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灯火温暖,屋外的温度却在骤降,点点雪花纷扬而落,骤风一紧,寒意缓缓攀附上?来。
次日清晨时分,沈秋白醒来时便感到了冰冷的气?息,寒意直直往她衣领中钻。桌下还放着冬日里才会用的暖炉,而此时房中只有她一人。
床边还放着套厚厚的冬衣,脚踏上?也放着暖和的靴子,暖洋洋的,还带着垣越的灵息。
沈秋白向来没?有虐待自己的习惯,虽然有些摸不清情况,但是她还是选择先把身上?单薄的衣衫给换下来。
喧闹的声音从窗外传进来,沈秋白推开窗一看,眼前已经是雪白的一片。雪花还在纷纷扬扬地往下掉,街上?站在许多好?奇的人们,都?换上?了袄子,新奇地盯着那一片片的雪花。
这天气?算是怎么回事?
沈秋白心中惊疑,就算修真界的气?候并?没?有那么规律,但是也不至于突然降温这么迅速。
房门咯吱一声响,沈秋白寻声看去,入目的便是身着黑色劲装的垣越。
垣越看着精瘦,但是体质却绝非一般人,这点沈秋白深有体会,倒是不担心他?会像凡人一般受冻。
“这大雪是怎么回事?”她话音刚落,一袋散发着热气?的食物已经凑到了她面前,沈秋白下意识伸手接过来,原来是几个香喷喷的包子。
“先填肚子,我慢慢跟你说。”
于是沈秋白从善如流地又?缩进了被子里,任由垣越把她裹成了一个球。
“修真界之内,无论何处,此时皆是雪天,这雪应该是从昨夜开始的,到现在也没?停,人界所受的雪灾算是轻的。”
情况比沈秋白所设想的还要严重?一些,能让修真界同时陷入雪天,所需要耗费的力量可不小。
“虽然人族的雪最轻,但是目前来说危害却是最大的。”
沈秋白明白垣越的意思,对于修炼之人来说,若是普通的雪灾,根本谈不上?什么影响,但是对于柔弱的凡人来讲,却是能引起巨大恐慌的。
伴随着突如其来的寒潮,饥荒与寒冷也会随之而来,如果只是普通的雪灾,人族面临的威胁的确是最大的。
但是......
这场雪的范围是整个修真界,倘若这场雪是有人怀着目的而降的,那么又?怎么可能只是普通的雪灾呢。
“这场雪绝不可能这么简单,很有可能是冲着各界修士来的。”
垣越也赞同沈秋白的观点,他?垂眸思索了一阵,再抬头时露出让人安心的笑容:“别急,慢点吃,我已经有了打算。”
他?从容自然地用手帕替沈秋白抹掉了嘴角沾上?的汤汁。
垣越面色自若,就好?像是在做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倒是让沈秋白愣了一下。
她发现好?像从昨夜后,垣越与之前变得有些不同了。
又?或者?说,从前的垣越其实是她以为?的垣越,也许现在才是他?最为?真实自在的模样?。
*
“你是在怀疑那朵祥瑞金莲?”
“这朵金莲来历本就诡异,我猜想这之间必然有些联系。”
垣越说的是猜想,但却说得肯定。就目前来说,金莲的确是他?们唯一的线索。
此时两人走?在铺满白雪的街道上?,松软的雪地中夹杂着许多绿叶,其中不乏刚长?出来的嫩叶,都?被这场风雪夺去了生机。
昨日沈秋白在搜寻消息时,所见?到的都?还是一片祥和繁华,而不过是一夜之间,寒冬让人们措手不及,富裕人家尚且还有过冬的余地,但依靠薄田为?生的百姓只能看着冻死的庄稼,陷入绝望的情绪之中。
比起一开始就超脱尘世的修仙者?,沈秋白更能理解这些人现在的困境。
现在他?们能够做的也只是找出背后的渊源。
垣越的脚步突然一顿,他?面色微凝地直视着前方,但却在沈秋白转头看过来时掩饰住了神情,只是勾了勾嘴角:“那朵金莲所在何处,我现在知道了。”
*
往日就谈不上?热闹的城郊地区,此时在霜雪之下更是显得荒凉,一户居住在山脚下的人家正试图打扫屋顶的积雪。
“孩他?爹,不行就算了,这段日子先去城里投奔我二姐,你快下来吧!”抱着孩子的农妇站在距房屋有段距离的树下,担忧的看着站在屋顶的丈夫。
雪来的太急太快,他?们家的房子根本没?办法?承担屋顶积雪的重?量,要是不扫下来,屋子塌了是迟早的事。但是妇人心中始终惴惴不安,总觉得再弄下去会威胁到一家人的性命。
“不碍事.......我再看看咋弄,很快就能弄下来了,你带着孩子再走?远一点,待会儿别让雪给砸到了。”事实上?事情没?有他?说的那么轻松,雪积的太厚了,这诡异反常的天气?使一家人都?猝不及防,加之这地方根本就没?下过这么大的雪,对于怎么处理积雪也是毫无经验。
他?尝试着用铲子往雪里一推,厚厚的积雪一团团的往下滚,可刚铲了几下,便戳到了一个硬东西。
没?等他?看清是什么,突然刺眼的金光一闪,那东西猛地朝他?眼睛刺过来,农夫被吓得直往后仰,重?重?的压在雪中。
稍一打滑,就骨碌碌地从屋顶滚下来,卷走?了大半个屋顶的积雪,掀起了小型雪崩,朝着赶过来想帮忙的妇人压过去!
“哇——”
孩子的哭声还没?有扬出来,眼前凶险的景象突然静止了一瞬,下一刻,成片的积雪被集体移开,成了淅沥的雨水打在远处的雪地中。
从四散飘扬的残雪中走?出的年轻女子悄然落地,洋洋雪花中她只穿着件冰蓝色的羽衣,衣摆处镶着两个精巧的铃铛,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她手持一柄利剑,凭空一挥,原本杂乱的雪花便有序的避开了不堪重?负的村屋,形成了一个封闭的结界。
被吓懵了的妇人也终于反应过来了,她眼泪一下子就滚出来,抱着孩子奔到丈夫身边,艰难地扶起他?的身体。
“孩子他?爹,你怎么样?了?眼睛咋了?你别吓我啊!”
“是伤到眼睛了?”身着与女子相同材质锦衣的少年半蹲在雪地上?,见?农夫一直捂着眼睛,皱起了眉头。
农夫则是一脸惶恐,小心翼翼的拿开了挡着眼睛的,茫然地朝四周望了望,方才大声叫喊着:“我的眼睛没?事,我的眼睛竟然没?事!多谢修者?,多谢修者?!”
妇人这下子是喜极而泣,瘫坐在地上?同丈夫一起向两人道谢:“谢仙人救了我们一家啊!”
“没?事就好?,”司黎安慰了几句,抬眼却看见?凌霄儿正谨慎的打量着四周,“霄儿师妹,可有什么异常?”
凌霄儿点点头思量道:“我只是感觉方才这位大叔面前有个什么东西闪过,但是现在却消失了,连气?息都?消失的毫无踪迹。”
方才的情况很是凶险,她和司黎也只是碰巧路过此地,虽然能够及时救下站在下方的母子两人,但却没?有把握护住在屋顶的农夫。
但是既然这大叔这样?说,也证实了她的猜测没?错,方才一定有高人在暗处顺手救下了这位大叔。
此行变幻莫测,看来还得多加防范才可。
此时的暗处,沈秋白与垣越隐匿了气?息正躲在不远处看着司黎两人。
“御剑宗的统一服饰真是一言难尽......话说这两个傻孩子怎么就不知道换件厚实点的衣裳。”沈秋白看着凌霄儿露在外头的细胳膊细腿儿,不由直咂舌。
“你的那个小徒弟今时不同往日,以她如今的修为?方才应该能够察觉到察觉到你的一些灵息。”
“嗯,应该吧。”沈秋白含糊的答应着,颇有些心不在焉的。
现在可不是师徒相认的好?时候,再说她现在还算得上?他?们的师尊吗?沈秋白揉了揉自己这张与先前变化颇大的的脸,有些无奈。
“那何不去和你整天挂嘴边的小徒弟相认?”
“......啥?”沈秋白原本就心绪杂乱,乍一听?这样?的话,顺口就道:“算了吧,现在不想。”
得到了意料之外但却有点窃喜的垣越努力绷着严肃的脸,强行转开了话题:“小白,把你手里的东西给我吧。”
完全没?能注意到垣越同学微妙情绪的沈秋白顺手一递:“哦,在这儿。”
她摊开手,一朵拇指大小的金莲漂浮在手心上?。
这金莲就是方才险些击中农夫眼睛的东西,幸好?她及时给拦了下来。
垣越并?没?有直接用手去拿,而是将?手心与沈秋白相对,中间的金莲骤然化作一阵金粉,朝着一个方向散去。
而与此同时,一个特殊的结界被打开,原本隐藏着的气?息展现在两人的识海中,引导着他?们前往。
那力量让沈秋白感到有些熟悉,但却比她印象中的要冰冷很多。
这种陌生与熟悉相交加的感觉过于有冲击感,逐渐演变成了一种强烈的不安。
沈秋白转过头想看看垣越的面容来换取安全感,但入目的神情却是沉重?中带着默然。
沈秋白的心猛地一沉。
她不希望垣越有什么事情对她隐瞒,但她也知道,垣越那样?的性格,若是有时候不想说出口的,那就绝不会说出来。
再说,她也并?不是对垣越毫无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