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么紧张做什么?是黄巢和王大将军合兵,和你有?什么关系?”柳彦璋将手中红缨枪扔到角落,倚靠在椅子上?,斜斜看着莫诗诗。
“我是关心?你呀,和黄巢合兵,我们的兵力?更胜一筹,也就能安心?接管江州了。”看着他这副吊儿郎当的神?色,莫诗诗皱起眉头。
在军营这么些年,曾经那个白净羞涩、背上?划破一点点伤口就要?吓哭的羸弱书?生一去不复返,取而代之的,是这个脸皮厚如城墙、兵油子姿态的柳票帅。
“黄巢算什么?他手下不过区区两三军而已。”柳彦璋嗤笑?一声。“和我们合兵,亏他会占便宜。”
他现在不把黄巢当回事,可最后还不是黄巢赢了天下?莫诗诗有?些怒其不争地开口:“黄巢就凭这点人都?能攻陷郓州、沂州,凭一己之力?将兵力?增到数万人,这不足以?说明他的厉害吗?”
“黄巢、黄巢,你就知?道黄巢!”柳彦璋突然发怒,他一巴掌将桌上?的沙盘打翻在地,狠狠盯着莫诗诗。
“我攻陷了江州你看不见,我抓了刺史陶祥你还是看不见,你眼中只有?那个黄巢!怎么,就他是天上?紫微星降世?,我就是一个不值一提的垃圾?”
他的声音越吼越大,吓得门口守营的士兵噤若寒蝉。
“不是,我就随便问一个问题,你对我发脾气干嘛?”莫诗诗只觉得莫名奇妙。
她知?道历史,一心?想让柳彦璋跟未来的皇帝交好,往后平步青云。柳彦璋不领情也就罢了,竟然还吼她?!
“我是真的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刚愎自用?我提的建议你不听,其他人呢?军中将士、刘三他们,哪一个没说过你?”
莫诗诗越想越气,带着一丝不被理解的委屈,向柳彦璋发泄出来。
黄巢能力?之强,任何一个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到。王仙芝手下那批票帅谁不是对他客客气气,唯独柳彦璋,见了黄巢总是那副清高的面孔。
不止莫诗诗,柳彦璋手下得力?助手都?曾劝过他,可也都?被他夹枪带棒的刺了回去。
莫诗诗真搞不懂,他对黄巢哪来的这么大恶意。
“是,没错。”听到莫诗诗的话,柳彦璋怒极反笑?。“你们都?长了眼睛,看出来他黄巢是真龙降世?、天命所归,就我柳彦璋一个瞎子!”
“既然你们都?觉得黄巢有?前?途,那就去跟着他混啊,还在我寨里做什么?滚啊???”
柳彦璋一脚踢翻凳子,仍嫌不解气,索性一把掀翻桌子,将房间内肉眼所及能砸的东西全都?砸了。
“柳彦璋,你叫我滚?”莫诗诗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
“好,滚就滚,你他妈千万别?后悔!”莫诗诗狠狠推开柳彦璋,咬着牙跑出营帐。
见到她离开,柳彦璋呆立在狼藉不堪的帐篷里,目视良久,懊恼地一拳砸向墙壁。
一个人走着,莫诗诗晃晃悠悠,也不知?该到哪里去。不知?走了多久,她感觉后面有?人跟着她。
莫诗诗没有?回头,而是轻哼一声,她以?为柳彦璋跟过来了,不想理他,索性在这拐角处的馄饨摊上?坐了下来,要?了一碗馄饨,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肚子饿了就要?吃饭,这次本来就是柳彦璋的错,她才不会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
吃着吃着,眼前?一片阴影落下,莫诗诗以?为是柳彦璋来了,就别?过脸去,埋头咬着馄饨。
一道清亮的男声响起:
“老板,来碗馄饨!”
那人说完,调侃似的弹了弹莫诗诗的脑门。“呦,我们的老大这是跟谁置气呢?”
不是柳彦璋!
莫诗诗更气了。
她恨恨咬着馄饨,热气熏得她眼圈发红。
老大娘笑?呵呵地将万子惟的馄饨递上?来,万子惟凑过去一闻,陶醉地感叹:
“这古代无污染的纯天然食物就是香!”说罢擦了擦勺子,舀了一大口,边吃边对着莫诗诗说话。“看你吃的这么勉强,我还以?为不好吃呢。”
“好吃!”莫诗诗狠狠戳着馄饨,就像戳着她的杀父仇人似的。
“唉,你说你跟柳彦璋这一吵架,我们几个也没脸呆下去了,师弈他们正?收拾东西准备去黄巢哪里呢。”万子惟状似无意地捧着馄饨,随口说着漫无边际的假话,目光却一直试探着莫诗诗的反应。
“怎么能去黄巢那里呢,那柳彦璋怎么办?”莫诗诗脱口而出。
看到万子惟戏谑的目光,她意识到,这人原来逗着她玩儿呢。
于是莫诗诗一扔勺子,赌气似的:“我不管,今天就是他的错,我不要?和他一队了!”
“好好好,是他的错。”万子惟慢条斯理地搅着馄饨,“幸好江州差不多打下来了,要?不然你们这样还真成了问题。”
万子惟放下碗,瞅着莫诗诗:“反正?现在局势已定。不如这样,明天他去攻掠的时候,咱们不跟他一个方?向。他招他的兵,我们就去杀玩家?,没有?咱们帮忙,让他一个人后悔去吧!”
“好,就这样!”莫诗诗这才扬起嘴角,大口咬了一口馄饨。“他敢凶我,就要?承受失去我的准备!”
总算劝过来了,万子惟擦了擦额头的汗。之前?柳彦璋和莫诗诗吵得那么激烈,他还真怕莫诗诗一激动就撂挑子不干了。
以?目前?莫诗诗的武力?,她要?是临时转换阵营,对局势的影响至少抵得上?黄巢一整个军队。
其实晃荡了这么久,莫诗诗也在反思:自己三番五次提起黄巢,确实会让柳彦璋感到不舒服。
一个将军被自己手下和朋友不断质疑,觉得他不如另一个人,他的自尊心?受挫也是难免。
只是知?道归知?道,生气归生气。
毕竟,这是柳彦璋人生中第一次凶她。如果不给他点教训,谁知?道他会不会得寸进尺。
吃完馄饨,莫诗诗和万子惟准备付钱,看摊子的老大娘却连连制止:
“使不得,使不得,老身怎么能收义军的钱?”
大娘连连摆手,目光在万子惟身上?刺着“义军”二字的战服上?打转。
看到大娘的目光,莫诗诗以?为她害怕,于是赶忙解释:“大娘,您别?怕,我们义军是好人,不是那种吃饭不给钱的军队。”
“我知?道。”大娘目光慈祥地笑?了笑?。
“你们义军来了,我们不光税少了,粮食多了,连街上?的土匪恶霸都?没了。你们刚来的时候,给我们贫苦人家?发粮食,我们都?以?为是菩萨下凡!这碗馄饨,无论如何都?不能收钱。我儿子前?几天也进了义军,他要?知?道我收了钱,非得和我闹起来!”
看着大娘平静中带着善意的目光,莫诗诗深吸一口气:“好,多谢大娘的这顿饭,我一定铭记在心?!”
收回钱,莫诗诗和万子惟在大娘欣慰的目光中离开。
一路上?,万子惟有?些别?扭地问:“我以?为义军在百姓眼里都?是土匪恶霸呢,平时出门都?把衣服换了才出去。”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莫诗诗诧异了。
“你不知?道吗?民间有?好多读书?人都?写诗骂我们,还有?人说我们吃人肉喝人血,到处抢劫呢。”万子惟小心?翼翼地望了望四周,生怕从哪里飞出个臭鸡蛋来。
要?不是今日担忧莫诗诗,出门匆忙,他才不会穿着军服出来。
“那请问万子惟公爵,读书?人都?是什么人?”莫诗诗停下脚步。
“读书?人……就是爱学习的人啊。”万子惟傻傻地回复。作为公爵的他根本想象不出唐末的真实情况,进入诗词境之前?,他甚至以?为整个天下都?和星际一样,衣来张手、饭来张口。
“我不食人间烟火的子惟公爵……”莫诗诗叹息。“唐朝生产力?不发达,光是写字用的笔墨纸砚,整个王朝只有?前?5%的人才掏得起。”
万子惟只是不了解情况,但他本质还是非常聪明的。莫诗诗这一点,他恍然大悟: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这些天抢劫那些高门大户,他们心?里气不过,所以?写诗抹黑我们?”
“没错!”莫诗诗一打响指。“自古以?来,农民起义哪有?不被文人抹黑的?也就是近代以?来,平民里面识字的人多了,农民起义的正?义性才被慢慢平反。”
“那些权贵真是该死!”万子惟握紧拳头,咬牙切齿。“街上?的百姓饿得快要?死了,他们粮仓里满仓满谷的,竟然一粒都?不肯分出来!”
“不仅不分,他们还从这些可怜人手里收税,逼得他们只能卖儿卖女。”莫诗诗在一旁补充。
跟着义军这么久,“权贵”出身的万子惟也开始换位思考,真切同情起悲惨的农民来。
两人一路闲聊着走回水寨,看到在门口等候着的、欲言又止的柳彦璋,莫诗诗将头一偏,假装没看到,一个人径直回了房间。
赶来道歉的柳彦璋不知?所措地望向万子惟,万子惟无奈地摊了摊手,向柳彦璋摇了摇头。
“万兄,我有?一事相问。”犹豫了一下,柳彦璋拦住万子惟。
“如果你问我,如何让诗诗消气,我暂时没有?办法。”万子惟预判了柳彦璋,对他下了通牒。
“不是……”柳彦璋的手握了握,“我想请问在你们家?乡,如果要?向女孩子道歉,应该用什么办法?”
道歉……万子惟脱口而出:“送花呀。”
“送什么花?”柳彦璋紧张地询问。
“什么花都?可以?,只要?好看就行,越多越好!”万子惟肯定的点点头。“不管多大女生,送花准没错!”
“好,多谢万兄,柳某这就回去准备。”
柳彦璋一拱手,向万子惟致谢。
“加油哦兄弟,诗诗很好哄的,这招保准能成。”
万子惟向他眨了眨眼,拱手告别?。
等两人离开,驻守水寨的两个士兵互相对视一眼,纷纷捂着肚子向长官告假:
“长官,我们吃坏肚子了,现在去外面如个厕。”
长官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他们早去早回。
两个士兵一出水寨,就放下捂肚子的手,直起身来摘下面具,面具后面赫然是两张让莫诗诗熟悉的面庞。
“明日莫诗诗会和柳彦璋分头行动,我们这就去回告诉刺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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