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界皆传,第一宗门御剑宗掌门千岁宴当日,御剑宗峰主沈秋白二徒弟凌霄儿当众魔息外泄,被认定为魔族后裔,御剑宗于千岁宴后第三天将其逐出宗门。
御剑宗登天峰之下,凌霄儿褪去了御剑宗弟子的服饰,身着一套简单的衣裙,回头深深看了一眼身后的仙山,然后转身离去。
而一道身影自她出门便一直紧紧尾随着她。
待到凌霄儿距御剑宗较远后,那道身影才拉进两人距离,悄无声息地逼近她的身后。
凌霄儿脚步一顿,心中似乎知晓来人是谁,她转身叫道:“师……姐?”
此时站在她面前的,并非是师尊沈秋白,而是同门师姐白纪薇!
白纪薇今日一身光彩夺目的华衣,整个人看着艳丽逼人,与平日里刻意营造出来的温婉形象大不相同,她欣赏着手腕上的灵珠手链,抬眸时慵懒惬意:“师妹看到我似乎很不高兴?难道我就不能来送你一程吗?”
看到这样的白纪薇,凌霄儿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她略带尴尬地笑了笑:“怎么会呢,师姐能抽出时间来一趟,我怎么可能不高兴。”
白纪薇方才一直放在手链上的目光慢慢移到凌霄儿脸上,视线变得冰冷毒辣。
她声音缓缓而又内含深意:“这条明珠手链是师尊送我的法器,平时可以当做储物袋使用,关键时候还可以化成防御屏障护我安全。霄儿师妹,你觉得我师尊对我可算极好?”
凌霄儿有些不懂白纪薇的意思,但也老实回答了:“梓青长老待师姐一向是极好的。”
白纪薇目光一恨:“是啊,我师尊明明只有我这一个留在身边的徒弟,自然待我极好!但为何秋白长老分明有两个徒弟,但送给你的东西却永远比我多,比我的好?!”
凌霄儿愣住了:“师姐你……”
白纪薇突然笑了起来,她打量着凌霄儿,最后视线停留在她腰上绑着的储物袋:“霄儿既然已经被逐出御剑宗,再将御剑宗的东西带走,就有些不合道理了,不如将东西交给我如何?”
“师姐,可这些东西都是师尊交给我的……”
白纪薇冷笑一声:“凌霄儿,别以为现在我还得捧着你!要么把东西交出来,要么把命留下,你最好别试探我的耐心。”
凌霄儿似是没想到白纪薇说得出这样的话来,她垂下眼眸,白纪薇一时间看不出她眼中的情绪。
过了一会儿,凌霄儿自储物袋中拿出了一块赤红色精铁令牌,抬头看向白纪薇,眼中满是哀求:“师姐,其他的都随你,但只有这个东西我不能交给你,师尊说过这东西关乎我的性命,不可随意离身。”
正是那块从封昀那里得到的妖族令牌。
聚灵峰本就是以法器锻造的技艺而名扬修真界,白纪薇作为聚灵峰弟子,对锻造之术也很有了解,那块令牌材料绝非凡品,很可能是什么秘境的钥匙。
白纪薇见凌霄儿将那令牌看得这么重要,更是认定这是好东西,她白纪薇办事可没有丢了西瓜捡芝麻的道理。
“凌霄儿,你现在有什么资格跟我讨价还价?快点将东西交出来,否则不用等到以后,你现在就得死。”
这边两人正在对峙,而在远处一棵古树后头,沈秋白带着司黎与垣越正坐着观察这边的情况。
垣越对此并没有多大兴趣,但司黎待凌霄儿与众人不同,此时见到白纪薇与凌霄儿两人之间气氛紧张,焦急地不行。
“我早就知道白纪薇不是什么好人,偏偏师妹单纯,谁也不会怀疑。师尊!现在可怎么办?她们就快要打起来了。”
沈秋白同样盯着那两人,但神情并未有司黎那般焦灼:“着急有什么用?再看看吧,你师妹可没那么软弱。”
另一边,白纪薇与凌霄儿之间□□味十足,准确来说是白纪薇单方面对凌霄儿的容忍度清零。
“敬酒不吃吃罚酒,这可是你自找的!”白纪薇挥舞着一根玄铁炼成的长鞭,话音一落,长鞭残影已经到了凌霄儿跟前,她忙侧身躲过,看似细软的鞭子抽在她身后的树干上,一声轰然巨响,树干被霸道的力度直接切断。
凌霄儿又接连躲了几次,白纪薇的攻势招招狠辣,直逼凌霄儿命门。
最终,凌霄儿拉开两人距离,才得以片刻喘息,她像是认命了一般,服软道:“师姐,我给你!”
白纪薇抚摸着鞭子上的纹路,嘴角上扬:“算你识相。”
另一边树干后藏着的三人中,司黎都急疯了:“师尊,难道我们就这样任由师妹被欺负?我去救师妹了!”
沈秋白一把将这倒霉徒弟拽回来,视线依旧停在凌霄儿身上,她饶有兴趣地道:“你慌什么,真当你师妹会一直怂下去吗?好戏还没有开始呢。”
凌霄儿先前连着躲了几次,正微微喘着气,见白纪薇已经停下了攻击,她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将腰间的储物袋取了下来,往空中一掷。
白纪薇用长鞭一卷,储物袋正好落入她掌心。
凌霄儿储物袋里的东西远比白纪薇想象的要更加稀有!
没想到秋白长老对这丫头居然这么偏心,留给她这么多宝贝。白纪薇心中不忿,将这些东西尽数占为己有的狂喜几乎冲昏了她的头。
她拿出了方才见过的赤红色令牌,将其紧紧握在手中,抬头轻蔑地看向凌霄儿所处的位置。
却发觉凌霄儿并未如她想象的那般痛哭流涕。
她只是深深地看着白纪薇,眼中的情绪变化万千,最终沉淀下来。
凌霄儿声线微微发抖:“师姐,这可是你自己选的。”
白纪薇还没有反应过来,手上猛地传来一阵剧痛!
那块赤红令牌化成一根带着铁刺的藤蔓,将她的手臂缠了个彻底,尖刺入肉,猩红的血气尚未滴下便已经被藤蔓吸收消化。
不过几句话的时间,白纪薇的手臂已经被藤蔓牢牢控制住,藤蔓还有朝她的肩膀眼神的趋势,她惊恐地尖叫出声:“啊啊啊这是什么东西!凌霄儿!救我,救我!”
凌霄儿看到被疼痛弄得面容狰狞的白纪薇,脸色微微发白,但如果不这样做,死的就是她自己。
她浑身都在发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当日在禁闭崖,师尊将妖族令牌交给她时所说的话:“这块令牌,是我用血色藤蔓化成的假货。”
“师尊,这是做什么用的?”
沈秋白微微勾唇一笑:“自然是引蛇出洞,让你涨涨见识的。”
师尊的轻柔的声音还留在她脑海里。
此前她从未想过这个从入门便与她交好的师姐,竟然一直嫉恨她,甚至为了争夺法器就能要了她的命。
“霄儿!霄儿救我,我知道错了!你救了我,我就再也不找你麻烦了,我师尊会谢谢你的,你现在毫无依仗,而我师尊可是聚灵峰二长老,我要是出事了她不会放过你的!”
白纪薇痛得汗水直冒,血气消耗过度,她整张脸都泛白,她慌不择言地说了一堆,凌霄儿却全然没有动容之色。
此时藤蔓已经缠绕到了白纪薇的双肩与左臂,血气的空缺让她大脑发昏没了理智,白纪薇恶狠狠地瞪着凌霄儿,直恨不得从她身上咬下块肉来,她直愣愣地朝凌霄儿冲过去,想将身上的藤蔓也引到她身上去。
凌霄儿被她一惊,下意识朝旁边一侧。
而她身后不远处便是一片茫茫的云气。
白纪薇双臂已被血色藤蔓困住,当看到凌霄儿避开时,她愣了一下,就像是没想到她会避开似的,随后整个人直愣愣地掉入云渊之中。
空气中只余下一道惨烈的尖叫声。
“她、她死了?纪薇师姐她……”凌霄儿瘫软在地,愣愣地望着崖下的云气。
双手被束缚的情况从这里掉下去,想要活着回来怕是不可能的。沈秋白也看了云海一眼,随后收回视线。
她走到凌霄儿面前,朝她伸出手:“起来吧。”
“师尊,她……”凌霄儿就着她的手爬起来,望着云海依旧心有余悸。
“师妹,你可别心软自责,若不是有师尊事先有准备,掉下去的可就是你了。”司黎担心凌霄儿留下心结,劝解道。
凌霄儿最后深深地看了深渊一眼,然后移开目光,轻声道:“我明白了。师尊,师兄,垣掌勺。我们接着赶路吧。”
*
八方陇市虽然说是位于御剑宗周边的八个方位,实际上占地极为广泛。即使沈秋白几人御剑而行,也废了一日功夫才接近目的地。
到达其中一个小城时,日已近暮,四人便打算先在一家客栈暂时歇脚,次日再前往临城的官府了解情况。
四人分工明确,司黎与凌霄儿师兄妹负责去客栈订好客房,顺便在大堂打听一些情况;而垣越沈秋白两人则是在小城里四处走访,去看看那些所谓的离魂者。
沈秋白两人走访了一圈后发现,小城中出现的离魂者一共有五人,而被伤的人数竟高达一百零八人,其中还有好几人是重伤,至今都还没能下床。
他们路过一户农家时,当家的中年汉子听闻他们是来调查此事的,见他二人气度极为不凡,便将知道的都尽数说了出来。
“唉,我们林城是最先出现离魂者的地方,居民们都没有防备,多数受伤的人都是被突然偷袭的,所以受伤的人数才这么多。这事传出去后,其他城镇的人都有了防备,受伤的人数远比我们林城要低得多。”
中年汉子抽着旱烟,说到这儿忍不住深深叹了口气:“这种要命的稀罕事,怎么就落到我们林城这么个小城里了呢。”
沈秋白:“大叔,既然这离魂者是林城最先出现的,那城里关于离魂者的情况应该挺了解的吧?能说说那些人发作有什么具体症状吗?”
中年汉子想了想:“要说是什么症状……这怪病的名字就很贴切。
离魂离魂,就像是没了魂魄。原本这些人只是突然陷入昏迷,随后醒了就像是疯了一样,拿着家伙逢人就打就杀!那场面真是可怕得很。偏偏那些人跟没知觉一样,又不知道疼,手都被打断了还想着踢人。”
听这描述,也不是一般都妖魔鬼怪能做出来的事。
“那这些人是怎么被控制住的?”
“这也多亏了官府及时派人来啊,那些人虽然像疯子一样,力气也大了数倍,但终归是普通人,被这样被全抓起来了,现在还关在邻村的官衙里。”
“大致的情况我们已经了解,多谢大叔给我们讲这些。”
“这又啥好谢的,我也没说啥。倒是仙人你们可一定得帮帮我们林城啊,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弄得我们平日办事干活都是战战兢兢的。”
“我们一定会尽力而为。”
沈秋白与垣越告别中年汉子后,面带凝重赶回了客栈。
司黎与凌霄儿在客栈探听到的结果与他们所听到的大同小异,只是他们多打听到了有一户叫做景观镇的城镇,有一户人家也怪异得很。
听到景观镇的名字时,沈秋白抬眸看了垣越一眼,垣越也没有闪避,直接对上她的视线,并且冲她点了点头:“确实是我的故乡。”
沈秋白决定明日去官府见到离魂者的情况后,再找机会去景观镇看看。
次日一早,四人便御剑到了临城的官衙,也就是到御剑宗求助的官府。
这个城池要比周边城镇富庶太多,官衙的面积也比其他的大很多,沈秋白一行人并未怎么费力便找到地方。
报上名号后便有衙差毕恭毕敬地将他们引进内堂,内堂上端坐着的知府李远见几人进来,忙站起来相迎。
“劳烦诸位仙者特意来访!请上座,小翠快看茶。”
“李大人不必多礼,大致的情况我们也都已经了解了,今日来访主要是想看看那些被扣下的离魂者,也好调查原委。”
李远本就为离魂者的事头疼,见沈秋白并无见怪,忙道:“相邻四城的离魂者一共有三十多人,现在都关在我们衙门的牢狱中,我这就带几位仙者过去。”
府衙牢狱之中,为防止离魂者暴走,一间牢房只关了一人。光从表面来看,这些离魂者与寻常人并没有什么区别,他们大多数人都受了重伤,但一见到沈秋白等人走进来,便不知疼痛的撞击着牢门,嘴里发出沙哑的嘶吼声。
沈秋白抬手在半空中虚划而过,柔和的绿色光芒从瞬间让满室的杂乱声安静下来,那些离魂者被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啧,果然绿光是无敌的?
李远等人听不到沈秋白心里的吐槽,只觉得不愧是御剑宗派出的高人,果然是有神通的,心中对沈秋白等人更加敬畏了。
几个衙差上前打开了牢门,沈秋白得以近距离观察这些离魂者。但的确没有感受到任何妖邪气息,只是魂魄有了残缺,每人都缺少了一魂一魄。
李远看不出其中的门道,见沈秋白走出来,忙问道:“仙者,这可是有什么问题?若是有在下能帮忙的,仙者请随意差遣。”
“目前我也不能肯定,听闻城中还有一个景观镇也有些诡异,我等去调查一番再说。”
“那就有劳仙者了。”
出了府衙后,沈秋白整理着目前的情况。
沈秋白知道有些邪修会采用抽人生魂的方式来增进自身修炼,在游戏后期修为被废的原身就是走上了这样的不归路。
只是制造这件事的人,到底是想要抽人魂魄还是想制造动乱引人恐慌?
如果是要抽人魂魄来修炼,又解释不清为何只取一魂一魄,毕竟将生魂尽数取走更为快捷,并且离魂者也只有几十人,邪修抽人生魂往往最少都是数百人的规模,几十人显然是不够的。
但若只是为了引起恐慌,这也很违和。
花这么大功夫就为了让百姓提心吊胆?还不如去雇一个匪帮来城里作乱来得方便。
再说这几个城镇都是受御剑宗庇佑的,出了鬼神之时,御剑宗定会彻查……
御剑宗定会彻查?
想到这里,沈秋白瞳孔一缩。
有没有可能,制造混乱的人就是想将御剑宗的人引来?
垣越见到沈秋白脸色微变,问道:“怎么了?”
此时,他们几人已经从府衙出来,司黎与凌霄儿留在城中探查,而沈秋白与垣越赶往景观镇调查。
现在一切还都是猜测,沈秋白摇了摇头:“没什么,还是先赶路吧。景观镇离得远。正午已过,再拖下去就不能来回了。”
随后两人御剑飞行……好吧,是沈秋白带着垣越御剑飞行。
沈秋白一心赶路,飞行速度极快:“你抓紧我!小心一会儿掉下去。”
垣越的脸也不知道是燥的还是被风处的,脸红的不行,最后他认命般地扶上沈秋白的腰际。
好软……
“什么?”沈秋白觉得好像听到垣越说了句话,但此时狂风的杂音极大,她没能听清。
“……没什么。”垣越的声音也听不出什么异常,沈秋白此时也没时间管他说什么,再一次注入灵力,冰寂在天际划过。
*
在沈秋白的超速驾驶下,两人到达景观镇的时候,太阳正烈。
沈秋白打听垣越身份时便听说过景观镇,据说是个风景秀美,气候温和四季如春的地方。
今日来此一见,这地方的确称得上风景奇佳。明明烈日当空,但进入景观镇后,毒辣的阳光降了几个度,再照在皮肤上也没那么刺人。
沈秋白没有径直往目的地郑家去,而是选择先在景观镇中打听一下情况。
她们要去的那户人家是镇上的首富郑家,听闻这些年同郑家打交道的人,都说这家上上下下都是怪人,处处都是说不出的诡异之处,只是之前都没怎么引起人注意,这次离魂事件一出,许多人都纷纷反应郑家有猫腻。
沈秋白与垣越的目标放在那些在镇上住了几十年的老住户,最终在一对老夫妇,他们俩那里得到了些有用的消息。
“你是说郑家啊?我的确知道,但我忙着呢,你们还是去问别家吧。”正在劈柴的老爷子擦了把汗,摆着手让他们走。
“老人家,这柴火我帮你劈,作为交换你告诉我有关郑家的事情,怎么样?”
老爷子见沈秋白长得白白净净的,身体又瘦弱,不由笑了:“你个小丫头能有什么力气,这样吧,让你背后那位小哥帮忙,怎么样?”
“老爷子,人可不能貌相啊。”沈秋白佯装生气,随后一个响指,那些待劈的木头尽数从中间一分为四,而且全都规整的堆放在了一起。
老爷子惊的斧头都差点没拿稳。
“老人家,我们都是仙门派来调查离魂事件的弟子,也是为了几个城池百姓的安危,您就将知道的都跟我们说说吧,以后离魂事件解决了,那可是您的功劳啊。”
老爷子收回了斧子,眼神朝院里的两张石凳瞟了瞟:“坐吧,先说好,我是为了大家的安危着想,不是奔着邀功去的。”
沈秋白忍着笑意,附和道:“这是自然。”
“说起这郑家,这些年远不如当年张扬了。那些年郑家张扬跋扈,可没少打死过人,咱们镇上的人都不愿意招惹他们家。但自从早些年他们家的庶子失踪后,他们做事也越来越低调。”
老爷子说完后,在厨房做饭的老婆子忍不住探出脑袋纠正道:“那孩子可不是庶子,人家亲娘可是明媒正娶的正妻。”
老爷子不耐烦道:“扯这个做什么?那孩子过得还不如别人家的庶子呢。”
眼看着两位老夫妻大有吵一架的趋势,沈秋白连忙劝道:“两位老人家,我们还是继续说说这郑家如今怎么样了吧。”
老爷子语气十分肯定:“郑家肯定是被什么鬼东西给缠上咯,你们去看看就知道,里面就没有一个正常人。”
老婆子呸了一口:“被鬼东西缠上我都得叫声好,那群丧尽天良的东西,虐待发妻,强抢民女。他们哪点做不出来!”
看得出,两位老人家提起郑家情绪都挺激动。
沈秋白回头看着垣越:“我现在就去郑家看看,可能会有危险,要不你就留在这里,嗯……帮老人家劈劈柴火?”
垣越却盯着一处愣神,见她回头望着自己,才回过神来:“什么?”
沈秋白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看得到一面围墙,她心里有了些疑惑,面上却不显,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我同你一起去,放心,不给你拖后腿。”
沈秋白本就是询问他的意愿,既然他自己愿意跟着,她也不打算劝阻:“那好,咱走。”
两位老人给他们指了路,沈秋白发现郑家与垣越之前望着的那块围墙的方向一致,又想起垣越曾说过他许多年没有回过景观镇……
她没猜错的话,垣越极有可能就是两位老人家口中郑家那个失踪的儿子。
但是垣越的神色平静的让沈秋白心里都犯嘀咕。
*
“叩叩叩——”门环扣在木质大门上,发出沉闷的敲击声,但却迟迟没有人来开门。沈秋白退开一步,仔细打量着这扇大门,随后她眼尖地从门缝里看到一张破旧的黄符。
说实话这种黄符什么都防不住,顶多算是个心理作用,但这也看得出郑家确实有些“与众不同”。
此时他们二人正站在郑家的大门口,而青天白日里,郑家却房门禁闭,连丝风都透不进去。沈秋白在心里默念了十个数,数完后大门还是没开,随后她突然拉起旁边垣越的手:“别出声。”
与此同时,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一道缝隙,一个面色惨白的家丁露出半个头,好奇又谨慎地打量着门外,但结果却吓得他冒了一头冷汗。
门外根本没有人。
他忙看向门角,却发现那张黄符已经没了,顿时更是吓得惊慌失措,将门栓胡乱一插,然后就边怪声叫喊边往内院里冲。
垣越看了那仓皇逃窜的家丁一眼,语气颇为肯定地看着沈秋白说:“你故意的。”
沈秋白摸了摸鼻子:“那也是他心里有鬼才会吓成这样嘛。”
刚才就在家丁打开大门的一瞬间,沈秋白拉住垣越的手,念了个隐身咒。在家丁看来,那就是门外没人但门锁却不停在响的景象。
“反正都达成目的了,走吧。”在隐身的状态下观察,能够发现更多不为人知的东西。沈秋白朝前走了两步,却发现垣越站在原地没动。
“怎么了?”
“你、你难道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沈秋白心里一惊,她警惕地朝四周环视一圈:“有什么东西吗?你小心点,记得自保。”
又过了会儿,四周安静至极,根本没有危险逼近。沈秋白这才松出口气,她望向垣越,随即顺着他的视线一路滑到两人的手上。
不是吧。
见垣越耳根都快红了,沈秋白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垣越有时候是个比小姑娘还不禁逗的男人。
可这也是没办法的啊,沈秋白小声解释道:“那什么,这个隐身咒不能直接用在别人身上,我只有抓着你,你才能隐身。”
垣越的目光才从两人相握的手上移开,他面色恢复如常,只是脑海里却乱的一塌糊涂。
为什么沈秋白总是喜欢逗他?他在绝天崖也待了几个月,却从未见过沈秋白像逗弄他一般去逗弄别人。
他记得在翎楼时,熊肆曾说过,女子对一个男子很好,这并不代表她在意那个人,但若是女子待一个男子与对待其他所有人都不相同,那么至少说明这个男子在她心里是独特的。
……怎么可能。
垣越越想越觉得这是无稽之谈,熊肆说的话六成都是假的。他将那些奇奇怪怪的杂念都抛之脑后,屏息凝神地观察着四周。
尽管垣越避免不去胡想,但一粒种子终究是埋在了心里,就等着生根发芽。
沈秋白则是完全不知道垣越还在瞎想,她专心致志地在郑家四处调查,也发现了些问题。
郑家作为首富之家,家丁不在少数,但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面色惨白,眼底黑眼圈很严重,每个人都带着倦意,生气稀薄。
现在还没有见到郑家的主人,沈秋白猜想他们应该是待在屋里。将院子大致都转过一遍后,沈秋白与垣越开始查看各个主屋。
最终在类似正堂的地方找到了郑家老爷与主母。
郑家主母坐在左下首的位置上,她是一个看起来极普通的中年女人,也许她年轻时也曾眉眼如丝,但如今面容蜡黄消瘦,眼角的皱纹相当明显。
她伸手按摩着太阳穴,看着从外面奔进来的看门家丁,脱口训斥道:“所以你就不管不顾的跑开了?要是有人趁机跑进来了你担得起责任吗?还不快滚回去守着!”
那家丁吓得直打哆嗦,根本不敢直视正堂上:“是是,小的这就下去,夫人勿恼!”
郑家老爷坐在正堂右侧的位置,他是一个五短身材的老男人,留着两撇滑稽的胡子,同样是面色惨白,神情疲倦。
他眼底甚至藏着惊恐的意味,只见他侧身看向身旁,挤出笑容安抚道:“只是个不懂事的下人罢了,夫人勿恼。”
可郑夫人分明坐在下首,郑老爷旁边的左侧首位的位置是空着的。
沈秋白手心突然被捏了把,她抬眸看向垣越。垣越冲她点了点头,眼神示意她看向首座。
沈秋白这才惊觉,右侧首座的位置是被可以空出来的!
“嘻嘻嘻嘻。”
那根本不是一个空位。
整个色调都阴沉沉的厅堂中,只有一人身披彩衣红纱,浓密的墨发自然垂下,几乎将小腿埋没,远远看过去就像是整个人埋在发丝之中。
她眉心的红痣像极了鲜艳的血珠。
在众人都面容憔悴,疲惫不堪的衬托下,她简直容光焕发,整个人像是闪耀着明媚又诡异的光彩。
她用血染般的红袖挡住了嘴唇,她好像能看穿沈秋白的隐身咒,双眼直勾勾地锁定沈秋白与垣越两人,嘴里一直发出嘻嘻嘻的声响,但听着也不像是笑声。
周边坐着的郑家老爷夫人,以及在旁服侍茶水的侍女们都齐刷刷的变了脸色,本就惨白的脸上更加惊恐。
那声音听的沈秋白头皮都发麻了,尤其是那双黑黢黢的眼睛一动也不动地望过来,让她不由想起了以前玩过的全息恐怖游戏。
游戏里的鬼怪伤不到她,所以沈秋白从不害怕,但面前这只是真的会有可能扑上来咬人啊!
“走吧。”
“什么?”
沈秋白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已经被垣越牵着走出了厅堂。
就这样明晃晃地直接走了吗?沈秋白回头望着厅堂,从外面朝里头望,只看得到厅堂前修剪得当的盆景。
“我们就这样走了?”
等两人走到据厅堂有一段距离的厅堂后,两人在荷花池塘的白玉桥上停下脚步。
垣越面容毫无半点波动,好像刚才在厅堂他只是看了一场小孩子过家家:“待在那里解决不了问题。在白天她并非实体,只有她伤害你的份,你伤不了她。”
“垣越,方才那个彩衣女人……”按照那两位老人家的话推测,彩衣女人应该就是郑老爷虐待的那个发妻,而垣越就是那个失踪的儿子。
“你猜的没错,她是我娘。”
被垣越这么直接说出来,沈秋白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接些什么,她只能斟酌道:“嗯,你现在是不是有点迷茫?别怕,我站在你这头的。”
垣越奇怪地看她一眼,似乎觉得她的话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迷茫?”
好吧,看得出你确实不茫然,现在茫然的换成我了。
沈秋白内心暴风吐槽,她有时候真想掀开垣越的头盖骨,看看里面的结构到底和她有什么不同。
最终,看到垣越那张好看的脸以及认真求知的神情,沈秋白也只憋出了一句:“那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垣越的视线跟随着池塘中的金鱼苗慢慢移动,过了片刻,他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帮我净化她身上的煞气,她原本阳寿已尽,但因一身怨气而得以继续留在这家宅之中。”
【系统提示:检测到支线任务净化李氏怨气,任务成功奖励功德值二十,请宿主继续加油!】
听到系统的声音后,沈秋白沉吟了会儿,提出疑惑:“这么多年难道就没有一个人能将她收服?”
“倘若只是普通恶灵,收服起来自然不费力,但郑家阴气过重,这些年吸引而来的邪物不断被她融合,怨力大增,如今寻常修真者想要将其制服并不容易。”
但沈秋白作为元婴后期的修真者,净化一下怨气还是很轻易的事情。沈秋白点点头:“我明白了,那我们等到暮色一黑就开始行动。”
两人商量好对策后,便等在一件房中等待夜色来临。
但他们却没料到,他们还没踏出房门,房门先被人从外面大力掀开,一个蓬头露面的疯女人冲了进来,一进门就嘴里就念叨着:“别找到我、别找到我。”
她自动忽略了房中站着的沈秋白二人,只一心一意地寻找着可以躲藏的地方,几圈转下来发现找不到藏身之处,郑夫人急得泪水直流,她瘫软在地,无助地撕扯着头发。
“嘻嘻嘻嘻——”
从远处传来诡异的笑声,郑夫人一听到这声音,突然尖叫了一声,随后像是发了疯似的往门外奔去。
沈秋白与垣越对视一眼,紧紧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