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白起(上)

  白起语录:在世界特种作战领域,勤能补拙,只是一个美丽的成人童话,相信它的人,都会死。死在同样勤奋,但更加优秀的敌人手里。

  波刚带着雇佣兵们离开了,五个身影突然从灌木丛中、杂草堆里、泥沼中,还有树冠中显露出来。裴国方不停眨着眼睛,如果不是他们自己从潜伏的位置站出来,裴国方真的无法想象,那里曾经竟然藏着一个人。

  这四个人长得高矮不一,他们身上披着用树枝和杂草编织而成的伪装网,在他们的身上,仿佛有着一种奇特的韵律,能让他们借助伪装,轻而易举和周围的丛林融为一体,再不分彼此。

  至于他们身上使用的武器,有自制的十字弩,有吹箭,有一点五米长的巨大开山刀,还有标枪,唯独没有枪械。但是当他们聚集在一起,默默地走过来,几双皮靴一起抬起,又一起落下,踏得地面上的积水四溅,那种相同的韵律与节奏,硬是让他们身上多了一种重鼓狂鸣般的铮鸣。

  看着他们,裴国方的心中突然有了一个明悟,这些人是为萧云杰来的。这种压抑中透着疯狂的杀气,他在六天前,刚刚在萧云杰的身上见到过!

  看着这四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萧云杰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徐福、孟贲、蹇叔……吕不韦?!”

  被称为吕不韦的男人笑了:“看到一向无利不起早的我,突然丢掉所有生意千里来援,你很惊讶?”

  萧云杰毫不掩饰自己的内心惊讶:“正解。”

  “人嘛,一辈子追名逐利的,总有那么几天会突然厌烦起来,想做点随心所欲,不那么太过功利的事情,恰好就在这个时候,老大给我打电话了。”

  吕不韦就是吕不韦,他一伸手将一块巧克力塞进萧云杰的嘴里,就用这从超市里买,也就是三五块钱一块,不是特别纯,味道不是特别好的巧克力,就成功塞住了萧云杰的嘴巴,让萧云杰原本已经要冲口而出的冷嘲热讽,全部随着巧克力一起咽回了肚子:“再说了,请我来的是老大,能让白起欠我一个人情,值了。”

  提起他们老大的名字,萧云杰打量了一下四周:“白起呢?”

  “他不放心那批缅甸雇佣兵,正在亲自护送他们离开,只要他们不再弄什么蚴蛾子,最多再过十分钟,白起就会回来。”

  “哒哒哒……”

  吕不韦的话音刚落,在原始丛林深处,突然传来几声枪响,旋即就恢复了平静。

  波刚手中的步枪,枪口还冒着袅袅白烟,在带领所有人退出战场上后,波刚让副手带着其他人继续撤退,而他自己选择了留下。

  扯开衣襟,用格斗军刀在自己的胸口,慢慢划出一道半尺多长的伤痕,鲜血从伤口里流出,染红了格斗军刀的刀锋,伸出舌头品尝着刀锋上自己鲜血的味道,将一只小瓶子里的白色粉末撒到胸膛的伤口上,波刚的双眼中慢慢腾起了一股血红,就连他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波刚并不是在自残,在第三世界国家,尤其是刚果,那些军阀在使用童子军作战时,就会在童子军身上划出一道伤口,再涂抹一点点毒品,最后用橡胶带封住,这样就会让没有成年的士兵,在作战时彻底忘掉恐惧,变得疯狂好战起来。

  “白起!”

  身体腾起的兴奋火焰,让波刚猛地发出一声狂吼:“我知道你在这里,你出来啊!”

  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波刚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放声狂喝:“我知道你是为了那个警察来的,要是在平时,我放手也没有什么不可以,但是他杀了我的侄子阿莱,杀了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亲人,只要我还活着,我就去对付他,不管他是在缅甸,还是在中国,都不会有任何区别!如果你想保护他,就站出来,杀掉我,否则的话,就等着给你的朋友,给你朋友的家人一起收尸吧!”

  “沙沙,沙沙,沙沙……”

  脚步声,在波刚的身后响起,就算是毒品已经渗入血液,带来了常人所难企及的勇气与疯狂,在这一瞬间,波刚整个人依然感受到了一股彻骨的寒意。

  白起,出来了,但是,出现在他的身后,波刚无法想象,让白起如此可怕的敌人出现在自己背后,他还有什么机会。

  白起的声音,有点低沉,带着一种金属的质感,却并不刺耳:“你可以转过身。”

  波刚慢慢,慢慢,慢慢地转身,当他终于可以和白起面对面站立时,他迫不及待地看着这个近乎传奇,却又销声匿迹了五年之久的男人。

  他的身上穿着一套已经洗得有点发旧的丛林迷彩服,脚下穿着一双高腰陆战靴,在背后还有一个便携式迷彩腰包,除此之外在他的身上找不到任何职业军人的标志,他甚至没有在脸上涂抹伪装油彩,可是任何一个人看到他,都会立刻确定他就是一个挂着“职业军人”标牌的战争机器!

  他的头微微昂起,不是他喜欢居高临下,而是这样的高度,他可以看得更远、更清、更仔细;在深深的眼眶中,一双黑得纯粹的眼睛,目光没有咄咄逼人,也没有杀气腾腾,只是那样光明正大地望过来,但是仅仅和他的目光略一对碰,他目光中所蕴含的自信与骄傲,就像是一柄无锋重剑,刺得波刚双眼发疼。

  他看起来大约有一百八十五公分,身躯挺拔如剑,充满爆炸性力量的腰肢完美地支撑起了一个男人的骄傲与尊严,让他站在那里,沉静如水得就犹如一个传奇。

  他的脸庞线条犹如刀凿斧刻,有着亚洲人最渴望的立体轮廓,这并不是去什么国家做整容手术后的结果,而是他内心自天地相由心生的结果。他的嘴唇总是下意识地抿起,让人觉得他有一点点严肃,有一点点难以亲近,但是当他的嘴角轻轻向上一掀,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时,春风般的温暖就会拂面而来,让人会在瞬间喜欢上他的一切。

  自信、沉稳,在内心深处拥有火焰一般的热情与张扬,却因为经历过太多太多,所以学会了用气定神闲的态度去面对周围的一切,这个男人,奇异的将火焰与海水合二为一,形成了一个如此奇特,又如此独一无二的他!

  波刚整个人的身体都颤抖起来,是激动,是害怕,还是两者兼而有之,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他只是狠狠地盯着对方,从喉咙中挤出一声疯狂的低吼:“白起!”

  盯着波刚胸前的伤口,白起淡然应道:“嗯。”

  他的态度,就像是在回答一个熟悉已久,对自己没有任何威胁的人,波刚简直不敢去想象,一个像他这样的人,要经历多少生与死的徘徊,才能在面对死亡时,如此的从容洒脱,就凭这份气定神闲,他在战场上的生存概率,就会比其他人高出几成。

  在向对方提出只能以死亡为终点的决斗前,波刚神使鬼差地问了一句话:“你们怎么突然就消失了?”

  白起的表情,终于有了一点点变化,他慢慢地吸了一口气,沉声道:“你猜。”

  ……

  就算是杀机已经沸腾到近乎燃烧的程度,突然听到这么一句话,波刚都有了一种想吐血的冲动。

  旋即波刚用力摇头,他再望向白起时,眼睛中已经透出了浓浓的戒备与警惕。能在这片原始丛林中,留下一段传奇的男人,果然是厉害,他在出现时,就已经震慑了波刚,轻描淡写的一个“你猜”,就让波刚气急败坏,他明明还没有出手,就已经在精神层面上,对波刚发起了几次进攻,而且次次大获全胜。

  “白起,我们往西走四公里,就是一片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英国人留下的雷区。”

  波刚瞪着白起,嘶声道:“你敢不敢到那里,和我决一死战?!”

  “不敢,我认尸+从了。”

  波刚眼珠子在瞬间瞪得滚圆,哪怕白起突然一伸手,将一颗子弹打进他的脑袋,他都不会这么吃惊。“你,你,你可是白起,‘始皇’山地特种部队的白起,你怎么能这样?!”

  “白起怎么了?”

  白起脸上露出淡淡的不解:“我是白起,就得明知道你在前面挖了一个坑,也要往里跳?”

  波刚满脑门子的热血,就像是被人迎面泼了一瓢冰水,一下降温了不少。

  铁皮飞镖,“自爆玫瑰”,能使这些坑死人不偿命武器的家伙,又能是什么好鸟?!只不过是白起实在是名声赫赫,出手又过狠辣无情,他性格方面的问题,才会被大家有意无意地忽略掉罢了。

  这种人,说白了,想要用激将法对付他,他还没有上当,估计就得先把你给急死、气死、憋死了。

  “白起,”波刚深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将差点冲上喉咙的那股郁闷感压了回去,嘶声喝道,“你的枪呢?”

  白起手一伸,在他手掌心里,放着一叠用罐头铁皮为原料制成的飞镖。

  已经无需再说任何话,两个人望着对方,慢慢后退。

  波刚的身后,有一根横出地面十几公分的树枝,波刚在退到树枝前时,他并没有回头,只是略略抬高自己的脚,掠过了那根树枝。

  白起的身后,一条两尺多长的金线蛇悄无声息地滑下来,它对着白起的脖子张开嘴巴,露出了两排锋利的獠牙,它还没有来得及咬下去,白起手腕微微一摆,一枚十字飞镖就斜飞而出,将金线蛇钉在了大树上面。

  他们两个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着对方,谁也没有回头,但是他们却总能恰到好处地避开了路上所有的障碍沟坎和可能存在的危险,让自己后退的步伐,始终处于一种平稳的均速状态。

  他们当然背后没有长眼睛,但他们是队长,他们身上都肩负着自己兄弟的命,他们在行军过程中,无时无刻不处于高度警惕状态,他们看似随意的一扫,就会记住周围地形特征,一旦有什么需要,他们闭上眼睛,都能在纸上画出一份地形草图,并重点画出可能对他们产生危险,或者是产生帮助的特殊地点。

  如果没有这份能力,他们就不可能站到今天这个位置上,说起来似乎有些残酷,但是在特种作战领域,勤能补拙,只是一个美丽的童话。

  走到相距二十米的时候,白起停下了脚步,但是波刚在继续后退,对方使用的是粗制滥造的飞镖,有效射程有限,只要他能退到五十米之外,就可以稳处不败之地,用自动步枪不断向白起扫射。就算他的身手再敏捷,军事技术再优秀,迟早也会被波刚击中。

  抱着这样的心思,波刚继续后退到三十米开外,白起却没有制止,只是从口袋里取出一副墨镜,戴到了脸上,然后慢慢摊开了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