订婚的日期放在了月底。随着时间的定下,两家联姻的消息随之也被放了出来。
不知道是谁出的主意,当天占据了大部分报纸的版头,网上也满是风声。世家圈子里更是诧异,面对靳、徐两家突如其来的联姻,暗想未免以前把消息藏得太深了些。
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不是没道理。从前靳家的那个私生子行事有多么浪荡,游戏人间的花花公子一个。徐家肯定是看不上的,婚约的消息传出去都觉得丢脸。
但现在可不一样了。靳言之那是什么样的人,家族掌门人,商业精英,清冷矜贵。不但样貌不凡,品行和能力更是顶配。洁身自好,至今从来没传出过什么负面消息和绯闻。
徐听颂和靳言之,一个名媛典范,一个天之骄子。
怎么看都是极为般配的。
徐听颂周一去公司上班的时候,一路上迎见不少人朝她投来探究的视线。好奇,想问,但是又不敢直接说出口。
身为当事人,她自己倒是镇静自若,脸上看不出一点反常来。
一进办公室,方憬后脚就跟进来了。
徐听颂在贺熹的建议下聘请了专业的会计师事务所,负责处理日常公司运营的大小事。她本人挂了个虚职,但星禾内部重要的决策还要经过她的眼。
她放好东西,给电脑开机,对方憬的出现一点都不意外。
“想问什么?”
“太多了。但是你这么坦然的反应有点出乎我意料。”方憬拉住椅子,坐在徐听颂对面,上下打量她:“所以你早就知道和靳家有婚约的事了?”
“嗯。”
“那你和靳言之见过面吗?关系怎么样?”这话一说出口,方憬又自顾自地给否决了。“不对,靳言之一直在国外,你一直待在国内,怎么可能有交集。”
听到这句话,徐听颂倒是没出声。
她去泡了杯咖啡,打开电脑,找到了靳言之助理发给她的那串婚纱名单。方憬看见了电脑屏幕上的内容,问:“你就这么挑婚纱?”
徐听颂心想:订婚而已,走个过场。之前对方的态度也都表明了,这就是一桩商业联姻而已。
这样想着,她也没了再继续细看的心思。反正婚纱也就当时穿在身上片刻的功夫,谁会在意啊。
她视线扫过屏幕,凭着感觉选了一张图片。
方憬一脸还有很多问题要问的样子。徐听颂对她指了下钟,又笔了个“1”的手势。
“快到上班时间了,你还能问最后一个问题。”
“等等,我还有最后一个非常想问的。”
“?”
“靳言之长得帅吗?”
“......”
靳言之有晨跑的习惯。每天五点半起床,风雨不动六公里。早些年是因为在国外的时候租房地点离学校太远,他要提早出发乘地铁。后来,变成了晨跑后给人做早餐。
他从前自己一个人住在国外的时候,从来不会花心思在这些东西上。每天只在学校、图书馆和家之间三点一线。
直到后面遇见了徐听颂。
她在国内的时候生活条件自然是极好的。异国他乡初来乍到,就因为水土不服生了场大病。靳言之不知道自己怎么起的念头,后来在每天固定的三点之间加上了去超市。
他第一次给徐听颂做饭,是按照从前母亲在他生病时做海鲜粥的方法。吃到最后,徐听颂怯怯地说:“这一碗粥,是不是很贵?等我回国后一定把钱还给你。”
靳言之靠在厨房门框上看着她,没说话。
其实他刚刚一直在观察徐听颂,看到少女吃饭的时候腮帮微微鼓起,背挺得很直,眼神里有满意的喟叹。看来,他的厨艺还不错。
于是观察徐听颂吃饭这件事,后来成了靳言之的一个乐趣。
晨跑结束,靳言之冲了冷水澡。从浴室出来换好衣服,拉开了衣柜抽屉,里面静静摆放着十几只腕表。
靳言之在外的时候,领口的扣子扣到最上面,衣袖也是工工整整。再加上常年佩戴腕表,所以从来没有人注意过他的左手手腕。
到达公司后,他处理每日的例行工作,打开邮箱回复邮件。
方泽汇报完,在离开的时候才想起徐听颂发给他的消息。
“靳总,徐小姐已经选好婚纱了。”他把平板转向靳言之。
靳言之看了眼照片。
是Alemerry的婚纱。
这个品牌以设计师对镂空和刺绣元素的运用出名。重工设计,线条华丽优美,由工匠手工裁剪,制作工期长。
方泽自然也清楚这件事,神色有些为难地说:“订婚日期放在月底,时间有些紧。这个品牌的高定婚纱款式目前排期只能外调,如果赶不上,只有选择成衣了。”
不能说成衣不好,但在豪门联姻的现场,多少是有些不够资格和上不了台面。
方泽看了眼靳言之的侧脸,斟酌了一下后犹豫开口:“要不我和徐小姐沟通一下......”看看能不能换一个款式。
后面的话方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靳言之打断了他。
“不用了。会有人把婚纱空运过来。”
一年前,他刚好在Alemerry定制过一件婚纱。
徐听颂自然是不知道这些事的,她当时只是凭感觉随手选了一张照片,然后发给了方泽。
虽然她是奢侈店的常客,但也不代表对所有牌子对熟悉。更何况是Alemerry这种小众且只在婚纱领域深耕的牌子。
手机响起提示音,有人申请添加她为好友。
徐听颂没多想,以为是方泽为了方便联系她,所以才加了她的好友。
她很快通过。对方发来一个高定婚纱店的定位。
徐听颂回复了一句“好的。”同时在心里暗想,方助理好像和电话里不太一样,很沉默寡言。
婚纱的事算是敲定,从始至终,靳言之都没有出面过。徐听颂自然不会觉得,真到了试婚纱那天他会出现。
她拿起杯子,想去茶水间倒杯热水。出来的时候,方憬忽然叫住了她。
方憬对着办公室的方向扬扬下巴,“贺熹来了。”
徐听颂手上动作一顿,没有料到他此刻会出现。
方憬在公司待到现在,知道贺熹和徐听颂两人之间关系不一样。她能看出来,贺熹对徐听颂,绝对不像徐听颂口里说的那样,只是“投资人兼朋友”。
但现在徐听颂和靳言之婚约的事已经传出来。如果她和贺熹之间没谈好,毕竟是十几年一起长大的情分,说断就断没那么容易。而且还会牵扯到星禾的事。
徐听颂明白方憬在担心什么。
“放心吧,我会和他说清楚的。”
她端着杯子进了办公室,贺熹听到脚步声后抬眼看着她,用着开玩笑的语气问:“我该不会是最后一个知道,你要订婚了的人吧?”
徐听颂站在柜子前,没有回复这句话。而是反问贺熹要喝什么:“茶,咖啡,还是果汁?”
然而贺熹只是笑着摇头,靠向身后的椅背。“听颂,我不是来闲聊的。你知道我想问什么。”
徐听颂从柜子前离开,盯着贺熹的眼睛看了几秒。无声的对视,谁都没动作,等着看谁先出声开口。
最后,还是贺熹败下阵。他有些无奈地说:“看到你那么坦然,好像我是什么棒打鸳鸯的坏人一样。”
徐听颂没笑,走到桌子前拉开第一个抽屉,拿出了一份文件夹递给贺熹。后者不明所以翻了两页,看到了上面的一行字。
“你要我退股?”
“不是退股,是我把当初你投在公司的钱还给你。”
贺熹从认识徐听颂开始,就知道她是个有主见的人。换句话说,在某些方面有些轴。
只要是她认定的事,别人都轻易改变不了她。当初她要创立星禾,贺熹就投了两个亿。那个时候,徐听颂就找过贺熹,明确告诉他:“你要考虑清楚,公司可能会没起色,让你血本无归。”
当时她还在最后还轻声补充了一句,她给不了贺熹什么承诺。
至于这个承诺究竟指的是什么,没人说得清楚。
徐听颂没有继续看贺熹的神色,而是转头看着窗外。贺熹把文件夹合上,放回桌面。“我看好星禾,觉得公司的未来绝对不止于此,所以有继续投资的意愿。”
“贺熹,你应该知道,工作上的决断,要无关私人感情。”徐听颂冷静地说:“我还是那句话,我给不了你什么承诺。”
“不需要承诺,我自己心里有答案了。”
贺熹没再说什么,从椅子上起身离开。临走之前,他回头看了眼,徐听颂望着窗外的背影有些单薄,但绝不怯弱。
她早就不是自己印象里的那个事事拿不定主意,要靠他参谋的小女孩了。是从什么时候的开始的?
好像回国后就变成了这幅样子。
晚上原定有个业内的制片会要参加,徐听颂想了一下,还是交给了其他人去。
现在这个风头,她和靳言之婚约的事还传得正热。要是去了,不知道又要顶着多少探究看热闹的目光。
她开车回公寓,路上遇到堵车,导航自动规划了一条新路线。徐听颂等红灯的时候才惊讶发现,竟然正好路过了早上方泽发给她的那家高定婚纱店。
徐听颂摇下车窗,透过路边的玻璃展柜,看见工作人员正在搬运一个大箱子。里面是一个人偶模特,身上穿着一件婚纱。
几乎是看见的第一眼,她就被那条婚纱裙吸引去了视线。
银丝流苏搭配蕾丝刺绣,裙摆一层又一层,堆积在一起轻盈又蓬松。腰线的设计使线条优美流畅,从胸口至背后,缀着一条绣满粉钻的绶带。整条婚纱奢华又梦幻。
鬼使神差地,她下车去了店里,想近距离看看那条裙子。
店长看出了徐听颂身份不凡,自然乐意给她做介绍。她以为对方是来挑选婚纱的:“小姐,需要我为你推荐吗?”
“不用了谢谢,我随便看看。”徐听颂指了店员正在摆放的那件婚纱,“这件裙子也是在售的吗?
店长看了一眼,脸上挂着抱歉的笑容:“这是客人定制的婚纱,今天刚从国外总部空运过来,等着过几天来试。
这个牌子的婚纱,至少要提前一年才能预约上,成本很贵。”
离开前,她又恋恋不舍地看了那件婚纱。脑海里回想着店长的话,提前一年才能预约上,想来定制的人一定是极为重视这段婚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