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广(569—618),又名英,小字阿麽。隋文帝之二子。
他杀死隋文帝及长兄杨勇后继位。史载:杨广美姿仪,少敏慧,好学,善属文。矫情饰行,以钓虚名。在位期间,杨广宠幸佞臣,严刑峻法,大兴土木,四出游幸,穷兵黩武,人民遭受苦难,爆发了农民起义。隋朝土崩瓦解,杨广在江都(今江苏扬州)被禁军将领宇文化及缢杀,葬于雷塘(今江苏扬州市西北)。谥号炀帝。
杨广通音乐,多制艳篇。又善属文,常以文才自负。诗作多为宫体,内容空虚,风格淫丽。但他的边塞诗,如《白马篇》却雄健挺拔,气势宏阔。清沈德潜《古诗源·例言》云:“隋炀帝艳情篇什,同符后主,而边塞诸作,矫然独异,风气将转之候也。”诗存四十余首,明人辑有《隋炀帝集》。
赏析
此诗应是仁寿初(601)年杨广奉诏巡抚东南时作。这时,杨广已被立为太子,志得意满,故有“春花满正开”之咏。
杨广是历史上有名的暴君。他晚年荒淫、残酷,怨毒播于九州。但他写下了许多令人赞不绝口的优美诗篇。这看起来似乎很矛盾。要解释清这一矛盾现象,势必又涉及两重性格组合的问题。
魏征在《隋书·炀帝纪》末尾指出:“炀帝爱在弱龄,早有令闻。南平吴会,北却匈奴。昆弟之中,独著声绩。于是矫情饰貌,肆厥奸回。”由此可见,杨广并不是天生的庸主。他后来之所以变成为独夫,那是由于不断膨胀的权势欲将他推向丑恶一端造成的。他的根本弱点在“矫情饰貌”。读他的诗,也应从这方面去看问题。
《春江花月夜》是乐府《清商曲辞·吴声歌曲》的一支曲名。据《旧唐书·音乐志二》记载:陈叔宝最先创制此曲。郭茂倩《乐府诗集·卷四十七》收此曲歌诗七首,开头两首即杨广所作。这里赏析的就是它的第一首。
此诗通篇写景。短短二十字,竟将题目里的春、江、花、月、夜等应尽之义一一点明。前两句展现出一幅幽静的画面:空濛的夜色笼罩着平静的江面,江两岸开遍了朵朵春花。后两句则返静为动:波流滚滚,月影沉沉;潮水汹涌,星光闪灼。前两句由面到点,后两句先去后来。从大到小,自远而近,层次感极为显明。从这组画面中,我们仿佛听到春天的脚步声,看到江水的流动,闻到花草的芬芳,感到月色的轻柔和领略到夜的静谧。我们会觉得这首诗颇似斑谰陆离的万花筒,内中奇景迭出,变化无穷,绚丽多姿。这真不愧是一首清新、隽永的好诗。
杨广晚年虽然恣意胡来,但是早年为了夺取权力,不得不“矫情饰行,以钓虚名”(见《隋书·炀帝纪》)。加上他敏慧好学,又受到那时南、北文风渐次融合的影响,故“虽意在骄淫,而词无浮荡”(《隋书·卷七十六》)。程千帆先生说:“隋炀帝在中国文学史上是一个不可忽视的作家,有一种比较独特的二重性。他是宫体诗的继承者,又是其改造者。”(《张若虚〈春江花月夜〉的被理解和被误解》)我赞成程先生的说法。那被誉为“孤篇横绝”全唐的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正是在杨广对宫体诗改造的基础上才得以写成。
今天我们欣赏杨广这首诗,仍然可以从中得到审美享受。因为擅长“矫情饰貌”的杨广在诗中已隐去他假、恶、丑的面目,只刻意点染出一个美妙的大自然形象。在这迷人的大自然形象里,我们每个人都能找到适合自己的再创造的艺术空间。
我们毋须替帝王涂脂抹粉,但也毋须有意丑化他。实事求是地剖析一切,是马克思主义者的应有态度。
作者:蔡厚示
赏析
此诗见于蔡條《铁围山丛谈》所载。自秦观将它改头换面写入其词《满庭芳》后,这首诗也就跟着出了名。好似儿子当了大官,就势必封赠他的父亲以至老祖宗不可。这在审美领域内也是常有的事。从另一端看,则说明审美的发现也不容易,它往往需要跨越相当的时间和空间。
实在说,这首诗本来就写得很不错。为什么自隋亡到北宋后期,经历了四五百年,这首诗却从未见人谈起。这是不是由于杨广荒淫昏暴,世人因其人而废其言呢?
我们现在赏析这首诗,全不是想替杨广从政治上恢复名誉。我们只是从审美的角度,实事求是地谈谈作品。
此诗前三句都写景,纯用绘画的手法。有点(寒鸦)、有线(流水)、有面(孤村)。再用“斜阳欲落”烘染,一幅令人销魂的天涯羁旅图就呈现在读者的想像里了。“寒鸦”色黑,“流水”色白,“斜阳”色红,加上“孤村”的黄墙、碧瓦、蓝天……等等,画面的色彩也就够绚丽了。寒鸦飞啼,流水潺缓,都是动态作声;而孤村、斜阳,却寂静不响。动静相应,益发衬出旅人的孤单和无所依托了。
末句言情。诗人纵目望远,野旷天昏;加上寒意袭人,悲自中生。故“一望黯销魂”五字脱口而出,绝非单纯摹仿江淹《别赋》作无病之呻吟。它宛似画龙点睛,遂使通篇俱活。
这首诗是否真为杨广所作,我们姑存而不论。因为毋论是肯定或者否定,我都找不到新的证据。但杨广毕竟是个有才有学之人,不能仅因为他是个坏皇帝,就硬说他连这样的诗也写不出来。
明代陆时雍的《诗镜总论》说得好:“隋炀起敝,风骨凝然。”又说:“隋炀从华得素,譬诸红艳丛中,清标自出。虽卸华谢彩,而绚质犹存。”也就是说:杨广力矫六朝衰敝的文学习气,讲究风骨。他反对浮艳,追求自然的美。这是完全正确的。晁补之称秦观的《满庭芳》词中“斜阳外,寒鸦数点,流水绕孤村”三句为“天生好言语”(见《苕溪渔隐丛话·后集·卷三十三》),究其版权所有,似乎还应该首先归之杨广。马致远的散曲《天净沙》:“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虽然景物繁复,内容加多,而基本形象和意境,显然还由此脱胎。
作者:蔡厚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