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07

李蜜芽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这个平平无奇的小炮灰竟然是个隐藏的大佬。

她这个大佬具体就表现在,修炼方面特别有天赋——划重点,是特别有天赋。

大魔王教她的东西,基本上教一遍就会了,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一夕之间打通了任督二脉,于是,短短五天,基础的仙法就学得差不多了。

她特别骄傲。

从来没感觉自己这么牛逼过。

日子快乐又充实,就连天天给大魔王干净得不能再干净的衣袍上施放一个又一个避尘咒她也觉得特别开心。

她第一次觉得穿到这个世界也很不错。

一晃来到第六天。

日影流转,朱阁绮照。

融融春光给沉睡的少女长睫投下簌簌阴翳,照得她面如琉璃,半晌,她便颤动睫毛苏醒过来。

李蜜芽住的地方就做西阁,第一天教学结束后,大魔王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很好,大发慈悲让她在殿内选住的地方。

她就选了采光很好的西阁。

李蜜芽属于很想的开,会努力不亏待自己的性格,当然要通透明亮的房间住着才开心,而且西阁的床又大又软。

她睡觉不老实,喜欢滚来滚去,正中她下怀。

推开西阁门,她倦倦地伸了一个懒腰,就直接朝着书房而去。

这就是修炼的好处了,只要保持体内灵气充沛,就能够体无垢、身轻盈、辟五谷。

唯一遗憾的是,避阎罗果真是阎罗都得退避三舍,寸草不生,什么好吃的都没有。

她的确不饿,但是很想满足一下口腹之欲,大魔王在这方面宛如一个无欲无求的苦行僧,根本没有世俗的欲望。

看来,还是得想个办法,逃出去。

她只想要自由。

就在她思索间,小七已经飞了过来,笑眯眯打招呼,“早,芽芽。”

“小七,早。”李蜜芽也回了它一个甜蜜的笑。

窗沿停栖着一排排的火讹鸦,目不转睛地望着她,嘀嘀咕咕。

李蜜芽耳聪目明了许多,听到的无非是一些莫名其妙的八卦,多数还是她和大魔王之间的禁断之恋。

虽然她完全不懂,这所谓的禁断之恋是怎么来的,也不懂前一天还是伦理剧本怎么后一天又突然变成了惊悚剧本。

什么挖肾、掏心、娘娘被挂在城门已经整整三天了。

好家伙,搁这套虐文buff呢?

不过,她和一群鸦鸦计较什么呢?它们只是闲的慌罢了。

反正大魔王自己都随它们编排,她总不好越俎代庖,在人家的地盘教训人家的鸟。

绕过一幢又一幢雕龙画凤的梁柱,一间又一间的绮楼朱户,李蜜芽来到书房。

她像准时守纪律的小学生那般,在座位上乖乖坐好,一边默写着昨天大魔王教的知识,一边等着大魔王给她上课。

今天的修行课比较重要,大魔王要教她更高级的法术了,是根据灵根选择的具有杀伤力的法术。

她激动得搓手手。

她是木灵根,不知道可以学什么法术?

小七很亲她,看不懂字,也听不懂上课内容,就老老实实在她肩头上打瞌睡,头一下一下点,就跟啄米似的。

李蜜芽现在厉害了,完全承受的起它的重量。

书房十分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细碎沙沙声。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李宵然顶着一张躁郁的脸进了书房,一副别烦老子的拽样。

他垂下睫毛,习惯性用那双看谁都不爽的眼睛看向了案边的李蜜芽。

她穿着还是如月门的弟子服,宽大飘逸的式样,穿在她身上有种弱不胜衣的纤弱清癯,螓首低垂,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

浓云般的鸦羽绾了起来,用金线流苏系着的红宝石点缀着,时不时拂过珠玉般的耳垂,光影清亮跃动,好像滴在腮边的一滴泪。

少女虽然看着脆弱稚嫩,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体内不世珠的存在,她在修炼方面意外的有天赋。

弱肉强食是刻在他骨子里的天性,他其实很讨厌一无是处的废物。

所以第一天,他对她的态度格外好。

可现在,不知道是不是天魔状态快要苏醒,他体内躁动之气流窜着,看谁都很不顺眼,当然也包括她。

也许是他身上冷凝的气场太强了,李蜜芽莫名感觉到了一阵凉意,她抬起头看他,下意识露出个笑来,“干爹,早啊!”

反正没有别人,她已经可以脸不红心不跳地叫他干爹了。

谁知,他却好像很不开心,乌黑的眼里漫过一丝冷意,却又不知道如何发作,语气冰冷,“你在写什么?”

“你昨天教我的口诀啊。”她举起了纸张,上面的簪花小楷秀丽隽雅,与他嶙峋锋利的笔触完全不一样。

“字难看死了。”他毫不客气地评价。

李蜜芽: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她小声嘀咕,“其实,也不算很难看吧,而且,重点又不是字好不好看,而是我全部都默写出来了。”

李宵然唇角勾出一个阴郁的笑,“今天先不修炼了,你练字吧。”

李蜜芽:我看你这是故意刁难我胖虎。

可她只是脸上失落了一下,没有多说什么,“好。”反正,就当是温故而知新,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了。

于是,她默默从第一天教得口诀开始默写起来,大魔王坐在对面的太师椅上,手肘撑着扶手,头微微斜着,直勾勾地看着李蜜芽,宛如一个监考老师。

她很会变通,见他故意找茬,便模仿他的字体,让他无法继续说她字丑。

他的心里无法言喻的烦躁再次蔓延。

笔尖沙沙动,小七依旧在她肩上睡得岁月静好。

他蹙了蹙眉,忽然变出一颗石子狠狠丢在小七头上,小七眼冒金星倒了下去,醒来第一反应就是嘎嘎叫,警惕地左顾右盼,“谁,谁打我?”

“是我。”少年的声音冰冷又不耐烦。

小七立刻像是暴君身边的谄媚小太监,夹着尾巴,腆着笑脸,“大……大王,你刚刚为什么打我?”

他冷笑,“养不熟的白眼狼,这才几天你就长在别人肩上了。”

李蜜芽手腕一错,一笔不慎歪了,奇怪了,今天大魔王吃错药了,看谁都不顺眼,十分难伺候。

简直像是来大姨妈了。

小七却顿时了然,大王又快要变成那个可怕的样子了,他最近会变得越发阴晴不定,它最好离他远一点。

它从李蜜芽肩上下来,羞涩地眨了眨眼,“我对大王一片赤诚,忠心耿耿,日月可鉴,情比金坚。”

李蜜芽背脊上爬满了鸡皮疙瘩,脚下抠出来一座珠穆朗玛,又一笔不慎歪了:怪肉麻的。

注意到大魔王眼神扫了过来,冰冷地看着她的手指,她立刻把废纸抽掉,低下头重新默写。

虽然大魔王的法术对她无效,可她现在还是任大魔王掌握的存在。

因为她一碰到寒玉池水就会瘫倒,然后大魔王又知道她怕痒。

那种痒得动都不能动的痛苦,她可不想尝试。

小七还在巴拉巴拉,李宵然顿时不耐烦,“闭嘴!”

它回头朝着李蜜芽露出一个好自为之的表情,然后就溜了。

芽芽这么漂亮,性格又讨喜,说不定可以安抚逐渐暴躁的大王呢!

它美滋滋地想着。

她模仿着他的笔迹,认真写着修炼的口诀,他又不知道抽什么风,又露出习惯性似笑非笑的表情,“别练了,过来。”

她起身过去,却被他一把攥住了胳膊,她下意识引导灵力化作绳索,一边缚住他的手往后扯,一边手臂泥鳅一样滑动,想要挣脱,却被他冰冷的指尖轻轻一点,顿时整条手臂麻了。

然后,细细的芽从那条手臂长了出来。

卑鄙无耻!他居然用了寒玉池水!

她莫名地看着大魔王:“干爹,你这是做什么?”

“明灵锁使的不错,反应也够快,不过和本座比还是稍逊色了一些。”他总算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来。

已经摸清楚大魔王性格的李蜜芽一脸无奈,恭维道:“干爹才是最厉害的,我只学了短短几天,自然难以望其项背。”

幼不幼稚,他学了多久,她才学多久,欺负萌新?

他又来了兴致,“你灵气施放没问题,本座现在教你怎么把灵气隐藏,让这些芽回到体内。”

见他开始认真教自己,她瞬间原谅了他的幼稚和坏脾气,脸上露出个笑来,眼睛亮晶晶,“干爹,你说。”

他出神地看了一会她的眼睛,语气蓦地变得冰冷,“闭上眼睛。”

她连忙照做,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像是刚刚破茧而出的蝴蝶。

他又盯着她的睫毛看,“意识沉入自己体内,观察灵气走向,看到了吗?”

她很顺利地做到,脆生生道:“看到了。”

倒是不笨。

李宵然脸色好看了些,继续道:“物我两忘,想象你和体内的芽是同一个东西,然后用灵气引导它们回到体内。”

她微微蹙起了眉,似乎有些胶着,过了好一段时间,终于让那些芽回到了体内,“我做到了!”

李宵然微微挑了挑眉:“得意什么,按照本座刚才说的方法,让体内的芽再冒出来。”

“哦,好的。”

虽然磕磕绊绊,好歹是成功了,灵气的消耗让少女脸色有些发白,可她迫不及待,满是期待,“然后呢?”

“可以睁开眼睛了,你自己多练习,直到熟练为止。”李宵然慵懒地躺回了太师椅中,一只手支着颐望着李蜜芽努力练习的样子。

她倒是很听他的话,他忽然道:“你身上的芽可以吸收灵气,等你学会控制,用得好了,也可以成为一个大杀器。”

李蜜芽心口激动得一颤,面带笑容,“谢谢干爹。”

看来,大魔王还是说话算话,说教她具有杀伤力的法术,还真的教了。

她忍不住看向了大魔王。

他此刻的脸色带着一丝阴郁的苍白,看着格外不近人情,莲花冠端正戴着,金色的丝绦从两边垂下,落在脸侧,显出几分贵气。

那双乌黑的眼里写满了不耐烦。

李蜜芽心想,也没谁招惹到大魔王,他就像是莫名其妙很烦躁。

她忍不住回忆原著中对李宵然的描写,忽然想起他是天魔之体,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变成天魔状态。

暴躁易怒,杀气腾腾,战力超群。

可是李宵然本人却很不喜欢这种状态,所以每次变身之前,他本就很差的脾气就变得越发喜怒无常。

所以,是要变身了?

她试探地问道:“干爹,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李宵然抬眼,对上少女明亮双眼里毫不掩饰的担忧,指尖颤了颤,脸色阴郁,笑容恶意而嘲讽,“没有,本座好得很。”

也许是受了大魔王的恩惠,总想做些什么回馈,她想了想,忽然抱了个小马扎坐到他身边,“干爹,你有什么不开心的和我说说,兴许我可以帮你。”

这个角度她需要仰着脸看他。

他垂眼,又对上她那双圆溜溜的鹿眼,顿时更加不耐烦,“离本座远一些,你只会吵得我更烦躁。”

她是在同情他吗?

真是可笑,同情他的人都被他杀了。

见他这样油盐不进,她复又垂下了头,就在他好奇她在做什么的时候。

却看到,她不甚熟练地控制灵气,手掌冒出一个柔嫩的菟丝子,嫩黄的细丝轻轻展开,顶端一朵淡黄的花金盏般倒垂。

她将白皙的手掌伸到他面前,笑吟吟道:“看,干爹,开花了。”

他瞥了一眼,不说话,她轻轻摘下那朵花,锲而不舍地递到他眼皮底下,“送给你。”

“本座不要,丑死了。”他下意识别过脸,和人世间闹别扭的少年没什么两样,谁知少女却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起身将花插入案边空荡荡的瓷瓶。

她背对着他,“干爹,你的宫殿虽然奢华,却格外冰冷,没有多少人气,以后我努力用花将这里点缀,也算是谢谢你对我一番教导了。”

他又转过脸,望着少女发鬟下垂落的鸽血宝石,光影如丝如缕交错,朦胧似幻,竟然人生出是一场梦的错觉。

他下意识一怔,然后又硬邦邦道:“随便你。”

眼睫垂下,流露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落寞,她说得没错,避阎罗的确太冷清了。

而他在这个冷清的地方,整整生活了十八年。

想到这,他忽然问道:“喂,你多大了?”

李蜜芽回头,报出了她在现世的年纪,“我今年十九岁,干爹你呢?”别看大魔王面嫩,想必是个几百年的老怪物了。

大魔王的脸突然沉了下来,“问那么多做什么,本座的年龄也是你可以打探的吗?”

李蜜芽错愕不已:讲道理嘛,明明是你先问我的?怎么又闹脾气了?难道是嫌弃自己年纪太大了。

不过,她懒得同他计较,点头道:“好好好,干爹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李宵然:“……”

话音刚落,小七惊慌失措地闯了进来,“大……大王,不好了,有,黑衣人,闯进避阎罗来了。”

李宵然身上煞气冲天,眼中戾气顿现,“找死!”

雪白皮肤下,烙痕若隐若现,似乎要冲破什么禁制,他像是饥渴的野豹,久违地感觉到嗜血的快感。

李蜜芽惊讶地看着李宵然离开,避阎罗不是说硬闯者会被化成一滩血水的吗?怎么忽然有人入侵?

犹豫了片刻,她抬脚跟了过去,她就偷偷过去看一眼,到底怎么回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