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福宝文里愚孝男(一)

“这都什么时候了,地里?一堆活儿等着人干呢,老大?儿子还躺在床上睡觉,你是要?累死?你老子娘,累死?你几个兄弟吗,没心肝的东西!”

“还装没听见呢,是不?是一定要?你老娘进你那屋把你拖出来!二娘,去,你把你爹给我叫起来!”

耳边是又细又尖的女声,宿傲白?觉得脑袋好像炸裂一般疼痛,一部分是因为女人尖利的叫骂声,还有一部分是现在这具身体本身的病痛。

他觉得自己好像身处在一个火炉中,整个身体都在被烈火炙烤,脑袋胀痛,好像有锤子在不?停地捶打一样。

宿傲白?想要?动弹身体,可惜身子很沉,犹如遇到?了鬼压床,努力想要?睁开眼,最终也只能睁开一条缝隙,依稀看到?一些模糊的影像。

有一道瘦瘦小小的影子打开门?进来,慢吞吞地走到?他身边,没一会儿,孤傲白?感受到?额头好像被什么冰凉的东西触碰了。

触感很糙,有些扎人。

“奶,我爹身子好烫,烧迷糊了!”

很快的,那个冰凉粗糙的东西收了回去,然后是一阵细细弱弱却很急促的年幼女声。

听这段对话的内容,刚刚进来的是他的女儿,刚刚他感受到?的那个略凉,又有些粗糙的可能是这个小女娃的手,但是这么点大?的孩子,怎么会拥有这般粗糙的肌肤呢?

还有外面叫骂的那个女人,对方应该是这具身体的母亲,可从刚刚尖利的叫骂声来看,还真?没有多少亲情可言。

“烧了?”

外头咋咋呼呼又发出一阵怪叫,接着宿傲白?听到?耳边传来几阵急促又沉重的脚步声,这个时候,宿傲白?已经连睁开一条眼缝的力气都没有了。

依稀听到?了最后一段对话。

“坏了,老二烧地有些厉害,人都烧迷糊了,肯定是昨天冒雨补房顶的时候受了风寒,老大?,你赶紧去把李大?夫请来。”

一声沉稳的男声。

“钱多烧的慌啊,家里?一堆大?的小的张嘴等饭吃呢,老二身子骨壮,躺一会儿就好了,请什么大?夫,家里?掏不?出半个铜板了。”

尖利的女声又咋呼起来了。

“修个屋顶都能冻着,废物点心,一天天的帮不?上家里?什么忙,净给我找事,老大?你别听你爹爹,你们都下地去吧,等会儿我去摘点草药回来给他煮一锅热汤药灌下去就没事了。”

女人的态度相当?强硬。

“去去去,全都干活去。”

又是一阵推搡的声音,脚步声离得越来越远。

“地里?的活还多着呢,生?病都不?知道挑一个好时候……”

嘀嘀咕咕的声音越来越轻,宿傲白?彻底昏睡过去。

*****

不?知过了多久,宿傲白?被强硬灌进嘴里?的汤汁给臭醒了。

又酸,又苦,又涩,好像是用?小脚老太太穿了几年的裹脚布熬出来的汤汁一样,那味道,足以把一个死?人唤醒,宿傲白?恢复意识的第?一反应就是推开那个给自己灌汤的人,然后用?手指抠着自己的喉咙,将刚刚被灌进去的药水给吐出来。

可直到?连胃酸都快吐干了,那股味道还弥漫在舌苔鼻腔里?,这种?滋味无法形容。

“好你个没良心的东西,老娘好心给你熬药你还动手打我这个老太婆,真?该叫村里?那些夸你好,夸你老实的人来看看,你这个小畜生?多么忤逆不?孝!”

宿李氏被推到?在地上,尾椎骨的疼痛让她那张本就刻薄的面孔越发狰狞扭曲了。

“奶,我爹他、他不?是有意的。”

角落里?站着一个瘦小瑟缩的小女孩,六七岁的样子,黑瘦黑瘦的,像一根火柴棍上支棱着一个大?头,说话的声音也跟蚊子叫似的,不?仔细听压根就听不?清楚。

“行了,一个个装的一副我多对不?起你们一样,大?的是,小的也是,丧着一张脸家里?的福气都被你们爷俩吓跑了,看我辛辛苦苦弄来的草药,全都被糟蹋了,哼,还推老娘,既然都醒来能扣喉咙了,可见这病也好的差不?多了,明儿就给我下地去!”

刻薄的老太婆用?手撑着地面站了起来,瞪了眼炕上还不?在不?断干呕的继子,又看了眼畏畏缩缩,天生?衰相的二孙女,甩了甩手,气呼呼地走了出去。

在那个骂骂咧咧的老太太离开后,房间里?瞬间就变得安静了,宿二娘瘦小的身子贴在墙壁上,因为干瘦显得越发凸出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床上那个男人。

“二娘,过来!”

宿傲白?嫌弃地用?手背抹了抹嘴,然后冲着那个小女孩招了招手。

在昏迷的时候,他已经接收了原身所有的记忆。

这一次他来到?了一个类似古代封建王朝,却不?存在于他那些记忆里?的架空朝代。

刚刚离开的那个女人是这具身体的继母,原身一家尚未分家,是一个人丁比较兴旺的家族。

现在的当?家人是原身的父亲宿奎山,宿奎山有两任妻子,第?一任媳妇宿刘氏给他生?了两个儿子,长子宿有田,次子也就是原身宿有牛。

在原身两岁那年,宿刘氏生?了一场重病,没过多久就撒手人寰,然后在第?二年,宿奎山就在媒婆的牵线搭桥下又续娶了邻村因为给爹娘守孝拖到?二十二岁还没嫁人的李氏兰花,也就是刚刚那个刻薄的婆娘。

都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这一点在原身身上体现的特?别淋漓尽致,老大?宿有田还好一些,毕竟是长子,在农家人普遍都重视老大?的情况下,宿有田有亲爹和?其?他宿氏宗族的长辈看护着,而且李氏嫁进来的时候,宿有田已经五岁了,稍微懂点事,且口齿清晰,李氏也不?敢背着宿奎山太过欺负他。

相比之下原身就可怜了,亲娘过世的时候他的年纪尚小,稍微懂事点的时候,以为李氏就是他的亲娘,一度还对李氏十分孺慕。

而且在李氏嫁进来的第?二年就怀上了,并且很快就生?下了自己的儿子,上有长子,下有和?继妻生?的幼子,原身在这个家里?彻底没了存在感。

那些年,李氏陆续给这个家里?添了两个男丁,分别是老三宿有粮和?老四宿有文。

据说老四出生?的时候家门?口来了一个讨水喝的道士,在喝完宿奎山让大?儿媳妇给他倒的那碗水后,老道掐着手指一算,笑眯眯地对宿奎山说他们家红光冲天,家里?注定要?出一个能人,将来贵不?可言。

在老道走后没多久,就听李氏惨叫一声,紧接着是婴儿的娃娃啼哭。

宿奎山马上就想到?了刚刚老道的那句话。

因为那个老道的这句话,宿有文也成了家里?唯一一个念书的孩子。

宿家的条件本来还算宽裕,住着七间青砖灰瓦房,家里?还有二十多亩地和?一头老黄牛,要?不?然宿奎山也不?会在第?一个媳妇去世后立马就有媒婆上门?给他说和?,娶得第?二个媳妇虽说年龄大?了一些,可也还是黄花大?姑娘。

可因为要?供最小的儿子去书塾念书的缘故,家里?这些年一直捉襟见肘,平日里?清汤寡水的,年节的时候才能见到?一点荤腥,就这,还得紧着家里?地位比较高的人吃。

反正处于边缘化?的原身这一房,从来也没尝过肉的味道。

原身大?哥宿有田娶妻张氏,宿有田是个精明的,自己偷偷处了同村家里?男丁特?别多的姑娘,碍于这一点,李氏也不?敢随随便便欺负大?房,再加上宿有田是宿奎山看中的长子,大?房的日子虽说可能也比不?上李氏的亲儿子,但也算过得去。

这两口子这些年陆续生?下了家里?的长孙宿来宝,长孙女宿元娘,二孙子宿来金也出生?在这一房。

占了家里?最大?的几个孙辈,长房在宿奎山心中的地位就更稳固了。

原身就不?成了,他的性子沉闷,并不?讨生?父喜欢,再加上李氏从小给他洗脑,说他是自己这个后娘带大?的,没有生?恩也有养恩,所以他要?是不?孝,就要?被天打雷劈。

在这个家里?,原身就和?那头老黄牛一样好使,干着最累最多的活儿,却是这个家里?谁都看不?上的人。

等到?了娶媳妇的年纪,爹和?后娘没一个想着给他张罗,最后还是亲娘刘家那边看不?下去了,主动找到?了宿奎山,把刘家的一个姑娘嫁给了原身,表兄表妹,也算是亲上加亲了。

刘家没要?彩礼,李氏高高兴兴地答应,可等这个媳妇真?的嫁进来,李氏又嫌弃她是她男人前头那家的姑娘,觉得刘家别有用?心,塞一个姑娘回来,让她男人一看到?这个儿媳妇,就想起前头早死?的婆娘。

于是四个媳妇里?,小刘氏也成了最受气的。

和?原身一样,她同样会被李氏安排各种?各样的活儿,怀胎的时候也没闲着,最后在烧完猪食准备去喂猪的时候滑了一跤,八个月早产,拼死?生?下了一个闺女后下身淋漓不?止,挣扎了两天最后还是去了。

李氏怕外人议论她这个后婆婆刻薄,就对外放出风声,说这个二孙女八字不?好,生?来克母。

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村里?大?多数孩子都被爹娘勒令不?准和?二房的这个丧门?星一块玩耍,也因为周围人的排斥,宿二娘养成了一副怯弱的性子,和?原身一样,不?知道反抗,只会闷头干活。

三房的宿有粮是个又懒又馋的性子,每天想着法的逃避干活这件事,李氏虽然最疼小儿子,可也拿自己这个亲儿子没办法,更何况宿有粮娶得还是她娘家的姑娘。

可能是为了和?刘家别苗头,在刘家将小刘氏嫁给原身的第?二年,李氏就给自己的老三聘来了李家的姑娘,这又是儿媳妇,又是嫡亲的侄女,李氏也不?舍得苛责。

这小李氏和?宿有粮不?愧是天生?一对,都是又懒又馋的性子,特?别是在李氏生?下闺女宿福宝后,更是懒得理直气壮。

因为在三丫头宿福宝出生?的前一个晚上,宿家老两口都梦到?一道红光射进了自家的屋顶,那正好是三房住的那间屋子,等到?了第?二天,小李氏提前了半个月发动,生?下一个白?白?胖胖,和?一般婴儿截然不?同的女婴,这让老两口一致认为,这个孩子是带着大?气运降生?的。

因此这个女婴一出生?就拥有了和?两个堂姐截然不?同的名字——福宝。

二老一改往常重男轻女的态度,几乎将这个小女婴捧在了手心里?。

说来也是邪性,福宝出生?的那个月,年仅十四岁的宿有文第?一次下场科考,成了凤阳县有史以来最小的童生?,这更让二老深信这个闺女带着大?福气。

之后的时间里?,福宝的身边也随时会有好事发生?,跟着堂哥堂姐们下河摸鱼,她总能逮到?最肥最大?的那一条,跟着堂哥堂姐们上山采野菜,她总能发现成片的蘑菇丛,有一次还找到?了一个年份较浅的人参。

不?过找到?人参这件事被悄悄藏了起来,只有三房的人和?老太太知道,因为现在宿家还没有分家,所有财产都是公?中的,一旦说出去,其?他几房就会占福宝的便宜。

于是在其?他几房都不?知道的时候,三房因为这个福娃娃,早就已经攒下了丰厚的家底。

至于福宝找来的那些鱼虾蘑菇,大?部分被李氏拿去卖了,因为念书是一个无底洞,剩下的一部分,大?半都进了福宝一家以及二老的嘴里?。

大?房能仗着厚脸皮沾点光,二房则完全没有存在感。

在福宝三岁那年,三房两口子又生?了儿子宿来运,也算是儿女双全了。

至于宿家最小的儿子宿有文,他被全家寄予了厚望,整个家掏空了家底供他念书,因为在十四岁那年就考中了童生?的缘故,所有人都坚信当?年那个路过的老道士的话,宿有文早晚会高中状元,封侯拜相。

可惜之后的几年里?,宿有文屡次下场都没有什么斩获,直到?前年他的年纪终于拖不?得了,于是就和?教他的那个秀才公?家的闺女文秀娘成了亲。

为了方便宿有文念书,李氏出银子在镇上租了间房,宿有文两口子常年住在镇上,就在今年年初,文秀娘传出了喜讯,宿有文也在同年在此下场。

福宝生?日那天,捷报传来,宿有文终于考中了,在自己二十一岁这一年,成为了年轻的秀才公?。

全家人高兴之余,也更加厚待福宝那丫头,这孩子果真?是有福气的,要?不?然,两件天下的喜事怎么都正好发生?在她生?辰那天呢。

就连宿有文这个前途无限的秀才公?也坚信这一点,几乎将福宝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看待,而三房的两口子也借着这个女儿,越发光明正大?的偷懒偷吃。

至于他这具身体现在的这场大?病,是因为昨天下暴雨,屋顶有几片瓦年久失修碎了,雨水顺着缝隙淅淅沥沥滴落到?房间里?,李氏命令最老实的原身爬上去修屋顶,修完下来的时候脚底打滑,整个人从□□上摔下来,右脚的皮磨掉了不?少,膝盖也磕伤了。

可李氏根本就不?拿这些伤当?回事,还怪原身太不?小心,在自己儿子考中秀才的这一个月里?让家里?添了一分晦气。

于是原身只能老老实实回到?自己屋,用?帕子沾水擦了擦受伤的位置,然后用?旧衣服一裹就完事了。

他现在的这场高烧不?仅仅只是因为前一天淋了大?雨,更因为受伤的那个位置没有经过正确处理,这会儿已经发炎了。

按照这个故事原本的走向,原身一连烧了很多天,宿奎山和?李氏才在二娘的苦苦哀求下给原身请了大?夫,当?然,也可能是舍不?得这么好使的老黄牛,再烧下去,人可能真?的就不?行了。

最后大?夫来了给开了点药,说是太迟了,尽人事听天命,其?实更多的,还是原身自己熬过了这一关。

老两口不?觉得是自己太晚给儿子请大?夫才导致他病情加重差点死?掉,反而心疼请大?夫花的六两银子。

之后的日子里?,李氏有事没事就会提起这六两银子,导致本就沉闷的原身更加懦弱老实了,这一笔巨款就像一个大?石头,将他压的死?死?的,彻彻底底成了宿家最好使唤的老黄牛。

因为他足够听话,李氏和?她生?的两个儿子虽然不?亲近他,可也不?会给他脸色看,后来这两房飞黄腾达后,原身也跟着沾了光。

宿奎山和?李氏跟着俩出息的儿子去了京城,老家的田地房子都留给了原身看管,还又给他娶了一个媳妇,叫原身感恩戴德。

反倒是之前还挺受宿奎山重视的老大?一家因为经常和?李氏别苗头的缘故,在另外两房越来越发达以后,因为嫉妒干了许许多多的蠢事,最后家破人亡,成了村里?人人避之不?及的人物。

而原身呢,人人夸他孝顺有良心,所以得到?了福报,虽然前半生?吃了点苦,但后半生?娇妻幼子在侧,还有远在京城已然成为达官显贵的异母兄弟做仰仗,吃喝不?愁,简直就是走了狗屎运了。

原身自己也是那么认为的,他满心喜悦的抱着刚刚出生?的儿子。

后娶的媳妇说给二娘相看了一门?亲事,是个人品不?错的小伙儿,原身乐呵呵地应了下来,也没想过亲自去考察一番。

他自然也不?会注意到?,曾经跪着求老两口请个大?夫给他看病的那个长女,越来越怯懦,瘦小的身影好像是另一个曾经的他。

宿二娘被远远嫁出去了,这个家里?只剩下原身和?后娶的妻子以及他们的小儿子。

两口子替远在京城的爹娘守着老房子和?祖坟,几十亩田地里?的出息都归他们所有,一家三口勤勤恳恳地干着活,等着那边的亲人再赏点好处。

这样的日子,真?美啊!

特?别是在落魄到?偶尔还要?上门?跟他们借点粮食的老大?一家的对比下,原身更加觉得自己是幸福的。

但这些记忆塞进宿傲白?的脑海中时,他根本没办法领悟原身末尾的那些幸福,他只觉得恐怖,只觉得阴冷。

到?了最后,这个看似拥有很多的原身真?的拥有了什么呢?

只不?过是从原本一个只需要?干活的老黄牛,变成了一个不?仅要?干活,还要?看家的老黄牛而已。

他却依旧为此沾沾自喜,忘了前半生?的痛苦,也弄丢了这个家里?,唯一一个真?正关心他的亲人。

“二娘,过来!”

宿傲白?又冲远处的那个小女孩招了招手。

直到?他喊第?二遍,那个瘦瘦小小的毛丫头才慢慢挪动脚尖,抿着嘴巴走到?他跟前。

这哪里?是他之前误以为的才六七岁的姑娘啊,现在的宿二娘已经八岁半了,马上就要?过九岁的生?日,这在乡下也已经算是半大?丫头了,可因为经常要?干活还吃不?饱的缘故,宿二娘的身形瘦弱又矮小,这让她在村里?被人议论克母的同时,还被念叨为不?好生?养。

宿傲白?看着她瘦瘦小小的身材,看着那大?得出奇的眼睛和?发黄发枯的头发就觉得心疼。

原身吃的苦,受的罪,大?半都是他自己找的,可宿二娘有什么错呢?

她是这个封建社会里?最弱势的女性,在失去了母亲,又没有亲爹庇护的情况下,她甚至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宿傲白?不?相信原身后娶的那个女人会给二娘安排什么好人家,在原身的记忆里?,二娘自出嫁后再也没了联系,他还念叨了这个女儿的不?孝,但又很快被妻子和?活泼可爱的儿子安抚下来,渐渐的,忘记了这个女儿的存在。

宿傲白?忘不?了这个女孩出嫁那天的最后一个眼神。

麻木、死?寂,丧失了对未来所有的希冀信念,拎着一个干瘪的包裹,依旧穿着一身打满补丁的旧衣服,坐上了一个陌生?男人的板车,远远的离开。

那个眼神里?,连恨都消失了。

而这个时候,八岁的宿二妮的眼神里?,还有那么一点点关心。

“二妮你这个死?丫头呆在屋里?干嘛呢,还不?快点出来干活,你四叔考上了秀才,你就当?自己是秀才家的千金呢,呸,丧门?星,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

屋外的李氏又在摔摔打打了,宿二妮瑟缩了一下肩膀,然后看了眼床上依旧脸色潮红的爸爸,快速小跑了出去。

她得去干活了,要?不?然祖母又要?打人了。

这会儿也该烧午饭了,她试着提一提,能不?能给她爹留一些。

在宿家,不?干活的人是没资格吃饭的,即便是因为生?病没办法干活,当?然,这一条规矩主要?针对的是大?房和?二房,只不?过大?房精明,懂得讨好老爷子,即便没饭吃,也能偷偷摸摸弄点东西填饱肚子。

宿傲白?也没阻拦闺女离开房间,因为现在的他还没办法保护这个孩子。

这个世界和?前两个世界不?同,在这个世界里?,宿傲白?感受到?了极其?微弱的灵气。

他之前的某一世曾是修仙界顶尖门?派的少主,在天命之子出现之前,他才是修真?界年轻一辈中天赋最好的,他的父母为他寻来最好的辅助法器,无数的灵石丹药供他修炼,家传的功法也仅此于天命之子。

当?然,越是优秀,越适合做男主的垫脚石,最后他被剔除灵根,沦为了普通人,宗门?也一朝覆灭,所有的亲人都死?在了男主的手上,他之所以能活着,也只是因为男主想要?他像蝼蚁一样,低贱得,痛苦得苟延残喘。

但因为剔除灵根严重伤害了本体的缘故,宿傲白?并没有像男主期待的那样活够人类的寿数,没过多久就衰竭而亡。

前两世中,因为感应不?到?灵气,宿傲白?一直都没有尝试修炼那个功法,这一世的灵气很微弱,可能都没办法突破功法第?一层,但也足够他强身健体,洗去这具身体中的旧疾沉疴,而且即便只是练到?功法最浅的那一层,也足以让他拥有力扛千斤顶的能力,在普通人里?傲视群雄。

说到?灵气,宿傲白?忽然想到?了三房那个福宝。

啧……有点古怪……

他露出莫名的神色,然后解开了被子下用?旧衣服仅仅包裹着的那条伤腿。

经过一个晚上的包扎,之前的伤口已经红肿溃烂,表面渗出青黄的脓水,看上去极为恐怖。

他暂时不?打算借用?灵气治疗这个伤口,他得想办法,让宿奎山和?李氏主动提出分家。

当?初李氏愿意花钱给原身看病的最主要?原因并不?是因为二娘的哭求,而是因为害怕家里?缺少了原身这么一个任劳任怨的苦力。

如果现在这个苦力忽然间成了废物呢?

演废物他最拿手了,上一个世界原身留给他的记忆,足以让他来一场完美的本色出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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