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时间转瞬即逝,木颂清忍受摧心剖肺的疼痛到了最后一日,身上痛竟渐渐缓解,变作一种说不上来的周身的舒爽感。

    在被获准出浴时,连着叶柒都长长地松了口气。

    三天,听着很短,对于他们二人来说,确实极其难熬的三天,犹如在这三天里浓缩度过了三个月一般。

    木颂清换了衣服,被李峥抱上了轮椅,推到了诊堂再度接受胡不羁的检查。

    这次检查,四人得到了一个很好的结果,木颂清体内的毒素已然清除了,因久坐,腿上堵塞的经脉也畅通了。眼下腿部彻底恢复了知觉,但是因为木颂清已是太久没有行走,因此需每日做复健,每日从头开始练习走路,但不可心急,一旦觉得腿隐隐作痛时,就必须停下来。

    木颂清听了胡不羁的叮嘱,点头道:“我明白了,循序渐进,不可着急。”

    胡不羁点头微笑道:“我想木公子也定不是激进之人,应是没问题的。”

    胡不羁又取了一瓶药拿给了叶柒:“这是用于巩固补身的药丸,每日一丸,饭后服用。先前相思引虽被控制在了腿部,但中毒对木公子的身体还是造成了些影响,因此他才会畏寒、体虚,这同样需要长期调养,假以时日定可彻底恢复。”

    叶柒捏着药瓶万分感激地谢了胡不羁。

    如今毒解了,四人似乎没有留在清潭山的必要了。

    可叶柒忍不住看了戚云璋一眼,见他垂着眼一言不发,她自然不好说些什么,只得同胡不羁道:“多谢山主,颂清多亏了您才得以康复,这是诊金,还望您收下。”

    胡不羁却没有接过叶柒手上的银票,笑道:“这最贵重的那味药是你自己采的,眼下还剩了不少在我堂内,完全可以抵过其他药的价值。”

    叶柒也不勉强:“即使如此……多谢。”

    胡不羁却忽一笑,说道:“若你真要谢我,不如在回了京城后带我四下转转,让我尝尝你坊中的雪里红如何?”

    这话语出惊人,叶柒愣在原地不知是否是自己误会了胡不羁的意思。

    她……要跟着他们回京?

    戚云璋终于有了反应,瞪大了双目凝视着胡不羁,张了张嘴只吐出了一个字:“你……”

    叶柒知道,他不敢问。

    胡不羁却直截了当自己把答案说了出来:“我决定跟你们回去。”

    叶柒看戚云璋的表情,觉得他都快哭出来了。

    只听得胡不羁看了戚云璋一眼,格外的温柔,叹道:“云璋拿来的东西,我都看过了……隐约想起一些事来,可又觉得不真切,我想着,或许只有回到京城,我才能真正找到答案。”

    戚云璋听见胡不羁久违地唤了他一声“云璋”,那含在眼里的男儿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

    他低着头,胡乱地擦着眼泪,蓦然间却见一白皙柔薏的手递过来一条锦帕,耳边听得胡不羁柔柔一声叹息:“这么大的人了,还是那么爱哭,云璋,带我回去好吗?”

    戚云璋接过了帕子,眼泪掉的更厉害了,他哽咽着点着头:“好、好,我们回京,回徐府,去见你爹娘,你一定会想起来的!”

    眼下胡不羁还未想起一切,虽不是最好的结局,但也给了戚云璋无限的希望,就如木颂清早晚会站起来的一样,胡不羁再度成为徐宁,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胡不羁将剩下在康复中的病人又一一交托在了自己的师兄妹手上,清潭山人人都是一身的好医术,因此胡不羁也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放心大胆地便与叶柒一行人挥别了清潭山的老老小小,坐上了马车,踏上了回京之路。

    进了长安,一行人兵分三路,胡不羁与戚云璋预备先回徐府,而李峥则念着沈念妤,决定先去城北找沈念妤诉诉衷肠。

    叶柒和木颂清,自然是要回酒坊的。

    临别时,胡不羁拉着叶柒叮嘱了许久,让她但凡有什么问题,要来徐府找她,反正同在东街之上,来往也是方便。

    叶柒应了下来,并许诺回去之后就让人送两坛雪里红让胡不羁尝尝鲜。

    胡不羁自是高兴。

    分别之后,叶柒赶着马车带木颂清回到了叶家别苑,酒坊众人皆出门来迎接他们,不出意外的是,里头已经没有再见到陈燕婉的身影了。

    卢青和花雕帮着叶柒把带回来的东西收拾妥当,便把事情的前后经过都告诉了叶柒和木颂清。

    因无法断定幕后黑手在他们离开后会做什么样的选择,所以叶柒和木颂清做了两手准备。

    一则是在上清潭山的路上,让李峥随行保护还安排了胡捕头埋伏,二,则是让卢青准备了两张假酒方,一张标明了是雪里红,另一张则仿照先前木颂清手里的,没有任何的名字,只有原料和不知,随后藏在叶柒的房间里,卢青假装随他们离开,随后折返,带着罗轻和府衙的捕快们,在别苑里守株待兔。

    果不其然,陈燕婉用计支走了花雕,趁着酒坊内生意忙碌,无人顾及她,便溜进了别苑,先是重新翻了一遍木颂清的房间,结果一无所获。叶柒与木颂清的感情众人皆知,陈燕婉理所当然地想到了,东西会不会木颂清已经交给了叶柒,于是又上了叶柒的房内,果不其然,被她在枕头套内翻到了那两张酒方。

    陈燕婉正欣喜时,卢青和罗轻带着捕快破门而入,当场抓获了陈燕婉,她藏在身上的两张酒方,就成了她犯案的证据。

    “陈燕婉,现在暂押府衙大牢,胡捕头说,若有消息,定然通知我们。”

    叶柒点了点头,觉着陈燕婉被抓之后,她心口的那块悬着的石头,便放了下来。

    卢青问起木颂清的病情,叶柒顺势将好消息告诉了两人。

    卢青喜不自胜,连胜道:“公子,太好了!若是老爷夫人泉下有知,定然会为您高兴的!”

    木颂清拍了拍自己的腿,颇为感叹道:“本以为会在这轮椅上坐一辈子,没想到,我还能再站起来。”

    叶柒握着他的手:“以后,我每日陪你练习,咱们争取,尽早让这轮椅作了废去!”

    木颂清笑眼弯弯:“好!”

    花雕拍手:“今日真是值得庆祝,我去做些好吃的,咱们好好喝一杯如何?”

    叶柒笑着叮嘱道:“颂清泡药浴时三日没吃东西,咱们这一顿还是吃得清淡些,酒什么的,明天再喝!”

    “听小姐的!”

    笼罩在上空的阴霾,似乎在这一刻也感受到了众人的欢心,散了开来,太阳又露了面,懒懒散散地洒下了它的光辉。

    午饭后,叶柒让赵三两给胡不羁送去了三坛雪里红,自己则陪着木颂清在院子里走了两个来回,直到木颂清头上冒出了虚汗,两人才停下休息。

    木颂清擦着汗,方才开始,叶柒的话就一直不多,木颂清一眼便看出她似乎有什么心事,便开口道:“在想什么?”

    木颂清开口问了,叶柒自不会隐瞒,认真地看着木颂清道:“我想去见见陈燕婉。”

    府衙的大牢内阴森森得透着一股寒气,从楼梯步下,分了东西两边,东区则是男监,西区是女监。

    女监不允许男子进入,因此木颂清便与叶柒分了两路,去找胡捕头说话。

    叶柒跟着女监的狱长走到了最里头的一间,分明已然快要入夏,这里却依旧是凉得让人发抖,陈燕婉抱着双臂坐在角落的草堆里。

    这一间,只关了她一个人。

    听得动静,陈燕婉抬起头来,见是叶柒,一愣,随即又低下头去,淡淡地开口道:“你来了。”

    叶柒有些惊讶,眼前的陈燕婉与她印象里完全不同。

    即便是身处囚室,叶柒还是从她挺直的背脊上,观出了些许傲气。

    典狱长替叶柒打开了门,叶柒走了进去。

    此间的味道并不好闻,湿气夹着霉味,带着呼吸都浑浊了起来,叶柒轻轻咳嗽了一声,在陈燕婉身边坐了下来,她将自己身上的披风披在了陈燕婉的身上,替她又系好了系带。

    陈燕婉诧异地看着叶柒,双唇翕动了一下,终究是没有开口。

    “这里太冷了,对女子的身体总是不好的,穿着这个,暖和些。”

    叶柒见她一言不发,叹了口气,:“今日我才发现,往日所见的你或许并非是真实的你,可你为何要……”

    以陈燕婉的背景、才貌,若她安分守己留在苏州,或许他日也可觅得佳婿,过得更好一些。

    陈燕婉淡淡地回道:“我只是想让自己过好一些,不想回到过去那种清贫的生活。”

    她看向叶柒,想着她出身富裕,又被所爱之人爱着,这人与人的差别便是这么大。

    陈燕婉道:“若我是你,该多好,又何必带上面具。”

    叶柒认真地看了一眼陈燕婉,从她眼中不难发现嫉妒。

    但她并非觉得,这嫉妒是因为木颂清或者是什么片面、细小的原因,而是自己得到了她想要的生活。

    世间不存在全然地理解,她从未体会过陈燕婉的人生,因此难说她明白、她懂,甚至是别的什么。

    叶柒想了想,决定绕开这个话题,直奔主题:“燕婉,你为何要这么做?”

    陈燕婉笑了笑:“因为我讨厌你,若是将酒方拿到手,再转卖给黑市,不日雪里红的仿品将层出不穷地冒了出来,你就会失去你现在手上所有的一切,我便是想要看着你落入谷底。”

    叶柒摇了摇头,直勾勾地看着陈燕婉:“不是。”

    陈燕婉一愣:“什么不是。”

    叶柒道:“这并非是你真实的动机,你在袒护别人。”

    陈燕婉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她垂下了眼不看叶柒:“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就是这么想的,凭什么你可以出身富贵,享受爱情,而我,什么都不比你差,却得过这般颠沛流离、寄人篱下的日子,凭什么还要被你高高在上地指点,你根本就不懂。”

    叶柒叹了口气,陈燕婉并非是心思那么深沉的人,很多时候,她的表情就已经出卖了她。

    可陈燕婉又出人意料地固执且坚持,不管她怎么问,都咬死,这件事就是她自己因一己私欲而产生的报复性行为,与他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不知为何,叶柒隐隐有一种判断。

    陈燕婉在全力维护、替其隐瞒的那个人,或许才是真正走进她心里的人,是……她的情之所钟。

    若是萍水相逢,又或是只是钱财交易,又何必如此尽心尽力,担心自己的暴露会影响到对方。

    叶柒不知道为何,对那个幕后之人产生了生生的厌恶。

    她终于明白,那个人,为何会在选择了陈燕婉做棋子后,半点不担心,甚至可以将这棋子随时废掉。因为,那人定然清楚陈燕婉对他的感情,即便是失败,陈燕婉也不会出卖他。

    这是一个玩心的高手,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混蛋!

    叶柒心中最是不耻以他人感情做筹码的人。

    陈燕婉这就像是锯了嘴的葫芦,一句都问不出来,她像是打定了主意,咬死了都是自己因私欲嫉妒所为,硬是不肯透出一句话来。

    叶柒没了辙,但心里多少有些可怜陈燕婉,便给典狱长递了些银子,让她给陈燕婉一床被子,换些干燥的稻草,每日提供些热的吃食便可。

    陈燕婉听得叶柒与典狱长的对话,面上有一丝的松动,但很快又化作了淡漠。

    叶柒最后看了她一眼,叹了一声离开了。

    第九十一章

    木颂清那里同样也遇到了类似的情况,那群流氓地痞落了网,供出了雇佣他们的番邦商人,胡捕头循着线索找到了那番邦商人,可对方却说他也是遭人怂恿。

    那番邦酒商,本也要参与今年的斗酒会,他的酒坊在诸多酒坊中并不出众,一日有人透了个消息过来,说木颂清的身上有一个绝世的酒方,有了那方子,定可在斗酒会上一举夺冠,光耀门楣。

    酒商动了心,才有了后面一系列的事情。

    但胡捕头问那怂恿他的人,酒商也说不清,他从未见到那人的容貌,甚至连声音,那人似乎也是用了一定技巧做了伪声。

    酒商说那人总是隔着扇屏风与他传话,话一说完就走,绝不停留。

    于是线索到了这里又断了。

    行进的马车上,叶柒与木颂清都不由忧心忡忡,本以为抓住关键的人物,便有可能得到幕后人的线索,却未想到,对方已然把事情都考虑齐全了。

    陈燕婉对那人情根深种,把罪责全然揽在自己身上,而番邦酒商却根本从未见过那人。

    所有的事情看似都汇集在了一起,却像是进入了一个无尽的死胡同里。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至少没了这酒商和陈燕婉,那人应该短时间内不会有什么行动,咱们先专心准备斗酒会便是了。”叶柒宽慰着自己和木颂清道。

    回到家中,花雕已将从陈燕婉的东西都从酒坊内收拾了出来,交给了叶柒。

    陈燕婉来时带的行李并不多,叶柒随意翻了一下,只见一个香囊掉在了地上。叶柒捡起一看,这香囊绣工比起沈念妤来说不遑多让,从技法上看,似是苏绣,叶柒猜是陈燕婉自己所绣。

    里头的香料,是沉香木加晒干的果干,加起来一起竟让本来浓郁的香气多了一丝清新,叶柒从未在京城看到这样的香包配料,想着应该也是陈燕婉自己所调配。

    她不禁觉得有些可惜。

    这女子,有这样的手艺,又为何非要为了一个男人而赔上了自己一生呢?

    叶柒感慨着让花雕将东西都收了起来,打包送去了府衙大牢。

    这天之后,叶柒除却每日陪木颂清复健之外,新酒的配方研制也正式开始,只是与木颂清和洪师傅试了好几种配方,叶柒总觉得不太满意,与她想象中那种适合夏日、清新的酒还相差甚远,因此不断地在推翻重来,推翻又重来。

    于是,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别苑的前厅也正式动工,估摸着在斗酒会开始之前,便可以完工。木颂清如今已经可以不由他人搀扶,自己在院中走上几步,这比起先前已经好得不能再好了,可叶柒依旧是不放心,每当木颂清练习时,仍会在院子中陪着她。

    仲夏将至,叶柒心思一动,找了前院的工匠,给自己这后院里开了个浅浅的小池,有引了些苏州产的碗莲来。如今正是碗莲的旺季,一朵朵手掌般大小的莲花盛开在池内,玲珑而精致,着实给这院里添了一份景致。

    木颂清从房里出来,讶异地看着这个已然完工的小池塘,道:“不过一个上午的时间,你从哪儿弄来的碗莲。”

    叶柒笑眯眯道:“早就知道你喜欢这东西,所以前些日子就定了,今天刚给送来,我便给种上了。”

    叶柒记得,木颂清当初还没有来酒坊的时候,住的校园里,就栽有碗莲,她那时就记在心里,猜这东西定是木颂清所爱。

    果不其然,这一朵朵小花儿,勾起了木颂清对家乡苏杭的回忆。

    “其实我也是爱屋及乌。”他叹了一声,很是喜悦“看着这花儿,就像是回到了幼时的家中,我娘便爱摆弄这些碗莲,小时候不懂为何我娘会爱这种较弱的花儿,还不如西湖中满池的芙蕖来得大方雅致,后来才知道,我娘出生于苏州,家中早先是花匠,爹娘便是靠培育这碗莲,拉扯大她们姐妹二人,她远嫁杭州之后,便将对家的思念寄托于此。”

    “所以……你也是如此咯?”叶柒问道。

    木颂清点了点头,笑道:“谢谢你柒柒,我很高兴。”

    叶柒在他的身边蹲下身,将头靠在他的膝上,撒着娇道:“你我之间,说这么多谢作甚,以后可不准说了!”

    “好!听你的。”

    两人温存了一番,提到今日新酒研制的进度,一说到此,叶柒就有些烦闷了起来。

    眼看着离斗酒会只剩下两个月不到的时间了,可这酒的研制一直卡在瓶颈之中,始终没有突破。

    木颂清安慰道:“这酒要找出独特性,确实有一定的难度,莫要着急了。”

    叶柒虽知道这个道理,但是正因知道对手有多强,她的好胜心又在作祟,所以还是觉得心情沉重,总觉得身上就像是背着大山似的,每走一步都十分的艰难。

    “若是赶不上怎么办。”叶柒担心得很。

    “不要着急。”木颂清道“就算是届时新酒还未研发出来,雪里红还是可以帮着咱们度过第一关的。”

    叶柒叹了口气,话虽这么说,可问题始终不解决她还是觉得揪心得很。

    木颂清看出了她的心思,思索了一下,与叶柒说道:“我与你说过制酒的每一步都需要耐心,做一款新酒更是如此,你万不能急躁,如今之所以屡试屡败,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你虽知道自己要做一款有特点的新酒,却其实没有明确的方向,所以每次都像是无头苍蝇一般,胡乱尝试。所以需要你自己先确定了下来目标,后来的一切才可以循序渐进,慢慢走上正轨,所以,不如这几日先静下心来,好好找找灵感?”

    叶柒若有所思,情况确如木颂清所说,自己把自己陷入了一种莫名的焦虑之中,但凡有可能性的就都想试试,当然若是时间足够,或许还真能够给她试出一个可行的,可几率低之又低。

    如今时间本就不多了,她若是还不能静下心来选择一个方向,那可能就算是斗酒会结束了,她都未必能做出一款酒来。

    这研制酒的初期就和画画一样,需灵感才可下笔,若福如心至,自水到渠成。

    叶柒想通这点,整个人便豁然开朗了起来,对木颂清道:“我明白了,这几日我便好好想想。”

    时间又到了木颂清每日固定练习的时候,叶柒拍了拍身上的灰站起身来,又帮着扶了木颂清一把,等他站稳,便开始了练习。

    木颂清眼下虽走的还不是很稳,但已经可以在院子里来回走上好几圈了,叶柒在一旁虚扶着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木颂清的每一步,生怕他一个不小心就跌倒了。

    可越小心,又是越会犯错,当两人走近那碗莲池时,叶柒本就紧张,却未注意自己的脚下,绊到了池边的石子,一个踉跄便向后往池子里栽了进去。

    木颂清一慌,伸手想拉叶柒一把,却被叶柒带着,只听到噗通一声,卢青和花雕闻声出来,只见叶柒和木颂清两人双双载进了池子里,掀起了一池涟漪。

    叶柒慌了神,在这不过到她腰下的水里不断地扑腾着:“救命!我要被淹死了!”

    木颂清忙上前揽着她的腰,用力托了一把,叶柒发现自己竟稳稳站住了,她这才从慌乱中冷静了下来,想起这池水本就不深。

    她尴尬地嘿嘿一笑,看向了木颂清,却愣了神,只见他浑身湿透地站在池间,四周的碗莲围绕这他,阳光洒下时,木颂清正巧将湿发甩至身后,散开的水珠上折射出了七彩的光芒。

    叶柒只觉鼻尖传来了一股莲花的幽香,在看着面前的木颂清,忽就灵光一闪。

    她一手握拳在另一掌上一拍,喜道:“我想到了!”

    说着她便跳上了池沿,也顾不得身上还是湿的,直奔自己的房间。

    “柒柒?”木颂清唤了她一声,只听得叶柒狂热地叫着:“我想到了,我想到要做什么了!”

    木颂清被卢青从池子里捞了出来,回到房间换了一身衣服,待他从卧室里出来时,却发现卢青愣愣地看着他。

    木颂清纳闷地检查了一下自己:“怎么了?”

    卢青呐呐道:“公子,难道你没发现,这一路从池子走回房间到现在,您都一直站得稳稳的吗?”

    木颂清这意识到这个问题,想来一个月过去了,这期间除了练习时,他小心谨慎,鲜少走路,生怕过犹不及,可却忘了,这段时间以来,他已经很久没有在走路的时候感觉到腿疼了。

    木颂清心里泛出喜悦,同卢青道:“走,我们一起去柒柒那,你莫要扶我,我自己走。”

    卢青点了点头,跟在木颂清的身后,虽说不过百步的路程,木颂清走得虽然慢了些,但抛开心结之后,每一步又踏实又稳当。

    他进门时,叶柒正在纸上勾出了最后一笔,一抬头便见木颂清微笑着站在门前,她满心欢喜地拿着手里的画交到了木颂清的手里,道:“我想好了,这就是我要做的酒。”

    纸上画着莲花与荔枝,旁还写了三个字:“莲花白。”

    木颂清明白了,她想将夏日的花与果结合在一起,做出一款有着这节日气息的酒来。

    叶柒兴奋地叨叨道:“自然在这个季节里爽口很重要,这点傅思瑞也想到了,所以他用了那个冰冰凉凉的草,可我们总还能再想想别的法子,或许还有什么是可以让人在喝下去的瞬间,让人觉得这暑期一扫而空的法子。”

    木颂清点头道:“还有时间,我们一起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