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基地后。
严长谦轻手轻脚地将怀里的人放在了床上。
转过身,正要去浴室准备热水。
忽然被拽着胳膊向后一拉,他十分配合地重心一偏,躺在了床上。
腹间传来熟悉的重量,严长谦惯性地伸手想要掐上那握软腰。
虽然他的宝贝身上还沾染着血,但他并不介意。
只是,事情好像和他想的不一样。
两只手还没碰到一片衣角,就被抓着腕处扣在了两侧。
他没有一丝挣扎的意图,看着近在眼前的娇容,勾起了唇角。
“影,今天想玩点不一样的?”
他没有得到回答,却得到了一个温柔的亲吻,在他的右眼上。
严长谦一瞬间知道了辞影想要什么,喉咙上下翻滚着,久久才挤出三个字:
“很难看。”
辞影不为所动,目光深深地看着那只右眼。
房间里安静地只能听见此起彼伏的呼吸声,鼻尖还萦绕着丝丝血腥气息。
严长谦轻轻叹了口气,“那个人,给你看过我在那里的照片了?”
辞影一愣,点了点头。
严长谦沉下眼皮,挣脱开手腕上的束缚,覆上辞影的背用力往下一按,将人紧紧搂在了怀里。
“你是严家的二少爷,怎么会被那种邪教的精神病抓走?”
辞影贴在他的胸口,说话的声音有些闷闷的。
“是我的家庭教师。当时没有人发现,他是一名潜伏极深的邪教徒。”
“他把我带到了一座山里的废弃空洞,没有交通,没有信号,几乎与世隔绝。”
“那里聚集着来自各个国家的邪教徒,他们每天定时给我注射镇定剂,防止我反抗或者逃跑。”
“他们说我天生异瞳,是异端者,会给世界带来毁灭。所以要毁掉我的右眼,将我献祭给神。”
“父亲动用几个家族的关系,撒网式地找了七天七夜,最终,是余林意先找到了我。”
严长谦用平静的语调,将这段经历,尽可能避重就轻地讲了出来。
饶是这样,也让怀里的少年无声地流下了眼泪。
感受到胸口一片湿热,他抬手轻抚着少年柔软的发丝,温声哄着:
“那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你不提我都快忘了。”
“而且当时我和余林意已经把他们全都杀了,今天你遇到的这个,大概是个漏网之鱼。”
“影今天替我报仇,我很高兴。”
辞影闷闷地“嗯”了一声。
他知道,事实远没有严长谦说得这般轻松,但他已经不忍心再追问下去。
严长谦起身抱着辞影走进浴室,将浴缸的水龙头打开。
然后又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个小型的装置。
他的美瞳是特制的,准确的说,是一种精密仪器,必须用特制的器械拆装和存储。
“影,你确定要看吗?真的很难看。”
严长谦又再三确认了一遍,见辞影坚定地点头,才将手中的装置递了过去。
那是一个圆形的仪器,尺寸大约与严长谦的眼眶差不多。
边缘是不规则流线的胶体,中间有许多精密的零件。
辞影接过装置,覆在严长谦的右眼上,胶体严丝合缝地贴合着眼眶,将整只右眼包裹在内。
仪器传来微微的震动,半分钟后又恢复静止的状态。
辞影不自觉地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移开了装置。
淡紫色的眸子映入眼帘的一瞬间,他的心脏好像停滞了一般。
虽然之前在邮件里看到过照片,但此时,这只眼眸真切地出现在他面前,就像是一个容纳着浩瀚星辰的无尽旋涡,深深地吸引着他。
辞影目光呆滞,嘴里无意识地吐出一个字:“桑……”
“什么?”
清幽的声音唤回了辞影的意识,他微微一愣,自己怎么会忽然想起那个名字?
“影,你刚才在说什么?”
严长谦没有听清辞影说了什么,但总有一种,爱人在透过自己的眼睛看着其他人的错觉。
这种没来由的感觉,让他心里有些发堵。
辞影有些心虚地顿了顿。
要是让这个人知道,自己看着他的眼睛想到了别人的名字,不知道还能不能看见明天的太阳。
他扬起笑容,弯起了眉眼,“我是说,这只眼睛很好看~”
“影,你不用这样安慰我……”平淡的声音中,透着些许无奈。
严长谦从辞影手里拿回装置,打算将美瞳装回去。
“不是的。”
少年清澈的嗓音,让他的手不自觉顿住。
辞影认认真真地看着那只紫眸,这才发现淡紫色的瞳纹之中,还遍布着一些或粗或细的白色疤痕。
在普通人看来,的确是有些狰狞,可怕。
他回忆起邮件里最后那张照片,知道这些疤痕是怎么来的。
被那样残忍对待的眼瞳,饶是用上最先进的医疗技术,也无法做到恢复如初。
但即使如此,他依旧不认为难看。
相反……
“长谦的右眼,是世界上最美丽的眼眸。”
即使纵观他过往的所有小世界,这只眼眸也是最好看的一只。
辞影踮起脚,轻轻地,小心翼翼地,再次亲吻了那只紫眸。
不动声色地将严长谦手里握着的装置,稳稳放在了一边台子上。
他凑近爱人的耳侧,
“怎么办呀……我好像被它……”
“撩拨了……”
淅淅沥沥。
浴缸里的水溢出来,滴落在浴室的地面。
水流淌过辞影的脚边,被浸染成殷红,在洁白的地上,绽放出无数朵曼珠沙华。
两个小时后。
严长谦才将人干干净净地从浴室里抱出来。
不是公主抱。
(所以到底是怎么抱着呢?)
辞影泪眼朦胧地望着某个不知节制的家伙,嗔声道。
“唔……明早……还要……赶飞机……”
顾问团在这边的工作结束了,他也要跟大家一起回到学院里。
淡紫色的眼眸眨了眨……
是呀,明早就要送媳妇儿去机场了。
所以要好好珍惜剩余的时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