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无悔的青春(中)

  赵志刚依然静静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但是如果在这个时候,燕破岳说的话,他能够听到,也能够明白的话,他的心里,一定已经露出释然的微笑了吧?

  对了师父,训练结束后,我们都会有一个代号,既然我们叫始皇特战小队,那么我们每一个人,都用了春秋战国时代的名将为代号。萧云杰头脑灵活鬼主意多,他的代号是李斯;孤狼是一个女的,但是她是我们当中最擅长狙击的高手,在战场上就是一个刺客,所以她的代号是聂政!之所以是聂政,而不是似乎更加有名的荆柯,是因为,聂政成功了,留下了'白虹贯日'的传说;而荆柯失败了。他不过就是因为刺杀的是秦王,才会拥有这样的名气,在我看来,一个失败的刺客,名气再大,纵然还有'图穷匕现'的典故,也没有任何意义!"

  说到这里,燕破岳揉着鼻子笑了,"而我,代号是……白起!"

  如果赵志刚在这个时候能言能动能笑,他一定会吹上一声口哨。

  白起!

  这可不是阿猫阿狗就有资格拥有的代号。在春秋战国,白起可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名将,他一生未尝一败不说,最重要的是,他杀人无数,坑杀四十万赵卒,一举击溃了赵国国力,这只是他老人家军旅生涯中比较出名的一个片段,在那个战乱不断的大时代,他一个人指挥军队杀掉的军人和平民加起来,占了整整一半!

  所以白起有两个称谓,一个是战神白起,另外一个,则是杀神白起!

  面对敌人,没有铁血屠夫式的手段,没有遇强则强百战不贻的天赋与能力,就别把白起这个名号往自己脑袋上扣,省得将来丢人现眼。

  其实吧,这个绰号,真不是我想要的。"

  燕破岳其实也挺无奈的,他真正想要的绰号是李牧或者王剪,但是,一年半前他为了"消灭"蓝军士兵,把漂亮而又性感,已经达到女神极别的女军官薇薇绑到树上,还弄条拔掉牙的毒蛇在人家面前晃悠,用这种集冷血卑鄙无耻下流残忍于大成的方法,硬是打死了十一个蓝军特种兵,在每一个人的心里,留下了这个小子又狠又毒绝不是个好鸟,但是真的能打仗,能打胜仗的观念。

  所以,白起这个绰号,就被大家硬扣到了燕破岳的头上。

  师父,我还要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燕破岳的声音有点低沉,但是其中的幸灾乐祸意味,却怎么也掩藏不住:"你也是我们中间的一份子,划分绰号,当然也有您那一份。大家考虑到师父你又奸又滑又坏又狠,最擅长的就是指鹿为马,又是始皇特战小队的二把手,恰恰又姓赵,所以包括徒弟我在内,大家一致认为,'赵高'这个代号,非您莫属。"

  至于郭嵩然队长,他是始皇特战小队的最高指挥官,又干到半截就跑了,那自然就是秦之二世,那个曾经被大太监赵高玩弄于鼓掌之间,留下指鹿为马千古典故的"胡亥"是也。

  话,已经讲得差不多,是该到离开的时候了。

  燕破岳站了起来,"我们已经是合格的特种兵,随时可能会参加各种作战任务。我知道,在和平时代的光明背后,依然有无数硝烟弥漫。队长曾经说过,您最大的遗憾,是不能亲自走上战场,我会带着您的这份遗憾和光荣,在军营中努力充实自己,做好一切准备。一旦有外敌敢于挑衅中国,走进我们的土地,试图打破家园的平静,我一定会让入侵者有来无回,中国特种兵面对敌人,只有子弹和死亡,绝无宽恕!如果他们还想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那就最好……永远别惹我们!"

  特护病房的门再次被推开了,一个捧着脸盆,刚刚洗完衣服的年轻女人走了进来,她看到站在病床前的燕破岳,不由微微一愣,"请问,你是?"

  我来看师父。"

  就凭这句话,她就猜到了燕破岳的身份,甚至叫出了他的名字:"你是燕破岳,还是萧云杰?"

  不等燕破岳回答,这个女人就从二选一中找到了正确答案:"你是燕破岳。"

  燕破岳有些惊讶了,按照保密条例,这个女人肯定没有见过他的相片,甚至不应该知道他的名字:"为什么?"

  在他送进手术室之前,在昏迷中曾经说过几句话,其中一句是,'燕破岳,萧云杰,你们两个小子给我挺住,别趴下'。还有一句是,'萧云杰,我在不在了,你这头狈,一定要保护好燕破岳那匹狼'。"

  年轻女人望着燕破岳,"女性直觉,你看起来就象是一匹狼!"

  旋即年轻女人轻轻一笑,"你看我,光顾说话,竟然连招呼客人都忘了。"

  女人放下脸盆,拎起暖瓶,在拿起茶叶桶时,略略一顿,又把茶叶桶放回原位,只是给燕破岳倒了一杯白开水,"你师父从来不喝茶,也不喝任何刺激性饮料,我曾经问过他为什么要这么苛待自己,他反问我,如果在给汽车添加汽油时,又往里面掺了点什么,会变成什么样子?"

  自然是汽车发动机受到影响,虽然还能继续使用,但是马力就不会象原定功率那么强劲了。

  燕破岳被这个女人给硬按回到椅子上,热气腾腾的水杯塞进了他手里,水杯外面裹着一层用碎布缝成的杯套,就算是刚把开水倒进去,捧在手里也不会太烫。燕破岳捧着水杯,轻轻啜了一口,他望着女人,尝试着问道:"您是……?"

  女人摇头,脸上露出一丝失落,旋即又消失了,"我是他军校的后辈,也经常在电话中聊天,除此之外,我们什么也不是。他把太多时间和精力,放到了竞争上,他告诉我,他有一个必须要战胜的对手,在赢得那个对手的尊重和认可之前,他没有心思考虑任何事情。我觉得,我能等,没有想到,这一等就是十年,好不容易,等到他心想事成,终于和那个竞争对手成了朋友,他却突然告诉我,我不是他喜欢的类型,要我走开……"

  女人说到这里,轻轻抽了一口气:"从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他肯定有了难言之隐,最后得到通知,他长了脑瘤,我一点也不惊奇。十年时间,把自己逼得那么狠,不顾身体负荷极限,往脑袋里硬塞了那么多知识,日积月累下来,他没有问题才叫奇怪。"

  女人望着躺在病床上的赵志刚,她的眼波流转,"用朋友的身份相处了十年,他这么聪明的人,却没有把我看透。如果他没有让我走开,也许我真的走了,但是他要我走,我反而不走了。他再也没有那么忙,再也不会打电话只说上几句,就因为要复习功课或者带兵训练,匆匆挂上电话,看着他躺在这里,每天和他说说话,他静静躺在那儿听着,陪着我,我就比什么时候都开心。"

  燕破岳欲言又止:"可是……"

  你是想劝我,守着一个活死人过一辈子,这样不好?"

  年轻女人抬起了头,她望着燕破岳,认真的问道:"你是他的徒弟,请你告诉我,他,你师父,赵志刚,真的会一辈子躺在这里,一直睡到死为止吗?他能创造出一个从军校毕业,用了十年时间,就成为博士军官的奇迹,他为什么不能再创造第二个奇迹,在某一天,重新睁开他的眼睛?"

  燕破岳闭上了嘴巴。

  我知道,你现在正处于一个长长长长的梦里,在这个梦里,没有颜色,没有光线,你无论如何努力,都找不到出来的路。但是你不能放弃,因为我就守在你的身边,每天陪着你,我会让你每天都能听到我的声音。"

  女人盯着赵志刚,她的声音中,透着无可动摇的坚决,甚至是偏执,"我常听女人们抱怨,问现在的好男人都死哪去了,让她们这些好女人想嫁人都找不到合适的对象。我对这种女人,根本不屑一顾。一个好男人,不是从天而降,他需要女人的培养和等待,等待他成熟,等待他学会关心和爱护;而一段真正的感情,更需要双方付出。自诩为好女人,却坐在家里,坐等着白马王子降临,那无异于做梦。赵志刚,我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我拿我的青春和你赌上了,如果你不想让我守一辈子活寡,你就必须找到回来的方法,重新睁开你的眼睛!不管这个过程,你要十年,二十年,还是三十年,我都赌上了!!!"

  年轻女人似乎已经忘记了燕破岳的存在,她已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她在赵志刚耳边喃喃诉说着,没有人会怀疑她的决心,一个偏执的天才,能追随上他脚步的伴侣,也必然是偏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