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离婚,也无法离开这个人，每天还要承受他的暴力。她受不了了，故意带男人回家恶心他,说?话刺激他。再最后一次殴打中，我妈偷偷录下来?以此要挟离婚，他知道之?后，把我妈关在家里一个月，那段时间我也不能去?上学,一起?被?关着。直到?我妈求饶,说?再也不敢了，这件事才算过去?。”
“他们离婚，是?因为他找到?了新?的人，是?个年轻漂亮的女人，所以他很爽快的和我妈离婚。”
“我以为我终于可以过正常的日子，不用被?殴打，不用胆战心惊。但是?没想到?我妈也很快再婚,他们没人愿意管我。只有奶奶，也就?是?血缘关系上的外婆，她把我接回家。”
“以前的生活虽然拮据,但不是?不能过。我妈每个月会打几百块钱回来?。”
“从?某天开始，我妈再没有打电话回来?,也没有打钱回来?。我和奶奶找到?了她的新?家,才知道她已经走了,不知道去?了哪儿，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
“我和奶奶相依为命的那段时间，虽然很辛苦，但是?那是?我最开心的时候。只是?开心得没多久,奶奶就?病倒了。我刚上高中，奶奶就?病倒。再然后，我就?辍学了。”
高中辍学……
徐扬哑声问，“辍学之?后呢？”
“打工。”
“可是?你那时候未成年吧？”
“嗯。”
徐扬问，“他们离婚后，你爸再也没有管过你吗？”
“嗯，没有。”顾辰抬眸，看着他，表情就?像几岁的天真孩童，问，“所以，为什么他和别人的女儿要读书，我就?一定要帮忙呢？我不会帮的。”
“不帮，爱咋咋地！”徐扬握住了顾辰的手，“辰辰乖，我在呢，羊羊在呢。奶奶离开了，但是?还有我啊，我当你的爱人，也可以当你的家人，我的家人也是?你的家人。今年过年我就?带你回家，我爸妈疼你！”
“我没事。”顾辰回握住徐扬的手，“医生早就?和我说?过，奶奶现在的情况越来?越不好，让我随时做好心理准备。情况好一点儿，或许可以撑到?过年，如?果情况不好，可能也就?这几天了。”
所以，顾辰才会在家心不在焉。
可顾辰一直憋着，什么都不说?。
他想和顾辰分担也没法儿下手。
“辍学后，我其实去?了工地。”
“工地打工，不需要我有什么学历，只要有力气就?可以干，而且，可以包我吃住。”
“我不敢告诉你，我怕你嫌弃我，嫌我没有读完高中，没有学历。但是?比起?这个，我更?害怕你会怕我，我怕你会觉得我也有暴力倾向，我也会打你。我不会的，虽然很多时候我很嫉妒，但我都可以忍下来?。只是?一开始，我不确定我是?不是?真的可以忍，如?果我伤害你了，该怎么办？”
“他有的时候像个疯子，动手的时候，就?像不受控制的野兽。我不知道这东西会不会有遗传，我害怕会有。”
“记得有一次刚拿到?钱，我就?遇上抢劫的。那钱是?要交去?医院的，我怕又会遇见?连医药费都付不起?的情况，就?追过去?想抢回来?，但是?我没想到?他会动手，我也红了眼，跟那个人打起?来?。那是?我第?一次觉得血缘很可怕，那个时候的我好像也是?个疯子，他把我的左手打断了，但我还是?把钱抢了回来?，就?好像不怕疼似的。”
“羊羊，那个时候，我真的不是?故意欺负你的，我不想伤害你，如?果有天我也控制不住自己，也对你动手，我会想打死我自己的。”
说?着，顾辰又红了眼。
看着他的眼神，是?那么执拗认真。
顾辰真的很爱哭。
说?到?底，现在的顾辰长得再怎么强壮高大?，也只不过是?个十九岁的男孩儿。
此时的顾辰，就?像崩溃后的人，继续再找一个就?他命的稻草。
而他，就?是?顾辰仅剩的稻草了。
“你相信我吗？我绝对不会伤害你的。我发誓，就?算哪天我真的很生气，也绝对不会对你动手的。”
“哪怕真的很想动手，我也一定会先打我自己的。”
“你相信我吗？”
“我信。”徐扬摸了摸顾辰的脸，安抚着他。
顾辰松了一口气，又哭又笑?的继续说?。
“有天，我无意中看见?你的视频，是?你在打比赛时的视频。当时工地里的哥哥说?，你是?电竞职业选手，参加过很多比赛，我不能理解他在说?什么。他就?拉着我去?玩儿，请我去?网吧，玩儿了这个游戏。”
“很谢谢他，如?果他没有带我去?网吧，我不会接触这款游戏，也可能不会再遇见?你了。”
“真的很感谢他。我好像在玩游戏这方面，挺擅长的，他还帮我接过代练的单子，让我赚外快。”
“再后来?，就?遇见?了VK的经理，夏哥看了我的操作，问我要不要来?打职业。我真的很感谢夏哥，也很感谢队友们，他们真的非常照顾我。”
“小的时候过得苦一点儿，是?好的。只要活着健康的长大?了，日子就?甜了。”
“刚进队的时候，没有什么钱，我的积蓄都要存着给奶奶，他们就?变着法儿的请我吃大?餐，给我买牛奶。他们说?，我太瘦了，是?营养不良，夏哥就?和食堂里的阿姨说?，多做一些大?鱼大?肉，有营养的东西给我补补。”
“他们对我真的特别好。”
“知道我没有读完高中，知道我以前是?在工地里干活儿的，知道我孤僻不爱说?话，但是?他们都没有嫌弃我，还是?很照顾我。我真的很感谢他们。”
“徐扬，你一定不知道我有多高兴。”
“好高兴。”
“能遇见?你，真的好高兴。”
嘴上说?着高兴，顾辰却抱着他嚎啕大?哭。
徐扬拍着他的后背，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在顾辰没说?这些之?前，他还可以说?，生老病死是?没有办法的事，他们要坚强。
但是?……
现在，安慰的话，他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什么感同身受，在这个世界上不存在。
他是?在父母疼爱的环境下长大?，没有吃过什么苦头，他想象不到?顾辰以前的生活，也不可能理解顾辰的心情。
他没有经历过父亲的家暴，没有经历过母亲的抛弃，没有经历过小小年纪不得不辍学去?打工赚钱，没有经历过连饭都吃不起?还他妈营养不良。
没有经历过，也无法想象。
他只能陪伴顾辰，听着他哭，听着他诉说?，听着他崩溃的发泄。
*
连着一周，顾辰都是?这样，回忆着过去?，然后抱着徐扬哭。
哭了好几天。
MT的人回来?那天，联络不到?顾辰，就?打了徐扬的电话。
徐扬给他们回了一条信息：他奶奶走了。
当晚，MT的四个队友和夏哥都来?徐扬家，想接顾辰回基地。
在张非语拉着顾辰闲聊，说?着这一周在南城都玩儿了些什么的时候，徐扬拉着莫宇去?了阳台。
徐扬问，“接下来?你们还有什么比赛安排吗？”
“啊了解了解，他现在的情况应该不能比赛吧？下个月有个小比赛，然后就?得准备全球总决赛了。下个月的小比赛，我从?二队找个替补来?顶他？”
“我不是?这个意思。”徐扬挠了挠头，“我想给他请一周的家，带他回家待几天，他得缓缓，但是?不能让他闲下来?。比赛还是?得去?，训练也必须参加，我们都普通的对待他就?好。他应该可以调节好自己的情绪，比赛的话他可以参加的，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莫宇拍了下手，“害，巧了，我其实也是?这么想的。在来?的路上，我们都商量过了，只是?这段时间训练会比较轻松，还想着可以给他找点儿什么事做呢。你要带他回家那更?好不过了。羊哥，你别看他现在长得人高马大?的，其实他的心可脆弱了，你就?……辛苦了。”
他知道。
一米九的大?高个儿，其实心比他们几个都脆弱。
徐扬知道。
但是?他已经很坚强了。
是?他们都比不了的坚强。
张非语去?楼下的超市里抬了两?箱啤酒上来?，嚷着要和顾辰喝酒。
顾辰点点头，“好，但是?我不怎么会喝酒。如?果我喝多了，你们别欺负羊羊。”
张非语怪叫，“谁他妈要欺负羊哥啊！说?得就?跟我暗恋羊哥似的！”
顾辰看向范就?，“韭菜哥的手机相册里有羊羊的照片。”
被?点名?的范就?：“……我可以解释。”
顾辰：“你暗恋羊羊吧？”
范就?：“……”
张非语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范就?，“老范原来?你……你可不能这样儿啊！你怎么能抢自己兄弟的媳妇儿！”
不爱说?话的范就?，不高兴的怼了句，“你怎么就?知道羊哥是?媳妇儿了？说?不定老顾才是?下面那个。”
张非语又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顾辰，“不会吧老顾！你原来?……我、我真是?万万没想到?羊哥能是?个攻啊！”
顾辰一瓶啤酒吹下肚，笑?呵呵，“嗯，羊羊是?我老攻。我老攻呢？哦，我老攻在和队长说?话。队长也喜欢我老攻吗？”
被?点名?的莫宇：“……”
徐扬愣了愣，“这是?……喝醉了？”
“谁知道。”莫宇把徐扬推到?顾辰旁边，“来?，你老攻陪你喝酒来?了。”
顾辰看见?徐扬，“呜”的一声就?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