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和的一天终究是难得的。看着面前手忙脚乱的毛利小五郎,安室透无奈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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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敲了三分钟的门还没有得到屋内人的回应后,安室透回头与若月明海对视了一眼,在若月明海紧张的眼神注视与无声的鼓励下,轻而易举地拧开了门。
吱呀——
电视上播放着冲野洋子主持的电视节目,陷于沙发的男人酣然大睡,手中还捏着一罐啤酒,连两人的到访也没能将其惊醒。
“毛利先生……?”若月明海从安室透的身后探出头来,小心翼翼地打了声招呼,换来的却是一阵震天的鼾声,以及断断续续的梦呓。
“洋、洋子小姐!一切都交、交给我毛利小五郎……呼呼……”
安室透颇感抱歉地对若月明海眨了眨眼,走到毛利小五郎的身边,俯下身耳语道:“毛利老师,毛利老师。有客人拜访。”
话音未落,毛利小五郎便瞬间坐直了身子,手中的罐装啤酒随着动作倾斜,淋湿了他的裤腿。
“哇——”毛利小五郎条件反射般地蹦了起来,终于注意到了房间内的两人,故作深沉地咳嗽了一声,理了理领带,沉稳道,“什么嘛,原来是你小子。啊,三、三池小姐,哦不对,若月小姐,请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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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便将若月小姐领了上来。”
听完安室透的介绍,毛利小五郎点了点头,转向若月明海,俨然一副十分可靠的模样:“若月小姐真是太客气了。探明案件背后的真相,正是我——‘沉睡的小五郎’——所应该做的。”
“其实我这次贸然拜访,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若月明海的身体微微前倾,细语中带着一丝恳求,“毛利先生,请将我也收为弟子吧。”
“诶?!”毛利小五郎再次抬高音量,与安室透一起诧异地睁大了双眼。
若月明海摸了摸耳垂,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实不相瞒,我原本正苦恼着下一部小说的题材。但自从在晚宴上切身体验到了毛利先生与安室先生精彩绝伦的推理后,我便想以两位为原型创作一本推理小说了。”
女人虽然措辞委婉,但是言语中满是对毛利小五郎的称赞,又适时地将准备好的“薄礼”推了过来:“只是在推理这一方面,我还是个门外汉,无从下笔,所以,想在毛利先生身边学习一下……”
面对美人诚意满满的请求,毛利小五郎先是故作犹豫,而后在若月明海的坚持下接过了礼物,朗声大笑:“啊哈哈哈,若月小姐实在是太客气了。作为侦探,我有义务向全日本乃至全世界弘扬这种……嗯……这种揭露邪恶的精神!”
“那么,毛利先生的意思是……”猜到了毛利小五郎的想法,若月明海的声音上扬了几分。
毛利小五郎站起身来,拍了拍安静着的安室透的肩膀:“我已经收了两位弟子,这小子便是其中之一。若月小姐若不介意的话,可以做我小五郎的第三位弟子!哈!哈!哈!”
“哪里的话,毛利先生……不,毛利老师!您肯准许我这样一个外行人跟在身边学习,于我而言,已是幸甚至极。”
若月明海身体微微前倾,打开一罐还未开封的啤酒,依次倒入三人面前的玻璃杯中:“那么,敬大名鼎鼎的‘沉睡的小五郎’。”
“敬大名鼎鼎的‘沉睡的小五郎’。”
三人默契地相互碰完杯后,将杯中冒着泡沫的液体一饮而尽,毛利小五郎与若月明海不约而同地发出了“啊——”的叹声。
只不过,前者的感叹中充满了饮酒的惬意,而后者的眉头却蹙在了一起。
察觉到了安室透疑问般的视线,若月明海难以为情地拨了拨前发,低下了头:“其实,我有些喝不惯带酒精的东西……啊,话说回来,毛利老师真是比传闻中还要平易近人,我以后会多来拜访的,希望不会给老师和安室先生带来困扰……”
“哪里,哪里。”毛利小五郎摸着后脑勺,想起了自己身为东道主的责任,“若月小姐要喝点茶吗?”
若月明海看了眼坐在身侧的安室透,摇了摇头:“今日来得有些突然,想必打扰了毛利老师的工作,我就先告辞了。”她将视线落在了毛利小五郎的办公桌上,“请问,我可以得到一张毛利老师的名片吗?”
“当然。啊啊,若月小姐,说起来,上次虽然收下了你的名片,但一直没和你交换呢。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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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毛利侦探事务所的楼下,若月明海拿出手机,与毛利小五郎的名片放在一起对比着。
“真是的,我把毛利老师那天留下的所有数字1都看成7了,怪不得打过去是空号呢。还有呀……”离开了事务所的若月明海显然活泼了一些,“安室先生好像一直没有和我交换名片呢。”
“这个嘛……”正当若月明海以为安室透没有准备名片的时候,他却不知从哪里变出一个名片夹,将一张名片取了出来,交给若月明海。
那是一张以纯白色为底的简约名片,印于其上的身份,是毛利侦探事务所的助手。
“好帅气——!那么,助手先生,我就收下啦。不过,上面没有安室先生的联系方式耶……”
安室透苦笑道:“既然是作为毛利先生的助手,留下毛利侦探事务所的联系方式也是应当的。”
“话虽如此……但是,作为师兄的话,是不是可以和师妹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呢?”
看着被若月明海双手递到面前的手机,安室透露出了和煦的笑容,将自己的联系方式输入进去,然后晃了晃自己的手机:“那天收到若月小姐的名片后,就已经把若月小姐的联系方式存了进来呢。”
“对了,安室先生,毛利老师说他有三位弟子,另一位是怎样的人呢?”
“那个人啊……”安室透瞥了一眼旁边的伊吕波寿司店,“是位怎样的人物呢?或许要见一面才能知道呢。”
“总之,十分感谢安室先生的引荐。”片刻的闲谈后,若月明海彬彬有礼地鞠了一躬,“安室先生明明在工作时间中,我却还占用了您这么长时间……不过——”
若月明海直起身来,暧昧地眨了下左眼:“我想我或许会常来波洛的,到时候还希望能见到安室先生——和各种菜品。”
“能得到若月小姐的青睐,是我们波洛的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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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目送安室透回到波洛咖啡厅后,若月明海脚步轻盈地往反方向走去。走过街道的转弯处,若月明海停下步伐,拿出手机,静静看着安室透留下的姓名与联系方式,直到手机屏幕再次熄灭。
“骗子。”若月明海嘴角下压,不悦地将手机塞回包内,暗自腹诽着,“说什么‘已经把若月小姐的联系方式存了进来呢’,一定都是骗人的。”
她长叹一口气,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点着头:“啊,是这样啊。原来,‘安室透’是那种不会轻易相信人的类型啊……理解,明海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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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开灯的房间内,中央的矮桌上静静躺着一张名片。
小说作家
三池秋津 Mike Akitsu
TEL:〇〇〇-〇〇〇-〇〇〇〇
FAX:〇〇〇〇-〇〇-〇〇〇〇
E-mail:Akitsu_Mike@〇〇〇〇〇.com
安室透从浴室中走出来,浴巾随意地围在了腰间,前发上未擦干的水珠滴落在脚边。他拉开门,风便将桌上的名片吹落在地上,露出了名片的背面,一行用钢笔写下的清秀名字——
若月明海
与此同时,床上的平板亮了起来。
安室透在床边坐下,顺手点开平板上的邮件,是一份详细的调查资料。
姓名:若月明海
性别:女
职业:小说作家
家庭住址:米花町五丁目32号
履历:……
……
“没什么疑点啊。”安室透用搭在肩上的毛巾狠狠抓了几下头发。
他并不不质疑风见裕也的调查结果,但是直觉告诉自己,他们所掌握的关于若月明海的资料,仅仅是她想让他们看到的。
没有疑点就是最大的疑点。
或者说,她成为毛利小五郎的弟子,这件看似再合理不过的事情就是最大的不合理之处。
在若月明海之前,毛利小五郎的“弟子”是自己与胁田兼则。胁田兼则不是什么善者,而他自己呢,亦不用说。在这样的情况下,突然加入的若月明海,就显得同样可疑了。
她是什么人?她的目的是什么?
安室透手中的平板熄了屏,房间内再度陷入昏暗,唯有月光静静洒落在他的脚边。名片上的字迹隐于黑暗,不合时宜地,他仿佛听到了若月明海的轻笑。
资料上女人的长发柔顺地倾泻在肩上,微蹙的眉头与上扬的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怜悯。即使闭上双眼,资料上的那张脸还是浮现在眼前,动了起来。
她笑的时候,眼睛都弯着弧度,但当她静下来的时候,比如等待着那杯热可可时,眼底却藏着心事。
——若月明海。
安室透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像是要把这个名字的主人从繁杂的心绪中抽离开来一般。
她的目标是谁?
毛利小五郎?胁田兼则?或者是自己——
安室透?降谷零?还是……波本?