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兮兮像是早已预料一样，丝毫不觉得惊讶：“我知道，姐姐。我调查过你的所有，所以你在想什么，我都知道。”
这回轮到林宛愣住了。树上的风有点大，清清凉凉的，她全身的血液也都在霎时间冷透。
眼前纯良无害的沈兮兮，在一瞬间露出了小恶魔尖利的牙齿，噙着她的后颈皮，让她有些许不寒而栗。
她对比了一下自己和沈兮兮的武力值，涩声开口：“那你带我来做什么？”
沈兮兮弯唇笑：“不做什么，就跟你说一声。”
林宛提醒她：“这并没有什么意义。”
“有的。”沈兮兮坚持道，抬手摘下一片树叶捏成粉末，轻飘飘撒下树去，“我可以追姐姐，一年两年，三年五年，等你忘了她。”
“你别骗自己了，她不会喜欢你的。”沈兮兮说得肯定，眼神却透露真诚的感觉，“趁早收手还来得及，哪怕你越陷越深，她也不会接受你的。”
“为什么？”林宛咬着唇问。
“温家人最重礼仪，你才十七岁，又是同性，接受你堪比登天还难。”沈兮兮的话语也是轻飘飘的，听起来空灵飘逸，跟上天的旨意一样。
林宛不得不承认，按照常理来说是这样，可是……
“温以慕不是那种人。”林宛说得肯定。
温以慕会暗地里刺回去看不顺眼的人，会出现在街边小店里，会跟她说你是不一样的。
她才不是那种恪守礼教的人，只不过其他人都不知道罢了。
“信不信由你。我都调查过了，二十年的教育，至少她骨子里，一定是有保守的方面的。”沈兮兮无所谓道，在树杈上挑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了下来，双手垫在脑袋后面，仰脸望着林宛，轻声唤她，“姐姐，没关系，我等你。”
林宛学着她的姿势，靠在了树干上，低头盯着沈兮兮那张小脸，问她：“你喜欢我做什么？我从来没见过你。”
就连她的名字，也只不过是听说过几次而已。
“可是我见过你，每一年华城的聚会，我都专程飞来见你，从我十岁开始。”或许是因为躺着的缘故，沈兮兮的话语里少了几分攻击性，多了几分慵懒，像是一只收起了利爪的小豹子，让人给了一种可以摸摸毛的感觉。
“在离你最近的角落里，我安安静静看着你，从最开始只是想和姐姐交朋友，到后来开始喜欢姐姐，到梦见姐姐，整颗心里全都是姐姐。”沈兮兮缓缓说道，语调平静而悠远，如同在诉说一个梦。
面对着这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面对着这样的热烈与坚持，说是丝毫没有感觉，是假的。
林宛有着说不出的动容，视线在半空中与沈兮兮的目光相交汇，彼此对视了几秒钟。
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但绝对不是那种想扑上去的感觉。
林宛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轻声道：“谢谢你的喜欢，可是我没办法给你同等的回应。”
沈兮兮跳起来，一把挂在了她的脖子上，林宛一个趔趄，下意识环住沈兮兮的腰。
等她反应过来，两个人已经抱在了一起，沈兮兮的脸蹭在她脖子上，姿态亲密。
鼻尖萦绕着沈兮兮身上的香味，幽远弥漫，像一个做了很久醒不过来的梦。
林宛有心想推开她，却又犹豫着是不是太残忍了，还在纠结期间，沈兮兮忽然仰头看向她。
乌溜溜的眸子亮晶晶的，不带丝毫杂念，就这么安安静静看着林宛。
林宛有些害怕，忽然有些明白了温以慕面对自己是什么感觉。
怕被这一份热烈灼伤，怕自己辜负这一份炽热。
只是，哪怕此刻环抱着小姑娘柔软的身体，林宛却并没有多余的感觉，只是感觉挺暖和的，还有几分想要撒手。
隐隐约约间，她耳边听见了沈兮兮的叹气声，小小的孩子，却如同成年人一般学会了叹气。
多少有些不忍心，但却无法骗过自己的心。
林宛涩声提醒她：“我放手了。”
“嗯。”沈兮兮忽然踮起脚，飞快地在林宛脸上亲了一下，随后一把放开她的脖子，如同振翼的飞鸟一般纵身跳了下去！
林宛有些懵了，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沈兮兮已经如同一只小鸟一般轻盈从大树上落地，小小的身影融入在草地上，转眼就消失不见了。
只留下脸颊边浅淡的香气，提醒着林宛这一切不是在做梦，而是真的。
偌大的树杈上，此刻空空荡荡只剩下她一个，林宛一时间还觉得有些寂寞。
她学着沈兮兮的模样，在树杈上躺下来，双手枕在脑后，仰脸看向茫茫的星空，说不出什么感觉。
哪怕对沈兮兮并没有太多的感觉，但终究还是有些失落的，又有些愧疚，为自己辜负了这样一个小朋友真诚简单的喜欢。
天上星河浅淡流淌，林宛忽然想，温以慕会不会对自己也怀着这样的一份愧疚呢？
不然怎么会这么逃避自己。
可是那天抱在一起的时候，她眼中的火，真真切切骗不了人。
林宛有些说不出的难受，为这份永远猜不到的心思，为辗转反侧的伊人，为不知道要不要继续下去的一段喜欢。
凉风习习，林宛闭上眼睛，感觉有些困倦，这短短一天中太多的信息量搞得她晕头转向的，此刻实在是撑不住了，只想暂且休息一下。
在睡梦中忘掉一切才好。
迷迷糊糊睡了不知道多久，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林宛只觉得眼皮子分外沉重，好像有千斤一般，怎么努力也抬不起来。
“改改，改改……”耳边好像是很熟悉的声音，对，是张姨。
林宛昏昏沉沉地想，为什么张姨会出现在酒店里？她有心想开口去问，但又实在没有力气，一个撑不住，意识又进入了模糊状态。
再次真正意义上睁开眼睛，林宛最先看见的就是自己房间的天花板，让她几乎怀疑自己还是在做梦。
耳边传来张姨惊喜的声音：“醒了醒了，改改醒了！”
林宛有些奇怪，不就是睡了一觉，至于这么激动吗？
她试图从床上坐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好像已经不属于自己了，压根就动弹不得，僵硬得很。
想开口说话，努力了半天才吐出一个字：“水……”
张姨慌忙给她送上水，扶着林宛的背把她抱起来，把水杯送到她唇边，小口小口喂她喝。
林宛舔了舔嘴唇，喉咙得到了润泽之后，感觉说话好像容易多了，她这才开口发问，嗓音有些嘶哑：“张姨，我怎么会在这里？”
张姨叹一口气，慈爱地摸了摸她的额头，告诉她：“改改，你发烧了好几天，我可都担心死了。”
林宛：“……”
从张姨的絮絮叨叨中，林宛终于明白了事情经过，原来那天她在树上睡着了，第二天顾秋秋好不容易找到她，她已经发起了高烧，连续好几天满口都是胡话，好不容易才醒了。
林宛：不，我必然没有那么娇弱。
张姨偏偏还要提醒她，一个劲地摇头叹气：“前两天都在我们家自己的医院里住着，你哥来看你，你就抱着他的腿哭，刚刚医生说你快醒了，才把你带回来了。”
林宛：“……”就算我死了，我也不能抱着林随的腿哭！
她艰难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不错，烧倒是退了，不热了。
“我哥呢？”既然提到了林随，林宛顺口问了问。
张姨回答：“他给你出去买吃的了，说要给你一个惊喜。”
林宛并不相信林随会给她什么惊喜，只是感觉头还是昏昏沉沉的，有些疲惫：“张姨，我饿了。”
“我给你熬的鸡汤都好了，我马上给你端过来啊。”张姨推门出去了，留林宛一个人坐在床上有些无聊。
打开手机看了一眼，里面满是顾秋秋的慰问消息，林宛简单回复了一句，再往下一看，是林随给她发的。
“你等着，给你一个惊喜。”
林宛回想了一下，确认十七年来自己的亲哥并没有给她过什么惊喜，惊吓倒是有不少。
对林随并不报什么期待的时候，林随恰好推门而入，春风满面的样子：“改改，我回来啦！”
林宛冷漠：“哦。惊喜呢？”
林随神神秘秘地说：“保证惊喜，你先谢我。”
“无聊。”林宛一时间有些无语，多大人了，还跟小孩子一样，幼稚得很。
林随有些委屈，急切地发誓：“要是不惊喜，我头拧下来给你！”
林宛：“倒也不必，快把惊喜呈上来给本公主吧。”
林随叹一口气，看向林宛的目光多了几分慈爱，看得林宛心惊胆战，一度怀疑林随想整她。
就在无意义的拖延和浪费生命之后，经过几轮扯皮，林宛勉强同意给林随做饭答谢，林随终于卖够了关子，心满意足地离去了。
房门半遮半掩，据说惊喜马上就出现。
林宛有些忐忑地看着房门的方向，心想：不会是个机器人吧？
机器人倒也不错，最新的ai机器人也是挺有趣的，至少没有感情，也就没有烦恼。
正当林宛胡思乱想的时候，房门从外面缓缓打开，进来的是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