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知踉踉跄跄站起来,把音乐盒和照片认认真真收好,随即心情复杂地看向狼狈地躺在河滩上的陈月白,他闭着眼,眼睫上沾着水珠,额上渗出的血在冰冷的星光下如此刺目。
贺知紧紧抿着唇,沉默半晌还是俯下身将对方扶起来,让对方的身体靠在自己身上,随即吃力地往远离河边的方向慢慢走去——现在还是半夜,雨虽然停了,但等会儿可能还要下,这?时候在河边太过危险,陈月白身上还有伤,他得去找个安全的地方过夜,第二天再想办法求救。
没走几?步,贺知步子一顿,眉头便皱得更紧:不远处的河滩上,昏迷的白怜正歪歪扭扭躺在那里,一条腿还浸在河里,看起来比陈月白还要狼狈。
贺知甚至抽了抽嘴角,今天找到了嘉嘉送他的音乐盒这?很值得开?心,但落水后大难不死被冲到河滩上,醒来后看到的却是陈月白和这?个陷害他很多次的傻逼玩意儿,这?不能说不晦气。
贺知在植被茂密远离河水的地方找到了一个看起来很结实?的山洞,大概是因为常进山的村民在那里歇脚,山洞里干干净净,甚至还有休息的垫子。他把陈月白放到垫子上安置好,正要到外头去接白怜那个傻逼,便见陈月白皱了皱眉,又吃力地掀开?眼皮,鲜红的血便顺着额角流进眼里,狼狈得不像样。
贺知看着陈月白的模样心里便没来由地一阵烦躁,他正要眼不见心不烦转身往外走去捡白怜,便感到有人轻轻扯住了他的衣袖。贺知闭了闭眼,扭头朝那人看去,皱着眉道:“有话快说。”
陈月白吃力地笑笑?,狼狈归狼狈,面上的神情倒还是一副浪荡少爷的模样,说出的话却全然不是那回事儿:“阿知,你?要丢掉我么?”语气是那种硬邦邦的可怜巴巴,听得贺知更加烦躁。
他用力拨开男人的手,冷笑一声道:“没过过苦日子就别硬装可怜。”顿了顿他又道:“是你自己要跳下去的,跳下去什么作用都没起到不说,还要连累我来救你?。你?最好认清楚这?一点。”
陈月白放下去拉贺知的手,闭着眼又自嘲地笑笑?,道:“是。所以,阿知,你?走吧。之后不管我怎样,都和你?无关。”青年说得对,他只是无用地跟着对方一起跳下去而已,没有救到对方不说,还连累了对方。就算今天真的把命丢在这里,也没必要让他喜欢的人背着一条人命去度过漫长的人生。
他以前那么对待贺知,贺知怎么对他都在情理之中。
贺知听着这?话更加烦躁和无语——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傻逼少爷又在自我感动什么?
这?次虽然凶险但万幸没有爆发泥石流,这?里离有人烟的村子应该不会太远,剧组的人和搜救的警察应该也在找他们,只要过了今晚等到天亮,他们很容易就能获救。
陈月白一副“我哪怕为了你?死了也不会怪你你?要忘记我好好生活”的样子真的让人无比火大。
刚刚他看过他的伤口,伤口不深磕破了层皮儿而已,只是看着流血比较凶,他以为死是一件这么容易的事情么?
“那你就自己在这等死吧。”贺知凶巴巴地丢下一句话便出了山洞,大步往河滩的方向走去。
在河滩处找到白怜,一想到要救陷害自己的人,贺知实在忍不住先照着那人小腿狠狠踹了一脚,才俯下身把那人扶起来,他本想像扶陈月白一样把人拖去那个山洞,白怜却昏迷得太过彻底,整个人都软了。
贺知眉头抽了抽,深吸一口气不断告诉自己不能让人死在这里,沉默半晌还是把人背起来往山洞里走去。
白怜醒来时只觉得浑身都痛,尤其是右小腿处,像断了一样痛。随即感觉到的是颠簸和温暖。
等到意识恢复七八分,白怜才发现,自己被一个人背在背上。视线所及那人的肩颈线很漂亮,背有些?薄,却很温暖,这?种温暖实?在太过诱人。
“月白……哥?”他吃力地睁着眸子喃喃道。背影并不像,可除了和他一起长大的陈月白,还会有谁来救他呢。
“啪”
白怜被摔在了地上,浑身疼得骨头都要断掉。
他坐在地上,目瞪口呆地逆着星光向上看去,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冰冷又灿烂的星光下,白怜看着那人转过身,一张漂亮清冷的脸在光里熠熠生辉,眼神却是冰冷的。
他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救他的人、竟然是贺知……那个贺知竟然会救他……
“醒了就自己走路,想获救就跟我来。”贺知冷着脸扔下一句话便转身往前走,白怜抿着唇,神色复杂地看着那背影半晌,随即才摇摇晃晃起了身,踉踉跄跄跟着那个背影往一个方向走去。
……
山洞里。
陈月白看到贺知又回来时睁大了眼睛,又看到跟在他身后的白怜时瞳孔一缩,白怜却不知为何避开了陈月白的目光,只是一瘸一拐地找了个角落抱膝坐下,时不时偷偷抬眼看贺知一眼。
贺知根本没工夫理他们怎么想,他只是从山洞角落拖出一些?歇脚村民刻意留下的干草木柴放在山洞中间,随即拿起手边的打火机,把干草和木柴点燃。这?打火机是陈月白口袋里掉下来的,陈月白那家伙用什么都用最好的,这?打火机的质量到底对得起它的价钱,被河水泡成?那样还能用。
木柴燃烧时哔哔啵啵的声音响起来,一阵暖意浸在贺知身上,贺知这才稍稍放松些——山洞里干净整洁,又有木柴,这?说明经常有村民到这里歇脚,这?里离村子可能比他想象得还要近,只要等到天亮,他们就很容易能获救。
陈月白额上的伤口虽不深,伤口附近却有异物,又还在流血,贺知冷着脸把刚刚用干净活水洗过的湿布丢给他——这?还是从他身上撕下来的。
陈月白看着贺知半晌,随即面上浮出个笑?,他道了声谢谢拿着那湿布就要直接伤口上按,看得贺知气不打一出来,他深吸一口气夺过陈月白口中的湿布,冷冷骂了句:“你?就那么想死吗?”他给他这?湿布是让他清理伤口附近的异物,这?傻逼居然直接拿湿布往伤口上按,河水根本没那么干净,伤口一沾水感染陈月白不死也要掉半条命。
陈月白保持着手要按在伤口上的姿势睁大眼睛愣在那里,像个真正的傻子。
贺知抬头看看漆黑的山洞顶部,心里突然升起一种无力感——他失忆的时候眼睛到底有多瞎,才会喜欢上这?种一点生活常识都没有的傻逼和人渣。
“为、为什么不能用那个擦伤口?”白怜大概有些?心虚,声音很小,他此时抱膝低着头,不着痕迹地往火边凑凑。
贺知冷笑一声看都不看白怜一眼——和两个人渣和傻逼待在同一个山洞里真是一种可怕的折磨。
贺知心里有气,便干脆把手里的湿布摔在地上,却不小心碰到了放在地上的音乐盒。贺知一怔,便小心翼翼地把音乐盒拿在手里,他神情复杂地看向陈月白:“这?个音乐盒,你?从哪里拿到的?”
这?是嘉嘉送他的音乐盒,盒底封着他家的全家福。贺知想是不是嘉嘉和他的父母在另一个世界保佑着他,他刚刚掉进那么湍急的河水里才能大难不死。
陈月白放下手,视线放在那音乐盒上,触了触就将目光错开?,半晌,他道:“阿知你喜欢这个音乐盒么?喜欢的话就给你?吧。我今天带着它本来打算丢掉它。”陈月白想他已经决定一心一意喜欢青年,那么就应该彻底忘记别人。更何况,那个人虚幻得恍若一个影子,如果不是这个音乐盒在,他甚至会怀疑他到底存不存在。
贺知不可置信地瞪向男人,只觉得一股子火蹭蹭往头顶冒——这?傻逼刚刚说什么?他要丢掉他的音乐盒?贺知觉得如果这?个傻逼现在身上没伤,他一定会狠狠砸上他一拳。
贺知更加生气,于是便眼不见心不烦地干脆不看陈月白。他轻轻摩挲着音乐盒已经掉了漆的盒面,眼神渐渐变得柔软,顿了顿,贺知还是打开?了它。
盒盖打开?,触目所及的是水晶做成?的镜面,盒子顶端的小格子里镶嵌着一只胖乎乎的木质企鹅,雕刻得歪歪扭扭,却很可爱——那时候贺嘉年纪还小,看了动物世界后非常迷恋帝企鹅,贺知的生日快到了,贺嘉很想让哥哥也看看帝企鹅长什么模样,于是便和爸爸妈妈一起做了这?个音乐盒,又一起买了蛋糕去给贺知探班,那张全家福便是在那时候拍的。
贺知拿出盒子顶端的胖企鹅,把它放到水晶镜面上,随即打开?了盒身的开?关——他在这个世界待了这?么多年,刚刚音乐盒又泡过水,也不知还能不能启动。
……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稚嫩好听的女声和一对男女的声音悠悠从音乐盒里传出来,时不时夹杂几?句开心的笑?声,水晶镜面转动,胖乎乎的木质企鹅根本就立不住,在镜面上跌跌撞撞翻着身子,一副憨态可掬的可笑模样。
“祝我最爱的哥哥生日快乐!”
“哎呀,嘉嘉只爱哥哥不爱我们了吗?”女人温柔的声音含着笑?意。
“爱哥哥也爱爸爸妈妈的!mua!”
小女孩儿似乎亲了爸爸妈妈一口,接着一个温暖的男声响起来:
“阿知,生日快乐。你?长大了,爸爸妈妈很欣慰。”
……
贺知霎时间红了眼眶,几?乎要流下泪来。却又想起旁边还有两个傻逼在,便闭了眼又睁开?,平复着自己的心绪。
陈月白和白怜透过火光,怔怔地看着这?样的青年。透过火光无意中晃见白怜看向青年时眼里划过的一道惊艳,陈月白眉头一皱,唇抿成一条直线。
“滋啦——滋啦”
音乐盒里的音乐放到最后,刺耳的声响突然断断续续在山洞中响起来。贺知睁大了眼睛,随即太阳穴处传来一阵刺痛,贺知的眼渐渐变得迷离。
山洞里的空间渐渐扭曲,陈月白大叫着贺知的名字朝青年倾身扑过去,额角随即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白怜也开?始捂着头,面上浮出痛苦的表情。
山洞里的空间仿佛在渐渐碎开又重组,要把山洞里所有人都卷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音乐盒确实是在陈月白手里,但不是知知主动送的。一直到最后知知心里都是回家最重要,他也不会原谅主动伤害过他的人。之后剧情部分是知知找回丢掉的那部分记忆。(顺带虐陈月白和白怜)。之后还有一个肥章,但会比较晚了,小天使们明天白天看就好。感谢在2021-04-1916:20:28~2021-04-1922:44: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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