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塘边的灵树下,紫衣端坐,白衣静站,风吹裙摇,恰似一幅梦中画,唯美养眼。
周围风声掠过。
澹藴如老僧入定,除了翻书,姿势分毫不差,没有变化,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尊假人。
绥安站立许久,腿酸,无奈之下她轻轻咳了咳,澹藴依旧双眼不离书,于是,绥安又奋力咳了一下。
岂料世事无常,她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咳得眼角挤出泪珠。
澹藴将桌上?泡好的茶杯推去,道:“喝点水,有?事便直说。”
绥安喝过茶,衣袖擦拭嘴角,她缓了缓,问:“师尊还在生我气?”
书页一翻,澹藴头也不抬,道:“此话该是我问你才?是,你宁可住天剑峰也不愿同我习剑,今日突然过来,有?话便说,不必拐弯抹角。”
绥安鼓着腮帮子,道:“我都说了,是我先答应峰主,我总不能食言,所以才去小住几天。”
澹藴放下手中书籍,侧目一看,勾唇道:“哦?那你今日来又是为了何事?”
绥安面无表情:“拜托,我房间在这里,不来这里那我去哪里?”
澹藴觑眼,目光如炬:“无妨,你不说,那我来说……请柬,我已给了太上长老,无论是宴会也好,下山选弟子也罢,你还是待在剑峰上,安心习剑。”
好气!
绥安面上保持着笑容,道:“师尊,我已经和冉峰主说过,接下来一段时间,会跟师尊习剑。”
“恩?”澹藴眉间轻挑,“你如此转变,倒叫我有?些不惯。”
“我不都一直是这样嘛!前脚说话,后脚放屁!”绥安厚着脸皮,“前日我说的话,师尊就当我是在放屁。”
澹藴皱着眉,目视着她双眼,绥安每每开口讲话之时,眼睛灵动,嘴里讲话却与生魅的形象极其不搭。她问道:“你从何学来的如此粗鄙之语?”
“粗鄙?”绥安一愣,倒是不觉得自己讲话有?何不妥。
不过,对于澹藴这种言行举止刻板,步伐稳,坐姿正,待外人端庄有?礼,待她却是严苛之人,绥安的言语确实粗鄙了一些。
绥安顺势拉着她衣袖,卖乖道:“那师尊如此文雅高洁,就别和我这种粗鄙之人计较了,行不行?”
“我何曾与你计较过?”
“那你方才为什么?不理我?”
“怎的?只许你生气,还不准我生气?”澹藴微微勾着的嘴角不自觉扬起,美若朝阳,冰雪初溶。
好气啊!
她真想甩袖走人。
【宿主别生气,任务优先。】
绥安松开袖子,将鼓鼓的储物袋递给她,道:“是安儿不好,不该总惹师尊生气,这里面是安儿亲手酿制的碧焰酒,特来送给师尊,还请师尊消消气。”
澹藴怔住。
前段时间,她就去丹药阁,询问碧焰酒的事,结果孔悦一脸神秘,就说酒没酿制好,果子也不够,还说什么?功力不够,恐怕以后都不能酿制碧焰酒,她还正愁以后找何人来酿制。
却未曾想到,竟是绥安在酿制。
澹藴接过,打开储物袋一看,里面满满当当都是碧焰酒,粗略计算,该有四百多葫。
她疑惑:“你何时准备了这些?”
“一个月前吧?”绥安不确定。
澹藴摸了摸葫芦,上?面的红盖封口极为讲究,葫口为螺旋式,旋转盖上?后封口,倒是挺有新意。
“即便是孔悦,酿制如此多的碧焰酒,也需小半年,你却只用了一月?”澹藴目光锐利。
“说明我厉害呗。”
单看澹藴的神色,绥安分辨不出对方到底有?没有惊喜,反而先是被怀疑,真够令她挫败,亏她还死死瞒着,早知如此,还不如按系统说的直给。
澹藴将葫芦放在石桌上?,道:“你忽然送礼,恐怕不仅仅只是讨我欢心,说吧,你是否还想跟随萧长老下山?”
澹藴的目光总能看穿绥安,似乎无论她做什么?,都不可能骗过澹藴,倒不如大方承认来得好。
绥安笑笑,眨着大眼:“师尊,我就想跟着萧长老下山看看,我保证,我乖乖跟着,绝不偷跑,也绝不让你担心,好不好?”
澹藴垂眼,缄默着。
绥安见状,心中是又急又烦,道:“师尊,就算你不肯让我下山,总得给我个理由,让我死心吧?”
澹藴轻叹:“若我说,外面有人想杀你,这人连我也难以对付,你还想下山吗?”
绥安想起重生前,被毒死的那画面,说来,她一直不知道这人会是谁,难道到是宗外之人?只不过,这人连澹藴都对付不了,那她第一次逃出宗门之时,那人便可杀她,可为何还如此大费周章下毒谋害她?
“师尊,那人既然如此强,定是有身份地位的,你看我这一穷二白的,为什么?要杀我?”
澹藴摇头。
“那师尊可知这人是谁?”
澹藴又摇头。
绥安皱眉,她心里又有?点怀疑澹藴所言是否属实,以她的能力,是不可能连一点线索都没有?,且看对方沉默不语的样子,似乎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如实告知。
“师尊当真不知是何人?”
澹藴目光回避,并未回答。
绥安笑颜透着冷:“师尊不愿让我下山便直说,何必支支吾吾找这些借口,反正我也习惯了,我又能如何呢?”
绥安心中很是难受,甚至无可奈何,这种憋屈又无力施为的感觉和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样,不会受伤,她倒希望打在钢板上,即便会受伤,但至少是得到回馈的。
绥安垂头回了房间,忽然觉得系统给的任务都好难,至今为止,她只完成了碧焰酒这个任务,她又真的可以逆天改命吗?
【宿主不要气馁,至少是完成了一个任务,有?了气运,宿主以后的运气也会慢慢变好,直到能够改变命运。】
绥安趟在床上?,虽有系统安慰,但她还是感觉好累好疲惫,比之外门试炼那会还要累。
门外的澹藴打开葫芦。
气体?冒出,她愣了愣。
没有过多?犹豫,仰头喝了一口,或许是第一次喝如此奇特的酒,轻微呛了一下,酒水顺着她嘴角溢出,流淌至雪白的颈间,滑落衣襟之中。
澹藴目光很是复杂。
本以为绥安只是为了下山而随意酿制,并不会太过用心,毕竟只花一月的时间,又能酿制出什么?好酒,可她未曾想到,竟会如此爽口。
澹藴盖上?盖子,收起葫芦。
前些时候,太上长老来同绥安说情,让绥安跟随萧长老下山,澹藴一直没有?松口。
尤其是知道绥安送了太上长老那个香囊,她心中更是五味杂陈,不知是妒忌还是羡慕。
澹藴还记得太上长老无奈离去时,说的最后一句话,若是又同绥安吵架闹掰,倒不如试着改变,放她去历练,不要苛责,不要生气。
温柔以待。
澹藴抬头看着蓝天,属于斩魔宗的蓝天,足够大,却不够广阔,她自己并不稀罕外面的世界,那对她来说是复杂的,是难以掌控预料的,是她不愿再去接触回想的。
五百年间,她早看腻了。
可绥安不一样,她没见过,所以向往,况且让十六的她如五百多岁的她一般大门不出,确实也过于残忍。
她低头看了眼手中的酒葫,也不知安儿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去炼制,此刻又是怎样想她的,或许,她该听太上?长老一言,去退那一步。
澹藴站起身来,推门而入。
她见绥安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澹藴来到她身边,刚靠近,绥安便转过身,明显是不想要理会她,令澹藴叹息,坐在床沿。她道:“你若想跟随萧长老下山,也不是不可以。”
绥安闻言,心中疑惑这人怎么又改变了主意,她慢慢转过脑袋,发丝顺势散乱垂落,媚态尽显,目光却干净透澈。
“只要你内门大比夺魁,我就让你下山。”澹藴看见她这般小心翼翼又怀疑的小眼神,忍不住叹气,绥安是真的很怕她。
“夺魁?”
第一名的话,她应该也没问题,怎么说,她重生前也是金丹修士,光靠气势就能压别人一筹。
“怎的?”澹藴伸手,指尖挑起一缕发丝,轻轻帮着绥安整理,“若连夺魁都没信心,我又如何安心让你下山?”
澹藴的神色,说不出的温柔。
绥安已经许久没见过这样的她,此刻又有机会光明正大下山,她心中的烦闷瞬间消散,立马道:“当然有信心,那就如此说定了,我夺魁,师尊让我跟萧长老下山。”
绥安一开心,当下坐起身,和澹藴直面相对,四目凝视,似乎都想将彼此给看进眼中。
澹藴心头一跳,率先移开视线,绥安歪头,追随着她的目光,生怕对方反悔又不让她下山,谁知因此而靠得太近,澹藴又不断避着。
绥安身躯倾斜。
目光未看清,绥安只感觉手一滑,身体不受控制往下倒去,还没惊呼出声,便倒入一片香软玉怀之中,透着淡淡的碧焰果味,还有?着些许酒香让她感觉脑袋晕眩,就像跟着喝了一口酒一般,自醉沉溺。
澹藴见她双颊微红,就像碧焰果子那般红润,她舌尖还残留着淡淡果味,仿佛直接咬上了一口,甘甜香嫩,怀中之人的体?温暖手,倒是叫她不舍推离。
“师尊?”绥安疑惑。
一声惊醒,澹藴扶起绥安,松手一气呵成:“自是算数。”
她站起身,负手远立,背影挺直:“这段时间,我会住你这,督促你练剑,你可莫要像小时候那般哭鼻子。”
“才?不会呢!”绥安皱着鼻尖。
“如此最好,从明日起,开始授课,你去习武室,记得多?备些伤药。“
“知道了。”
待澹藴离去,绥安兴奋跳起。
【恭喜宿主,又完成一个任务。】
绥安打开面板。
现在她有?两本技能书,可是要点的技能很多?,她又瞬间犯愁,点洗髓丹需要两本技能书,可是她目前没有足够的药材,且洗髓丹是黄级丹药,她也不一定可以炼制成功。
思来想去,她看了一眼筑基丹。
只需要一本技能书,虽然对自己的用处不大,但炼丹师炼丹可不是对自己用处不大就不学了,反而学得越多?越好。
绥安点亮筑基丹。
“虽是对我无用,但是我可以给别人,先卖个人情。”真是一本万利,又能拉拢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