，有些人对这个游戏也只是三分钟的热度，觉得打电竞当职业选手很酷，经常打着打着就消失了。回去上学，回家做生意娶媳妇的，都有。”
楚宵沅听得有些恍惚，他都忘了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些话了。
而这些话现在正通过内部直播，传到了基地内部队员的电脑上，包括正环抱着手观看的顾庭燎。
不过显然，落落这傻孩子忘了这回事，继续认认真真地说：“队长说，虽然凑不齐人，但是为了打比赛，一定要把不可能转为可能，所以他无所谓自己站在队伍什么位置，狙击手可以，突击手可以，侦查可以，后备也可以。他什么位置都练，什么技术都学，队伍谁走了，差谁，他就立即顶上去。他说自己这个队长不像个队长，像个替补，像块砖。”
“当然，队长说，取名叫‘砖头’一点都不威风，所以取了Glod，他说他是一块金砖，一块有价值的砖。”
此时，看落落直播的队员们不由静下心来认真听。
顾庭燎闻言微怔，似乎想到了那天面试时，楚宵沅说的话。
除了狙击手，他确实可以打好任何一个位置。
傻孩子落落继续发表自己的迷弟语言：“所以，我一点儿也不觉得在GOD当替补有什么不好，反而我很光荣，哪怕我几乎没有机会上台，哪怕我很可能会被新来的突击手换掉。我都……我都可以接受。”
“而现在，GOD需要我，所以我一定要练好，绝对不能给GOD拖后腿！”
楚宵沅听得挺复杂的，一是觉得这孩子又乖又好，一是觉得自己以前的洗脑包真是厉害，瞧把孩子弄的，自己什么话都记得。
他挺惭愧，决定要好好帮落落一把，毕竟对方的技术完全没问题。
“好！”楚宵沅伸手鼓掌！
“啪啪啪！”的掌声随着麦传到训练室内。
楚宵沅对落落肯定：“落落，我为你的砖头精神点赞，那么来吧！咱们开始集训！”
落落被他的掌声吓了一跳，忽然就想起来自己好像在训练室内部直播来着。顾队他们肯定都听到了！脸一下就爆红。
他结结巴巴道：“你不是要开直播了吗？”
楚宵沅潇洒挥手：“没事啊，小落落，不影响。你们队长早同意了。你要在意我就不直播了？”
这招叫你们队长都同意了？你不同意？
落落恍然，答应：“哦哦，那好。”
落落也和逗猫TV签的直播约，粉丝量也不少，有小一两百万呢，只不过很首发队员上千万的粉没法比。
楚宵沅想想，跟他说：“你要可以，也开个直播，吸吸粉。”
落落苦笑，想说自己现在就开着呢。
这时，顾庭燎走到他身边说：“开吧。”
落落一哆嗦，回头看到是顾队，忙点头，先把对内的直播间关了，开对外直播间。
楚宵沅这边将直播间题目改成：【和落落小可爱一起双排刚枪】
才开播，一群嗷嗷待哺的水友就闻讯而来。
【元宝，落落是谁啊？】
【宝儿，你是不是趁着妈妈不在，偷偷勾搭小姐姐了？】
【小兔崽子，你才几岁？不许早恋知道不？】
【早早就嗅到了主播要开播的味道，蹲在直播间了，哈哈哈！】
【所以这个落落到底是谁？到底谁哪个狐狸精，给我出来！】
楚宵沅注意到，直接将这人禁言了，换上营业正太冷酷小奶音：“不许骂人，落落是我朋友，以后会经常出现在直播间。大家欢迎～”
水友们忙撒花欢迎。还有土豪砸了元宝问可不可以带水友。
楚宵沅心想落落这边就是收费的了，为难拒绝：“不好意思啊，今天是落落专场，这位水友记住，明天带。”
看不到楚宵沅直播间的落落听到他的声音，脸一热，小声说：“其实也可以带的……”
“不行，今天就专宠你一人。”楚宵沅冷酷奶音一出，加上落落尚未褪稚气的少年奶音。
弹幕沸腾了。
【哇！这个落落小可爱我粉了！】
【我觉得这个落落声音有点熟啊。会不会是我想的那个落落？】
楚宵沅和落落进入双排。几分钟后，有人出去从其他直播间带回情报。
【报！这个落落是GOD的Lolo！】
【惊！GOD？？？梦幻联动？？？次元又破了？？？】
【主播你招了吧？你是不是打入GOD的卧底？】
楚宵沅偶尔瞥一眼弹幕，心虚地直接开了游戏。
楚宵沅陪训了落落几天，这天下午落落说他们要和FRE约训练赛。
开直播到下午五六点的时候，落落回他微信了，语气失落。
【落落：0:3我们输了。】
楚宵沅一怔，有些讶异，问他：“一局都没赢吗？”
【落落：没。大哭。张扬宇去了FRE好像更厉害了，而且Snake这次也很强。】
【Copper：Snake？他不是……他续签FRE了？】
【落落：嗯嗯，之前Snake在总决赛上是有点失误，现在状态回来了，又有了新突击手，整体实力在我们之上。就算队长他拿了不少击杀分也……而且我觉得队长的状态好像也不太好。】
顾庭燎状态不好？
【Copper：他怎么了？】
【落落：其实在前几天，我们队长在一个老选手聚会上看到了前队长Glod，这个你别对外说啊！反正，队长看着什么事都没有，但我能察觉到他精神不太好，最近晚上还经常夜里出门，很晚回来。】
夜里出门？楚宵沅不大明白，这小子难道……交女朋友了？
夜夜笙歌……？
【Copper：他交女朋友了？！】
落落看到这句话吓一跳，忙捂住手机屏幕怕被别人看到，小心谨慎地回：
【落落：这个……我也不知道。】
楚宵沅看着落落这句话，心想这孩子也没办法了解到底是什么情况，不难为他了。
【Copper：没事，胜败乃兵家常事。你们只是训练赛而已，输赢不重要，重要的是练习新战术还有队员的合作默契。】
【落落：Copper你好懂啊，而且有时候我都觉得你说话和我们队长一模一样，啊，我说的是前队长！】
楚宵沅被这孩子惊人的预感吓一跳！
一定是他这几天陪训他，下意识用了以前说话的语气，不行，他得引起重视，不能暴露！他还很享受这种能够自在交流的时光，毕竟前GOD队长应聘被拒，还回来给人当陪练……老脸稍稍挂不住。
【Copper：啊？哈哈哈哈！可能我太喜欢我偶像了。要是我也能看到Glod就好了！】
【落落：啊，你是Glod的粉啊，难怪，一定是我想多了。】
“落落，Kopi，Cloud。你们出来到会议室，复盘刚刚的练习赛。”
正在和楚宵沅连麦的落落连忙应声，转头回他：“Copper，我这有事了，今天先到这吧。”
“嗯。好。”
复盘结束以后，已经快凌晨。王嘉成见顾庭燎穿了件大衣往楼下走，下意识喊他：“外面好像下雪了，都这么晚了，今晚还出去？”
背对着他往外走的顾庭燎回：
“去。”
魔都这几日一直在飘雪，今年的初雪来的很早，且下得大。不过几日，整座城市便覆盖上了皑皑白雪，深夜里，寂静又孤清。
顾庭燎开着车，往夜夜都去的那个地方开去，地方并不远，但又开了快一个小时。到了小区楼下，他停车，透过车窗和外面飘飘洒洒的雪，看到楼上那间屋子的窗户还是亮着的。
他坐在车里，遥望着那扇窗。
一开始，只是一瞬间的冲动，他迎着雪夜里漫漫长路开着一个小时的车来了。
再后来，夜夜都忍不住，只是循着这条路，转眼就到了楼下。
他手里再没有一管烫伤药，顿然失去了打开车门上楼的勇气。
顾庭燎握着方向盘的手僵冷着，颓唐地收回手，往身后靠去。
闭上眼，是那晚醉意朦胧的楚宵沅，睁开眼，是他冷漠地完全不愿看他一眼的模样，和当年要走的他，一模一样。
脑海里不断浮现的，全是他的冷漠，躲闪，避之不及。
顾庭燎身侧的手，隐忍又克制地握成拳。
他的头慢慢靠在方向盘上，记忆里每一个不同的楚宵沅混乱地搅动着他的心绪。
他恨楚宵沅。
他是恨他的。
顾庭燎在心里一遍遍强调这种恨意，生怕随着时间淡了忘了。
他恨这个人肆无忌惮，恨他的毫无理由，肆无忌惮地撩拨，毫无理由地温暖，更恨他的无动于衷，冷漠地践踏他的自作多情。
将他丢回更深的黑暗里。
凌晨两点。那扇窗户的灯暗了。
顾庭燎发动车子，抬头面无表情地再看一眼楼上那抹暖光。启动车子，打转方向，面无表情地驶入冬日浓如黑墨的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