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一场例行查问?,最后却像天牢受审一般难熬,好?在总算有惊无险。
房间里的第?三个人始终没露面,苏照歌知道自己这关算过去了。不知道自己之前吃下去的药是什么,不过暂时还没发?作,时间应该足够她挺到?回赵府。苏照歌拎着伞出门,出了暗室才惊觉这一夜过得漫长,外面天都快亮了。
临出门前却又?听婉娘在身后叫了一句:“苏姑娘。”
苏照歌只好?再回头听吩咐,婉娘叫住她却也不为别的事,目光落到?她手里的油纸伞上:“雨也停了,苏姑娘这把伞不错,我有些喜欢,苏姑娘不介意吧?”
苏照歌有点莫名其妙,迟疑了两秒——这毕竟是叶轻舟准备的东西,她难免有点舍不得。但最后还是递了过去。
婉娘笑盈盈道:“姑娘慢走。”
眼瞧着苏照歌背影渐远,布料坊大门合上。婉娘把油纸伞呈给自己身边不知何时出现的楼主,楼主接过来,迎着见亮的天光,打?开看了一眼。
婉娘疑惑道:“楼主,这伞难道有什么古怪?”
“叶轻舟倒肯费功夫。”楼主摸了摸那伞面上的梅花,笑道:“算不上什么古怪,只是觉得稀奇。苏照歌身上有问?题,昨天说的也是不尽不实,本来我没想留,但看到?这伞,却又?改主意了。”
婉娘不知何意,便没有接话,楼主复又?叹道:“只是可惜。我本看他是……却不想终究还是看不破情爱女色的庸人。是年纪大了吗?我当?年竟输在这样的人手里,他这样软弱没出息,倒显得我这些年的执念像个笑话了。”
这话做下属的没法乱接,婉娘躬身道:“这世?上自然无人能与楼主媲美。”
“无趣。”楼主撇了她一眼:“一个个的,都只会说这些不咸不淡的话,分毫不及……”
分毫不及十五年前高?台上居高?临下扫过来的那一眼,来得叫人颤动?。明明身份那样微贱,明明处境那样艰难,却好?像天生矜贵从容,世?上没有任何事值得他动?容,没有任何事值得他垂顾,没有任何事能让他失控。
而他以?为自己嗅到?同类人的味道,默默在人群中高?看他一眼,叶轻舟也该是一样的,叶轻舟当?然该是一样的!他自负才能,除了叶轻舟,没人配称是他的对?手,英雄相见,本该如此!可叶轻舟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不,那甚至不能称之为看了他一眼,叶轻舟只是目光扫过人群,他身边的少年皇子不知道说了什么,叶轻舟便回道:殿下放心。
我在你的对?岸,你怎敢轻言放心?就凭你挑的那个软弱,无能,酸文假醋的三皇子?狂妄!
可笑的是他竟然真的输了。如果?他赢了,今天的圣安司提督该是他,封侯拜相的也该是他!他一生骄傲,从未输于人后,就算落败,不能满场通输。三皇子?他从未看在眼里。
看到?那小郡主的尸体时你是什么表情啊?心痛吗?后悔吗?你终于得承认了吧?你终有错漏的一天,你终有算不到?的一步!你扶持三皇子登基,我毁了你。不过付出区区杀一个女人的代价。只是你到?底是叶轻舟,我没想过你竟然能从关外活着回来,你竟然能再站起来?
“苏照歌或许可以?是另一道菜。”楼主抚摸着那把伞:“只是食不厌精,这道菜该再添些火候,添些功夫……”
苏照歌这一去颇费了些时辰,直到?早上都没回来。
叶轻舟起床,又?是一夜乱梦。
路过王朗房间的时候他向里听了一耳朵,王朗睡得死猪一样,看来不到?日上三竿不会醒,而他早和懒觉说再见了。再看苏照歌房间,安安静静。
有变故吗。他垂了垂眸,如果?一切顺利,本不该这么久的。不过如果?一切如他推测,苏照歌绝不会死的。
“小船,小船!”有人在院门口叫他,叶轻舟回神,抬头望过去,是个面生的丫鬟,那丫鬟道:“大少爷找你呢!”
他装女人装的很尽心,只要出了寝房便一定缩骨上妆,头发?散漫地披下来。叶轻舟向那丫鬟一笑,轻声道:“姐姐等我梳洗一下。”
赵康成大约白天还被父亲指派了什么活计,是以?只敢在时辰还早的现在见“她”。他可能真对?‘小船姑娘’有几?分真心,在‘小船’已经去服侍了长宁侯的情况下,再见面第?一句话竟然是:“小船,委屈你了!”
叶轻舟心下称奇,一边垂首道:“奴婢不委屈……”
赵康成心痛道:“那叶轻舟毕竟是侯爵之身,昨日我实在是无法拒绝。小船,你可怪我吗?”
“奴婢不敢。”叶轻舟顿了一下,做了个迟疑的神色,复又?坚定道:“可侯爷昨夜并未对?我做什么不轨之举,可侯爷却要我做另一件事!”
赵康成疑惑道:“哦?”
“侯爷看出了你我的情愫,以?我性命要挟,要我为他在咱们府内打?探消息,想办法找出什么藏在书房内的东西……”叶轻舟道:“奴婢昨夜只得答应了侯爷,可奴婢万死不想做伤害咱们府邸的事……”
赵康成闻言,脸色几?变:“什么?那叶轻舟有没有跟你说,要你去书房里拿什么东西?”
哎哟,真有东西啊?叶轻舟心想,藏得够严实的,翻了好?几?趟了都没翻出来。
“说或许是一本书……或者一些信件纸张……”叶轻舟轻声道:“奴婢不愿……”
“痴心妄想。”赵康成冷笑一声:“我还当?他是来随州糊弄差事的,想得倒多?!”
那就是书房里有东西,但信件和账本都不在书房里。那书房里是什么?
“大少爷,我怎么办?”叶轻舟惶然地抬起眼:“我不想做这些事,可侯爷说如果?我不做,就……”
“你别怕。”赵康成咬了咬牙,思?索再三,终于下决心道:“我会保护你的,这样,小船,你先坚持两天,三天后清晨,你悄悄的,去后院西侧角门找我,我带你去个地方。”
叶轻舟奇道:“我们要私奔吗?”
“傻丫头,怎么会呢。”赵康成道:“我把你带走藏起来,等长宁侯走了,再把你送回来。”
“长宁侯手握圣安司,”叶轻舟道:“如果?他觉得我失踪有异,只怕很快就会找到?我。我的性命不重要,只怕他借此事发?作咱们赵府。”
“不要怕。”赵康成一笑:“我要带你去的地方,叶轻舟肯定找不到?。”
叶轻舟抬头,深情万分地盯着他:“我相信大少爷。”
王朗直睡到?日上三竿方醒,所幸赵府不敢打?扰侯爷休息,所有事情都安排在了下午。
不知道叶轻舟这厮跑哪去了。王朗一路往外走,路过苏照歌房间的时候发?现她没关窗户,不经意往里扫了一眼,看见苏照歌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窝在最里面贵妃榻上,好?像是在补觉。
这天气看上去像要刮风。王朗望了望天,顺手把窗户给她关上了。
长宁侯既然号称来查江南,自然也不能只是赖在这里吃吃喝喝——虽然王朗真的只想吃吃喝喝,赵府送来了一大堆卷宗供他查阅,王朗大概翻了两本,对?政务毫无头绪,倒能看出这随州拿出来的账本都像是不太对?的样子。
也不是说有什么大问?题,最大的问?题是这账本好?像全是假的。王朗从商多?年,一般来讲,这种什么问?题都没有的漂亮账就是假账。随州难道觉得长宁侯不通庶务,所以?这些东西作个假就交上来了吗?
王朗把账本一扔,掏出随州城来往商会走货的记录。左右也是闲着,他一个商人,除了这个也不会看什么别的,难得有机会看看这种官府记录,该好?好?把握。叶轻舟那厮不也说让他想干什么干什么么。了解一下江南商场,来年做生意心里有底。
王朗看了两眼,呵了一声。随州造假也不肯用点心,这商会往来走货的量都和出税利对?不上,皇上还嫌江南穷,这么个记法,可不穷吗?
可江南物价……不低吧?王朗想起来昨天晚上苏照歌还随口说了一句随州城好?大排场,物价比京城还高?,她跟叶轻舟为了吃饭得去天桥底下卖艺……
有趣。
晚上恰好?是赵府安排的与江南商会的筵席,这饭吃得就比和那些官员吃得舒心多?了。王朗有心想套套话,奈何赵大人一直戳在宾客中,问?点什么都不好?问?。王朗满脑门官司,恰好?看见叶轻舟不知道什么时候赌博者酒上来给宾客们挨桌奉酒了。
这场景太错乱了,为长宁侯办的宴会,长宁侯本人穿了个女装,在宴席上走来走去端茶递水,装作什么都不是的样子。
“把老?赵搞走。”王朗贴过去,低声道。
叶轻舟微微颔首表示知道了,低声回道:“苏姑娘回来了吗?”
王朗点头,叶轻舟好?像放了心,就转头向赵大人那边去了。王朗叹了口气,心想这都什么事。一转身,迎面撞上那赵家大少爷。
这大少爷昨天还想拒绝他,今天更是直接上脸,皮笑肉不笑的过来说了两句不咸不淡的话,面色左边写着阴阳,右边写着怪气。
王朗莫名其妙,敷衍着过去,心想这人怎么回事,昨夜睡觉没关窗,吹中风了?
作者有话要说:叶轻舟当年在高台上在想什么:中午吃点什么?我非得和三殿下去吃饭局吗?救命啊放了我吧我不想去团建……
周礼(意气风发):轻舟啊,你说这大好的山河balabalabala……
叶轻舟(完全没听他说了什么但听懂了他在发挥小论文于是工作性敷衍):殿下放心。
隔挺老远的反派:他看不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